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中華國會白天才因倭使提供的“通賊書信”遷怒於朝鮮。當天入夜時分,首相黃宗羲便在自己的官邸與海軍尚書李海一同會見了剛從倭國班師回朝的施瑯。相比忙於四處走動龔紫軒等人,施瑯這些日子在京師過得可謂是“愜意”之極。大禺海戰、對馬登陸戰,一系列輝煌的戰果讓現在的施瑯等一干海軍將領成爲了上流社會爭相追捧的大英雄。不過就施瑯本人來說,這樣的到處應酬生活並不適合他這個海上男兒。於是在出席了幾次軍部禮節性的宴會之後他便一直待在自家府邸閉門謝客,一邊自己推敲著戰局一邊靜靜地等待軍部下一步的任命。卻不想這日倭使纔在國會獻禮,傍晚時分施瑯便被李海帶到了首相府。
“此次徵倭施將軍屢見奇功真是讓人好生佩服。卻不知艦隊上下現在休息得好嗎?”在一番眉飛色舞的誇讚之後,黃宗羲直插主題關切地問道。
相比前任首相陳邦彥,黃宗羲在軍隊中影響力無疑要小得多。不過他並沒有像一些文士出身的官僚那樣對軍方存有偏見。相反卻是一直以禮相待。因此就目前來說黃宗羲與軍方的關係倒也算是融洽。這不,眼見首相大人態度和善施瑯的心頭頓時一熱,當下自信地回答道:“回大人,在倭國作戰就等於是在給將士們放假。現在艦隊已整裝待發隨時可以聽候朝廷的調遣!”
施瑯乾脆得近乎自負的回答讓黃宗羲不由回頭向身後的李海望了一望。卻見此時的李海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顯然他的想法與施瑯差不多。其實也不要怪帝國海軍如此驕傲於自己的實力。畢竟相比印度洋、大西洋上的海盜,倭國的那點小舢板確實連給帝國海軍練手的資格都沒有。而在李海與施瑯看來也只有英國的艦隊纔算得上他們的真正敵手。此刻眼見黃宗羲遲疑了一下,施瑯以爲對方是在懷疑自己的戰鬥力。當下便一個抱拳朗聲道:“大人請放心。艦隊在長崎時已休整完畢。現在全軍上下士氣正旺隨時可以回印度洋作戰。”
“施將軍請少安毋躁。本座深知將軍現在心繫印度洋。只不過在此之前,將軍還得先完成一項任務才行。”會過神來的黃宗羲輕咳了一聲,自若地解釋道。
“任務?”施瑯一聽另有任務,不由一頭霧水地擡起頭,望了望一旁的頂頭上司。直到此時,李海這才滿含笑意地向施瑯說明道:“不錯。國會白天剛剛通過決議,請求朝廷出兵朝鮮。陛下也已經準許了。”
“出兵朝鮮?!可這與海軍有什麼關係?陸軍方面直接渡過鴨綠江不就成了嘛。至於李朝水師,武裝民船就可以對付了。”施瑯連忙推卸道。顯然在他的眼中,李朝引以爲傲的水師是與倒幕艦隊一樣的貨色。雖然戰艦數量不少,可就質量上來說還不及倭人向中華仿製的那幾條戰艦。要讓艦隊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朝鮮水師身上,施瑯心裡可是一百個不樂意。
施瑯心裡打的那點小算盤,自然是沒能逃過李海的眼睛。事實上,就他本人而言他對這次的徵朝之戰也是興趣索然。若非之前黃宗羲已經將整個作戰計劃向他講明,李海還真不願意讓海軍的精銳部隊去湊這個熱鬧。不過既然接下了這個“雞肋”任務,海軍部自是要漂亮地將其完成。畢竟這是帝國海軍一貫的處事風格。想到這裡,李海跟著就向施瑯開導道:“施將軍,此次作戰非同尋常。必須得由經驗豐富的艦隊來執行方可成功。因此本帥特意向陛下推薦了將軍。而陛下也認爲印度洋艦隊是合適的人選。”
給李海這麼一說,施瑯自然是不好再執拗下去了。卻見他頓了一頓,隨即抱拳領命道:“遵命,元帥。”說罷施瑯又擡起了頭追問了一句道:“那請問奧斯曼那邊怎麼辦?”
