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慧生日當天，家裡從早上便開始鬧哄哄的。

下午出門拿禮物的陸知了看到烏泱泱的一大羣人在花園裡佈置，趕緊快步離開，避免麻煩找上她。

出了大門，便看到史子清站在他門口，手裡拿著一份包裝好的禮物。她快步走去，笑著和他道謝，“謝謝啦，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這裡面是什麼？”陸知了接過禮物，在手上顛了顛，還挺重的。

史子清壞笑，“一本五三。”

“騙人的吧？”陸知了看這尺寸，完全不像是書的樣子。

“其實是一個鐵製工藝品，一個小天鵝。”

陸知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要騙我哦，不然到時候會在於慧面前穿幫的。”

兩人小時候就有了君子之約，他們的關係不能讓於家人知道，如果這次穿幫了，那未來的一年，陸知了的路會很難走。

她不想得罪于慧，只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高中。

“不騙你，這種小玩意還挺適合做禮物的，反正不貴，還精緻。”史子清向她保證。

禮物是什麼倒不是她最關心的，反正於慧並不會珍惜。“那我把錢轉回給你，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史子清知道她有她的難處，也不勉強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等一下。”

陸知了回身看他，“怎麼了嗎？”

“晚宴的裙子你準備好了嗎？我這裡有一條媽媽穿不下的，你要不要先借去？”史子清第一次撒謊，話說得磕磕盼盼的。其實哪有什麼媽媽穿不上的衣服，不過是他特意去買了一條不算特別貴的裙子，擔心陸知了沒辦法應付這樣的宴會。

說起裙子，陸知了笑著搖頭，燦爛的笑臉裡隱約有些羞澀。“不用了，我已經買好了。謝謝你。”

史子清看她這個樣子，心裡有了猜測。語氣略惋惜，“準備好就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跟我說。”

“嗯嗯，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見。”

“晚上見。”

陸知了抱著她的禮物回到家，當著姚萍的面前敲開了于慧的房門。

于慧的房間在三樓，一大早陸知了還在背單詞的時候，就聽到樓上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擾民程度堪比裝修。

“這是我的禮物，生日快樂。”陸知了面對敷著面膜的于慧也不動搖，聲音不鹹不淡地說。

于慧撇了一眼那份禮物，嘴裡發出哼聲，毫不客氣地拿走，隨後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你看到了吧，以後還要我做什麼去討好她嗎？”陸知了冷著臉問旁邊的姚萍。

姚萍也是一臉尷尬，沒想到于慧會如此不給面子。“了了，委屈你了。”

“嗯。”

陸知了不想再和姚萍多說什麼，她爲了維持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已經很辛苦了，而作爲女兒，別人眼裡的拖油瓶，更沒有資格指責她什麼。

*

陸知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拉開屬於她的衣櫃。那天晚上肖齊給她買的裙子正整整齊齊地掛在櫥櫃裡，沒有一絲褶皺。精緻的裙襬和她這個灰撲撲的小衣櫃格格不入。這樣精美的衣服，就應該掛在大大的衣帽間內，展示給別人看。

回想起那天晚上肖齊那霸道的口吻，不禁笑了起來。如琥珀般乾淨透徹的眼睛裡裝著喜色，她真的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手機的語音提示打斷了陸知了的沉思，拿過電話一看，正好是肖齊的視頻通話。

陸知了回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確認整齊了這才接了起來。

“怎麼了嗎？”

電話那頭的肖齊笑嘻嘻地出現在屏幕上，“我沒想好今天要穿什麼比較合適，你幫我挑一下。”

說罷，將手機固定在了桌上，自己則是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拿過兩天西裝放在自己跟前比劃。“怎麼樣？那個比較好看？”

一套是銀色的，一套是純黑的。看起來都特別貴，陸知了也是很認真地給他挑衣服。“銀色那個會不會太貴氣了？你是來參加生日宴會，不是參加婚禮啊。”

“也對，那我就穿黑色這套了。正好和你的白裙子搭。”肖齊丟開銀色的西裝，留下了黑色的那套。“你準備好了嗎？要不要我找個造型師去幫你弄一個頭發，化個妝之類的？”

“不用，你太誇張了。”陸知了直搖頭，“我不想在她的生日會上面出風頭，會惹來麻煩的。”

