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天緊張，船上的那些自衛隊員和指揮官們也同樣緊張，對方的火炮這麼多，他們自己的炮卻只有幾門，船又都是重載，明顯不像打得過的樣子啊。

此時章澤天無法準確判斷船隻的位置，只能根據航行時間大致推斷距離濟州島已經不太遠了，他果斷下令：“轉向西南行駛，瞭望手注意觀察航線上的陸地。”

自家船重吃水深，萬一在海戰中進水損失會很大。船上的小艇留在冰火島六隻以後，也已經無法讓船上的人及時逃生，萬一船隻沉沒，光是人員損失都讓他無法承受。如果能靠泊在濟州島，至少安全性上就會提高很多。

章家船隊之中，除了旗艦東江號裝備了重火炮之外，其他船上都只有小口徑的滑膛炮，近佔時用來掃甲板效果不錯，如果用來攻擊對方的船隻則力有未逮，還不如讓他們及早脫離戰場靠岸，利用東江號火炮射程、準確度和威力方面的優勢與敵人周旋，能夠獲勝也未可知。

船隊轉向的另一個目的是確認對方的目的，如果對方仍沿著原路行駛，就會與他們拉開距離。若對方也跟著轉向，其目的不善便不問可知，可以正式準備戰鬥了。

果然，在章家船隊轉向之後，後面那兩艘西式帆船也同時轉向，仍舊朝他們的身後追來。

此時，讓另外四艘船先走，旗艦斷後的命令已經發出，東江號稍向西偏航，落下半帆，另外四艘船逐一從東江號左側超過，東江號讓過自家的四艘船後重新升帆，掩護在船隊最後，隨即掛出一串燈火信號，詢問後方那兩艘西式帆船的意圖。

後面那兩艘西式帆船卻彷彿看不懂這燈火信號的含義似的，完全沒有反應，反而加速向章家船隊身後追來。

章澤天道：“發警告信號，準備戰鬥。”此時天色將黑，東江號已經將白天所用的旗幟信號換成了夜間使用的燈火信號，後面的帆船卻連航行燈都沒有亮起，顯然是進行了燈火管制。

聽到章澤天的命令，瞭望臺上的瞭望手在第一時間沿繩索滑下甲板，幾個炮組的自衛隊員則衝上甲板，分別來到自己的炮位，除去火炮的炮衣，在炮長的命令下打開火炮各處鎖定，巨大的炮口在手輪的驅動下開始緩緩轉動，指向後面追趕他們的西式帆船，一枚尖頭炮彈和一個銅殼的藥柱從甲板下的傳送口被送到炮位上。炮手打開火炮尾門，將炮彈推入彈膛，隨後又將藥柱裝入，最後把一個瓶蓋大小的銅製火帽扣在藥柱的底部凹槽內，合上了炮門。

155公毫口徑的線膛炮炮彈太過沉重，如果做成一體的不但搬運困難，而且彈頭和彈殼間連接強度不足，容易損壞，不得已之下只能做成分體的。

這一套操作炮手們已經訓練過很長時間，並總結出了標準操作條例，整個流程完成得一氣呵成，章澤天看了也感到滿意，輕輕點頭。

在火炮準備的同時，一串代表警告意義的燈火信號也已經在桅桿上升起，而後面的帆船仍舊不爲所動。章家長期跑東南航線，東南沿海的船隻之間的燈火和旗號信號已經有了約定成俗的規範，後面的帆船若非是剛來東亞這邊完全不懂，就是故意無視。

作爲航行在大海上面的船隻，大家都清楚陌生船隻高速靠近所代表的危險，而章家船隊接連改變航向、變換隊形併發出一系列的聯絡信號，即使不懂這信號含義的船隻，也清楚章家船隊的忌憚與敵意，此時他們繼續接近的行爲已經與挑釁無異。

天色即將完全黑下去，雙方的船隻距離已經不到一千公尺，章澤天下令：“首炮，目標敵船前方一百公尺，一發發射。”

此時東江號正在緩緩調頭，船身側對後方敵船，首炮巨大的炮口最後稍做調整，接送炮架上各處活動機構被一一鎖定，炮長等炮組所有人都退到安全位置之後，猛的一拉發火繩，只聽一聲巨響，炮口冒出濃濃的一股白煙。

巨大的後坐力帶動炮身，沿著炮架的滑軌朝後退去，撞上後方用來限位的撞木後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前移，最後回到開始時的發射位置。

炮組成員們來不及去看戰果，用最快的速度衝到自己的崗位上，開始退殼、清膛和重新裝彈等操作。

章澤天、船首炮長和船上其他人不看炮組，都擡頭朝遠處的敵船看過去。那炮彈的飛行速度看上去並不太快，衆人眼睜睜地看著那炮彈飛過雙方之間的距離，最終落在敵船前方一百多公尺處，激起一團水花。

對面的海盜被這一炮嚇了一跳。他們船上裝的火炮雖然多，但射程相當近。也不是說他們的滑膛炮打不了這麼遠，只是他們的炮膛炮彈都是鑄造的，二者之間的縫隙大小不定，發射出來的炮彈實在沒有什麼準頭，如果擡高射角，強行把炮彈打到這麼遠，落點在哪裡只能看上帝的心情了。

好在船上的人也知道東江號這一炮應該算是警告，或許並不會比他們的火炮強多少也未可知。而且對面那中式帆船雖然體量巨大，卻連火炮甲板都沒有，只有前後兩三門火炮有什麼用？何況對方的大船吃水很深，行駛轉向之際顯得笨拙無比，等進入了自家火炮的射程之後，就可以好好教一下他們如何做人了。

既然火炮是這樣，這個時代的海戰打法也就只剩近戰了。交戰雙方相遇之後，便會以側舷對敵，使用這一側的火炮依次射擊對方，交火距離多在百米以內，比的就是誰的炮多、炮大、船結實。

如果組團作戰的話，便會各自排成一列縱隊交錯而過，輪流朝對方射擊，船多的一方肯定會佔便宜。

這種戰鬥縱隊被稱爲戰列線，專門用來打這種戰鬥的戰艦會被造得又大又厚重，大船可以搭載更多火炮，厚重的船身則可以更扛揍，這就是戰列艦名稱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