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實在受不了身上快要發黴長蘑菇的林夢璇在與舅舅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後終於走出了醫院的大門回到了久違的家中。林夢璇一頭栽進浴室,兩個小時之後才裹著睡衣姍姍走出來。她渾身散發著茉莉精油的清新味道,做到了思慕已久的沙發躺椅上。
林唯勇打開電視,正好播著一檔著名的美食節目,看到裡面的各種麪條,林夢璇忍不住諂媚地像舅舅笑了笑。僅憑著一個眼神林唯勇就知道林夢璇想吃麪條了,當下也不多言,認命地轉身進了廚房,問道:“是吃炸醬麪啊還是雞蛋西紅柿面?你身體剛好些不能吃朝鮮冷麪,家裡好像還有一袋意大利麪,要不然給你做個西班牙海鮮炒麪?吱個聲,到底吃什麼?”
“炸醬麪,過水兒的時候不要太涼。什麼面碼都不放我,黃瓜去皮切條我一會兒就著吃。”看著舅舅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林夢璇的臉上勾起了一絲笑容。
林唯勇端著麪條出來的時候,林夢璇正坐在沙發上直愣愣地看著壁掛液晶電視上那令人食指大動的灌湯包子和松鼠桂魚。迫不及待的在麪條澆上些臘八醋拌好,她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三口並兩口的將一大藍邊碗的麪條打掃到了肚子裡。
扒拉著碗裡的麪條,林唯勇猶豫著是不是該警告一下“遊手好閒”的外甥女她那混蛋爹回來了。兩根筷子無意識地在碗底瞎劃拉著,林夢璇實在看不下去舅舅端著空碗發呆,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舅舅,我現在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您一直忍著沒跟我說的事情可以跟我說了吧?其實有些事您真不用自己扛著,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幫您分擔。”
林唯勇笑了笑,搖著頭說:“你舅舅我都爲難的事兒你就是瞎摻和也是於事無補。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個潛在的客戶,那人的人品不怎麼的,我不想讓你跟他打交道。”
林夢璇看了他半晌,滿不在乎地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把人分爲兩種,一種是跟我有關係的,一種是跟我沒關係的。而除了您之外所有的人對我來說都是後一種。”
“那就好。”林唯勇將碗筷放下,頗爲欣慰地說,“你長大了,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
林夢璇的眼神望向遠方,輕聲道:“舅舅,我住院的時候總過來看我的那位姓顧的先生是誰?”
林唯勇神色一凜,正襟危坐地看著她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他還是那小子跟你瞎嚼舌根子了?”他就知道姓顧的父子倆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真不該一時心軟讓他們有機可趁。
林夢璇輕咳一聲道:“舅舅,我雖然有些近視但是還沒有瞎,那個男人是不是……”
“你真的想知道嗎?”林唯勇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確定你能承受得住?”
林夢璇點點頭,輕聲說道:“舅舅,我已經長大了,不管往事多麼淒涼我也能夠承受。”
“好,你長大了,有些事情總不能把你矇在鼓裡,一輩子糊里糊塗的。”林唯勇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上一代的恩怨,你聽了以後也該自己選擇要怎麼做才能無愧於心。”
“舅舅,您放心吧,您外甥女的神經大條得很,沒什麼能把我打到!”林夢璇笑著說道。
“沒錯,那個姓顧的叫顧雲清,就是你那混蛋的親生父親。”林唯勇沉聲說道。
“顧雲清,我好像之前聽說過這個名字,在什麼地方看到了來著?”林夢璇皺著眉小聲嘀咕。
“他是尋愛集團的董事長。”林唯勇嘲諷一笑說道:“現在有錢有勢了,早不記得當年那潦倒狼狽的樣子。當年你媽媽真不知道是腦子進鏹水還是看紅樓夢看得非要非要跟著他去上山下鄉,我記得在大返城之前有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工農兵推薦上大學的機會,你舅媽託人求了半天才爲你媽媽拿到了一個來之不易的名額,但是爲了你那倒黴的爹,你媽媽居然放棄了這個普通人做夢也得不到的機會。丫頭,你知道放棄這個機會在當時意味著什麼嗎?爲了一個毫無前途可言的男人毀了回城上大學的唯一機會,你姥爺氣壞了,讓我頂上了那個名額。”
“我媽真是夠傻的,且不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就說那種短暫美麗的如同煙花般的愛情和光明的美好前程比起來換成誰都會選擇後者。”林夢璇不以爲然地說。
“是啊,爲了顧雲清那個混蛋你媽媽她寧可和家裡斷絕關係。轟轟烈烈的愛情到最後卻是釵折鏡碎的結局。”林唯勇搖著頭悲哀地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始終不明白。”