“誰敢找你麻煩啊？我第一個把他削了。”肖齊奶奶的表情瞬間兇了起來，眉間的兇狠讓陸知了想起了當初秦臻給她說的八卦。

看來，她這個兒時小夥伴還隱瞞了她不少東西呢。

陸知了笑著要頭，“沒人要欺負我，只是習慣了低調。畢竟太高調也不好，作爲常年第一已經很招人恨了，再高調一些，我的高三生活就沒辦法安穩了。”

眼看要到傍晚了，陸知了也該準備了。“好了，不跟你聊了。你的寒假補習計劃我還沒寫完，我們的補習從寒假開始哦，你記得把期末考的卷子保存好，我到時候要看。”

肖齊一聽她要看自己的卷子，心裡就止不住慌。能不慌嗎，考試的時候他都沒心思寫，亂填了個ABCD上去就算了現在說要檢查，他學渣的形象估計搶救不回來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打扮吧。弄好看一點！”

陸知了掛掉視頻，起身準備去。

*

七點一到，天空早就黑透了。這次於慧早早地就開始打扮，換上一套粉色長裙，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劣質的迪士尼公主。

而來參加的人果真像秦臻說的那般，都是國際班的居多，大家穿著禮服，把自己僞裝成小大人的模樣落在陸知了眼裡，多少有些好笑。

好像十六七歲的時候，大家都渴望著變成大人。

*

于慧的生日會，姚萍的身份多少有些尷尬。姚萍長相溫和，而於慧五官帶著凌厲，這也是因爲於光迪遺傳的緣故，一看兩人就是父女。而一看姚萍和于慧，就知道不是親生的。但作爲現在於家的主母，姚萍也要擔當起招呼客人的角色。

還好姚萍在年輕的時候讀了不少書，有書香氣的加持，沒讓她掉價。

姚萍都尷尬，陸知了的身份就更甚了。思來想去，陸知了決定自己先偷偷溜到門口，混在大部隊裡面和他們一起進來，假裝是要來參加宴會的。

拖著白裙，踩著高跟鞋。陸知了好不容易來到門口，就撞上了前來的秦臻和應白她們，後面還跟著肖齊他們。

“你們來啦？”陸知了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混搭的風格讓人發笑。

秦臻跑過去結實地抱了她一下，“了了，你混搭也太亮眼了吧？”

“是嗎？”陸知了低頭看了一下，好像是有點滑稽。

肖齊跟著上前，看到陸知了有好好打扮，也有好好保暖這才放心。“我覺得很好看啊，特別保暖。”

應白和秦臻站在一邊，好奇地看著肖齊。這位爺的名聲在外，對於她們重點班的學生來說，他就是名副其實的校霸，現在居然主動和陸知了搭訕，也不知道是禍是福。

陸知了看兩人像是被嚇到了，連忙解釋。“這是我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你們不用怕他。”

“我臉有長得很嚇人嗎？”肖齊反問。

“沒有，但是你在學校的名聲……”陸知了特意沒把話說完，免得傷了這個孩子脆弱的心靈。

秦臻倒是不怕惹事，“你就是那個一個打五個的？”

“嗯……”肖齊沒想到大家都知道這事了，又問。“我可以說不是嗎？”

丁大俊搭著肖齊的肩，“肖齊，別人都想當老大，你卻不想認？”

“我感覺你在暗示我，但我沒有證據。”前任校霸邵峰瞪著丁大俊說道。

丁大俊樂呵著撓頭，“我以爲我明示得很明顯了哎。”

“……”邵峰想罵人，但是不可以。

應白長著一張學霸臉，看他們一羣人的互動，忽然噗呲一聲了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們這麼有意思。了了，你這個秘密跟我們是不是坦白得太晚了？”

“我是無辜的。”陸知了舉著雙手投降。

*

六人外貌都不差，特別是肖齊名氣大，不少進去的人都認出他來。

剛路過的兩個高三國際班男生小聲嘀咕，“這個男的優點眼熟。”

國際班男生B：“我好像在我爸帶我去的宴會上面見到過他。”

國際班男生A：“也是有錢人？”

國際班男生B：“不確定，但是能跟丁大俊和邵峰這麼熟，應該家世不簡單吧？”

國際班男生A：“也是，邵峰和丁大俊兩個都是家裡紅，惹不起惹不起。”

……

邵峰看到秦臻這樣的娃娃臉，心頭一熱。“你好，我叫邵峰。你們怎麼稱呼？”

