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雲,驕陽似火。林夢璇單肩挎著一個印有灰太狼一家頭像的粉色塑料包從超市裡緩緩走出。因爲楊逸那日突然起來的強吻,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踏實的覺了,夢中的人影越來越清晰,跟楊逸像得出奇。她現在根本就不敢去匯通國際,甚至連事務所都很少去了。
說來也巧,剛纔超市出來的林夢璇與楊昱巧遇在買水果的小攤子上,林夢璇約楊昱去她家做客,楊昱欣然答應。兩人慢悠悠的往林夢璇的住處溜達,不知不覺中已經走過了幾條街。
眼瞅著再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到家了,行人止步的紅燈亮了起來。林夢璇拿著一個較輕的裝著櫻桃和荔枝的袋子站在離楊昱三步遠的地方靜靜的等待著紅燈變綠。
忽然間,一輛套牌的出租車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朝著林夢璇撞了過來。只聽得一聲驚呼,一連串的急剎車的聲音在流光溢彩的馬路上此起彼伏,馬路兩旁的行人紛紛停住了腳,不約而同的朝著那輛出租車看過去。
“夢璇!”楊昱一聲呼喊,手裡的東西掉了也全然不覺,他像一匹脫繮的野馬般衝了過去在千鈞一髮之時推開了林夢璇,林夢璇好像是被嚇傻了似的身子不由得向地下傾倒,他趕緊用右臂環住她的腰用力往回帶,卻沒想到由於慣性過大將他也帶倒在地。
倒地的時候,楊昱拿手護住林夢璇的頭按在自己懷裡,林夢璇這時如夢方醒七手八腳地要從他身上爬起來,沒想到他的一隻手還緊環著她的腰,她還沒起來便又跌回他懷裡,溼潤的脣瓣在楊昱同樣的地方一擦而過。
林夢璇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那輛發了瘋的汽車又朝著二人裝來,林夢璇抱著他就地翻滾,那輛車擦著二人的身側而過,帶著的風沙將她的臉頰颳得生疼。
楊昱眼中的戲謔在去而復返的汽車駛過後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嗔怒,幾乎是同一時刻林夢璇迅速地離開了楊昱的身邊,清冷而淡漠的聲音平靜的傳來:“是我連累你了。”
楊昱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也顧不得身上沾染的灰塵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喜悅的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無法形容剛纔驚心動魄的一刻,他差一點點就任由她在他的眼前消失。這樣恐懼的感覺他實在不願回想,跳到了嗓子的心又重新回落到胸膛裡。
林夢璇注視著他深邃的眼,心中暗自升起一種莫能言喻的情緒。
回到家中,林夢璇對於剛剛那場意料之中險象環生的車禍有些後怕。當她看到楊昱奮不顧身將她推開的那一霎,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她細心的爲他包紮好擦傷的胳膊,淡淡地說:“真是對不住,我把你給連累了。這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差點連你也給害了。”
楊昱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從小到大這種事我也經歷了不少。”
那個時候那些人把他當成了他的哥哥,對他的追殺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直到楊逸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擺平之後,他才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不會每天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對了,我一直想問問你,你認識一個叫做楊逸的人嗎?”林夢璇問道。
“認識,他是我的孿生哥哥。”楊昱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他把你怎麼了?”
