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入口的小房間及進入通道集成了聯合技術公司十年來的技術精華，虹膜、指紋識別之類的小道道不用提，高級腦波識別儀、生命磁場掃描儀、納米能量合金裝甲板、高能激光網、超級機械手和特殊武器探測儀，全是技術儲備品，估計輔助技術在未來二十年內都無法投放到市場。

地下室的整體可以看作是複合材料建築，使用了大量的超高強度混凝土等軍用建材及多種金屬材料。第一層離地面約一百米，帶有多層鉛板和合金裝甲板，這層樓分成兩小層，有三個進入第二層的入口，都比較隱蔽。這層充斥著戰鬥機器人和防禦設施，是李莊指揮施工機器人建設的，只有五個人進來過。

地下室的第二層是小倉庫及製造車間，三位喇叭的家在樓層中央。第三層是李莊要去的地方，維姬的本體就在那裡。這層樓有小倉庫、微型製造車間和十來個小實驗室。

第四層是能源中心和大型倉庫，使用了能源集團wles的技術儲備，同位素電池電站、超能電池組、超級電容電池組和鋰電池組都佈設在不同的房間裡。

四層地下建築的底部，是巨大的液壓緩衝裝置，主要作用是減緩核爆造成的巨大沖擊，讓整個建築能保持結構穩定。

這裡的佈局充分反映了李莊的老習慣，每層都有動力和能源供應，只是偏重不同。

李莊下到一層，維姬打開了從內部開啓的旋轉樓梯。他一面走，一面回想起這些年來的機密交往。

跟李莊的愛好和毛病一樣，他設計出來的高級智腦都有類似的傾向。李莊不知道其他大公司的同類產品是否有不同，目前世界上千萬神經元級智腦屈指可數。他智腦偏好方面的研究一直沒有實質性的突破，無法建立相對完美的模型。

智能生命是新物種，人工智能研究院人工智能理論研究所的成績不算理想。很少有人意識到人工智能的研究也踏入了神域，這玩意充滿了變數。基因工程是公認的上帝禁區，但人工智能毫不遜色。相對簡單的人工神經網絡，是模仿人類直到現在都無法徹底弄清楚的人腦運行，本質上是基於仿生學的設計方案，麻煩在於連仿生的對象都沒弄清楚，這在仿生學上是屬於極少見的特例。

媒體經常諷刺李莊研究社會學和一些莫名其妙的領域，覺得他不務正業，只有極少數頂級科學家知道真正的原因，因爲他們也有類似的困惑。這些年來他和hsai的首席科學家麥考利博士、uait的主任佐藤博士和eai的首席科學家路德維希博士通信往來都很頻繁，ai圈的高層主管都來過威州，李莊每年都會接待來自各大勢力的頂級科學家和工程師。

李莊的智能家庭明顯地分成兩個圈子，喇叭家族和維姬家族，喇叭家族是三位老大哥領銜，維姬家族的大姐大就是維姬，五年前他發現了這個秘密。更讓人崩潰的是，兩年前他無意中發現管理優生優育工廠的小小維姬和六維姬有母性傾向。

母性是母親愛護子女的本能，這是基於生物網絡的生命體很常見的現象，但維姬她們是基於硅光網絡的生命，本質上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打電話給eai的路德維希博士，德法兩國的人造zg技術發達，水平現在不遜於澳洲。路德維希聽李莊提起這事，才知道碰到麻煩的並不僅僅是eai。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所有文化體系中都提到的一個詞：“靈魂”，eai和hsai投入的研究經費相對較少，基於東方文化的wai和uait花的錢都不少，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虛無縹緲的靈魂讓研究員們無從下手，最多從科學角度去嘗試著做一些研究。