“我叫秦臻，她叫應白。今天都是來找了了玩的。”秦臻笑著回答，眼睛彎彎的，特別可愛。

“你好你好。我們加個微信吧，都是朋友。”邵峰不理睬肖齊在一邊瞪他，大膽地摸出手機要加好友。

秦臻也不彆扭，加上好友以後還問要不要拉個羣玩玩。秦臻當即便同意了，“好啊。”

陸知了看著這瞬息萬變的場面，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感覺她的朋友，都好像過於自來熟了？

看他們幾個都在忙著加好友，肖齊便湊到她的耳邊說道，“你用擔心，邵峰雖然人傻了一點，但是心不壞。”

“我知道，可是我們能不能先進去。一直在外面吹風，有點冷。”陸知了也知曉秦臻愛玩，並不阻攔她交友。

聽聞她手冷，肖齊下意識握住了女孩垂落在腿邊的手。摸到一片冰涼，皺著眉說。“冷怎麼不早說，我們快點進去吧。”

“邵峰，丁大俊先別聊了。進去吹暖氣不好嗎？”

丁大俊聞言，收起手機跟著肖齊他們一起進去。

明明是自己住的地方，卻還要假裝是客人一樣從大門進來。這樣的經歷對陸知了來說，還真是頭一回。

剛抵達簽到點，就看到史子清也在了。正和于慧交談著什麼，于慧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

看到陸知了和其他人一起出現，眼神一沉，又笑了起來。“剛和子清哥哥提起怎麼不見你，原來你是去帶朋友進來啦？你們好啊，我是陸知了的姐姐，于慧。。謝謝你們來參加我的生日會。”

一套話說下來毫無破綻，在場的人也只有陸知了和史子清皺了眉。

按照于慧以前的性子，定是不願意公開說自己和她有關係。可是現在居然主動公佈，原來她想玩的花招在這裡。把她推向拖油瓶的風口，讓學校的人都知道，他們高二的年級第一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小孩罷了。

如果這招換到臉皮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人身上，或許還真的有用。可從小就被打壓下長大的她，又怎麼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呢？

可惜陸知了失算了，她不在乎不代表沒人在乎。站在一邊的肖齊握緊了拳頭，一副隨時都要衝上去和她拼命的模樣。

顯然，這個被激怒的少年也感覺出來這女孩話裡有話。

察覺到男孩的情緒變化，陸知了快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擡頭看向他。

被制止的肖齊不解，看見女孩在對他輕輕搖頭，哀求的神色讓他心臟發疼。原來在他不在的日子裡，陸知了都過著這樣的生活，被一個醜東西欺負！

現場的氣氛有點尷尬，除了他們一行人，還有不少國際班的人在，聽到于慧這話，跟她玩得好的朋友發問。“原來你還有個妹妹啊？怎麼平時沒聽你提起呢？可是她不是姓陸嗎？”

于慧露出得體的笑容，裝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了了是我爸爸現任妻子的女兒。但是都是一家人，哪有計較這麼多呢。你說對吧，了了。”

婊裡婊氣的樣子讓人作嘔。

陸知了動了動嘴角，說道。“自家事別人沒問，我們也就沒多說。今天正好要跨年，我的朋友們也想來玩，姐姐你不介意吧？”

表面說是朋友家事不多說，實際上就是罵這羣人八卦。肖齊聽出了陸知了的言下之意，低垂著眉笑了笑。

肖齊長相好，氣質不凡。站在史子清對面也毫不遜色，于慧經朋友提醒，才知道這個長得好看，氣勢張揚的男生是前陣子名聲大噪的肖齊，而他身後跟著的兩個男生，是青山市出名的富家子弟。一個邵家，一個丁家，哪個都是他們於家比不上的。

心裡的嫉妒幾乎讓她失去理智，這個陸知了是何德何能，居然能認識這樣背景的人！

“我們也別都站在這裡吹冷風了，裡面的人應該已經玩起來了，我們進去吧。”史子清畢竟比其他人年長一歲，也更成熟穩重一些。

“子清哥哥說得是，人應該也來齊了，我們進去吧。”于慧收起自己的不悅，和史子清肩並肩一起帶著人進去。

沒關係，她只要把握好史子清這隻優質股就好了。一個拖油瓶罷了，市裡的富家子弟又怎麼會看上她，于慧露出勝者的微笑，得意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