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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高山流水

國師府的馬車上堆滿了各式禮品,在姬墨暘的一再拒絕下,玉柏玄才停止了不斷往車廂塞禮盒的動作,“這些都是送給相國大人的,過幾日我親自登門拜年。”

面紗之下的臉忍俊不禁,纖若無骨的玉手扶著語笙的手臂登上馬車,“我代家母謝過公主殿下。”

玉柏玄目送姬墨暘的馬車遠去,轉身回府,走到書房門口才想起一直跟在身後的徐凌,“你回家過年吧。”

徐凌懷裡揣著零溪給他的錢袋,手裡提著油紙包,敲響家門。

“凌兒回來了,”楊父拉著徐凌的手臂,領到矮凳前坐下,“你去了這麼久,我以爲皇上不會放你們回家過年,方纔我還跟你姑母說,兩個孩子都不回家,就不做湯餅了,你回來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去和麪。”

楊父轉身來到竈臺,楊母則是坐在一旁燒水,“你見到你表姐了麼?”

“沒有,”徐凌攤開油紙包,裡面裝著肉和果脯,“她許是出門公務了。”

“這都好幾年沒回家了,說是將我們接來都城,可連個面都不露,”楊父和著面絮絮叨叨。

“一天不知說上幾回,真是嘮叨,玉兒跟著大官做事,忙得很,女人以仕途爲重,你這是目光短淺,”楊母板著臉訓斥。

“我又不是不讓她做事,凌兒都多大年紀了,回家成親能耽誤她多少工夫。”

徐凌接過姑母手中的火棍,坐在竈坑前,“姑母,姑父,我不急,你們不必擔心,等到表姐有空,肯定會回來的。”

“對了,前幾天有人送來了幾串銅幣和一些糧食,說是你表姐外出公辦,沒有時間回家過年,教人給送來,你今日又帶回這些好東西,我們有你們兩個孩子,真是知足了。”

徐凌盯著竈坑裡的火光,久久出神。

玉瀟瑤和太上皇一同陪伴太皇太后守歲,此時此刻,不論皇親貴胄,還是平民百姓,都是闔家團圓其樂融融,玉柏玄喝過一碗甜湯之後,隨意執(zhí)起一本書,靠著軟枕在燈下翻閱起來。

遠處傳來隱約的爆竹聲,驚醒了睡夢中的玉柏玄,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披著斗篷,腳下還放了一隻暖爐,坐在案旁的人見她醒了,便用碳爐上的水壺,倒了一杯熱水,放到她的面前。

“你怎麼回來了?”玉柏玄片刻清醒過後,看清面前的人。

徐凌的眼眶有些泛紅,沉默了片刻,“姑母和姑父總是想知道表姐的消息,我不知道該如何說。”

玉柏玄飲下熱水,聽著外面愈來愈多的爆竹聲,長嘆一聲,“該說的,總歸要說。”

徐凌的聲音變得哽咽酸楚,“表姐她......真的做了壞事麼......”

“她已經(jīng)受到了應得的懲罰。”

“表姐對我很好,教我功夫,她還說會回來娶我......”

“那些人,都有家人在等著他們回去,卻再也回不去了。”

徐凌吸吸鼻子,從身後取出食盒,“這是我姑父做的湯餅,前些天有人特地送給他們的面,”時間久了,湯餅有些粘稠,剛好分作兩碗。

玉柏玄嗅了嗅,“好久沒吃民間的吃食了,”接著用筷子夾起一根送入口中,“不錯,比御膳房做得好。”

“你就不怕我下毒?”徐凌端起另一隻碗。

“你下毒了麼?”玉柏玄嚥下食物問道。

“沒有。”

“那就接著吃。”

元日剛過,玉柏玄還未來得及去拜訪甯湛屏與姬曾,就得知玉瀟瑤病倒的消息,連忙入宮見駕。

玉瀟瑤頭暈腦脹,身上時冷時熱,御醫(yī)診脈之後,說是守歲時外寒侵體,導致感染了風寒,玉瀟瑤堅持不肯用藥,說是真龍?zhí)熳硬慌滦〖睬煮w。

玉柏玄聽過之後,笑道,“陛下,人食五穀,難免有恙,若是諱疾忌醫(yī),恐怕會日益深重,真龍?zhí)熳右残柘桦?yún)潛淵養(yǎng)精蓄銳。”

“姨母,”玉瀟瑤裹著錦被坐在榻上,濃重的鼻音帶著沙啞,“這些道理我都懂,其實,我是怕別人覺得我這個作皇帝的太嬌弱,沒有九五之尊的氣魄,我聽說聖祖在世的時候,幾乎沒有生過病,一年也吃不上一回藥。”