“原來他真的是你哥哥。”林夢璇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只淡淡地說道:“他現在是我的上司,我是他的法律顧問。你們兄弟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
楊昱蹙了蹙眉坐到她的近前,盯著她的眼睛深深地道:“我和他的感情正如你猜測的一樣,除了血緣上的關係我和他根本沒話好說。不怕你笑話,從小隻要是我喜歡的,他總會不擇手段的搶過去。他的智商很高,我不是他的對手只能逃得遠遠的。”
林夢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點了點頭輕聲道:“是這樣啊,怪不得他總是對我……”
楊昱在心底暗歎一聲,神情淡漠地握著林夢璇冰涼的手掌,臉色異常蒼白毫無半點血色的林夢璇看著他幽暗似水深不見底的眼眸,心裡彷彿被鐵錘一錘錘的敲打。不知爲什麼,當她看到他目光中那抹淡淡的受傷顏色時,她的眼窩就控制不住的發酸。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她直愣愣地瞪著他像是要在他的臉上鑿出一個洞好看清楚他面容背後的玄機。
“我從沒有跟你說過我還有一個哥哥,那是因爲我是一個不該出生的孩子,一個一出生就受到了惡毒詛咒的人。”楊昱聲音空靈,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林夢璇的手汲取著力量,將心中壓抑已久的心事娓娓道來:“我媽媽是在一個山村的小衛生所生下的我和楊逸。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我一生出來就先天不足,爲了救我的命我媽媽把楊逸送到了一戶沒有孩子的農家,換取了讓我活命的雞蛋和紅糖。媽媽的原意是想要我們兩個都好好的活著,誰知道……”
“楊逸回來的時候正是爸爸公司陷入麻煩的時刻,不知道在外面經歷了什麼的他智謀遠勝於公司裡所有的大人,沒過多少日子就把本來接近破產邊緣的公司起死回生了。公司越做越大,家裡也越來越有錢,爸爸將公司全權交給了楊逸,回家的時間越來越短。”楊昱悽然一笑,接著道:“像多數事業成功的男人一樣,他在外面有了外遇。是我發現的,我告訴了媽媽。”
“你這麼做並沒有錯。”林夢璇反握著他的手安慰道,“那後來呢,後來你媽媽……”
“我媽媽每天以淚洗面,那時候楊逸已經從家裡搬了出去。他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後來那個女人大著肚子找到了公司,楊逸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麼,她竟然流產了。爸爸那時什麼都沒說,只是給了那女人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楊昱的眼底突然聚起一絲不忍,“後來我才知道那女人讓楊逸弄到了泰國,死得很慘。爸爸開始對楊逸猜疑排擠,將公司的繼承權給了我。”
“就爲了一個小三。抱歉,我實話實說。”林夢璇毫不客氣地說,“你那個爸爸也真不是東西。”
他把大兒子當成賺錢的工具嗎?林夢璇聽著,對楊逸忽然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憐憫。人前顯貴人後受罪,楊逸有今天的成就背後所付出的艱辛代價又有幾個人能明白!
“是啊,我爸爸對楊逸確實不公平。”楊昱還算公正的說,“從那之後楊逸更加陰冷,對我們也不再留情。我曾經嘗試去解開他的心結,沒想到他的心理學造詣比我還要深,我……”
“你執意要出國深造是因爲這個?”林夢璇皺著眉嘆了一口氣,“你爲什麼不跟我說呢?”
“家醜不可外揚,那時我不認爲你有知道的必要。”楊昱的眼中掩藏著一絲怨氣,“因爲我的不坦誠,傷害了你,是我不好。夢璇,你能原諒我嗎?”
林夢璇點點頭,輕咳一聲道:“感情是經不起懷疑和試煉的,同樣存在一些無可逾越的東西,有的人就能夠攜手一生而有的就只能黯然分手。我們兩個是後者。楊昱,我認爲如果一段感情一開始就註定了背叛和傷害的結局,不如及時抽身以免最後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楊昱一時間靜默無語。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聽到母親的閒言碎語時心中的悲憤與落寞,他本應該和這個世界上所有幸福的孩子一樣天真快樂的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卻因爲父親的一份看起來可笑又可怕的愛情葬送了自己的天真,成爲了世界上最不快樂的人。
他知道自己沒有表面上看去的堅強,事實上他很懦弱也很自卑,一直披著一身毒刺,隔絕著別人也保護著自己。即便是對著最愛的女人,他依然不敢完全相信。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楊昱輕輕的拍了拍林夢璇的肩膀,淡淡的說:“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好好考慮一下。不早了,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還是老三樣。”林夢璇自嘲地笑了笑說,“我這人專一得很,基本上就沒變過口味。”
城西郊外的一棟複式別墅頂樓,顧雲清跟老同學郭愛國坐在露臺的兩端,好久沒見的兩個老朋友一人手裡拿著一杯濃郁的藍山咖啡,二十多張高清照片凌亂的放在白色的桌子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顧雲清看著照片裡那抹刺眼的紅,心中早已麻木的刺痛感又強烈的捲土重來,他的眼神有些恐懼,實在不敢想象羅婭珍柔弱善良的背後居然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她這些年竟然做了這麼多讓別人痛不欲生的“意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拿起其中一張照片說道:“這段時間來回來去的兩地奔忙真是辛苦你了。拉斐那孩子做事很細心就是心眼太軟,還是楊逸比較和我的心意。”
