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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章三 噩夢

在夢裡,黎絡還是會回到海港的小鎮,在那個父親常常出海的沙灘上,爹孃站在漁船上衝著自己揮手,正是日落時分,金色的陽光穿透了他們的身體,讓黎絡有些睜不開眼睛,他想飛奔到父母的身邊去,可是無論如何都跑步過去,那條他跑了那麼久的海岸線,變得那麼長,那麼遠。

可是就在他拼勁全力去追逐的時候,身邊卻突然出現了一隻龐大的棕熊,巨大的爪子和獠牙衝著他撕咬過去,黎絡下意識的將胳膊擋在身前,卻在一陣光線之後,棕熊不見了蹤影,反而是段穌決腰間別著雙刀,一臉得意的望著他。

可是還沒有等他回答,卻發下身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順著黑洞不停的向下墜落,而洞穴的深處卻是一隻巨蟒長著血盆大口將要將他吞併進去。

黎絡想要大喊,卻發不出聲音。

接著又是一隻苦無與自己擦肩而過,黑洞突然間消失,只剩下鯉魚向前漸漸走遠的背影。

他想追過去,卻被突然出現的茂盛森林所阻擋,那些藤條,荊棘將自己緊緊的包裹起來,透不過氣來,卻又在蘋果的一聲輕喚中化爲綠色的光斑消失在了海灘上。

最後精疲力盡的他還是跪在了沙灘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直到一隻手伸向了他,他才緩緩擡頭對上了對方的目光,那是自己的母親,一隻手懷抱著一個允著手指的娃娃,微笑的看著自己。

而那娃娃的手裡,拿著一個陶瓷的娃娃,紅色的小臉和那孩子的臉蛋兒是那麼相似……

黎絡終於還是見到了未出世的弟弟,不由的想要伸手抱住那嬌小的肉團,可是所有的一切卻在觸碰的時候化爲泡沫消失在了海灘上……

“黎絡……黎絡……”耳邊傳來了呼喚聲,將他從夢境裡帶了回來,睜開模糊的眼睛,卻看到蘋果一直在旁邊搖晃著自己,再看看自己周圍,原來他竟是在門口的椅子上睡了一晚,難怪一直感覺十分疲憊。

“醒了嗎?醒了的話快去藏書閣,先生等你好久了。”蘋果遞給他一塊溼毛巾,示意他擦擦臉。

“現在是什麼時辰?”黎絡瞬間清醒了過來,自己明明答應先生今天會早早去預習新的內容,可是這一覺竟然睡到了現在。

“你已經晚了一個時辰了。”蘋果有些無奈的說道。

“天哪!要被先生訓斥了!”黎絡連忙站起身,但是因爲在椅子上呆了一晚,站起身的那一刻,骨骼發出了一聲聲卡啪啪的聲響,腰部一陣刺痛。

“哎喲……”儘管如此,黎絡還是不敢拖延,連忙向藏書閣跑去,只希望先生不要生氣纔是。

可是就在跑到藏書閣門口的時候,卻突然間撞上了剛從藏書閣裡出來的芥子,因爲腰上的劇痛加上剛纔的撞擊,黎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吃痛的捂著腰然後擡頭看到了一臉驚愕的芥子。

“你是誰?”芥子瞅著這個陌生的少年,手裡的扇子抵在下巴上,蹲下身盯著黎絡的臉,“長得倒是不錯,只是這身子板太瘦弱了,簡直像是個乾草棍。”

“你是女的?”黎絡一陣無奈,再看看這個人的穿著,一身金絲繡衫,手中摺扇上的翡翠吊墜,都不是尋常百姓穿戴的起的,若不是官宦,怕也是富貴商人什麼的,這麼一想,她或許就是之前先生提到過的分管四大商會第二商會的竹下芥子。只是沒想到她會是一個女人……

“怎麼,要不要跟著我走,當我的僕人,保證把你這乾草棍養成玉米棒,怎麼樣。”芥子手裡的扇子挑起黎絡的下巴,挑了挑眉說道。

“我是來找先生的,別…… 別拉攏我……我是不會被金錢誘惑的!我可是有原則的!”雖然黎絡一隻勉力的挺直腰板,但是腰間的刺痛還是讓他不由的皺了皺眉……

“原來是扭到腰了,虧你還是個少年郎,簡直脆弱的像個小姑娘,喏,這個給你,自己敷上吧。這可是聖堂藥房最好的膏藥,便宜你了。”說著芥子從身上掏出了一個金色的小袋子丟給了黎絡,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那個……謝謝你了……”黎絡連忙喊住了將要離開的芥子,但是卻不由的有些鬱悶,爲什麼她的身上會隨時帶著這些東西?難不成經常受傷所以才帶著嗎?