“聖祖從馬背上打天下,自然體魄強健,陛下若想像聖祖一般,就該養(yǎng)好身體,每日勤加鍛鍊,可別學了姨母,一陣風就能吹倒,那纔是丟了聖祖的臉,”玉柏玄接過藥湯,用木匙攪動,送到玉瀟瑤的面前。

玉瀟瑤皺著眉頭一飲而盡,呲著牙說道,“太苦了。”

玉柏玄又端過來一碟蜜餞,“這可是姨母的秘製甜食,特地呈給陛下品嚐。”

飲過藥湯的玉瀟瑤,聽著玉柏玄說著一些趣事,枕在她的腿上迷迷糊糊地睡去,約莫過去小半個時辰,玉瀟瑤睡得香甜,玉柏玄示意內(nèi)侍將玉瀟瑤挪動到玉枕之上,卻發(fā)現(xiàn)腿已經(jīng)失去知覺,根本用不上力氣。

徐凌走到玉柏玄身旁,將她輕輕扶起,零溪喚來肩輿,將玉柏玄擡去殷慶殿。

風寒初愈,玉瀟瑤在正德宮內(nèi),正在閱覽玉柏玄送來的奏摺。

“陛下,臣還有一份奏摺,想要交予陛下批閱,”玉柏玄雙手將奏摺呈上。一炷香的時間,皇帝將玉柏玄的奏摺反覆看了許多遍,直至淚流滿面。

新政正式推行起始,有關士農(nóng)工商的政令,以朝廷爲中央,向各郡推布,各地衛(wèi)署門前,每天都會有一些識字百姓,看著告示大聲朗讀,後面圍著一圈目不識丁的人,跟著聽下發(fā)的告示。

“凡家生奴、變賣奴,或經(jīng)地方官府典籍變伎爲奴者,獲得主上親授遣書,即可脫去奴籍......”周圍一片議論之聲,前面的人搖頭晃腦繼續(xù)讀道,“脫去奴籍滿一年,無作奸犯科者,即可入民籍,可經(jīng)商種田,可讀書參試......”

“你說,這些個新政,是不是陛下一時頭腦發(fā)熱,胡亂頒佈,不會再收回吧?”

“你不要亂說,當今聖上年紀雖小,但魄力可不輸大人,你看這一條又一條的政令,哪個一推出不是石破天驚。”

“我看不一定是陛下,應該是鎮(zhèn)國公主,要不是公主彈劾了南江郡守,我們一家都要餓死了,我的爹孃哪還有閒錢供我讀書趕考。”

“可我聽說最近新任的柯城郡守是個男人,男人怎麼能當郡守?不會是跟公主有些什麼特別的關係......”

“我昨日遇到兩個入京的考生是柯城人,現(xiàn)在她們柯城的百姓每日都能吃上乾糧,再也不用成天喝米湯稀粥了,你管他和公主有什麼關係,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分別,能填飽百姓的肚子纔是民生大計。”

易了容的玉柏玄吃下一碗餛飩,打了個飽嗝,“真香!”

玉柏玄帶著徐凌閒庭信步地走入一間茶肆,尋到了樓上一處靠窗的位置,望著樓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

“我從小在皇城長大,沒事就喜歡偷溜出來打牙祭,卻從來沒有注意過每個人的面色。直到那年我去淮城主持品酒會,才知道原來人飢餓的時候,是兩腮凹陷面有菜色。我曾天真地以爲天下的人都是溫衣飽食,直到看見因洪水氾濫無家可歸的人,還有來不及掩埋的屍體。”

“可是她們覺著,這些得來不易的溫飽都是陛下的功勞。”

“當然是陛下的功勞,陛下賦予我權力,我就該不負陛下的信任。”

“男人當真能作郡守?”

“他從前本是里正,因不滿郡守一手遮天的惡行,被架空職責,趕回家鄉(xiāng)種田,此番上任是平準令推舉,果真不負聖望。他已過不惑之年,孫子都有了,真難爲她們能把他往我身上扯,”玉柏玄想起那些有鼻子有眼的編排,無奈地端起茶盞。

徐凌細細品味著茶水,看著茶葉在清澈的水中旋轉,靜默了片刻,許是茶水喝的太快太飽,徐凌覺著腹中異樣,臉色微微泛紅,“我出去一下,片刻就回。”

“整日弄些個荒唐的新政,不知道暗地裡作甚勾當,我府上的奴僕一個個的心浮氣躁,還學人看起書來,我不給遣書,他們還敢私逃不成?反了天了!”

