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總會有個盼頭,有人走過殘酷的生活,想著下輩子老天一定會補償你,”楊逸放下筷子,聲音低沉地說,“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這輩子都過不好,何談下輩子,”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堅強,你沒聽說過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林夢璇還沒說完,就被楊逸眼中深深的無奈憋回了嘴裡,
“你是幸運的,雖然你的童年不是很美好,卻還有疼愛你的親人,沒有被個瘋子看上,”楊逸仰起頭,望著牆上懸掛的那張刺目的福字,“我一直在想,我的爸媽爲什麼對我那麼殘酷,我也是她們的親生骨肉,爲什麼楊昱永遠要比我過得幸福,”
“當時黑蝴蝶找上王姨,是因爲她曾經也是他們的一員,一個殺手組織是不允許背叛者活下來的,對於想要離開的人她們一概視爲背叛和挑釁,”
林夢璇深吸了口氣道:“可以理解,若是一個組織能夠來去自由,他們也就不用當殺手了,”
“當時的黑蝴蝶是一個不可戰勝的黑暗組織,它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的幽靈,只要你的身邊出現了黑色的蝴蝶,三天之內必死無疑,”楊逸輕聲嘆息了一聲,“因爲王姨的關係,我收到了一隻黑色蝴蝶的標本,還有一張催命的帖子,”
“可你活得好好的,而黑蝴蝶差點絕了種,”林夢璇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絲自豪,
“黑蝴蝶的那些殺手再厲害也不過就是殺手,”楊逸自嘲地道,“對付殺手,沒有人比我得心應手,要知道,殺手不能有任何感情,一個殺手一旦有了感情,就像一隻沒牙的老虎……”
林夢璇微微瞇起眼睛,點頭道:“殺手和普通人之間只有一條界線,一旦跨過去了,再想回頭都很難,黑蝴蝶不該招惹你,那是自取滅亡,”
“我應邀前往黑蝴蝶的大本營,是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進島的水中教堂裡面一個巨大的,由陽光直射而成的十字架,”
“殺手組織還信教,”林夢璇永遠都分不清哪個是重點,
楊逸噎了一下,伸手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話梅糖,搖頭笑道:“那個教堂是個墳墓,埋葬的都是黑蝴蝶的年輕學員,一羣失敗的試驗品,”
一聽到“試驗品”這三個字,林夢璇條件反射般的想起陸子明,“又是陸子明,”
楊逸微笑道:“不是他,不過是一幫自作聰明想要改造基因的笨蛋,和我小時候被賣到的地方一樣,殘酷的死亡訓練,一百個孩子裡能活下一兩個就不錯了,”
“就跟南邊的養蠱一樣,讓一大幫蟲子在大鼎裡相處殘殺,活到最後的強者就是蠱王,”
“沒錯,我以前待的組織叫做火幽靈,沒有覆滅之前是殺手界裡的NO.1,火幽靈消失之後,黑蝴蝶取而代之,成了死亡一詞的新任代言人,”
“黑蝴蝶應該知道你的底細,還敢讓你去,不怕鴻門宴滅的是自己嗎,”
“想要拉攏我,如果拉攏不到,就弄死唄,”楊逸說得滿不在乎,“一羣以殺人爲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做殺手做的開心,就以爲自己真的是死神了,能夠決定別人的命運,”
“這樣的人往往死得很快,”林夢璇突然說道,“得意忘形的兔子最容易被食肉動物悄無聲息的給做了,還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當天晚上,我住的地方遭到了不下二十次的襲擊,”楊逸聳了聳肩膀,“你知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的話完全是一句笑話,別說三個,就是三百個加一起也只能是一羣瓜瓜亂叫鴨子,和諸葛孔明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那天晚上,他讓行刺他的那些人全部有來無回,乾淨的別墅裡充滿了血腥和殺戮,
“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後,黑蝴蝶的首領希望我能加入他的組織,一上來就是二把手,除了他就是我,”楊逸說到這兒頓了頓,起身給自己衝了杯黑咖啡,苦澀得要命,
“我看得出來,首領是一個很有野心的男人,他和我一樣,身上充滿了血腥味,令人噁心,”楊逸低沉而磁性的聲音緩緩而出,“所以,我拒絕了,”
“你拒絕他還不氣瘋了,”林夢璇想想那時的場景心裡就慌張,
“我把他催眠了,用的就是陸子明教的那些東西,”楊逸一口氣灌下了一杯黑咖啡,嘆息一聲道,“他被自己的幻覺嚇瘋了,兩年之後在瘋人院自殺身亡,”