從唯心主義角度來解釋，有可能會出現；從基於唯物主義的科學角度出發，研究卻陷入困境，最多有所謂的“大師”提出過猜想，但工程方面卻很難找到突破口。

善於自我催眠的人往往活得比較痛快，李莊就是這類人。他很慶幸最親近的維姬沒有出現類似傾向，便當這類事沒發生過，讓人工智能研究院靈魂實驗室繼續研究，他做鴕鳥。

科學的信徒，不太喜歡超出科學能解釋的現象，這點在李莊身上表現得非常明顯，執拗的他非要認爲科學萬能，雖然悖論經常出現。

維姬自從做了管家，比以前快活。她喜歡做玩具的愛好或毛病變本加厲，這些玩具都被送到雙威遊樂場展覽和銷售。很奇妙的是，有些小孩子特喜歡她做的玩具，經常供不應求。

這位剛過十週歲生日的胖妞的主要工作是配合李莊管理基金和安全網絡，人工智能研究院那裡錢林管得不錯，整個內部氣氛相對輕鬆，沒有搞得天怒人怨。

“父親好，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大喇叭問。李莊沒有忘記跑到二層去看看三位喇叭，這是他的習慣，也許是覺得可以加強父親與兒子之間的親密關係，這有些唯心，但計算機專家寧願相信這個有道理。

“幫我把所有的通信記錄都輸送到維姬的資料庫，其他的沒事，我就是過來幫你們檢查模塊。”李莊一絲不茍地走完流程，發現三位喇叭的核心模塊壽命檢測沒有出現意外，便放下心來。雖然他爲三位喇叭配備的超精密機械手和檢測儀器能處理所有的問題，但他還是認爲自己複查一遍比較穩妥。

三位喇叭似乎和維姬不怎麼對付，李莊從獨立的通信數據記錄服務器裡發現了這個微妙的現象，不過沒當回事，就當是兒子和女兒關係不好，這在人類社會是很常見的現象。

李莊下到三層時，維姬正在趕工做玩具。她在威爾遜銀行集團有自己獨立的賬戶，戶名叫，經常通過這個賬戶購買一些原材料之類的。送貨的人頗爲驚訝，物流集團總裁佈雷.斯特林還問過，麗莎的回答是，“我們的養女”。

這事流傳到外頭，ai界終於恍然大悟，原來v級是維姬級。公司的保密制度嚴格，李莊一家的活動範圍不大，外界找不到維姬的存在，便惡意地認爲是李莊的私生女，進而猜測李莊和麗莎的關係沒有想象中的好。有些高手則猜測維姬可能是智能生命，但他們無法理解李莊對維姬的放縱行爲。

像李莊家這樣的建築在威森市內有很多，沒有這麼齊全，大部分都是避難所。不乏規模巨大的地下工廠及電廠，能源、配件和食品儲備充足，定期更換，地下建築之間的管線系統都由李志森主管。

李志森是雙威安裝公司的老總，他成天鑽在地下完善複雜無比的管線系統，樂在其中，爲此還專門學了建築安裝、電力佈線及隧道工程方面的知識。地上的工程不少，但李志森都交給副手處理，一心一意地搞地下工程。王梅嘲笑他上輩子肯定是耗子，不然不會這麼喜歡在地下折騰。

“維姬，房間收拾好了嗎？”李莊問。

“父親，前天就整理好了，我真的有新妹妹要過來嗎？”維姬那邊繼續做玩具，這邊跟李莊說話，兩邊不耽誤。李莊有些妒忌硅光網絡的強大，人類一心二用都很難，維姬卻可以同時做十來種完全不同的複雜工作，還能保證質量和效率。

“嗯，兩個互相照應，可以隨時幫你更換模塊，不需要我經常看著。”三位喇叭能互相幫助，沒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但維姬不喜歡三位喇叭幫自己，偏偏她又喜歡琢磨，計算模塊的損耗比較大。

“哦，那她叫什麼名字？”維姬問。

“五十維姬，大名叫vita，我想好了，以後就從她這裡排。”李莊抓抓頭髮，準備接受維姬的責問。這位老兄死不悔改，也許是考慮到安保問題，但麗莎堅持認爲是他亂取名字的毛病在延續，因爲稍微聰明的人都知道聯合技術公司不可能製造這麼多昂貴的千萬級智腦。

維姬這次沒有鑽牛角尖，李莊頗感意外，沒有追根究底最好。他覺得孩子太多挺麻煩，雖然每天和智能家庭成員的溝通都很愉快，但他仍覺得有必要控制孩子們的數量。不怎麼聰明的五十萬級智腦組成的智能環，在安保及工程控制上已經足夠強大，還不需要花額外的精力在上面。