林夢璇的腦中已經拼湊出一個大概的故事,雖然不曾親眼目睹卻也猜得**不離十。
“我還記得小時候舅媽給我講過灰姑娘的故事,我總是在想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總有一天王子變成國王,他會發現比灰姑娘更年輕更漂亮更有身份的女子,到那個時候他發現覺得灰姑娘根本不適合他,然後毫不留情的把結髮妻子修了。媽媽和那個男人與灰姑娘的故事大同小異,可以共患難卻難同富貴。時間可以將一個女人變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而對於男人來說愛情不過是曇花一現的激情產物,相愛的時候恨不得每天甜言蜜語黏在你的身上,等相處的時間長了就會原形畢露,尋找下一個可以令他心動的目標。”
林唯勇贊同地點著頭,繼續地說:“後來他和你媽媽回了城,你媽媽揹著家裡偷出戶口本和他登了記。木已成舟我們也沒有辦法,只求給他找一份安分守己的差事好好對待我們林家的掌上明珠。誰知道他野心還挺大,非要去深圳打拼,你媽媽也非要跟著,你姥姥和我勸你媽媽不要跟他走,就差拿繩子把她拴起來了,結果還是沒能阻止她。”
說到這兒林唯勇冷笑一聲,恨聲道:“我以爲他會好好對你媽媽,結果跟戲文裡頭一樣,癡心女子負心漢。那時你媽媽和他離了婚,挺著大肚子差點被幾個流氓地痞欺負了,要不是我不放心過去看看,現在有沒有你都難說呢。”一想到那時的事情林唯勇氣就不打一處來,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出了這樣的事,你姥姥眼睛都哭瞎了!你姥爺脾氣火爆,一怒之下腦梗去世了,結果頭七那天你姥姥也因爲悲傷過度跟了去。”
“這也是導致媽媽最後生下我就離開的原因吧。”林夢璇悲傷地說,“因爲自己害死了至親。”
“還有人言可畏,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言,如果你媽媽當時不是因爲街里街坊的流言蜚語也不會難產。”林唯勇吸了一口氣,接著道:“人的執念在某些特定時期可怕得要命,它既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顯然,若雪選擇了第二條路,她沒有再回頭看看還在襁褓中的你就撒手不管了。我在整理她遺物的時候找到了她寫下的札記,那裡面詳細記述了她跟在顧雲清身邊這些年經受的痛苦,以及對人生的絕望。”
“那東西你扔了嗎,沒有的話給我看看行嗎?”林夢璇要求道,“我想我有權看看我媽媽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纔會選擇了拋下我走上一條不歸路。”
林唯勇愣了一下,使勁的點了點頭。他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書房,從保險櫃裡拿出了一個保存得很好卻非現在這個年代的紅色小本。他的手輕輕的撫著小本,遞給了林夢璇。
雙手接過母親的札記本,她深呼吸後打開小本的第一頁,母親清秀的筆跡和一個人的素描畫像映在她墨色的瞳孔之中。畫像是顧雲清,他一臉的愜意,帶著溫和笑容意氣風發得讓人不能逼視。林夢璇慢慢地拂拭著母親親手所繪的畫像,想象著當年父母曾經有過的幸福。
“貪嗔癡念皆是妄念所生,即是緣分已盡,強求也是枉然。你選擇了告別,我選擇了放手。”她輕輕地念出了聲,“看得出來,當時媽媽的心境已經非常絕望,今生今世再無交集,緣盡情散,自此蕭郎是路人。”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胸口的濁氣似乎減少了一些,她翻到了小薄本的中間繼續念道:“我的愛從未變過,無論是妒忌或是瘋狂,我所做的一切都源於我對你的愛。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或許我會生活得很快樂,但是我不後悔,我一直都不後悔。當你說出離婚兩個字的時候,你已經把我打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我無法想象從今往後你與我再無半點瓜葛。我哭過鬧過仍然於事無補,羅婭珍跟我說過,我對你的愛不是真正的愛而是一種變形的佔有慾,或許她是對的,我知道你是愛她的,因爲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你的眼裡就有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悸動。你給我婚姻卻給不了你的愛,你的心早就被她填得慢慢的,再也不會讓他人進駐了。”唸到這裡,林夢璇的心突然莫名的疼了起來,心裡彷彿被鐵錘一下一下的敲擊,羅婭珍這個令她厭惡的名字和顧雲清好像都在什麼地方有什麼人跟她說過!她的胸口又悶又疼,鼻子也開始發酸,腦子裡總感覺像是丟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她很努力的去想,一陣剜心刻骨的痛苦立刻席捲全身,頭像是炸開了一樣無法思考……
“丫頭,你怎麼了?要不今天就不看了,以後再說好不好?”林唯勇一見她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兒,心疼地從她的手裡將小本搶了過來,“不許再看了!”
