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溫柔的年輕男人,甯越此刻的內心是複雜的。她被喪屍摔倒地上時,身體雖然痛得麻木,頭腦卻十分清醒,被疼痛刺激得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看見男人身上伸出一根綠色的藤條將喪屍的脖頸纏住,朝她微笑。
無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植物獸人。
桑植對上她複雜的眼神,回答她之前的問題,“我是桑植。”說完姓名,他眼裡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這麼多年來,頭一次有寵物問他這個問題,覺得十分新鮮的桑植嘴角笑容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興味。
甯越低低“哦”了一聲,原主記憶裡並沒有關於植物獸人的信息,她飛快轉動著大腦,他們素不相識,這個人爲什麼要從喪屍手中救她?
桑植在甯越愣神的工夫,揉揉她烏黑的頭髮,摸摸她光滑白皙的胳膊,在甯越僵硬地看著他時,還好奇地碰了碰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她一個縱身跳下石頭,防備地看著男人。
瞧著炸毛的甯越,桑植的笑容緩緩消失,沉聲道:“過來。”
甯越抿脣,一步步後退,“我不認識你。”
“名字。”
甯越猶豫了一下,“甯越。”他既然救了她,應該沒有要害她的意思,只是他的行爲有點奇怪,覺得與男人應該保持適當距離的甯越站在原地。
“現在我們認識了,過來。”桑植再次說道。
這是什麼邏輯?甯越皺眉,而耐心耗光的桑植用藤蔓將人拽到面前,將頭埋在頸間深深吸了一口,露出滿足的微笑。難怪之前養的寵物總是活不長久,如果有這個人類身上那麼好聞的氣味,偶爾任性,他也是可以原諒的。
甯越看著他變態的行爲與神情,毛骨悚然,她剛纔竟然從這人的眼睛裡看到了飢餓的光芒,不是男女之間的關係,是真的要把她當食物吃掉。
掙脫不開藤蔓的束縛,她吞了口唾沫,緊張地看向男人每一顆都盛滿了飢餓感的牙齒。意識到甯越的害怕,桑植笑容擴大,“我容忍你的任性,”然後說出一句讓甯越心驚膽顫的話,“沒那麼快吃掉你。”
兩秒後表情崩掉,自己不可抑制地笑彎了腰。
看著笑成表情包的男人,甯越翻了個白眼,嚇人很好玩嗎?
“你把我鬆開。”桑植應言收回藤蔓,抹著眼角的水漬,要是他之前的寵物也像她這麼有趣就好了,一個個見了他抖的跟篩糠似的,嘖。
甯越面上裝作毫不在乎地跟男人說話,將微微瑟縮的手指蜷進掌心。作爲一個從業六年的緝毒警察,她敢打包票,這個人剛纔絕對是認真的,他望著她的瞳孔沒有絲毫膨脹,平常得跟說天氣真好沒什麼兩樣,臉上的微笑均勻,眼底沒有絲毫笑意,冷得那句話不像是在安撫她,更像是敘述一個事實。
努力平復自己慌亂的內心,他說了短時間內不會動她,她想要活命就必須得在這段時間裡逃出去,最好遇上末世裡的同類。
她垂下眼眸整理衣角,裝作隨意問道:“這是哪裡?”然後看向男人的眼睛。
桑植彎脣,“這裡啊,”他頓了頓,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
甯越下意識地分析他的反應,不確定他是否說真話,她想了想,試探道:“那咱們兩個人分開行動找找出口吧。”說完,轉身隨機選了一個方向。
一、二、三。
“你確定要一個人走那邊?”男人挑眉。
甯越調頭,“怎麼了嗎?”
