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越睜開眼,一片黑紅色的天空猛烈地衝擊著她的大腦。寂靜的草叢裡,她聽見周圍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似有某種獸類齧咬著獵物而來,叫人心裡發(fā)毛。
她一個翻身趴在地上,習(xí)慣性地瞇起眼睛,天色昏暗,目光所及之處,除了枯黃的雜草與顏色黑黃得詭異的土地,什麼也沒有,空氣中從她醒來便漂浮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在這安靜的氣氛裡,牙齒咀嚼食物的聲音格外突出,甯越習(xí)慣性地去摸自己腰側(cè)的軍刀,扭頭卻見什麼也沒有。她看了看自己白皙柔弱的手掌,心道不對,頭一偏,一隻蘸滿鮮血的灰色爪子堪堪擦過自己的臉。跌坐在上的她順勢滾到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下,拉開與攻擊者的距離。
來不及思考爲(wèi)什麼自己的手臂力量變小了的甯越在看清來人面目的一刻,整個人都被震住了。泛著死氣的青白色臉上,一雙深陷的眼睛猩紅,眼球上蒙著白翳,極像吸食毒品過多的癮君子,而他的嘴巴里還殘留著不知名物種的肉快,黏答答的鮮血從嘴角滴落在地面上,他張著血盆大口,面部猙獰地朝她撲過來。
臥槽!這是什麼鬼東西!饒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甯越也嚇的不輕,一個彎腰從他的腋下鑽出,瞄到不遠(yuǎn)處的地上躺著一把砍刀,她眼睛一亮,迅速跑過去。
一爪子扎進(jìn)樹裡的怪物見獵物從自己眼前消失,彷彿堵著一口痰的喉嚨裡咕嚕咕嚕地震動著,將自己的爪子從樹裡抽出來,跟打了興奮劑似的撲向甯越。
甯越?jīng)]想到她的力氣這樣小,一把三斤多重的砍刀都拎得費勁。目測了她和那怪物的身高,甯越?jīng)Q定得攻擊他的下盤自己纔有求生的餘地。在他撲過來的時候,她一刀砍向男人的□□。銳器沒入肉體的聲音響起,甯越鬆了口氣,成了。擡眼看著動作瞬間凝滯的男人,他咧大了散發(fā)著惡臭的嘴巴,一爪子抓起她。
腰被勒得幾乎要斷掉的甯越一臉痛苦,她都砍了他那兒了,怎麼他還會安然無恙呢。尖銳的指甲掐進(jìn)甯越腰間的軟肉裡,痛得她幾乎昏厥,隱約察覺到有一把匕首滑到自己的手腕上,她勉力睜開眼睛,趁著男人下嘴的工夫,利落地將男人沾著血的舌頭割下,舌頭“吧嗒”落地,黑色的液體噴了甯越一臉,薰得她險些暈過去。
然而即使這樣,絲毫沒有疼痛感的男人一口咬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甯越手中的刀掉落在地,眸光渙散,她是要死了吧。
一根綠色的藤蔓突然纏到男人脖子上,被勒得面部青紫的男人扔下甯越,兩隻尖銳的灰色爪子努力扒開纏在自己脖頸間的東西,發(fā)出吭哧吭哧的聲音。
甯越被摔得五臟六腑幾乎移了位,喉間火辣辣的,她吐出一口血,看向站在不遠(yuǎn)處的年輕男人,他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眸格外出衆(zhòng)。
然後,她再也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
桑植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姑娘,微微用力,被藤蔓纏著脖子的怪物便身首異處,沒有頭的身體生理性地動了兩下爪子,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
桑植取出怪物頭中的晶核,打量了地上散落著的其他幾具被啃的不成樣的屍體,忽然皺起眉頭,伸出藤蔓纏起甯越,消失在遠(yuǎn)處的樹林裡。
五個穿軍服的士兵端著槍出現(xiàn),帶頭的士兵衝後面四人打了個手勢,兩個人分開步伐戒備地看向四周,還有兩個人查看地上的碎屍與遺落的武器。檢查的士兵翻看了一會兒,搖頭。收起地上的武器,帶頭的士兵跑向路邊的一輛軍用吉普車,低聲道,“沒有幸存者,喪屍的晶核也不見了。”坐在後座的男人擡手調(diào)整了自己的帽檐,聲音低沉,“有別的發(fā)現(xiàn)嗎?”士兵拿出裝著匕首的密封袋,“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把類似尤大校之前佩戴過的匕首。”
男人接過前面司機(jī)遞過來的白手套,戴上後拿過那把精緻小巧的匕首,仔細(xì)觀察著。士兵在少將觀察匕首的工夫又說道:“經(jīng)我們判斷,那喪屍是被人用繩狀物勒斷了脖子,然後用尖銳的利器挖出的晶核,地上的屍體由於殘缺過度,難以識別身份,但是我們帶回了地上的砍刀,有研究所的指紋識別與基因鑑定技術(shù),一個小時便能知道結(jié)果。”