“李大人說的是,這個韶陽公主就是喜歡那些個下賤胚,從前就弄個風騷的護衛(wèi)當小侍,還因此跟太上皇反目成仇......”

“吳大人慎言,當心隔牆有耳!”

“對對,不說這個......她爲了推新政,連父家祖上的田地都分出去,八成是瘋了。”

“她再這樣鬧下去,我快瘋了。”

“哼,你當所有人都能忍著她,許她得寸進尺?我已邀請了衆(zhòng)位世族,這麼多人,還想不出一個對付她的計策......”

徐凌腳步停頓了片刻,快步走回了雅室。

甯蔚羽陪著玉柏玄用膳,給她添了許多菜,直到玉柏玄面前的碗碟堆得滿滿當當。

“你這是準備將我養(yǎng)肥了,再殺掉吃肉,”玉柏玄趁甯蔚羽不注意,偷偷將一塊肉放回菜碟。

甯蔚羽眼疾手快地截住,用筷子夾了塞到她的口中,“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招。”玉柏玄乖乖地吃下面前的食物,甯蔚羽露出滿意的微笑,“這纔像話。”

玉柏玄爲甯蔚羽夾了一塊魚,“衛(wèi)尉大人勞苦,也該補一補。”

“你說那個吳良是不是瘋了,白日狎伎,讓繳巡逮個正著,直至我趕到,她都沒醒,屋子裡赤身luo體躺著七、八個小倌,場面簡直令人作嘔。之後吳良的正夫又衝進屋,揪著吳良的頭髮又抓又撓,她才流著口水清醒過來,淑館裡鬧得雞飛狗跳,看熱鬧的人堵了半條街。”

後央律法,嚴禁朝廷官員白日狎伎,違者降職三階,鞭三十笞十,像吳良這樣的京官,仕途差不多就此完結了。甯蔚羽皺著眉頭一臉的厭惡鄙夷,那場景似乎還歷歷在目。

“怎麼會這麼湊巧?”玉柏玄感到疑惑,“吳良再是色膽包天,還能剛下朝就去狎伎?”

“有人向黍陽衛(wèi)告發(fā),繳巡便帶著人去查,直接把他們堵在屋裡,這算是我作衛(wèi)尉遇到的第一大案,抓到一個四品官公然違律,”甯蔚羽的語氣帶著幸災樂禍。

“接下來,她應該喊冤纔對。”

“當然喊了,她家那個悍夫把她撓醒之後,她跪在地上涕泗橫流,聲稱遭奸人陷害。人證物證俱在,連她的正夫都不信她,她還能抵賴不成?大理寺也來了人,我連押送的差事都省了。”

玉柏玄想了想,“那個告發(fā)她的人呢?”

“那人說完就走了,我沒見到,”甯蔚羽又給玉柏玄盛了一碗湯。

一時間,都城的各個淑館生意慘淡,上下大小官員突然都變得清心寡慾,就連納侍都偷偷摸摸,不敢再四處宣揚賣弄。

春雨連綿,花園裡迎春花的香氣與細雨交織在一起,飄灑在煙雨濛濛之中,玉柏玄站在亭中,聽著雨落芽尖的細響,腦中想著今年的收成將會如何。徐凌在身後爲他披上斗篷,退後幾步靜默地站在一旁。

“是你做的吧?”

“......”

玉柏玄想起什麼,臉上有了笑意,“開始我還以爲是有霜,可是以我對他的瞭解,很有可能吳良的命都會沒了,而且沒有我的授意,他不會魯莽行事。前段時間你總說回家看望親人,我猜你可能還順帶還做了點別的。”

“......”

“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將吳良騙到淑館去的,她再昏聵,也不能從下朝的路上直接就去狎伎。”

“......就是她自己去的,我只不過在她的馬車裡撒了點藥粉......”

“迷情藥?你從何處得來?”

“......也不是什麼迷情藥,我從集市上賣牲畜的攤主那裡買的,我說我家的豬不鬧春,買點藥用一用......”

“......你懂的還真多......”

“......”

“下不爲例,”玉柏玄從袖中抽出一張紙,放到石桌上,“給你。”

徐凌打開一看,寥寥幾個字,後面加蓋著公主印,他握著紙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我給你惹了麻煩麼?”