郭愛國從兜裡拿出一根菸點燃,也不顧對方冷冷瞪視的眼點頭道:“你夠了啊,別沒事兒氣我。你那撿來的兒子真挺不錯的,一點都不讓你操心還特別的孝順。我說你小子怎麼就那麼有福氣什麼好事兒都讓你給佔了。”他擡起頭細細的打量著對面的發小,那張俊俏得欠揍的臉還是和當年一樣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過多醒目的痕跡,比起青年時代的稚嫩青澀,顧雲清現在多了一份成年男人特有的睿智與從容。
郭愛國不由得一聲嘆謂,諷刺感十足地說道:“想當初咱倆家住的不遠,一個街頭一個巷尾天天一塊兒上學下學,怎麼就天差地別的成了兩種人了呢?難不成顧大公子吃了唐僧肉沒想著兄弟?也對,你看西遊記裡頭那些拿了唐僧等著弟兄一塊吃的妖怪不是被收走了就是被打死了。這年頭有好東西自己吃獨食纔是王道。”
顧雲清一直抿成一條線的薄脣微微勾勒出一絲熟悉的笑意,不溫不火的恰到好處:“你這老小子這麼些年來還沒個正形,也難怪把那身官衣給扒了。”
當年的死黨裡面除了郭愛國早已沒人和他來往,歸其原因都是因爲若雪的離去。那時所有人都大罵他忘恩負義與他割袍斷義,只有郭愛國留了下來,一如既往的支持他。他們倆個發小上山下鄉都在一起,回城後他和若雪結婚南下,郭愛國則留下來當上了片警。
當他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的時候,他厚著臉皮找到郭愛國尋求幫忙。在喝到有生以來第一次神志不清徹底昏迷之後,郭愛國幫他找到了在二中上學的林夢璇。後來不知道這位嘴上刻毒心腸卻極軟的小片警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家從派出所裡踢了出來。
“想什麼呢?笑得這麼詭異,你又沒安好心吧。”郭愛國沒好氣地說:“革命工作只是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私家偵探和警察都是一種工作,還不許老子換個樣兒啦!”
“別老子老子的,你是誰的老子。”顧雲清輕笑著說:“有件正經事跟你說,關於我親閨女的。”
一聽說事關林夢璇,郭愛國的臉色變得很嚴肅:“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這些犯法的事兒,我能幫的在所不辭。若雪當年太不容易了,夢璇從小受的罪跟你那會兒在衚衕裡也差不離兒。”
顧雲清的表情一滯,沉默了許久方纔說道:“當年我和若雪離婚確實是因爲一個女人,就是你一直在調查的李籽媛的母親羅婭珍。剛纔我派過去暗中保護夢璇的小高來電話,就在中午的時候夢璇在自己家門口差點被一輛橫衝直撞的車給撞飛,幸虧她男朋友及時將她推開纔沒有出事。而後那輛車又瘋了似地撞了回來,等他開車追過去的時候那車已經揚長而去。”
“你懷疑是羅婭珍?”郭愛國的眉頭挑了挑,示意老友可以提供更多有價值的線索。他的表情帶著幾分嚴肅,緩緩地說:“那個女人確實有動機殺夢璇,爲了她的女兒。”
“什麼意思?”顧雲清不解地問道:“如果說是因爲顧夢澤,那她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當初爲了你羅婭珍還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逼迫若雪!”郭愛國冷聲說道:“她那樣的人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出來。你還不知道吧,她那個腦子有毛病的女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自殺未遂。”他輕輕地嘆口氣:“精神方面的疾病我不懂,但是聽說也有一些是家族遺傳。我查過李籽媛有吸毒史,曾經被強制戒毒一年半。她的人際關係也很複雜,和很多黑道上的人有關係,簡而言之一句話就是濫交。你說作爲母親羅婭珍在這裡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你知道一個叫阿彪的男人嗎?他是香港仁義堂的三當家的。”
“阿彪?阿彪……”顧雲清反覆念著幾遍拼命地回憶著什麼,“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他!他不是羅婭珍家裡的保鏢麼!我記得那次……”
一張不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面孔在他的記憶中逐漸清晰起來,他還記得那是他最後一次參加羅婭珍主持的宴會。黃昏之後的走廊裡面光線不是很亮,他忽然聽到狹窄的過道里傳來了幾聲女人的**,作爲過來人他自然知道那聲音代表著什麼,有些猶豫的停下了腳步。沒過一會兒從暗處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白色皮鞋的光頭男人,兩人擦肩而過,他非常敏感的鼻子聞到了一股香奈兒五號的香水味道。他往前走著,整理好低胸小禮服裙子的李籽媛從暗處閃了出來,她身上的味道與剛纔走出去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還真是狹路相逢了,我原本就看不上李籽媛,對於跟她鬼混的男人更是從未放在心上。”他低聲罵了一句髒話,然後擡起頭看著郭愛國說道:“你還記得夢璇車禍之前失蹤的那一個月嗎?你說會不會是羅婭珍搞的鬼!愛國,調查的事情全都託付給你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拉斐說,他會全力配合你。如果真是她們,我就算憑著這條命也要讓她們付出代價!”
