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噠噠噠”的腳步聲靠近，肖齊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女孩的纖長的身影出現在巷口時，躲在牆角的丁大俊和邵峰瘋狂對樹上的他使眼色。
肖齊把握不準時間，雙腳踩在樹上猶豫了半天也沒敢往下跳，生怕砸在陸知了身上。
陸知了眉頭緊皺，思考著到底有什麼理由可以讓她晚點回家。至少能讓她不要和于慧同一輛車，自然而然的腳步也就放慢了些。
看著女孩越靠越近，肖齊咬了咬牙，狠下心終身一躍，張開長臂穩住自己的平衡。雙腳踩在地面那瞬間，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雙腳一痛，原本保持好的帥氣表情也在崩塌的邊緣。
不行，他得忍住！
兩人的對視如電影裡的慢鏡頭，女孩的驚嚇聲傳來，肖齊緩緩地擡起頭，圓滾滾的大眼睛被他刻意瞇起，整齊的劍眉微微揚起，擺出一個憂鬱卻又有點像“痛經”的表情。
陸知了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孩嚇了一跳，低低叫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這條巷子的地面用的是青石磚拼湊，時間長了地面就會變得凹凸不平，她一下子往後退，腳下沒踩穩，被凸起的磚塊絆了一下。
肖齊看著女孩在他面前搖晃了兩下，輕呼著像是要倒下。俊臉上的帥氣徹底粉碎，滿眼寫著驚恐。靠著本能的衝動，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把人撈住。
炙熱的小臂橫在陸知了的腰後，透過輕薄的面料燙著她的皮膚，這陌生的溫度像是有了生命，沿著她的血管，透進她的心底，癢癢的，很陌生。
在一倒一拉之間，陸知了整個人宛如斷線的風箏，撲棱著倒進男孩結實的懷抱。鼻腔之間，是淡淡的橘子清香。這個年紀的男孩身上鮮少會有這麼幹淨討喜的味道，一向對氣味敏感的她，低著頭輕嗅了一口。原本還耷拉著的嘴角，微微揚起。
“噗通噗通。”靜謐的巷子裡，細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大。肖齊過分響亮的心跳擾亂了這片刻的寧靜，沉浸在味道中的陸知了清醒過來後，往後輕輕退了一步，離開了那個燙人的胸膛。
她將散落的碎髮挽至耳後，朝他露出笑容：“謝謝你。”
“不客氣！”肖齊愣愣地眨著眼，自己說的話全靠條件反射。
蹲在角落裡圍觀的邵峰氣得朝丁大俊錘了一拳，肖齊這榆木腦袋都抱上了，居然沒有下一步行動！真是空有一張帥臉，卻毫無用武之地。
正當肖齊鼓起勇氣想要搭訕時，陸知了書包裡的響起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
機械重複的電話鈴聲讓陸知了眉頭一皺，摸出手機看到來電是于慧，表情就更難看了。肖齊生怕她接了電話就走，腦子一熱手搭在她的肩上，聲音虛浮地說：“同學，你能送我回家嗎？”
陸知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發現這男孩嘴角還帶著傷，還很眼熟。眨了眨眼問：“我們是不是早上見過？在那個……早餐店？”
“好像是哦。”肖齊假裝恍然大悟，絲毫沒看出來他這是在蹲她。
電話鈴還在響著，肖齊擡了擡下巴：“你要不要先接電話啊？”
陸知了抿了抿脣，劃開屏幕：“喂。”
“都放學十五分鐘了，你什麼時候出來？我已經等了你十分鐘了。”于慧的聲線尖，大叫起來的殺傷力堪比超音波。陸知了皺著眉把手機拿開，咬著脣嫌棄。
一直偷看她的肖齊看陸知了露出難受的表情，又聽著耳機裡傳來的吱吱咋咋叫聲，一下沒忍住，伸出手掛斷了電話。
陸知了正想著怎麼應付于慧，卻愕然發現這眼前的男孩居然把電話掛了，一時間瞪大了眼。
肖齊被她這樣看著，理虧地撓了撓頭：“我就是看她說話很難聽，所以就掛了，對不起啊。”
他認錯速度，態度良好，陸知了根本找不到生氣的理由。
“沒事，反正我也沒想好要怎麼應付她。”陸知了無力地擺了擺手，心裡有點擔憂下個月的生活費。小時候總是這樣，惹了于慧不高興，下個月她就不會好過。
看她有點失魂落魄，肖齊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舉動給她帶來麻煩了。
“你沒事吧？”陸知了打起精神來，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看向他。
肖齊下意識想搖頭，卻發現丁大俊和邵峰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陸知了的身後，正瘋狂地擺手。
少年眼神閃躲，語氣聽起來有點虛：“我剛剛被外校的人打了，現在腳痛。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肖齊的心虛落到陸知了耳裡，就變成了因爲被打使得他聲音虛弱。他的神情承購地勾起了女孩那僅有的同情心。
陸知了在心裡盤算，送受傷的同學回家的藉口好像還挺正當的，聽起來沒有捱罵的切入點。
權衡之下，她點了點頭：“那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肖齊報了個地址，陸知了愣了愣，然後微笑：“好巧，我也住在那邊。”