男人放回匕首,摘下手套,有些疲憊地靠在後座背上,“將那把匕首上的指紋與基因鑑定一下,砍刀上的......不必查了。”尤然除了槍,基本不碰其他的武器,這把匕首他早三個星期前就送人了。言澤揉了揉眉心,理著腦海中的思緒,怎麼都想不出他究竟會藏在什麼地方。
看著車窗外枯寂的景色,言澤閉上眼睛,他這是要自己親自處理了那幫人,不要再留情面。朝車外等候命令的士兵做了個手勢,士兵敬個禮,衝剛纔四個人的方向吹了聲口哨。四個人從不遠(yuǎn)處的草叢跑過來,一齊上了車。
司機(jī)打開方向燈,照亮前方崎嶇不平的道路,黑紅色的天空依舊陰沉著,言澤帽檐下的半張臉晦澀難辨,緊抿著的薄脣動了動,吩咐道:“劉忠,去研究所。”
車輛開遠(yuǎn),一切都寂靜下來,草叢裡的碎屍散發(fā)著腐臭的味道,片刻後,一羣黑壓壓的大鳥飛過來啄食著地上的屍體。
那羣大鳥從他們頭頂上飛過的時候,桑植有意識地站在大樹後面,將藤蔓裡的人丟到水裡,聽著它們短促的破鳴聲,無奈地眨眼。血鴉是一種極爲(wèi)麻煩的東西,尤擅羣體攻擊,血腥味越重,攻擊越瘋狂。即便他不怕它們,也不想招惹一身腥氣。
目送著血鴉遠(yuǎn)去,桑植將人從水中拖出來,戳了戳甯越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頰,白皙的脖頸上兩個小黑點滲出血水,桑植動動鼻子,下意識地舔脣。掀開她身上的衣服,捏碎手中的晶核,桑植把手中的粉末撒上去,將最後一點晶核粉末抹在甯越脖子上,他洗洗手。用沾著水的手掌拍了拍甯越的臉,見沒有反應(yīng)又把她拖到旁邊的大石頭上。
冷風(fēng)吹在甯越身上,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凍得抱緊雙臂直哆嗦。半乾的頭髮梢上涼水流進(jìn)衣服裡,甯越打了個噴嚏,顫巍巍地看向倚在樹上抱臂站著的男人,眉眼低垂,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層密密的陰影,像極了校園裡那些白衣飄飄的弱質(zhì)少年。
察覺到甯越的目光,桑植擡眼看過來,露出一抹柔軟的笑容。對待自己的寵物,他一向溫情脈脈。
甯越看得渾身一怔,下意識地將雙臂抱得更緊,這個人的笑容......好詭異。完全推翻了之前人畜無害的形象,感覺像是個變態(tài)的毒販,讓甯越有種回到曾經(jīng)在金三角那些日子的錯覺。
“你醒了?”聲音清透低沉,與少年乾淨(jìng)的面容截然相反。
甯越遲疑著點頭,“你是誰?”被自己甜美的嗓音嚇一跳,她腦袋一陣刺痛,扶著頭半躺在石頭上,痛得背脊繃成一條直線。
桑植走上前順毛似的輕撫著她的後背,等甯越平靜下來,她看向男人的眼中多了一絲不同的情緒。
這裡是末世2046,隨著一場全球性的大雨,喪屍爆發(fā),全球生物開始了新的進(jìn)化,人類失去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優(yōu)勢,各種動植物進(jìn)化出智力與能力,不再是人類砧板上的魚肉,甚至少部分動植物變異成了獸人,有著堪比人類的智商。天災(zāi)頻發(fā),受大雨影響,各個城市斷水?dāng)嚯姡瑦毫拥奶鞖馀c生存環(huán)境使得人類的數(shù)量迅速減少。各個國家間相互隔絕,只能憑藉著自己國內(nèi)的情況作出選擇策略。
隨著大雨的結(jié)束,部分人類覺醒了異能,政府軍隊率領(lǐng)異能者營救各個城市受困的倖存者,並將所有的倖存者集中到一個地方,稱爲(wèi)安全區(qū)。當(dāng)發(fā)現(xiàn)喪屍腦袋裡的晶核可以補充異能時,人類開始對喪屍的獵殺,不再像之前一昧地躲避防禦。而在獵殺的過程中,喪屍也在進(jìn)化,一部分喪屍甚至有了思考的能力,對異能者進(jìn)行追蹤反獵殺。
這副身體的主人便是覺醒異能的一個幸運兒,也是被喪屍反獵殺的一個倒黴蛋。
她所在的小隊有六個人,在S市沒了兩個,回安全區(qū)的路上又沒了兩個,剩下她和另一個擁有風(fēng)系異能的倒黴蛋被堵在離區(qū)僅有三裡的草叢裡。望著一路跟著他們的高個喪屍,隊友一把將她推了出去,實力本來就弱的她被喪屍一爪子撓在鎖骨處當(dāng)場斃命。據(jù)甯越推測應(yīng)該是這樣。聯(lián)繫原主的記憶,只要被喪屍抓了或咬了,病毒就會進(jìn)入體內(nèi)將其同化成喪屍,被吃了身體的人類另當(dāng)別論。
但是,這副身體不僅沒有變成喪屍,還在她穿過來之後活得與常人無異。
甯越想到曾經(jīng)看過的末世電影,推測自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與喪屍病毒融合了,所以即使再一次被喪屍抓咬了也沒有任何喪屍化的跡象。
想到末世的兇險,她無論如何都得藏好自己的這個秘密,一旦曝光,便是進(jìn)實驗室被切片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