郭愛國狠狠地點了點頭,又伸手取了一根菸隨手點上,緩緩吐了一個菸圈後才說道:“幸好夢璇那丫頭一點都沒有遺傳到若雪,倒是跟你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尤其是那股子狠勁簡直是一模一樣。你還記得咱們衚衕四號院裡頭那傻大憨家麼,他大兒子就說了若雪幾句閒言碎語,愣是被你閨女給揍得五眼青的上了醫院,那男孩子又粗又壯的頂丫頭三個,可丫頭愣著拼著命把他給收拾服了。我跟你說,自打那以後,咱們衚衕裡沒有一個孩子再敢當著丫頭的面說若雪的壞話。那羅婭珍對付夢璇就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活得有點兒不耐煩了。”
顧雲清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他怎麼能告訴郭愛國女兒身上曾經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呢?聽著郭愛國滔滔不絕的講著林夢璇年幼時種種的“豐功偉績”,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尖銳光芒很快隱藏在若有所思的眸中,臉上甚是平靜。
幾天後,天氣依舊悶熱得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楊逸看著筆記本屏幕上拼命做跳水狀的期貨指數微笑著搖了搖頭。照著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相信過不了多久羅婭珍就會被逼得走投無路。正得意著微笑的他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嚇了一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按下了書桌上的一個按鈕,沒一會兒一身銀灰色西裝的楊昱就神情陰鷙的推門走了進來。
見楊昱走了進來,楊逸又低下了頭,眼中卻是一片冰冷之色,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記得你同我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踏進我家門半步,看來今天你又食言了。”
楊昱滿面寒霜,神情極是冷淡:“不要再騷擾林夢璇了,她已經差點死過一次,你還不滿足!”
楊逸擡起頭衝著他笑了笑,道:“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你算什麼東西!”
楊昱冷哼一聲道:“你要對付的人是我。放了她,我即刻解散公司,不會再和你鬥下去。”
楊逸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盯著楊昱,用一種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的絕對自信說道:“這個遊戲當初是你挑的頭,不是你說不玩兒就不玩兒的。楊昱,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腦殘了?現在決定權不是在你的手上,決定權在我。只要我不放手,這遊戲就沒有完的那一天。”
楊昱望著楊逸,眼中頗爲怨毒,語氣卻很平淡:“我從沒指望過你這種人會幡然醒悟。我是你的親弟弟,你卻面不改色的把我出賣來換取你的利益創建你的基業,楊逸,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恨你,真的。即便你這麼對我,誰讓我欠你的呢。可是你不應該對夢璇出手,她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不是一個可以你爭我奪的物件,更不是你的戰利品。”
聽楊昱提到林夢璇,楊逸的神色有些異樣,他聲音放低了些:“我從沒有當她是戰利品。楊昱,你是不是太霸道了!難道就許你喜歡林夢璇,我就不能對她動心了嗎?”
哈哈大笑了幾聲,楊昱譏諷道:“你還有心?真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你不是自詡爲神麼,肆意的將別人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高高在上的俯視衆生,你還會有心?”
