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仍有一個問題擺在了一衆鮮卑首領的面前。
孟津焚燬，接下來鮮卑大軍該如何行軍？
繼續往孟津去，毫無意義。
越過孟津，前往小平津等其餘渡口，又將會與馳援洛陽的漢軍主力撞上。
步度根、軻比能、素利等頭領商量了好一陣，怎麼計算都發現往幷州去的路途都近乎是徹底斷了。
就在一衆鮮卑頭領都皺眉不展之際，闕機開口提議道。
“不如往西走。”
往西？
闕機不等其餘鮮卑首領發出疑問，闕機就接著開口道。
“往西，走函谷關、潼關，經三輔之地，入涼州回到草原，繞一圈再回到幷州。”
步度根估算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這路途之遠，眼下大軍所帶的糧食根本支持不了大軍如此長途跋涉。”
“有的，有的，糧食是有的……”
闕機目露兇光地開口道。
“屆時我們只需從匈奴部落所在的位置而過，如今匈奴勇士已盡數亡於洛陽，匈奴部落之中除了婦孺老弱外，便是大量的牛羊。”
“正好能讓我們從匈奴大肆劫掠一番帶回部落，大大彌補此番攻取洛陽的損失，待度過了冬季，也能逐步撤回草原深處。”
此言一出，其餘鮮卑首領的神色先是一頓，然後就盡顯興奮。
此前鮮卑、羌人、匈奴一併立下盟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匈奴勇士都快死光了，鮮卑人對於劫掠屠戮匈奴部落可不會有絲毫的負罪感。
闕機的這一提議，幾乎是得到了所有鮮卑首領的贊同。
當即，這一支往孟津走到了半途的鮮卑大軍調轉方向，一路往著函谷關趕去。
當鮮卑大軍的動向傳回到洛陽之時，已然夜深，打斷了劉備與李基在月下對於即將重建的大漢帝國的展望。
而當李基接過情報看罷過後，又遞給了劉備，讓劉備忍不住讚歎出聲道。
“鮮卑大軍，果然如子坤一開始所料的那般會往西逃竄。”
“鮮卑已對漢軍生出畏懼之心，更重要的是再與漢軍交戰縱使勝了，也無利益可言，自然不敢與漢軍主力撞上。”
李基簡單地解釋了一番其中的邏輯後，轉而道。
“而孟津淪陷被焚後，鮮卑想要直接撤回幷州的路途已斷，自然只能選擇往西逃竄。”
劉備微微頷首後，說道。“如此一來，羌人、鮮卑都會走三輔之地，就是不知道子午谷奇謀能否順利實現了。”
“假如文長能夠奇襲長安成功，再扼守長安周邊的關隘險要之地拖延個一兩天的時間，那麼這往西逃竄的十餘萬胡人就成甕中之鱉。”
李基也沒有直接下什麼定論，而是在默默推演了起來。
此前由於被困洛陽，縱使有了子午谷之計，但由於不知北伐諸將的動向，也難以指定當下最適合執行此計的將領。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魏延急於回援洛陽，選擇了隨同趙雲所率的騎兵折返，這反倒是讓魏延被劉備派去執行子午谷奇謀。
這就彷彿是冥冥之中的巧合。
原軌跡之中的魏延，始終遺憾於子午谷奇謀未能實行，未能以此奇謀助力漢室復興。
而眼下的魏延，無疑有了這麼一個機會。
子午谷奇謀一旦成功，那麼這一股對於大漢而言，最後的胡人隱患將會徹底被除去。
半晌過後，李基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道。
“文長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卻會足夠拼命地去抓住每一個戰機。更別說，這或許是文長此生僅此一次的機會，文長定然會不惜一切地抓住。”
“文長，會成功的。”
最後，李基發出了一聲感嘆……
……而時間稍稍往前推一點點。
在魏延收到虎牢關送來的劉備軍令後，就即刻率領著親衛一人三馬，日夜不眠地狂奔三日三夜趕到了漢中。
張魯倒是有心借兵給魏延，以討得漢王好感，可此刻的漢中已無多少兵馬可用。
恰逢劉璋在收到劉備的書信後，急令嚴顏盡起巴郡大軍爲先鋒剛好趕到了漢中。
深知刻不容緩的魏延，只能拿著漢王軍令擺到了嚴顏面前借兵。
面對借兵這等大事，不敢擅作主張的嚴顏，本意是想要派人前去請示劉璋，再答覆魏延。
可生怕誤了丞相大計的魏延，就連一個時辰都不想耽擱，更別說讓嚴顏這樣派遣快馬來回請示浪費個三五天的時間。
在魏延好說歹說了一番後，面對著仍然不爲所動的嚴顏，爲了逼迫嚴顏即刻借兵。
魏延拔劍而出，直接架在了自己脖頸，怒吼道。
“請嚴將軍借兵！”
被魏延這一舉動驚得愣在原地的嚴顏，看著眼前近乎三日不眠雙目一片血絲的魏延，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並非是覺得魏延以自己的性命進行要挾過於可笑，而是震撼於魏延的決絕，忍不住問道。
“何至於此？”
“丞相大計若因我不成，唯死而已。”
頓了頓，魏延厲聲向著嚴顏言明著利害，道。
“我若死在此處，嚴將軍怕是也難以向漢王交代，汝主劉璋同樣也難以向漢王交代。”
反應了過來的嚴顏，頓時明白了眼下的處境。
魏延這以性命壓了上來的逼迫，近乎就是絕殺。
眼下的狀況是魏延手中有漢王軍令不假，但軍令所言的，僅是指示魏延到了漢中就地借兵北上。
可嚴顏遵的是劉璋的軍令，領的是蜀中的兵馬，未得主公允許就自作主張借兵出去，這是大忌中的大忌。
說的不好聽點，劉璋就是以此爲由斬了嚴顏的頭，也無人敢求情。
政治上的計較，嚴顏不懂，但卻很清楚借兵給魏延有沒有功勞不好說，風險卻是自己擔著的，所以纔會打算傳信向劉璋請示再說。
可魏延的決絕，顯然是沒有給嚴顏這個機會。
看著魏延那怒目圓睜的眼神，嚴顏沒有絲毫懷疑魏延很可能當真會當場自刎。
而也正如魏延所說的，魏延一旦自刎，以血染了漢王軍令，那麼對於嚴顏、劉璋乃至於整個益州而言，那可就真的是完犢子了。
“魏將軍萬勿衝動，且先放下寶劍，這事能商……”
然而，急迫萬分的魏延甚至不給嚴顏絲毫遲疑的機會，厲聲道。
“我只數三聲，這兵，嚴將軍是借或不借？三聲過後，若仍是這般推諉，這就休怪我血染當場了。”
“三！”
嚴顏目光顫動，仍是猶豫。
下一刻，魏延直接跳過了二，怒喝出聲。
“一！”
嚴顏發愣，瞪大著眼。
二呢？
可眼見魏延開始扯動寶劍，嚴顏的身體比意識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大呼。
“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