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掌櫃，既然我們要合作，那麼我希望我們都能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如此你根本就不信任我，那你覺得我們真的能愉快地合作下去嗎？”蘇子昭又嘆了口氣，這呂越雖然看著年輕，可實際上似乎是個很謹慎老成的人啊，看來自己若是不過了他這一關，是不太可能得知宋墨然的去處了。
呂越這才笑了：“是在下愚鈍，讓王爺與蘇姑娘見笑了，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宋墨然去了哪裡，他的性子一向如此，不喜拘束得很。”
呂越與宋墨然可謂是至交好友，宋墨然又是一副什麼都笑著看待的模樣，故而什麼事都不會瞞著他，故而有關蘇子昭知曉宋墨然身份之事，呂越自然是知道的。
正是因爲知道了，所以呂越纔會如此對待楊靖巋與蘇子昭，暫且不說這位蘇姑娘，只看楊靖巋，便不是個好相與的。就算這人爲人正派，可到底是皇室中人，誰又能知道這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宋墨然或許不會考慮這些，只憑藉著一股義氣便與蘇子昭相交，但呂越卻不得不多爲宋墨然考慮一二。宋墨然的性子雖然也是聰慧過人，但卻並不適合被捲入這些紛亂的圈子裡，因爲他其實心性十分單純。
蘇子昭自然明白呂越在擔心的是什麼，聽他還在敷衍自己，不禁笑著道：“呂掌櫃放心便是，我也是真的將宋墨然當做朋友，斷然不會做出什麼對他不住的事。”
“蘇姑娘言重了。”呂越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嘴上可不敢承認。
蘇子昭見呂越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其實還在懷疑自己，不禁微微一笑：“呂掌櫃之所以與宋墨然如此交好，難道就是爲了利用宋墨然來開這間鋪子？亦或是呂掌櫃還有什麼其他的打算？”
聽到這話，呂越的神色微變：“蘇姑娘玩笑了，在下與宋墨然不過是朋友罷了。”
“可照呂掌櫃的意思，難道不是說所有與宋墨然相交的人都該是爲了達成某些目的嗎？畢竟宋墨然的身份擺在那裡啊，你說是不是？”蘇子昭面上笑意更濃，顯然是在諷刺呂越。
呂越也聽明白了蘇子昭的意思，索性不再兜圈子，嚴肅地直言道：“縱然如此，可王爺的身份到底不同，身在皇室，怕是也有諸多身不由己之處吧？”
這話實在說得逾越和冒犯了，不過楊靖巋卻沒有生氣，反倒反問一句：“身處其位，則思其職，本是理所當然，卻未必因爲這一點便要放棄所有。皇室中人也是人，也要吃飯、睡覺，與人打交道，難道你以爲皇室中人便只懂得算計人嗎？”
“呂掌櫃，或許我的話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我還是要說一句，王爺他待我很好，願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覺得這是皇室中人該做的嗎？”蘇子昭與楊靖巋對視一眼，兩人的眸中都是對對方的信賴與依賴，“你說皇室中人身不由己，可誰又不是如此？宋墨然心不在朝中，卻也擺脫不掉自己乃是右丞相府小公子的身份，而呂掌櫃你難道就沒有任何覺得爲難之事？只是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你想做什麼、要做什麼，有的時候與
你的身份並沒有那麼大的干係。我這樣說，呂掌櫃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呂越目光深邃地看著蘇子昭，而蘇子昭也毫不避諱地與之對視，隔了好一會兒，呂越突然笑了，笑過之後，便站起身朝著蘇子昭深深作揖：“聞蘇姑娘一言，確實讓呂某茅塞頓開，請蘇姑娘受呂某一拜。”
這一拜倒不是跪到地上的那種拜，而是朝著蘇子昭完全地彎下身子，蘇子昭可不敢受這個禮，忙去扶呂越：“呂掌櫃這樣可真是折煞我了，況且我與王爺此番前來乃是爲找宋畫師而來呢。”
“宋墨然今日似是跑去城郊的楓林採風去了。”呂越便也不再隱瞞。
蘇子昭與楊靖巋對視一眼，疑惑地道：“採風？這是何意？”
“便是去作畫了，他說城郊的楓林這時候正紅，很適合如畫，便自個兒跑去了，”呂越笑著解釋，一想起宋墨然那孩子一般的性情，便覺得有些無力，“他本還要拉著我同去，只是這畫鋪還需要我看顧，便沒應允，當時他還生了好一會兒的氣呢。如今倒是好了，你們來了，正好去陪陪他，也省得他作畫都靜不下心來。”
蘇子昭知道城郊有一處楓林，不過因爲太遠了所以從未去過，如今正值深秋，落了霜楓葉正好紅起來，倒正是一個前去賞楓的好時機。於是蘇子昭便轉頭對楊靖巋道：“王爺，今日你可還有旁的事要忙？”