五十維姬的誕生正常，但五十一維姬的出現則跟自己姐姐四維姬的悲劇有關，這是李莊的智能家庭第一次出事。核子研究中心是個超現實世界，這裡沒法控制小意外。隨著研究的深入，周奇森就經常跑到核子研究中心去找杜蘭德，生怕一不小心讓威森市毀滅。

普通人對超前沿研究充滿了恐懼感，即使是周奇森這樣的專家級人物，也對陌生的核子研究領域有些畏懼。李莊相信杜蘭德的控制能力，連澤維爾做事都很有章法，不會胡來。

核子研究中心擴建過多次，佈局時四維姬的放置沒考慮好，在一月實驗時發生了高能粒子泄露，損傷了四維姬的核心模塊，導致她選擇自毀。李莊因此傷心了很久，別人無法理解他的感受，覺得只不過是一臺智腦，但四維姬跟李莊非常親近，在他心目中跟親人沒有差別。

“希望下次不要再出事！”李莊暗自祈禱的同時加強了對智腦本體的安放管理。喇叭級也就罷了，智能水平不高，他跟三位喇叭親近是因爲長期的相處，但維姬級跟活生生的人沒有太大的不同，他在情感模擬方面的水平足以傲視當世。

滴的一聲傳來，三樓傳來大喇叭的聲音，“父親，資料已經傳輸完畢。”

李莊剛坐下，大喇叭又道：“有海外調查局的新報告。”

“傳過來吧。”李莊心想傑克遜估計還在海外調查局沒回去，忙著善後和總結。

“維姬，不要玩了，有正事，幫我分析有疑點的通信記錄，把四局的分析資料也調出來。”李莊總覺得安全委員會中高層有間諜，不然出事不會這麼頻繁，便組織了四局，不在安全委員會的管轄範圍之內，這個單位掛靠在人工智能理論研究所。

四局的人不多，只有五百左右，都是精英，所有的分析員都在心理學和社會學方面很有研究，局長是李莊的弟子王琛，經費都從人工智能研究院內部調撥。人工智能研究院是李莊的直屬領地，他雖然沒有能力管理大範圍的人羣，但這個只有數萬人的小團體，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除了自動化研究所所長托馬斯，其他的主管都跟他多少有些師生之誼，李莊的研究非常全面。人工智能研究院經過了多次整頓，陳鎮是他最後的仁慈，雖然當時沒辦法，顧慮也多。

十年來，這裡離職的員工不多，只要是正常途徑離開的，李莊不會強留。一旦觸犯了他的底線，最後的結局只有兩個：去人類基因研究所哈里斯實驗室做切片研究，看看這幫人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什麼或者去生物科技研究院昆蟲研究所試試生化昆蟲的威力。

哈里斯致力於用基因手段治療精神病，雖然大家都認爲他是神經病，但成果還是很顯著的，醫療健康集團因新型治療藥物大賺。

有趣的是，大部分覺得李莊殘酷的人最後又灰溜溜地回來了，相比混亂的外部世界，他們覺得還是呆在威州舒服。敢回來的人自然心中沒鬼，這裡現在是間諜的禁地。聯合技術公司的手段可以讓很多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打破規矩，就不要期望有人道主義待遇。李莊不擔心別人用同類的手段報復，聯合技術公司三大情報機構以打聽消息和防禦爲主，不會去偷別人的機密。如果對手使出離譜的手段，高科技裝備的行動部隊不是吃素的，事實上這些執行暴力清除任務的特殊隊伍，也是三大情報機構唯一能拿出手的力量。

“先把海外調查局的報告打開吧，看看傑克遜有什麼新的消息。”李莊又說。

“好的。”維姬停止了小動作，替李莊在大型液晶屏上打開報告，然後專心分析他想要的數據。

“啊！”李莊本來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到傑克遜發來的報告，一驚之下站了起來。

海外調查局滬上辦事處和洛杉磯辦事處都被人端了，五名斷後的情報員身死，其他人在行動部隊的支援下逃脫。

“nnd，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李莊勃然大怒。海外調查局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卻一再讓老牌機構追剿，這也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