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將王一妃的小手從嘴上拿開,高偉嘆了口氣,沉聲說:“子豪在省兒童醫院腦科專家病房區VIP202房,姨夫在省經神病院觀察區VIP108房。你等一等,我忙完就陪你一起去。”
高偉怕走後的小姨一個人在那邊孤單害怕,就將小姨葬在了王一妃爸媽的旁邊。
相片中,還不到四十歲的小姨還是那樣美麗動人,宛如一枝開放的百合花般,嬌美雅緻。
可爲什麼?爲什麼上天這般無情?爲什麼讓小姨這朵清麗奪目的花朵過早的凋謝?過早的離開她深愛著的和深愛著她的人呢?
看著墓碑中小姨那燦爛的笑容,王一妃不自覺得就想起了與小姨相處的點點滴滴。
想起剛失去爸爸媽媽時,她每晚的相擁而眠;想起自己被人辱罵譏笑時她的保護與心疼;想起高考時她的炳燭相伴……
太多太多的往事化作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撕扯著王一妃的身心,讓她有種被瞬間撕裂的感覺。疼痛的淚水,一下就模糊了視線。
她擡起手,想觸摸一下小姨,想再感覺一下小姨那溫婉嫺靜的氣息:“小……”‘姨’字被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她急忙提氣,卻不想一下就暈了過去。
昏迷中她終於看到了小姨。小姨果然還是那麼迷人,就像墜落人間的仙子,無塵無染。只是,笑依舊,溫柔如往,卻再也觸摸不到。任憑王一妃如何的追逐,如何的奔跑,小姨還是慢慢的化作蝶羽消失了。
醒來時,還是在墓前,高偉正急的滿頭冷汗,一手摟著她,一手捏著她的人中。見王一妃終於甦醒了,高偉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這時的高偉,甭提多後悔了。
明知道她會傷心過度,爲什麼就不能再遲幾天再來?如果剛纔王一妃有個什麼閃失……不行,還是早早的離開比較好。
想罷,高偉不顧王一妃的反抗,硬是將她拖了出來。
以高偉的意思,是想讓王一妃明天再去看姨夫,可氣極的王一妃說什麼都不幹。
“好!我帶你去還不行嗎?!”高偉也被氣瘋了,抱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帶她又來到了省經神病院。
觀察區內,VIP108房裡只有姨夫一個人。
王一妃靜靜的佇足在門外,透過鑲在門上的玻璃窗,看著此時眼神空洞的姨夫。雖然他神情癡呆,但嘴角卻詭異的揚起一絲笑意。蠕動著嘴脣,好象是在默默的唸叨著什麼。
屋內,正傳來鄭智化的歌聲。
鄭智化一度是小姨席娟崇拜的偶像,家裡經常放他的歌曲。特別是那首《水手》小姨曾將那裡的歌詞做爲自己的勵志名言: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爲什麼。
王一妃也是受小姨的影響聽鄭智化的歌長大的。此時,她一聽就知道是鄭智化的《別哭,我最愛的人》
鄭智化悽愴的歌聲,將王一妃身上的力氣一絲絲的抽離了出來。她趴在高偉的肩上,強抑著嗓子纔沒有哭出聲。
姨夫是小姨大學同學的表哥,在新生入學時無意見到了小姨後,便對小姨一見鍾情,經常去學校找那位同學來接近小姨。
因爲姨夫長的帥氣,性情也溫柔體貼,被學校的花癡女們封爲:溫情王子,很快便有了一羣追求者。可姨夫只認準了小姨。後來,好多人都知道了姨夫的心意,便開始撮合兩人,可不知道爲什麼,小姨總是冷
淡的拒絕著。有次同學急了,就問小姨爲什麼:“爲什麼要拒絕這麼癡情溫順的王子?難道他還配不上你嗎?!”
當時小姨只笑著搖搖頭,說了句:“沒有白馬王子。”
是的,小姨一直固執的認爲,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白馬王子,就連她所有的英文密碼都是:MYBMWZ。至於爲什麼會這樣認爲,王一妃也曾問過,可小姨當時只是勾起抹無奈的笑,靜靜的看著忙碌中的媽媽沒有回答。
但是,這並不能阻擋姨夫苦苦追求的步伐。可這一追逐,他就追逐了N年,直到王一妃考上了大學。
這期間,姨夫有多癡情多執著王一妃都是知道的,但萬萬沒有想到,終於守得雲開見明月的姨夫,如今卻要直面與小姨的陰陽相隔。
這樣的打擊他怎能承受的住?難道,這就是所爲的命中註定?