她沒有說我家，肖齊又忍不住猜測，她現在的生活是不是很不如意？難道在那個家被欺負了嗎？是了，她總是不爭不吵的，每次吃悶虧之後總會出現在那個小公園，然後對他拉長了臉。
陸知了往前走了兩步，發現男孩並沒有跟上來，她站在原地遲疑地問：“你自己能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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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齊如夢初醒，積極地跟上她的步伐，掛了彩的嘴角上揚，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可以。”
看見少年張揚的笑，陸知了腦子裡閃過一個熟悉的笑容。
她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肖齊眨了眨眼，歪了歪腦袋，懵懂地看向她，似乎在用眼神問，你在幹什麼？
少年的目光太過坦誠透亮，讓她有一種在和大金毛聊天的錯覺。
“我扶你。”她難得對陌生人耐心。
肖齊捂著胸口倒吸了一口氣，彷彿受了很大的驚嚇。他不敢相信地重複：“你，扶我？”
“不需要嗎？”陸知了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她自作多情了，她訕訕地朝他笑，想要收回手。
“要！”肖齊伸出左手，拉住她要收回去的手。
少女柔軟的指尖落入他的掌心，肖齊心裡又是一緊，抿著脣扭頭看向別處：“那個，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唐突？”
“嗯？”剛纔他抓上來的時候，陸知了也確實嚇了一跳，但想到是自己先提出來要送他回家的，沒有矯情的理由。擺正心態，就當送一個老奶奶回家。
陸知了沒有抽回自己的手掌，肖齊止不住嘴角上揚：“還沒給你自我介紹，我叫肖齊，讀的高一八班，你叫什麼名字啊？”
“陸知了，高二一班。”陸知了專心地看著地面，避免被凸起的磚塊再次絆倒。聽到肖齊的自我介紹，腦筋一轉擡頭看他：“之前主任在臺上通報一個打五個，在高一八班讀的肖齊？”
肖齊沒想到陸知了的記憶力居然這麼好，更沒想到的是，他在她心裡的標籤居然是一打五！她這樣的三好學生，會對他產生偏見嗎？如果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他一定不還手，老老實實地捱打算了。
“嗯。”肖齊慚愧地低下腦袋。“其實我不是故意打架的。”
“你很厲害啊。”陸知了並沒有因爲他打架而覺得肖齊是個壞學生，至少眼前這個男孩看起來，不像是會主動挑事的人。
肖齊感到意外：“你不會覺得我打架，是個壞學生嗎？”
“不會。”陸知了誠懇地搖頭，“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能用打架解決事情的。”
不像她，整天活得小心翼翼。
兩人攙扶著走出巷口，前面的大馬路上，停著一臉熟悉的黑車。陸知了看到車牌，眼神一凜，抱歉地看向他：“可能要拜託你在這裡等一下，我有事要處理。”
“沒事沒事，我等你。”
陸知了走到黑車的後座，俯腰敲了敲車窗。車窗降下，露出于慧生氣的臉：“你居然敢掛我電話？”
“我剛纔發生了點意外，不是故意的。我同學他腳扭傷了，我要送他回家，你先回去吧，順便跟我媽說一句，我不回去吃飯了。”
“隨你的便。”不用和她假裝和諧，于慧樂意至極。“陳叔，我們走吧。”
陸知了回到肖齊的身邊，擡起頭看他：“我們走吧。”
“嗯。”
兩人一起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肖齊走在人行道的外側，好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現在是下課的高峰期，車站裡等車的都是穿著城南高中校服的同學。不少高一的學生看到肖齊的出現，皆是默契地往後退，不著痕跡地遠離他們。
陸知了看其他人紛紛散開，又看了一眼耳朵通紅的肖齊，無聲地笑了。這羣人居然這麼怕他，而作爲當事人的肖齊，更是紅了耳朵，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爲其他原因。
那樣的情景，讓她想起了小時候。那羣把她當做十惡不赦的壞蛋的同學，也跟今天一樣，看見她就主動避讓。
“你會覺得難過嗎？”陸知了擡起頭，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問。
沉浸在和陸知了一起回家的肖齊並不懂她這句話：“什麼？”
“他們這樣，你會覺得難過嗎？”她重複。
肖齊果斷搖頭，語氣堅定地說：“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會覺得難過。”
蹲牆角的丁大俊和邵峰兩人驚呆了，相互對視了一眼。
丁大俊：“肖齊什麼時候學會撩妹了？”
邵峰：“我靠，我又輸了。他怎麼連撩妹也能反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