玉柏玄微笑道,“旁人得了遣書,都興高采烈,你怎麼這副表情?人都貶到嶺南去了,能有什麼麻煩。你識字,又學過武藝,正值大好年華,應該立志報效國家。”

徐凌收拾好包袱,抱著琴來到玉柏玄的面前,細密的雨絲在他的髮髻上形成一層透明的水霧。

“你來......不會是想要賞賜吧?”玉柏玄笑得兩眼彎彎。

徐凌放下包袱,將琴置於石案上,“公主不計前嫌,讓我無地自容。我無以爲報,只學過一支曲,獻給公主殿下。”

委婉連綿的琴聲如環(huán)佩聲聲脆鳴,又如夜風蟲鳴乘月近江,亭外的細雨潤物而生,不斷有新鮮的嫩芽破土而出,沐浴著微泠幽音,一片欣欣向榮。

玉柏玄看著奏摺上玉瀟瑤的硃批,禁不住皺起眉頭,皇帝年紀漸長,習字大有長進,最近卻不知怎的,字體歪斜大小不一。玉柏玄來到正德宮,遇到正在發(fā)脾氣的玉瀟瑤。

“這是什麼味道!不是教你們換掉薰香麼,全都給朕擡走!”

幾名內(nèi)侍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回陛下,香爐都是空的,奴婢已經(jīng)清洗乾淨......”

“都擡走!”

“是......”幾名內(nèi)侍忙不迭地將殿中的香爐撤走。

“參見陛下,”玉柏玄跪地行禮。

玉瀟瑤見是玉柏玄來了,剛纔的暴跳如雷瞬間變成抱屈含冤的模樣,“姨母,您聞到了麼?滿大殿都是一股怪味,薰得朕頭疼,疼得睡不著覺......”說著說著,眼淚洶涌而出,幾乎變成了嚎啕。

玉柏玄見玉瀟瑤失態(tài),揮退衆(zhòng)人,將她摟在懷中,“陛下息怒。”聽著玉瀟瑤的啜泣聲漸消,玉柏玄溫言軟語地勸道,“陛下若是相信微臣,聽微臣一言,殿內(nèi)沒有什麼異味。”

“可是我聞到了!”玉瀟瑤從玉柏玄的懷中掙脫出來,衝著玉柏玄大吼,吼過之後又露出歉疚的神情,“您也不信我......”

玉瀟瑤情緒不穩(wěn),玉柏玄沒有再與她爭辯這個問題,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她的嘴角似有乾涸的血跡,令她大驚失色,“陛下,你怎麼流血了?”

玉瀟瑤用手帕擦擦嘴,然後衝著玉柏玄張開嘴,貝齒中間有著絲絲淡紅色的血跡,“姨母不必驚慌,御醫(yī)給我看過,說是焦火熾盛,用些藥就好了。”

“陛下這般有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大約是驚蟄之後,”玉瀟瑤的臉上出現(xiàn)迷茫的神情,“我的身體這般虛弱麼,先是風寒,又是實火,我真是無用......”剛剛收回的眼淚,又奪眶而出,“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母皇不要我了,我喚她,她也不睬我,然後大殿著了火,我被困在裡面,卻發(fā)不出聲音......”

玉瀟瑤抓著玉柏玄的手,手臂在微微抖動,不知是因爲傷心還是害怕,玉柏玄安撫她道,“陛下不必害怕,微臣這就去請?zhí)匣是皝戆轳{。”

“嗯。”

玉柏玄的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口,卻遲遲沒有動靜,零溪正想詢問,就聽見車內(nèi)的玉柏玄說道,“去少府。”

“叔父,您是否能聯(lián)絡到武鳴先生?”玉柏玄再來這的路上,翻來覆去想了許多措辭,如何能夠旁敲側擊地得到答案,又不惹惱叔父,等見到姬筱那雙眼睛,她便敗下陣來,乾脆直說。

姬筱面不改色,“你尋她作甚?”

“陛下最近身體有恙,我想讓她爲陛下診治,”玉柏玄黛眉微蹙,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你尋不到離悅麼?”姬筱直視玉柏玄。

玉柏玄低下頭,盯著席面上的花紋,“尋不到。”

“你尋不到離悅,我就能尋到武鳴了?”姬筱說完,不再看她。

玉柏玄從少府離開,回府想了片刻,喚出夜五,“你召集別莊所有的隱衛(wèi),去尋找武鳴先生,遇到她之後,就說姬筱有要事相求,她若是不從,就把她綁來。”

武鳴剛從一個酒肆出來,打著酒嗝,臉上還帶著饜足的紅暈,就被兩人攔住了去路。

來人說明來意之後,武鳴搖頭晃腦一通擺手,“都......一邊去,我不認識......他......”兩人對視一眼,一邊一個架起武鳴,疾步如風,迅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

玉柏玄伏在地上,向著武鳴行禮,“先生息怒。”

“我哪敢怒,公主殿下不得砍我的頭?”武鳴雙臂疊交在胸前,氣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圓臉紅得像塗了胭脂。

“請武鳴先生來此,實在是有事相求,還請先生見諒。”

“你這叫‘請’?”

