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轉眼便到了下午放學時分，下課鈴一響起，秦臻背起她收拾好的書包，朝陸知了和應白揮揮手：“了了，小白，我先走了哦。”
“拜拜。”
城南中學因爲他特殊的招生模式，每到放學的時候，校門前準會堵得水泄不通。不少有錢人都會派司機來接送，不堵上半個小時，是根本沒法走人。因此，那些不需要家長接送的學生多半會選擇在班裡逗留半小時才悠然離校。
陸知了在秦臻走後，帶上耳機繼續沉迷在卷子的海洋中。數學對她來說，是個難題。在各科保持優秀的情況下，數學卷子上鮮紅的一百分已經不能滿足她。沒有過人的數學邏輯思維，她只好將勤補拙，靠著題海戰術把分數提上去。桌面上堆了不少練習冊，題庫更是數之不盡。
暮色四合，被餘暉燒成橘黃色的天空偶爾會有一排排大雁飛過。應白寫完最後一題後合上書，伸手拍了拍前桌的陸知了：“了了，你還不準備回家嗎？”
“我把這題寫完再走，你要回家了嗎？”陸知了摘掉一隻耳機問她。
“嗯。今天我媽做了水煮魚，讓我早點回家吃飯。”應白是川渝人，每次說到辣，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瘋狂流口水。
陸知了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也不留她：“好啊，那你趕緊回家吃飯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明天見啦。”
應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一直面上帶笑的她瞬間變成面無表情。面上的倦容更是無法掩飾，一想到要回家，眉頭間的惆悵就消散不去。
陸知了的位置靠窗，低頭便能看到離校的校道。校道上的同學三三兩兩地並肩走著，少有行單隻影。正看得出神，一隻迷路的小鳥落在窗臺，“吱吱”叫了兩聲。
陸知了隔著玻璃，點了點小鳥的腦袋：“你也不想回家，對嗎？”
“啾啾……”小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看著小鳥遠去的身影，陸知了收起沮喪，把練習冊胡亂塞進書包裡，離開教室。
熱鬧的樓道漸漸變得安靜，獨自一人穿梭在人海中也變得不那麼尷尬。帶著耳機的陸知了走出校門，脫離大部隊拐進旁邊的小巷。
手機裡的音樂被來電強行打斷，顯示屏上跳動著媽媽兩個字，卻讓她忽然陷入了焦慮。深呼吸把內心的波動壓抑下來，她這纔敢接通電話。
“喂，媽媽。”
“了了啊，你什麼時候到家啊？姐姐都已經到家半小時了，你怎麼還沒回來。今天你於叔叔出差回來，你爲什麼不和姐姐一起坐陳叔的車回來呢？”
“媽媽，我下課之後還有習題沒寫完，所以晚了。現在已經要回來了。”陸知了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完全沒有白天的活躍。
電話那頭的姚萍嘆氣，這個女兒這麼多年來還是這個樣子，在這個家沒什麼存在感，不爭不搶的，倒是讓她省心。只是那倔脾氣，也不是一般的要強：“媽媽不是強迫你一定要回來吃飯，但於叔叔出差了半個月，你總不能今晚也不回來吃飯吧？你也要體諒體諒媽媽。”
“知道了媽媽，我現在就回去。”
最後，她還是妥協了。
繞出小巷，陸知了踏上回家之路。
把自己藏在小世界的她並不知道，在她的背後有一個影子，一直在跟著她。
*
那個影子，自然是肖齊。放學後他並沒有趕著回家，而是在校園內閒逛了半小時，又等人潮散去後，在校門口蹲了小半天。這樣的舉動，他也說不上來是爲了什麼。
心底裡卻又有一把聲音在對他說：“再去看那個女孩一眼吧，或許就是你要找的人。”
被這般魂牽夢繞，還真給他等到了。可陸知了並沒有跟著大部隊前往公交站，而是先繞到小巷子，接了個電話後情緒明顯比剛纔還要低落，這樣的變化讓肖齊更好奇。
就這樣，肖齊不知不覺中便跟了女孩一路，活生生的把自己整成了一個尾隨癡漢。
等他反應過來時，便看到女孩走進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區。