“我今日要忙的本就是你的事，故而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楊靖巋自然也很樂意陪蘇子昭一道前去賞楓。
蘇子昭眨了眨眼睛：“既如此，那就有勞王爺陪我走一遭啦！”
“自當從命。”楊靖巋笑著點頭。
確定了去向，蘇子昭笑著和呂越道別：“如此我們便先告辭了。”
看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背影，呂越心頭竟升起一絲羨慕，或許自己真的想錯了吧，皇家無情，卻並非人人都會無情，只願他們能走得遠些。
城郊的楓林確實有些遠，兩人坐了整整一個時辰的馬車才終於到了地方，而當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楓林出現在眼前時，兩人都覺得這一行雖然有些勞累，卻很值得。
蘇子昭左右瞅了瞅，不禁疑惑道：“這附近除了咱們的馬車外，根本就沒有其他馬車，你說宋墨然他是怎麼來的？”
“或許是將馬車先回去，等到了時辰再來接他。只是這楓林看起來很大，若要找人，只怕還需費些功夫。”看著眼前如此美景，楊靖巋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蘇子昭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找人是一回事兒，可其實我更想與你一起在這裡在這楓林中走走，你說呢？”
“佳人相伴，我又豈能如此不解風情？”因這附近除了車伕外，便沒有其他人，楊靖巋便不客氣地牽起了蘇子昭的手。
蘇子昭也很配合地回握住楊靖巋的手，笑著用另一隻手指了一個方向：“我瞧那裡的楓葉好像最紅，我們就去那裡吧。”
身著一身月白底色翠紋織錦羽緞直裰的楊靖巋和穿著一件淡黃滾邊白底印花對襟褙子的蘇子昭便一起走進了楓林，微風拂過，吹起兩人的髮絲、衣襬，兩人捱得很近，那髮絲、衣襬便好似糾纏在一起一般。
“子昭……”楊靖巋低低開口，聲音低沉醇厚。
“恩？”蘇子昭歪著頭去看楊靖巋。
楊靖巋手上用力，捏了捏蘇子昭的小手：“只是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
“靖巋……”蘇子昭忍不住笑了。
“恩？”
“只是突然想這樣叫你罷了。”蘇子昭笑得更厲害了。
相伴而行的兩人似乎已經並不是爲了賞楓，在這如火的楓葉中，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變得濃烈起來，就連心口溢出的溫暖與感動也慢慢地激盪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同時停了下來，感受著周圍的美景，感受著清涼的威風，感受著彼此的存在與相依……
楊靖巋認真地看著蘇子昭，似乎有些緊張：“子昭……”
“又覺得我的名字好聽了？”蘇子昭笑著挑眉，玩味地回了一句。
楊靖巋更認真地叫了一聲：“子昭……”
“恩。”蘇子昭拖長了語調回應。
楊靖巋伸手將蘇子昭鬢角的碎髮挽到耳後：“我……我可以……”
也不知道楊靖巋究竟要說些什麼，竟然開口臉紅起來，說起話來不禁變得吞吞吐吐，到了最後已經聽不到聲音了。
蘇子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語氣裡多了些擔心：“靖巋，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突然變紅了？該不會是吹風著涼了吧？要不我們今日就不找人了，還是早些回去吧，反正今日也不是一定要……”
“羅嗦！”楊靖巋頗有些惡狠狠地哼了一聲，將蘇子昭未說完的話打斷了，接著一低頭，直接吻住了蘇子昭的脣。
有那麼一瞬間，蘇子昭渾身都僵住了，就連腦袋也僵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麼迴應，等到她的理智和思考能力終於回來的時候，她還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迴應。
自己現在是應該直接推開他，還是伸手抱住他？或者什麼都不做？
理智上，她應該直接推開楊靖巋，但是在這一刻，蘇子昭卻捨不得推開他，因爲她知道此刻楊靖巋對自己做的事情，並非輕薄，而是一種可以讓彼此更加貼近的美好舉動。
這樣的美好，這樣的讓人捨不得去打破……
但如果讓蘇子昭這個時候伸手抱住楊靖巋，她同樣做不到，因爲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讓人害羞了。
於是直到楊靖巋放開蘇子昭，蘇子昭都還保持著最初那個僵立著的姿勢。
看著蘇子昭微微發紅的水嫩臉蛋，楊靖巋雖然也沒好到哪裡去，但還是忍不住笑了：“被我嚇到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