“事出無奈,求先生寬恕,”玉柏玄起身作揖,“陛下龍體有恙,我想請先生爲陛下診治。”

武鳴圓眼一瞪,“藥局的御醫(yī)都是白吃飯的?”

“實不相瞞,我對御醫(yī)的脈案存有疑慮,”玉柏玄盯著御醫(yī)爲玉瀟瑤診過幾次脈,來來回回都是幾句話,說是體內(nèi)實火旺盛,看玉瀟瑤的病癥也確實像,但吃過藥之後,病情反反覆覆總不見起色。她還見過幾次玉瀟瑤批閱奏摺時,手腕忽然抖動,導致字體彎彎曲曲粗細不勻。

武鳴不爲所動,“我一介布衣,哪有資格給皇帝看病,即便看了,也未必能夠讓人信服。說得對,是理所應當,說錯了,弄不好腦袋搬家,不去。”

“先生先聽我說一說陛下的病癥,再做決斷,”玉柏玄細細道來,“情緒起伏不定,夜間時常夢魘,白日裡總嗅到奇怪的氣味,牙齒間有血液滲出,手臂有時會有細微的顫抖,還時常頭痛。”

武鳴沉默了片刻,“與我何干?”

“先生不是說過,醫(yī)者父母之心,面對病患,怎麼能見死不救?”玉柏玄急急地說道。

“那是小蠻說的!多好的孩子,我把他託付給你,你把他弄哪去了?還好意思來求我。”

玉柏玄強迫自己忽視的名字,被武鳴提起,她感覺心中一陣鈍痛,青色的衣袂如同竹園的翠竹,即使從此被緊鎖,也無法阻擋微風吹過的瑟響。

“或許有天我們會再次相遇,只是不知道會是哪一天......”玉柏玄再次俯身作揖,“懇請先生與我一同入宮,爲陛下診治,我向先生承諾,無論結果如何,絕不爲難先生。”

“不行,我正值壯年,天下美酒還有沒喝到的,我還沒活夠呢,”武鳴不停搖頭,意志堅定地說道。

“先生慈悲,陛下今年才八歲,她......過早擔起重任,別的孩子還在學堂,她已經(jīng)開始憂國憂民,我見她日漸消瘦,心中如同刀攪......求先生開恩......”玉柏玄伏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武鳴沉默片刻,扶起玉柏玄,“你確定,能夠保我不被殺頭?”

玉柏炎一直盯著正在給玉瀟瑤診脈的武鳴,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雖說這人享譽四方,但畢竟都是傳說,到底是何底細,誰也不敢保證,況且她還和玉柏玄早已相識,難保私底下沒有什麼密謀。

武鳴早就預料到這些,甭說太上皇,滿打滿算這座皇宮裡的人,能相信自己的也只有玉柏玄了。

又是摸手指,又是翻眼皮,玉瀟瑤倒是乖乖任她擺弄,玉柏炎和姬栩的臉色明顯越來越不愉,就在她們爆發(fā)之前,武鳴終於放下四處亂摸的手指,“陛下今日是否用過藥?”

此時內(nèi)侍端來剛煎好的藥湯,武鳴端過碗,放在鼻下輕嗅。玉柏玄將一冊脈案放到武鳴面前,“先生請看。”

“不用,”武鳴將脈案推到一旁,順手將藥湯倒進銅匜。

“你怎麼......”姬栩本就不滿她對皇帝動手動腳,這她下又把藥給倒了,要不是玉柏玄力薦,他纔不會讓這個江湖遊醫(yī)跑來褻瀆聖體。

武鳴將圓臉伸進藥碗中,仔仔細細聞了個遍,最後用舌尖舔了一下。

玉柏炎也忍不住了,強壓著心中的不滿,“武圓先生......”

武圓?

“?”武鳴端著碗愣了愣,伸著圓圓的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

“......”玉柏玄連忙打圓場,“武鳴先生可有結論?”

武鳴的圓眼翻了翻,籲出一口鬱氣,“讓他們都出去。”

玉柏玄揮退了衆(zhòng)人,殿內(nèi)只剩皇帝跟前的這幾個人,幾人都眼巴巴地望著武鳴,等她說話,誰知她起身走到大殿的角落,然後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

玉柏炎與姬栩已經(jīng)到了爆發(fā)的邊緣,玉柏玄連忙安撫,然後快步走到武鳴身旁,“先生請講。”

“有毒,”武鳴怕小皇帝聽到,壓低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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