“沒什麼。”說完,桑植抱頭走了反方向。
甯越看著男人瘦削挺直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眉頭微擰,他竟然就這麼走了,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是她猜錯了嗎?不管怎樣,她都不會相信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想著他臉上陶醉的神態,沒有獵人會放走到手的獵物。他這麼幹脆利落地放手,一定別有陰謀。
甯越穿過高低不平的樹枝,一路躲避蟲獸以及突然絆著她的雜草,腦海裡關於桑植用意的猜測漸漸被沖淡,饒是她再如何小心,身上臉頰兩側也多了不少刮痕,手上還被一隻黃蜂蟄了一個大包。忍者痛繼續往前走的甯越當然不會知道剛纔蟄她的黃蜂在她轉身後不久就被一根突然冒出來的藤蔓給勒死了。
憑著曾在雲南大山裡同毒販纏鬥的經驗,甯越確定自己只要再走一段路,差不多就能看見出口了。當看見樹林外圍坐著的一羣人時,她大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章恆等人警惕地看著出現在樹林入口的甯越,暗暗結出手勢,戴眼鏡的周嘉明本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縫,瞅見章恆的眼色,他上前兩步,“你是做什麼的?”指尖依稀有火苗跳動。
甯越沒了在桑植面前的戰戰兢兢,十分安心的她衝著周嘉明親切地笑道:“我叫甯越,和你們一樣都是異能者,”利用空氣中的木元素在身前凝結成一道綠色屏障,“木屬性。”注意到了他們的敵意,她有意做出防禦,面上端著笑。
隊中唯一一個女生,一直坐靠在旁邊石頭上的何珊起來走到周嘉明面前,按下他微擡的手指,衝著甯越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我們是獵人小隊第七組,我叫何珊。”然後伸出右手。
甯越撤掉屏障,握住她的手,“謝謝。”頭微側著看向何珊。
“因爲有調查說樹林裡經常有植物獸人出沒,所以看見你從裡面出來我們都很慎重,勿怪。”何珊解釋著他們先前的態度。末世,遇到自己的同類總比遇到一些亂七八糟的物種要讓人安心。
“是嗎?我倒沒有遇到。”甯越有意隱瞞了桑植的事情,“我在的小隊到S市獵殺喪屍,遭到一個進化出智力的喪屍追蹤反殺,我闖進了樹林,僥倖活了下來。”三言兩語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神情黯淡。。
何珊看著甯越哀傷的側臉,伸手拍拍她肩膀,“節哀。”言語間流露些許同情。
突然,一直靠在樹上沒有存在感的一個矮個子的小男生捂著脖子大叫著跳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章恆看著他一副嚇得畏縮的模樣,吐了口唾沫罵道:“有蟲獸咬你不會用異能收拾那玩意兒嗎!”說著走向小男生。
何珊看著甯越詫異的臉色,解釋道:“隊長他......人是粗魯了一點,但絕對是個負責任的隊長。”甯越尷尬地笑了笑,她關注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那個男生真的有被蟲獸咬了嗎?她記得末世很多物種都變異了,除了喪屍,最讓人頭疼的就是蟲獸了,涎液拖了一嘴,咬人時放出毒素,被咬的地方會迅速紅腫,有些蟲獸的牙齒裡甚至含有劇毒,危險程度不亞於喪屍。
她對這個隊長挺有好感的,第一時間衝上去查看情況。
果然,章恆從小男生的脖子上拎下一隻手指頭大的瓢蟲,腹部的幾隻腳不停地掙扎著。他指尖冒出一道火苗將瓢蟲包裹著,一股焦臭味瀰漫開來。在場的人不自覺地捂住鼻子。
小男生林傑抽著鼻子,眼睛紅紅地說:“謝謝章哥。”他哥林泉在獵殺喪屍過程死了之後,是章哥將他撫養到現在,雖然他總是衝著自己吼,但是比想要把他賣到紅燈區的親戚來說,好了不知多少倍。想著,林傑又掉了幾泡眼淚。
章恆一臉嫌棄地抹著林傑的臉,訓道:“哭什麼哭,要哭能將那瓢蟲淹死,老子管你哭多少!你一個水系異能者,不用自己的異能對付那些東西,就知道哭,把眼淚擦乾淨了!”說完,看著甯越,“勞煩過來幫這小子治治傷。”
木系異能有治癒的能力,甯越是清楚的,原主的記憶裡明明白白地寫著治癒傷口的手勢。她嘗試著用治癒術治療手上的大包時,看著手面光滑如初,自己也覺得神奇。
林傑的脖子上一片紅腫,由於他皮膚白皙,襯得傷處更加駭人。甯越手心浮現柔和的綠光,按著這孩子單薄的硌人的肩膀,他可真是瘦弱。還愛哭,跟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似的。甯越想著,她手下要是有這麼一個組員,就算他抱著她腿哭,她也會將他一屁股踹進訓練營,只要兩個月,保證他改頭換面。
瞄了一臉冷漠的章恆,將這樣的隊友在末世拉扯到現在,隊長很能耐了。見甯越看過來,章恆的臉色柔和了一些,“麻煩了。”
甯越搖搖頭,她還想靠著他們到安全區呢,她沒有武器,異能......她又用不習慣,路上可還指望著他們了。
林傑看著甯越白皙柔弱的側臉,低下頭,兩頰染上紅暈。這個女生和他差不多大吧,真是厲害啊。一旁的章恆冷笑著踹了林傑一腳,“想什麼呢!臭小子!”年紀不大又沒有實力,尚不能自保就開始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出息了。也不想想他哥林泉怎麼死的,他如果不收養他,他又會躺在誰的身下,一輩子就這麼廢了。還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真是糟心。
甯越察覺到“糟心的”林傑投向她的曖昧目光,眼睫微垂,有種吞了蒼蠅的噁心感,鬆開了扶著他肩膀的手。看到林傑被章恆踹了一腳,踉蹌地撲到地上摔個嘴啃泥時,甯越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