原來，她和他住同一個小區。可早上看起來，她的舉止並不像是家裡富裕的人，難道是真人不露相？
直到陸知了的身影消失在小別墅的大門，肖齊這才自嘲般笑了起來。
“什麼時候我也變成了一個變態跟蹤狂了？”
*
“媽媽，我回來了。”陸知了緊趕慢趕到家時，正好大夥都在客廳閒聊，她一出現，客廳四人皆是一靜。彷彿她的出現，破壞了他們剛纔和睦的氛圍。
他們這個家，是重組家庭。她的媽媽姚萍在陸爸爸去世以後，便帶著陸知了改嫁於光迪。於光迪和前妻離婚開始發家，獨自撫養于慧直到和姚萍這個初戀重逢。于慧比陸知了大一歲，在城南高中讀高三國際班。這個重組家庭在陸知了十一歲的時候，有了新的生命。家裡的唯一男孩，于飛。
“於叔叔好。”陸知了換上拖鞋，乖巧地朝坐在沙發正中央的中年男子鞠了一躬。
“了了回來了啊，那我們就開飯吧。”於光迪一身休閒裝，看樣子是回來挺久的。
姚萍看到女兒回來，連忙起身將女兒拉到廚房：“你今天這麼晚回家，路上有什麼意外嗎？”
“沒有。”陸知了洗乾淨手，語氣平淡地回答她。
姚萍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嗓子道：“以後如果沒什麼事，你就早點回家。于慧作爲一個高三學生都這麼早回來，你一個高二的這麼晚，會被於叔叔說你不知分寸的。”
又來了，姚萍這些年被於光迪捧在手心上養著，現在更是三句不離於光迪。這也不能怪她，一隻被養壞了的金絲雀，自然是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失去餵食的主人。
最後，這場母女的談話以陸知了的一句“我以後會早點回家”結束。
*
全家人在餐桌上落座，於光迪作爲一家之主，免不了要關心這幾個小孩的學習。
“慧慧，你現在在城南讀高三吃力嗎？需不需要爸爸提前給你準備出國的事情？”於光迪發家沒多久，但送于慧出國的資本還是綽綽有餘的。
于慧長相像於光迪，比較英氣，即使留著中分的髮型，看起來也極有攻擊力。只見她搖頭：“爸爸，我還沒想好要去哪個國家讀書呢。”
“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早點跟爸爸說，我好讓人給你安排。”於光迪也不指望這個女兒能有什麼大作爲。
“爸爸，要是我不想出國呢？你能不能把我安排在國內出名的大學讀啊？”于慧話鋒一轉，問道。
於光迪皺眉：“爲什麼不想出國讀書？爸爸很多朋友的小孩都出國讀書。出去多見識見識，多交一些朋友不好嗎？”
“可是出國的話，就不能常常見到你啊，這樣我會想你的。”于慧這話倒是不假，她一向不喜歡姚萍這個後母，出國讀幾年書，誰知道回來後，爸爸的家產還有多少剩給她？
於光迪看女兒在撒嬌，笑了起來：“都是大孩子了，怎麼還喜歡黏著爸爸？”
“可別人都說，在爸爸眼裡女兒一輩子都不會長大啊。難道爸爸你是嫌棄我長大了，就想把我趕緊嫁出去嗎？”
“哪有的事，你現在還小，先給我老老實實讀書。”於光迪皺眉，“對了，我前兩天聽你史叔叔說，他們要回來青山市發展了。”
“是史秦嗎？”姚萍問。
於光迪點頭，這史秦當年可是兩人愛情的見證人。只是兩人結婚後不到兩年，史秦便帶著一家老小南下發展，現在纔打算把家業遷回青山市。
于慧聽到史秦這個名字，瞬間激動了：“是史子清哥哥嗎？”
“你這小孩，就記得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是吧？”
于慧臉上一熱，當年那個鄰居家的哥哥可帥了，是她目前見過最帥的哥哥了：“那個鄰居家哥哥小時候常給我糖吃啊，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是他們，隔壁的別墅他們已經買下來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搬過來住。”
“那真是太好了。”于慧斜眼掃了角落的陸知了一眼，心裡止不住得意。當年史子清給她的糖也有陸知了一份，可偏偏她全吃光了，陸知了也分不到一顆。
來她家蹭吃蹭喝的人，憑什麼得到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