楊逸並沒有因爲弟弟的言語而動怒,反倒是從容淡然的一笑,道:“看來這些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你根本就不明白生存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這一點上,你還不如林夢璇活得清楚。”
楊昱脣邊泛起一絲冷笑,怒喝道:“別用你那骯髒的嘴說出她的名字,你不配。”
楊逸沉吟了片刻後淡淡地說:“如果你今天過來只是爲了和我吵架,現在就出去。我和你不一樣,我很忙,沒閒工夫跟你這磨牙。”
楊昱心頭一凜,平復了一下情緒道:“林夢璇差點被車撞了的事兒你知道嗎?”
楊逸點點頭,冷聲道:“我知道,我已經處理了。敢動我的女人,李籽媛必須付出代價。”他的眼色閃過一絲凌戾之色,脣邊卻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女人嗎?”
“你是說趙淑芬。”楊昱立刻想起了十年前父親的情人,“你這麼做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我的傻弟弟,你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楊逸大笑著道:“這個世界上只要你會用腦子,法律就是你斬殺仇敵的武器。當然,要是你沒這個本事,你就是自不量力,死了也沒人同情。”
楊逸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陰沉的笑意,眼中彷彿醞釀著什麼聲音清冷的說:“楊昱,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比我又能幹淨得到哪去?當年趙淑芬的那件事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裡面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他的嘴脣揚起了一抹殘忍的笑意,“我是真小人,你是僞君子。”
楊昱的臉色慘白,他知道楊逸說的都是事實,都是無法磨滅的殘酷的事實。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惆悵之色,幽幽嘆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又爲什麼什麼都不說?”
楊逸的眼神如刀鋒般犀利,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爲什麼要說?你和我除了血緣有什麼關係!”
楊昱的手緊攥成拳,他的指關節都已經泛了白,聲音痛苦的說:“是不是犯了一次錯這輩子都不能回頭了?沒錯,當年是我的錯,一直以來是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所以自欺欺人。我想過去死,但是我不能死,我必須活下去,活著去恕我這曾經犯下的罪。”
楊逸冷哼一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就是你這假惺惺的虛僞模樣!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如今再後悔有什麼用。”
楊昱平靜的看向楊逸,淡淡地說:“楊逸,我想先和你休戰。羅婭珍和李籽媛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等林夢璇徹底安全了之後,我和你再做了斷。”
楊逸輕笑一聲,如冰一般溫度的眼直視著楊昱冷峻地說:“林夢璇從來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弱女子。你知道她是怎麼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嗎?”他的笑容在楊昱的眼中顯得特別殘忍,繼續平靜的說,“是靠恨,深深的恨讓她從我的身邊逃了出去。沒有了恨林夢璇就不完美了,甚至都不會存在於這世上!我欣賞她的勇氣和膽量,即便你認爲這是一種無可救藥的想法。雖然不願承認,但我還是要說我已經愛上她了,她是我的。”
楊昱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清冷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傷痛:“虧你還說得出口,你這麼傷害她有什麼資格說愛她!楊逸,別褻瀆了愛好不好,你這樣的人沒有心,更沒有愛。”
楊逸冷冷一笑,道:“楊昱,還是那句話,你沒資格說我。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善良且不求回報的,就算是碰到了一個善良的人那也是因爲你沒有侵犯到他的利益。有些事情若非親身經歷是不會明白的,只有冷漠無情纔不會被傷害到。你能做到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嗎?你不能。能夠保護她的人只有她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做得格外好。”
“夠了不要再說了。”楊昱低聲怒道:“楊逸我不想和你吵了,我的建議你到底答不答應,給句痛快話兒。你這個陰森森像個蛇窟的地方我一秒鐘都不想多呆。”
楊逸微閉上了眼睛靜默了片刻後,極爲疲倦的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淡淡地說:“不是因爲你。這個世上,能傷害林夢璇的人只有我。”
“變態。”楊昱罵了一聲,摔門而去。看著弟弟的背影,楊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淡的微笑,墨色的瞳孔裡那凍人心魄的寒意毫無遮掩的閃現在平光鏡片後面。
活著的人總是比死了的痛苦,因爲生活還是要繼續。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不管你快樂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