“舅舅我沒事兒,您讓我再看看。”她臉色蒼白地從林唯勇的手裡拿過了小本,接著看到:“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我和你吵和你鬧全都是因爲我想要抓住幸福,可能太多的失望積累到最後全都變成了絕望。我沒有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也不會假裝毫不在乎,當我看到你和羅婭珍在一起吃飯你深情地望著她的時候,我失去了理智爆發了所有情緒。我不要你爲了報恩以身相許,我想要你的一顆真心。”
“雲清,我的愛人,不管爲了你做什麼我都沒有後悔過,我放你自由,從今以後我只會遠遠的想著你,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真心祝你永遠幸福。”林夢璇“啪”地一聲將小本合上,塞進了林唯勇的手中問道:“您知道那個叫做羅婭珍的女人和顧雲清最後在一起了嗎?”
“顧雲清和那個女人的結局已經不重要了,若雪死了,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選擇。”林唯勇看著眼中含著戾氣的外甥女淡淡地說:“我告訴你這一切不是讓你沉淪在仇恨中。仇恨是把雙刃劍既能傷人也能傷己,我不希望看到你被再次傷害到。”
“沒有誰能傷害得了我,不管是顧雲清還是羅婭珍。真是可笑,父母之間所謂的愛不過是一種夾雜著內疚和得不到的執念,那我又算是什麼?一個孽種?”林夢璇心中一直剋制的怒火終於如火山一般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出來,“誰都願意活著,只有當失去生存意義的時候,死亡纔是最好的解脫。爲什麼,爲什麼她不爲我活下來,顧雲清在她心裡就這麼重要嗎?”
“丫頭,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媽媽從小在寵溺的環境里長大,她不能接受顧雲清對她長期忽視的態度,更不能接受從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成爲被人譏諷的棄婦,她因爲愛他失去了太多,而他對她卻總是不冷不熱,這種難言的傷害讓她喪失了理智。”林唯勇察覺到外甥女的情緒不對,疲倦地說:“我不否認她說過些傷人的話,儘管都是被她深愛的男人逼出來的,她每次吵架的終極原因也不過是想與那個混蛋多說幾句話。她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患難夫妻爲什麼生活好了反而變成了一對怨偶?爲了一個外人的一句話,他特意與她翻臉,此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自己心愛的人的心裡裝著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你媽媽有她自己的驕傲和尊嚴,她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爲了愛人而刻意遷就甚至改變自己。”
“所以她的堅持她的委屈成就了她的愛,也毀滅了顧雲清的愛。對顧雲清來說媽媽於他是責任大於愛情,我能想象他們每次吵完架他該是拂袖摔門而去,從不知道要哄哄她,在他的眼裡媽媽或許是個不可理喻的人吧。”林夢璇恢復了些理智,澀然說道。
“是啊,但是顧雲清永遠都不會明白他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帶給若雪的是怎樣的寂寞與痛苦,或許等他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轉身一世,他再也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林唯勇諷刺的笑笑,說道:“再刻骨銘心的愛情最終還是敵不過時間的摧殘,海誓山盟也難免隨風而逝。純粹的愛情終於摻入了雜質,時光磨平了婚姻的棱角和光華,本應該最親近最可以信任的夫妻終是爲了流言蜚語而分道揚鑣。丫頭,如果說錯誤,大概雙方都有責任。”
“只是有的時候明明知道錯了卻不想承認,然後犯下更多的錯誤來做自以爲是的彌補,若是那時敢於承擔責任也許事情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人,總歸經不住誘惑。”林夢璇涼涼地說:“舅舅,我怎麼聽著您的話茬裡裡外外都有些向著顧雲清啊?”