“印度洋上有鄭森對付奧斯曼人與英國艦隊。目前拖些時日並無大礙。施將軍,還是先完成了眼前的任務再討論印度洋的事。”李海不容質疑地說道。
一聽李海提到了鄭森施瑯不由地楞了一下。對於那個後起之秀施瑯多少還是認同對方能力的。然而他指揮的畢竟是印度洋艦隊,現在聽到現在由其他艦隊接管自己的轄區,這多少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也罷。先速戰速決地收拾了高麗棒子,回頭再同土耳其人算帳!”卻聽施瑯獨自嘟囔了一句後,果斷地敬禮道:“元帥、首相,那末將這就去準備了!”
眼見施瑯一副風風火火的模樣,一旁的黃宗羲不由捻著鬍子叫住了他道:“施將軍且慢。這作戰計劃還沒講呢。”
施瑯聽罷原本想說打朝鮮人還要什麼計劃。但看到李海正盯著自己時,只得尷尬地一笑,回過身來告罪道:“末將剛纔鹵莽了。請大人佈置任務吧。”
“那裡的話。將軍討賊心切,這完全可以理解。不過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功。來,來,來,將軍還是先過來看看參謀府指定的作戰計劃吧。”黃宗羲說罷便將施瑯拉到了一處圓桌前。將覆在上面的紅布一掀,底下赫然就是一塊朝鮮半島的沙盤。卻見黃宗羲在與身旁的李海相視一笑後,拿起指揮棒不緊不慢地向施瑯解釋起了作戰計劃。
這番講解一講就講了大半個時辰。只見原先對朝鮮之戰嗤之以鼻的施瑯聽講的過程中竟也對整個計劃逐漸產生了興趣。待到黃宗羲一氣呵成的講解完畢後。施瑯情不自禁地便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好計謀!首相大人真是諸葛再世啊。”
“施將軍過獎了。這具體的計劃乃是由參謀府制定的。本官只是提出了一個設想罷了。”黃宗羲放下指揮棒客氣的說道。雖然施瑯的讚歎讓他心中一陣竊喜。但黃宗羲還是十分老實地道出了計劃的真正制定者。當然若是換做他的前任陳邦彥則多半會讓參謀府來向施瑯進行解釋,而非首相本人。
不管怎樣此刻的施瑯算是對黃宗羲刮目相看了。卻見他摸了摸一臉的落腮鬍子,若有所思地點頭道:“若是那樣的話,艦隊現在還不能出發。看來又得拖幾個月才能會印度洋了啊。”
卻說身處南京的施瑯正爲艦隊再次被耽擱而擔憂印度洋上的戰局之時。身處伊斯坦布爾的中華外交官們也在努力同奧斯曼人做著交涉。不過顯然他們所取得的成果並不能令人樂觀。由於中華朝之前在埃及的小動作早已引起了奧斯曼人的注意,之後又有英國人多次從中作梗。因此中華使團自打一踏上奧斯曼帝國的國土起就不斷地遭到拒絕與刁難。同行的荷蘭使節甚至在給聯合省議會的信中宣稱這是場“噩夢般的旅行”。不過無論如何,使團最終還抵達了伊斯坦布爾,並將中華女皇的國書遞交給了奧斯曼政府。對此,歐洲人再一次表現出了驚訝。作爲中間的牽線人歐洲人起先對中華朝的這一次出使並不抱什麼希望。因爲在他們看來中國與奧斯曼都是極其傲慢好戰的民族。這兩個東方大國之間根本不可能用平和的外交手段解決問題。唯一的出路就是戰爭!(這同樣也是歐洲人最希望看到的情況。)然而在歐洲人印象中向來高傲的中國官僚這一次卻展現出了讓人驚歎的“毅力”與“恆心”。也正是這份“毅力”與“恆心”爲中華使團敲開了伊斯坦布爾的大門。
中國的瓷器、威尼斯的水晶燈、埃及的薰香,波斯灣的地毯。這裡是奧斯曼帝國大維其(宰相)的府邸,華麗的而又莊重的裝飾無一不透出其主人無上的地位。自十六世紀起奧斯曼蘇丹大多不理朝政,大權往往旁落於臣下大維齊之手。因此作爲中華特使的馬晟十分清楚自己真正要見的對象並不在託普卡普皇宮裡,而在自己眼前的那扇門之後。
正當馬晟在心中暗自盤算該如何應對那個被稱爲“奧斯曼姜子牙”的七十歲老者之時,裝飾繁複的大門噶然而開了。不過從裡頭走出的並不是滿頭銀髮的古稀宰相。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眼神桀驁的黑髮年輕人。卻見他在兩個侍從的跟隨下,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了馬晟面前,以極其高傲的口吻用拉丁語問道:“你就是中國來的特使?”
