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崽和小龍人將一雙黑仁大眼和一雙金色大眼都看成了鬥雞眼時，孟了了終於端著個托盤回來了。
“來，這是小崽的，這是小龍人的。”
她將托盤上的兩碗粥分別放在兩位奶媽奶爸面前。
風尤往將小龍人放在沙發上，他已經能夠自己坐著了，便不用繼續抱著餵食。
孟婉秋更絕，直接叫來仙侍，伺候著他們的水神少君吃起了肉粥。
看到孟了了抱著個托盤傻站著，“我也餓了，跟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說著就拉起她，往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裡，孟了了傻乎乎地四下張羅，“姐姐，你要吃什麼？海鮮可以嗎？龍蝦怎麼樣？還是吃火鍋？要快的話就做個海鮮炒飯，正好還有些肉粥……”
孟婉秋看著她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看向自己的眼，直接一巴掌拍向孟了了的後腦勺。
“你這小妮子，裝什麼裝，眼睛都紅了，還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究竟怎麼回事？”
孟了了被她問得一愣，一股酸澀從胸口涌上鼻腔，又衝到了眼眶，淚水就忍不住冒了出來。
她強睜著微紅的桃花眼，不讓淚水留下。
“沒……沒什麼……被熱氣薰的……”
孟婉秋聞言，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遞過來一方絹帕，“說說吧，回頭憋出病來，我怎麼去跟我那早死哥哥，你那不知轉世投胎多少世的祖宗交待？”
孟了了正難受著，被她的話一激，“噗嗤——”一聲，滿眼眶的淚水和鼻涕，就這樣笑了出來。
“咦，髒死了，你還是自己隨便找什麼擦擦吧，給你用我這絹帕，可惜了！”
孟婉秋嫌棄地說道，作勢要收起手中的絹帕。
孟了了連忙伸手搶了過來，“可惜什麼可惜，我是你妹妹！”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又包裹住鼻子，使勁一擤，眼睛鼻子都紅通通地把絹帕往孟婉秋身前一遞。
“謝謝姐姐，我用完了，還你！”
孟婉秋這下眼中是真的滿是嫌棄，“老孃多的是絹帕，你就留著吧！”
說完話音一轉，“你老實交代，跟風尤往是怎麼回事？”
孟了了本以爲自己哭了哭了，笑也笑了，這茬應該過了吧。
誰知道孟婉秋就是個執拗的性子，她就是過不去，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要是不說，我就去問他！”
好吧，這個威脅，確實切中了孟了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哭什麼？！看來我還是去問風尤往好了！”孟婉秋作勢要往外走。
“哎，別去！”
孟了了連忙拉住她的手，“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爲他也是喜歡我的，纔會教我修行，幫我頂缸，做什麼都站在我身旁……”
說著說著，她眼中又浸滿了淚水，“嗝——後來、後來……後來他就不知道怎麼的，就經常不在公寓，還與我保持距離了……”
“這兩天……這兩天他只跟我說了兩句話，都是因爲小龍人的……一句是問我他們的認親典禮應該怎麼準備，一句就是剛纔，問我有沒有吃的，準備給小龍人……”
“白描說了，小龍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風尤往特意找人做的，當初……當初，我畫符的紙箋，也是他專用的……”
“嗚嗚嗚……他已經好久沒有教我畫符了……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奶奶說過，女孩子要自尊自愛，我不應該嫉妒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但是……但是……”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再哭大聲一點兒，外邊就聽到了，到時候自尊自愛個屁！”
孟婉秋見孟了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上前抱住她，輕拍她哭得太厲害有些顫抖的身子。
卻聽到她在耳旁帶著哭腔說了一句，“嗝——他也是這樣拍小龍人的……”
孟婉秋聽了她這話，哭笑不得，這是覺得自己親爹被別人搶去了嗎？
“不哭了啊，你都是成年美少女了，難道還要跟那毛……啊呸，鱗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一般計較嗎？”
孟婉秋感覺懷中的人情緒波動沒那麼厲害了，才繼續說道：“是姐姐的錯，姐姐不該將你託付給他教導，不該讓你認識他。”
“或許，姐姐一開始就不該任性地將孟婆之位傳給你，那樣你就可以繼續過開開心心的人族少女的生活了。”
“就像你那個好姐妹，黃靜蓮一樣，每天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愁……”
孟婉秋鬆開抱著孟了了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姐姐已經把孩子生下來了，如果你願意，我就幫你抹掉這些日子的記憶，讓你忘了風尤往，可好？”
孟了了聽了孟婉秋的話，先是呆了呆，再仔細打量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姐姐是認真的！
她心中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孟婉秋是認真的！
她真的可以抹掉自己的記憶，宣讀遺囑的白描、落拓不羈的許青雲、致力於減肥的蒙積，漂亮的鮫人族公主泉客……
小黑小白、牛馬姐妹、阿雲他們那羣小阿飄……
還有……她和姐夫，小崽……
還有風尤往！
雖然之前的每一次遇到的工作，她都喊累，身累心累。
雖然在來到公寓的頭兩個月裡，她每一晚入睡前，都祈求這是一個夢，第二天醒來就不一樣了。
雖然風尤往讓她很痛苦……
但是，她無比慶幸自己認識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人、神、妖，魔，並與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奇譎詭秘的事情……
這些記憶，原來，都可以被抹掉。
孟了了看向孟婉秋，她仍認真慈愛地看著自己，她在等一個答案。
只要她點頭，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因爲她會忘記此時痛哭的來源——風尤往。
孟了了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轉身胡亂拿起一隻杯子，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杯水，仰頭灌了下去。
再轉頭回來時，臉上的淚痕已乾涸，面上的肌肉微微扯動，便會有刺痛感。
“姐姐……我……”
孟婉秋看著她的掙扎、猶豫、不捨……種種複雜矛盾的表情，匯聚在那張小臉上，“噗嗤”一聲笑開了。
“你還真的相信我能抹掉你的記憶啊！拜託，你現在是神仙了好不好，而且還是冥界數一數二的神仙，我哪裡有那個能力？”
孟了了腦袋再度宕機，她剛纔的所有猶豫與掙扎……都是在做白用工？
“姐姐……哼！我不理你了！”
孟婉秋看孟了了惱羞成怒跑出去的背影，美目一片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