“胡說八道什麼呢,舅舅好不容易深邃一回,你還一點面子都不給。”林唯勇輕輕地敲了她額頭一下,含笑說道:“一直照顧你的那個小夥子就顧雲清的養子,看著樣貌人品都不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找個知根知底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姑爺了。”
“舅舅,您怎麼又來了!我跟您說我給您面子不去恨顧雲清,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他。”林夢璇不耐地端起空了的飯碗走向廚房,“還有,我剛多大啊,您就沒事閒的給我找對象,就算是提前預約您爲什麼不考慮一下楊昱呢?好像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您就特別不待見他。”說到楊昱,林夢璇的腦袋又是一陣劇烈得鑽心的痛。
“廢話!你住院這麼長時間我也沒看那小子過來看你,你二叔說他出國留學去了,跟你爸那個混蛋簡直是一模一樣。”林唯勇生氣道:“我跟你說啊,楊昱跟你不合適,你可不能學你媽媽那樣被傷害到體無完膚都不懂得回擊。記住了,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記住了,記住了,您老就甭嘮叨了。”林夢璇嘴上說著,心裡卻十分不以爲然。
“母親,沒有人能夠在侮辱傷害了您之後還可以逍遙快活的過日子。”林夢璇臉上的表情冷漠陰鷙,她在心裡暗暗發誓,“那個姓羅的女人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將前塵往事盡數告訴林夢璇,林唯勇的心既輕鬆又沉重,眼睛彷彿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他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潛移默化是否正確,他實在不願看到她生生的埋葬在仇恨的土壤裡,整天和他一起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不停地算計;他更不願有朝一日她步上若雪的後塵走上一條不歸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寧願自己死在她的前頭。
匯通國際的大廈裡,楊逸躲在他高高在上的辦公室裡把弄著一張磁盤,他現在有些疑惑,對與林夢璇他不知道是該繼續下去還是該徹底放棄。自從那日醫院一別,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他清楚自己對她動了心,他不想再繼續孤單下去不想放開她的手。然而看著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她,楊逸對自己的行爲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又開始猶豫不決。
這種猶豫不決的事情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從沒有經歷過的,他未曾料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一向縝密決斷的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爲了一個女人變得婆婆媽媽。
門外響起一陣細碎的敲門聲,楊逸將手中的磁盤放進了抽屜裡,揚聲說道:“進來。”
一個衣冠楚楚的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昂然走了進來,他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世家子弟一樣,眼高於頂對什麼東西都瞧不上眼。男子進來後眼神有著幾分慌亂,看著不知道合眸凝神思索著什麼的楊逸磕磕巴巴的說:“楊總,索菲亞小姐都跟我說了,我……願意做。”
楊逸緩緩睜開如幽潭一般的眼睛,笑了笑道:“形象上索菲亞給你弄得不錯,就是氣質上還欠缺一些東西。不過沒有關係,有些事情你會做就完全沒問題。程天浩,不要讓我失望。”
“楊總放心,程天浩一定會完美的完成任務。”程天浩在楊逸的面前永遠都是怯懦而自卑的,甚至有些狗腿,他永遠都無法在楊逸的面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楊逸緩緩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淡笑著道:“你這樣的男人正是李籽媛喜歡的類型,最好在粗野一些。那個女人雖然出身較好,但是有個怪癖,就是喜歡比較粗野一些又能征服她的男人。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女人生得嬌豔嫵媚,是位風流不羈的小姐,對你是難得的豔福。”
感到楊逸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程天浩有些拘謹地說:“我只想完成任務,沒想過別的。”
程天浩生怕楊逸話裡有話提醒他不要忘本。楊逸到沒有想那麼多,他繞過椅子站在落地窗前,淡淡地說:“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你就在社交界闖出了一片天地,那些名媛對你無一不趨之若鶩,連羅婭珍那老蚌也對你頗爲動心。看來我當初沒有看錯人,你確實是個人才。”
程天浩有些惶恐地說:“楊總誇獎了,我真是愧不敢當。請楊總放心,只要楊總一句話讓我上刀山我絕不下火海,我這條命都是楊總您的。”他很清楚自己在楊逸的眼裡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楊逸的手段他雖然沒有見過卻有聽聞,他可不想和那些人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楊逸似乎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似的,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平靜地說:“你和我是舊交,那些虛僞的客套話就不必再說了。雖然這些日子你做得不錯,但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一下,管住自己的嘴,該說的不該說的腦子一定要清楚。等這件事情結束了,你會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程天浩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點點頭:“楊總,我一定不會亂說的!”他不是當年那個滿嘴跑火車的小屁孩了,他知道有些話就是死都不能說。
“你明白就好。”楊逸笑著從桌上拿起了一把鑰匙扔給他,說道:“這是四季青那邊的別墅鑰匙,你今天晚上把李籽媛帶到那裡,過了今晚那房子就是你的了。”
程天浩愣住了,他不禁失聲問道:“真的,那可是價值好幾百萬的別墅啊!”