這時,鄭智化的這首歌播放完了。姨夫突的從牀上跳起,關掉收錄機,欣喜的大叫著:“丫頭,我終於學會了。你快來聽聽我給你唱的這首歌。”說完,一遍唱一遍踏著節奏跳起了舞。就像在家時他緊擁著小姨跳舞一樣。一臉的幸福,一臉的滿足……
王一妃的心,再次被絞碎了。
她知道,姨夫平時最不喜歡的就是這首歌,他總說這首歌太不吉祥,也太悲涼了。他對小姨許諾,一輩子都要護她周全,不讓她受一點點傷害。而每次在放到這首歌時,姨夫總是一臉緊張的跑過去將其跳過。
他,從不讓他的‘丫頭’有一點點消失的可能。
姨夫一邊跳一邊唱,目光不時柔情似水的注視著空蕩蕩的胸前,彷彿小姨真的被他圈在懷裡與他共舞……
王一妃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高偉,用最後一絲力氣逃了出去。
高偉緊跟其後,適時扶住了就要跌倒的王一妃安慰道:“妃妃,堅強點,你要相信姨父他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哇啊……”王一妃終於哭出了聲,斷斷續續的哽咽道:“如果我不回國,如果我還在美國……”
“不要瞎說,這和你沒關係!”高偉大聲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意外你懂不懂?這是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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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意外?……”王一妃喃喃著,回過頭來茫茫然地看著高偉,沉痛道:“秦浩天說他將肇事司機找到了是真的嗎?”
“嗯,沒錯。對方索賠了一百五十萬。”一說起這事,高偉心裡就犯疑:一是賠的也太高了。二是這款項打過來的也太快了?宋傑他真有這麼多錢?再聯想到王玉玨那天的神情……
“噝……”高偉倒吸著氣想著其中的疑點。
看著高偉疑惑的表情,王一妃擦了擦眼淚,哽咽道:“那你能帶我去看看那名肇事司機嗎?我要當面去問問他。”
高偉搖頭:“這也是我犯疑的地方,那人我認識,他去自首前曾來找過我,給了我一些東西。說什麼是他來這世間的見證。聽得我糊里糊塗的。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是肇事司機,我也曾去監獄裡找過他,可牢頭告知我說他是被特別監護起來的,不許探監。”
“什麼?”王一妃不再哭泣,睜大眼睛看著高偉。
“而且,我感覺宋傑不像是個有錢人。可他卻能一下子將賠償匯了過來。”一想到宋傑臨走時的那個眼神,高偉就開始煩燥起來,用手不時的撓著頭。
“有哪裡不對嗎?”高偉的肢體語言太過明顯了。
“不知道
,反正不正常。算了。”將撓亂的髮型胡亂理了下說道:“別去想他了,咱們去找醫生,問問姨夫的情況。”
兩人來到專家辦公室,向醫生打聽姨夫的病情。
醫生打開病歷表平靜的說道:“就病人的本身來講,並沒什麼大礙。他只是太過於沉浸在過去的回憶當中,不願意面對現實。只要他能接受現實自然就會好了。只是,他潛意識裡排拆人的意識特別濃,就怕別人對他說起家或親人等一些對他比較敏感的人或事。只要他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他沒有任何攻擊性,只是不停的聽歌唱歌跳舞,該睡睡該吃吃。如果你們能將他口中那個‘丫頭’找來,我想他可能立即就會好了。”
心,再一次的抽搐著。王一妃趕忙用手捂住胸口,痛的彎下了腰。
高偉心疼的扶住王一妃,對醫生說:“姨夫他所叫的‘丫頭’就是他的愛妻,就是因爲小姨不小心被車……撞沒了……姨夫他纔會變成這樣的。”
遇到這樣的病人,醫生也比較糾結。讓病人接受現實的本身就是再一次對病人的打擊,可不接受,家人看著又痛苦。“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是讓他自我躲在回憶裡,還是將他拉出來面對現實,你們二選一吧。”
醫生將這難題拋給了王一妃。
高偉將王一妃扶起來,讓她坐到椅子上,心疼的一下下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王一妃也開始糾結起來。細眉擰成一團,手指收緊,細長的指甲掐進肉裡,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她的本心是想讓姨夫就這樣沉浸下去的。這樣姨夫就不會有痛苦,只會有歡笑,這,對姨夫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可,小姨如果知道姨夫變成這樣,她一定會心痛的。小姨以前總是說,她找到了天下最好最帥最優秀最完美的老公,王一妃怎麼忍心,怎麼捨得讓小姨心底最完美的老公變成現在這樣呢?
“讓他面對現實。”最終,王一妃做出了她認爲小姨會讓自己做出的選擇。
“想好了?讓病人認清現實的本身也是對病人的再一次打擊呀。”醫生語重心腸的說著。
“嗯!”堅定的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醫生說:“我相信如果小姨知道的話,她會支持我的。”
“那就好。”醫生點頭:“其實面對現實也好,總是沉浸於過去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那您就多費心了,如果需要我們做什麼請隨時通知我們。”說完,王一妃將自己的手機號留了下來。
和醫生交流了一些病人現有的癥狀和以前姨夫的生活習慣嗜好等等後,王一妃就與高偉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後,王一妃深深吸入一口氣。她對自己說:從現在起,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擔起小姨沒有擔完的責任。
堅毅的目光對上高偉擔心的眼神,平靜的說道:“我們去看看子豪吧。”不是商量,而是決定。
看著王一妃那堅毅的目光,高偉脣角一劃,笑了。他知道,這一刻的王一妃終於從陰霾的世界裡走出來了。
高偉心慰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開心的回道:“好!”
因知道董子豪的病房在哪,所以兩人一進省兒童醫院就真奔腦科專家病房區,剛來到董子豪所在的VIP202房間外,就聽到裡面歇斯底里的哭喊聲。
兩人同時將心提了起來。高偉二話不說,蹙緊眉頭,狠狠的將房門一腳踹開。
當兩人看到病房內的情景後,就大吃一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