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基地。
言澤看著面前低著頭的龐桓, 一言不發。
好好的人在安全區,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半垂著眼,手指敲了敲桌面, 言澤拎起旁邊的外套, “去二十九軍區。”錯不了, 人一定被陸達康抓走了, 他現在不管出於哪方面的考慮, 必須要親自到他那兒看看,人在不在不是重點,關鍵他要證明自己這段時間確實“忙於工作”。
呆在密林的甯越自然不會知道基地裡發生的事, 她看著桑植幾乎紅透了的耳朵,一臉莫名。
只是去找食材, 他帶個路也不用這樣吧?剛纔揉他臉也沒什麼呀, 怎麼一下子就害羞起來了?甯越擰起眉頭, 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一臉納悶。要不是她現在戰鬥力渣渣, 怎麼都不會這樣老實地跟在後面,不論是力量還是探測環境,都是自己親自行動來的更叫人放心。
邁過一根深深長在了地下的老樹幹,甯越一個沒注意被樹幹延伸在地面上的枝條絆住腳,整個人向前撲去。
她閉上眼睛。
桑植意識到不對, 一回頭就將人接了個滿懷, 小姑娘白白軟軟的, 就是身上肉太少, 摸著硌手。甯越的腳腕被帶著尖刺的枝條劃出了血, 襯著細白的腳腕,十分駭人。
她再次感嘆著自己的黴運, 扯衣服的邊角。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拽下來,擡頭看見桑植幽深得讓人害怕的眼神。手捏著衣角的甯越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桑植突然清醒,他看著甯越,替她扯下一塊長布,然後包在她流血的腳腕上,沉穩得教甯越以爲剛纔只是她的幻覺。
他碰到鮮血的手指頓了頓,若無其事地放到身後。
“走吧。”甯越一瘸一拐地跟在旁邊,最後,桑植索性將她抱了起來,大步流星。
甯越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將頭往裡面移了移,避開一直撲到自己頰側和脖子上的氣息。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抱,真是羞恥。她平時受了傷,要麼自己撐著找軍醫包紮開藥,要麼隊友架著她去,最嚴重的也不過是趴在隊友背上,從沒有被人公主抱過。
按照她的職業危險程度,還有她本人淡漠的性子,她沒有找另一半的打算,給不了對方需要的安全感,指不定哪次任務就沒了,沒必要去禍害人家。單著就很好。
然而一直秉持著這個觀念的甯越整個人因爲這個公主抱變得不自在起來,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走錯了方向。
桑植的體能,不,是植物獸人的體能很好,抱著她走了這麼遠連口大氣都沒喘一下,不過他們的運氣不是很好,走了這一路,連個能吃的東西都沒遇到。
到了前面一個纏著許多細枝的路口,他將甯越放到旁邊的石頭上,將那些樹枝弄下來,清理乾淨,然後又要公主抱。
甯越及時制止,“別,別,”對著桑植疑惑的眼神,“能換個姿勢嗎?報的我腰都酸了。”她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自己的腰,眼睛發亮,“不然你揹著我吧?怎麼樣?”
“好。”他轉個身蹲在地上,“上來。”
甯越趴在他背上,雙手擱在兩邊,“摟著我脖子,不然掉下去。”聽了桑植的話,甯越有些不情願地摟住他脖子。
有些感覺上來了就一直卡在心裡,怎麼都覺得很奇怪。
如果說她之前認爲自己對桑植要敬而遠之是因爲他寒光森森的牙齒,那她現在就是覺得他們之間有些東西發生了轉變,稱不上好壞,就是很奇怪,讓她心裡毛毛的。
一條粗長的蟒蛇盤在參天大樹的樹枝上,將茂盛的葉子壓得沙沙作響,密林本就昏暗,它凸出的眼睛亮得像兩個小燈籠,蛇信子“嘶嘶”。
看到活物,蟒蛇口中的涎液滴到地上,腐蝕了上面的綠植,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迅速充斥著所在空間的腥臭味,直教人反胃。甯越不自覺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桑植側臉,“趴在我背上不要動。”
他伸出藤條,遠望過去,像一隻長著長長觸角的綠蜘蛛,所有的藤條呈網狀式向蟒蛇包圍,它顯然不可能束手待斃,扭動著身子,樹葉抖得更響了,朝前探著大半邊身體張著血盆大口,黃色的獠牙格外突出。桑植身後三根粗壯的藤蔓比之前的藤條更快速度地衝了過去,在蟒蛇反應過來之前緊緊纏著它的軀幹。
甯越縮在他背上,偷偷看著疼的發出悲鳴的蟒蛇,一開始伸出的許多藤條被收了回去,只有三根粗壯的藤蔓綁著它,不知是它自己的掙扎,還是桑植的動作,那蟒蛇摔來摔去,最後只剩口氣動動自己還是自由的尾巴尖。連刺耳的悲鳴聲也沒有了。
桑植將它狠摔了一通,並沒有放過它的打算,他將縛著蟒蛇的藤蔓勒緊,勒到蟒蛇巨大到突出的眼球幾乎貼著地面,然後發出一聲悶響。
那條大概有十來米的蟒蛇徹底沒了動靜。
他收回藤蔓,背上的甯越只能聽到她輕微的喘息聲,她已經在剋制自己了。人類對蛇的獵殺,不會像桑植這樣,簡單粗暴地打摔勒殺,打蛇打七寸,如果位置夠隱蔽,手裡剛好有把槍,直接射殺了也就完事兒了。
她直接目擊這樣的場面,多少心中不能平靜。死得實在有些......悽慘,想著,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那條被摔了一地黑血勒成捲餅的蟒蛇。
甯越迅速移開眼。
桑植察覺到她的情緒,也不說話,沉默地揹著她離開這片地方,聞到帶著泥土味的新鮮空氣,甯越低沉的情緒好轉了很多,果然,人的情緒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這句話沒錯。
“你對我剛纔的行爲感到不愉快。”桑植將她放下來扶著她的肩膀,薄脣微抿。
甯越挑眉,“是有點。”
她這個人如非必要,向來不喜歡掩藏自己的真實感受。
桑植捧著她的臉,“那沒辦法,你總得習慣我的簡單粗暴。”他一株藤類植物,武器就是伸展出的藤條,除了對待人類會有的“沉默的死亡方式”,一般的動植物,向來沒有任何美感,更不會有體貼。
那種動物不僅攻擊性強,還相當記仇,他身上還揹著個體弱的小姑娘,就該揍的它死死的,氣都不透一下。況且,他還未完全恢復,萬一留它一命,那畜牲摸黑找過來,對於這段時間沉迷於睡眠的他和體弱的甯越而言,簡直就是場災難,即使他能及時醒過來,甯越也免不了一死。
需要睡眠養傷的他初醒時反應較平常會慢上許多,根本不能夠即使阻止它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