“小事一樁,不過你要是想要賣身入會我也不介意。”芥子回頭挑了挑眉,一臉壞笑。

“……呃”

也就在芥子離開的時候,藏書閣裡的先生終於還是說話了。

“黎絡,還不快點進來。”

“是!”迅速將膏藥收到口袋裡,黎絡迅速的站起身走進了藏書閣,但是卻在先生的沉默中不知如何是好,總覺的要被先生重重的責備一般。

可是等了許久,一直坐在書桌前的先生卻始終在翻閱著一本古書,並且連頭也不擡,但是在黎絡看來,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自己的內心早已忐忑不已。

“先生……我……”

“去吧門口的椅子搬到架子那邊,你就在那邊找找書看吧。”沒等黎絡開口,先生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黎絡大氣沒敢喘的搬起了凳子,匆匆忙忙的跑到了架子附近,然後開始找書,可是也就在那一瞬才意識到,先生不該是責備自己遲到嗎?怎麼突然讓自己找書看?

“先生……”

“先……”可是就在呼喚先生的時候,卻看到先生已經十分投入的在看書,所以也只好把心裡的疑惑放進肚子裡,可是內心依然有些忐忑。

雖然說讓自己自由的找書看,可是黎絡纔看了一個時辰就已經失去了耐心,畢竟自己認識的字不多,就是簡單的文獻也只能看懂幾行而已,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像是針扎一般,可又不敢隨意的走出去散心,再而一直偷偷的觀察先生的動作,彷彿從來沒有改變過。

不由的又有些害怕,心想著這會不會是先生的一種懲罰方式,明知道自己讀書的耐心不好,所以讓自己在這聯繫定力?

可是讀書又不是坐禪,這一整天哪能坐得住……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了……

先生依然在翻書,而黎絡卻已經焦躁不堪,在書架前一會兒躺下,一會兒坐著,一會兒又把這些書籍全部拿下來堆了一張大牀的樣子,一會兒又來回的在藏書閣裡踱步。

然而這一切先生似乎充耳不聞。

依然在翻著書頁。

眼看著天色漸漸的變暗,因爲一直在藏書閣早飯,午飯都沒有吃,肚子早已餓的扁扁的,咕嚕嚕的聲音迴盪在藏書閣裡。

經過了艱難的抉擇,黎絡終於還是決定趁著先生不注意溜出藏書閣找點吃的。

可是就在前一隻腳剛剛邁出門檻,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響動。

“啊,先生我錯了,黎絡這就回去繼續看書!”黎絡一隻手捂著眼睛,生怕這先生也突然使出什麼招式打自己,可是等了好久,卻沒有任何迴應,透過指縫,才發現藏書閣一片明亮,就在先生手邊的油燈已經被點亮。

黎絡總算鬆了口氣,看來先生並未發現啊……

於是準備繼續偷偷溜走,可是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去吧,快些回來,讀書識字可不是偷懶能夠解決的。”淺蔥繼續翻閱著書,沒有擡頭。

“是……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先生看穿,黎絡頓時羞愧不已,畢竟先生與自己一樣坐在這藏書閣整整一天了。

“腰間的藥膏要掉了。”就在黎絡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的先生又說了一句,然而先生依然沒有擡頭看一眼,手中的書頁順勢翻過一頁。

黎絡將藥膏放好,然後一身冷汗,自己拜師的這位先生似乎要比其他人更加可怕……

淺蔥翻過了書的最後一頁,可是在這本中土的奇藥神石的記錄中也同樣沒有關於完全相似的記憶消除記載,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在找,甚至把重複的書籍又都翻閱了一遍,可是依然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包括那個姓鄭的人寫給自己的信,還有黎絡形容的那個人的穿著樣貌,總覺這個人似曾相識,難道說這個姓鄭的人會與鯉魚提到的緋村千羽有某種聯繫嗎?

可是自己的記憶如今失去了一部分,所有的線索都是混亂不堪。

再加上子明,如今失蹤的子明,所有的事讓她更不知道從何著手。

“先生,你肚子也餓了吧。”就在她出神的片刻,一隻拿著包子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包子有些涼了,味道可能沒有熱的好吃。我娘曾經告訴我,不管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至少先要填飽肚子纔有力氣幹活。”

擡起頭,黎絡正大口大口的咬著一個包子,一臉滿足的看著自己。

“先生,沒事,你要是嫌包子涼的不好吃,那就吃橘子,我順手帶來了幾個。”黎絡將包子咬在嘴裡,然後用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三個橘子。

但是看到先生只是呆呆的看著他,黎絡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嘴裡拿開了包子,然後一臉尷尬“呃……對不起……打擾先生看書了……明明蘋果告訴過我先生在藏書閣看書時不能打擾的……”

可是就在黎絡追被收回手的時候,淺蔥卻接過了他手中的食物。

“今天就到這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面對先生的笑容,黎絡是毫無防備,但是先生笑起來的樣子卻是那麼溫柔,讓他不由的想起當時先生來到海港時的樣子。

“先生……你笑起來……很好看。”黎絡突然間紅著臉說道,連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但是說完之後就後悔了,然後匆匆的從藏書閣裡跑了出去,腦袋裡一陣混亂,這樣的話一定要被先生當做是猥瑣的少年逐出師門了……

明明知道書院裡都是些奇怪的人,可是如今的黎絡反而害怕起來,他害怕的卻是被趕出書院……

而在另一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淺蔥看著手裡的橘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師父,或許在這個孩子身上,有著比我更接近木青書院的力量也不一定。

淺蔥看著微微跳動的燭火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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