楊逸悠然說道:“程天浩,你又忘了你的身份了麼!你如今是寰宇的大少,車子和房子在你的眼裡不過是些無聊的身外之物。把你的那些小家子氣都給我藏好了。”
“是,我知道了。”程天浩有些羞愧地說:“楊總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準備了。”
“去吧。”楊逸的脣邊泛著一絲冷笑,似嘲弄又像是挑釁地說:“羅婭珍,你的好日子到頭來。”
後海的夜色很美,清涼的晚風徐徐吹在人的臉上說不出的舒服。一梯一戶的高級公寓裡散發著陣陣玫瑰和巖蘭草香薰混合的氣味,加之悠揚古樸的古琴曲更是令人精神放鬆身心愉悅。看著頭頂上那盞精緻的水晶吊燈和田園圖案的壁紙,林夢璇忽然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身居家服裝卻更顯清雋卓然的顧夢澤端過來一杯蘇打水放在她的面前,脣角微彎道:“所以說你舅舅將一切都告訴你了,你放棄了恨卻不打算原諒是嗎?”
“即便你拿救命恩人的身份請求我,我也不能答應你原諒他,你死了這份心吧。”林夢璇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接著說道:“老實說,我並不討厭你,只要你別跟只蒼蠅似的在我耳邊提他的名字。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歷過沒資格說三道四的。”
儘管對於林夢璇的態度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顧夢澤還是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一早就料到的事實。只要他一提到顧雲清,林夢璇的眼底就會一閃而逝一股厭惡之情。她的冷漠態度讓他堅定了一個想法:父親和妹妹父女相認一家團圓是一條漫長而充滿荊棘的道路,他現在只能盡力而爲,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希望時間可以沖淡妹妹心中的怨恨……
“明天我打算出去玩一趟,你跟我一起嗎?”顧夢澤不安地問道。
“呃,我本身不怎麼喜歡運動。你有什麼好的去處嗎?偶爾也要曬曬太陽出去走走,這樣對身體好不容易得軟骨病是吧。”林夢璇趕在顧夢澤開口前將他要說的話先說了出來。
顧夢澤一雙漆黑的眸子裡閃爍著著不知名的明亮神采,他笑了笑點點頭道:“以後叫我拉斐吧,當然你要是叫我哥哥我會更高興。你說咱們是去北海呢還是去植物園?”
林夢璇一怔,勾了勾嘴角痛快的說:“我想去動物園看猴子和熊貓。上次去動物園的時候我記得好像是高考完了,我跟我舅舅一塊兒去看了熊貓,猴山怎麼找都找不著。我跟你說那次特逗,我們繞了一圈,我舅舅跟發現新大陸似的說找到猴山了,你猜最後他把我弄到哪兒去了?爬蟲館!好傢伙,那裡頭又潮溼又悶熱,除了蛇就是蜥蜴蜘蛛什麼的,太可怕了。”
“那咱們明天就去動物園找猴山好不好?”顧夢澤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寵溺,“我記得那邊有個老莫餐廳,我小的時候爸爸帶我去過一趟,說是……”
“明天玩兒累了就去那吃飯。”林夢璇匆忙打斷他的話道:“說好了,這頓我請,門票錢你掏。”說完這話她微微一愣,似乎兩個人的關係還沒到這種地步吧。
顧夢澤眼中燃起了兩點灼人的光芒,笑了笑說道:“沒問題,吃完飯還可以去動批轉轉。”
林夢璇看著他脫口而出問道:“你這位大少爺也去逛批發市場?”
顧夢澤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是一僵,他努力做出一個不解的表情“唔”了一聲,道:“誰說大少爺就不能逛批發市場了?我一直比較喜歡人多的地方,多熱鬧啊。”
林夢璇右手食指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睛,呵呵一笑道:“也是,明天九點半我過來找你。”
顧夢澤開心地看著她笑著說道:“我送你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