“殺一個壞人等於救很多好人,”林夢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幹嘛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怕過我嗎,”楊逸託著下巴問道,“即便我那麼傷害你,”
“人生不是單行道,就算走錯一步也能回頭,”林夢璇道,“有的錯誤洗不掉,只要儘量彌補就行了,你對我很好,我看得出來你的真心,也真心喜歡你,爲什麼要還要選擇相互折磨這種腦殘的方式呢,本來生活就不容易,自己折磨自己是最傻的,”
林夢璇見他有點傻眼,繼續樂呵呵地說:“報應什麼的信則有不信則無,就算真有報應,我和你一起扛,在報應來臨之前,咱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人這一生,大多都在爲年少無知時的錯誤懊悔,楊逸也不例外,林夢璇的一番話讓他的心情大好,壓抑低沉的心理終於有了釋放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起來,楊逸已經出去上班了,林夢璇從牀上爬起來,溜溜達達的洗漱,溜溜達達的下樓,吃了兩屜包子三碗炒肝,把髒碗涮了涮,扔進了洗碗機,
穿戴齊整,林夢璇拿上手機錢包鑰匙,出門打了一個車,直接去了事務所,
時隔多半年回到事務所,見到那些同事,林夢璇挨個發了喜糖,走進辦公室,她看到辦公桌上放著七封信,眉頭微微蹙了蹙,
“在劫難逃,”林夢璇含著一肚子怨氣唸叨,從信封裡面倒出了七隻黑色的蝴蝶,
正當她將這些東西還原準備給楊逸打電話的時候,手機鈴突然響了起來,
“喂,舅舅,”林夢璇一聽到林唯勇的聲音,氣勢頓時矮了半截,“您什麼時候回來,”
“聽說你和那小子結婚了,”林唯勇的氣不打一處來,“連酒席都沒有,”
“舅舅,我媽留下的那樣東西我找到了,毀了,”林夢璇靠在沙發上,找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楊昱被綁架了,楊逸正忙著,婚禮的事兒以後再說,”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我發你郵箱你一些資料,你好好看看,”
掛斷電話,林夢璇打開電腦,郵箱裡面有一封林唯勇一天前發來的郵件,
與此同時,楊逸開車來到了一個荒山,車子盤山而行,轉過幾道彎之後來到了一座豪華類似古堡的別墅,車子行到門前,巍峨的大門緩緩開啓,
楊逸走進陽光充足的大客廳裡,黑蝴蝶的莫卡多已經等候多時了,
楊逸四下看看,金光閃閃,過度奢華反而顯出了此間主人的低俗品味,
“文森特,多年不見別來無恙,”莫卡多微笑著走到他跟前,伸出手道,“你幾乎沒有變化,”
楊逸微笑著頜首道:“莫卡多,約我過來是因爲楊昱吧,請神容易送神難吶,”
莫卡多點頭笑道:“你的那個弟弟簡直就是個魔鬼,他不走,黑蝴蝶就完了,”
楊逸看著他,問道:“你想讓我幫你把楊昱帶回去,我以爲你對付得了他,”
莫卡多誇張的大笑了幾聲,道:“他,他和你一樣難對付,你弟弟的真實身份你真的知道嗎,”
楊逸冷笑了一聲道:“我早說過他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偏不聽,非要和我作對,看看現在是什麼結果,他都快把你擠兌出來了,”
莫卡多拿起一杯馬爹利抿了一口,低聲道:“誰想到你弟弟的心那麼狠,手段毒辣連我都自愧不如,你們不愧是孿生的呀,看著像天使,全是惡魔,”
楊逸沉下臉,對著他道:“別說廢話了,我的時間有限,”
莫卡多一見楊逸沉下臉,趕忙道:“你弟弟讓人給你太太送了七封黑蝴蝶信你知道嗎,”
楊逸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冷然問道:“說清楚些,他想幹什麼,”
莫卡多搖搖頭,也站了起來道:“他知道我是你派去黑蝴蝶的釘子,也知道我不想做釘子,所以讓我配合他,他要和你下一盤棋,輸了的那個放棄林小姐,”
“荒唐,”楊逸不屑地道,“我看他是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怎麼,不敢和我賭嗎,”楊昱的聲音突然在開闊的房間裡響起,
楊逸眼睛中閃過一絲笑意,淡淡地道:“你憑什麼跟我賭,”
楊昱略帶嘲諷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響起:“憑我手裡的黑蝴蝶和名單,”
楊逸擡頭看了看天花板,挑起嘴角揚起眉毛,劃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隱隱閃爍著的冷意:“既然你這麼想,我就陪你玩玩,教訓你一下也無所謂,不過我醜化說在前頭,林夢璇是我的,你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