“本官正是中華帝國外交特使馬晟。奉中華女皇陛下之命特來與貴國單方面封港一事進行協商。”馬晟語調平靜同樣用拉丁語行禮道。在被奧斯曼人多次刁難之後,馬晟決定還是不卑不亢地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
“協商?我還以爲特使是來興師問罪的呢。”男子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嘲弄,既而他又態度極其傲慢地打斷了馬晟的話語道:“老實說,我並不認爲貴國有協商的誠意。如果貴國真的是想來道歉的。那應該先行停止在印度洋上對奧斯曼商船的劫掠行爲。將那些海盜神之於法。我想只有這樣我們纔有坐下來談的前提。”
眼見對方突然就翻臉不認了人。在場中華使節以及陪同的歐洲人都顯得十分驚訝。就在前天,奧斯曼的大維齊科普魯魯才答應會見他們。怎麼一轉眼就跑出一個年輕人說出這樣一番逐客令了呢。就在一瞬間,現場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凝重而又尷尬起來。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落在了主使馬晟的身上。
卻見此時的馬晟冷靜地擡起了頭,以果敢的口吻反問對方道:“對不起,請問閣下是誰?”
對方似乎沒有意料到馬晟在被下了如此逐客令之後還會如此鎮定。不禁心生欽佩,不過他嘴上卻以更爲自負的口氣回答道:“我乃大維齊閣下之子艾哈邁德※#8226;齊科普魯魯。”
年輕人的話音剛落,在場的歐洲人中又一次響起了驚呼。平塞爾維亞,徵匈牙利艾哈邁德※#8226;齊科普魯魯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已立下了讓人驚歎的戰功。無怪乎,歐洲人在聽到這位年輕名將的名號時會如此激動。
然而馬晟並沒有因爲對方自報了身份而顯出有什麼異樣。事實上,他早在抵達伊斯坦布爾之前就已經瞭解了艾哈邁德的情況,以及他的那些赫赫戰功。但他還是禮貌地向對方回敬道:“對不起,將軍閣下。本官今日是接受令尊邀請邇來。並非閣下的邀請。所以有沒有必要談,得由令尊大維齊閣下來決定。”
馬晟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的神色變得更爲緊張起來。生怕這位膽大的黃皮膚外交官會得罪了眼前的這位將軍,從而令大家一起跟著倒黴。可誰知艾哈邁德只是冷冷地盯著馬晟瞧了一瞧,隨即轉身又進了那扇門。隔了好一會兒他纔出來向馬晟宣佈道:“我父親請閣下一人進去。其他人都在外等候。”
“大人……”幾個隨從擔憂地想提醒馬晟,可馬晟卻回頭鎮定地用漢語向他們囑咐道:“你們在這裡等我出來。”
“大人不需要翻譯嗎?”隨行邇來的荷蘭翻譯官趕緊問道。
可還未等馬晟回答,艾哈邁德卻已經直截了當回絕道:“馬大使的拉丁語說得十分流利。他與大維齊閣下交流應該沒什麼問題。”給艾哈邁德這麼一頂,荷蘭翻譯官只得悻悻地退了回去。於是衆人就此目送著馬晟在艾哈邁德的陪同下穿過了那道厚厚的大門。
直到進入房間馬晟才發現自己剛纔在外面聞到的香味原來都是從這間房內的香爐傳出的。似乎是爲了掩蓋什麼,這些香都顯得異常的濃郁。不過馬晟並沒有什麼時間去多思考什麼,因爲此時的他儼然已經發現了躺在牀榻上的大維齊。這是一個面容乾枯,臉色蠟黃的老者。猶如核桃般的眼睛緊閉著,似乎看不出半點的生氣。卻見剛纔還旨高氣昂的艾哈邁德異常恭敬地湊在自己父親的耳朵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老者終於睜開了眼睛。在那一瞬間,馬晟被震撼了。他從未想到過在那乾枯如樹皮的眼皮底下竟然會有如此一雙好似寶石般閃量的眼睛。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馬晟自己的心裡已沒有什麼秘密可掩藏。但腦中的意識卻還在不斷地提醒他,要他保持鎮定,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正當馬晟竭力平復自己的心緒之時,老者開口了:“年輕人,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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