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靜靜地侍立在一邊,檢辭不問,她們不敢多說話。
在進王府之前,白九親自來交代過她們在王爺面前需要注意的事,如果她們犯了,肯定要被趕出王府,甚至趕出晏家的。所以她們都不敢犯錯。
最主要的是,眼前這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權傾大祁的白賢王,她們敬重都來不及。
與一般人一樣,她們雖然都有想在他面前表現一番,以贏得他的青睞的想法,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得不說,白九的適時警告很有效果。
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不敢出聲。
“你們先退下。”檢辭說。
丫鬟應諾,無聲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屋內只剩檢辭和糰子兩人。
那邊,檢辭伸手捏了捏糰子的小臉蛋。
他回來之後,皇帝聽說他帶了個妻子和兒子回來,曾派人來讓他去皇宮坐坐,被他以妻子均有恙而拒絕,這也是他的狂妄之處。
換做是別的大臣,就算妻子兒子都病了,但是能得到皇帝的關切,那是極爲有幸的事。妻子和孩子的病不但不會讓他感到心痛,反而會爲妻子和兒子適時生病而感到高興。
對於祁皇的恩賜,他們會親自去一趟皇宮,叩謝皇恩。
檢辭卻一句話回絕了前來傳話的太監,之後更是沒管過祁皇。
也難怪祁皇會視他爲眼中釘。
如此一個不聽話的人,手握重權,換哪個皇帝都會坐不安穩。
話說回來,這幾天裡,皇宮的御醫被他請了個遍。
無論青媚就還是糰子,御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每次診脈之後都搖頭,說王妃和小王爺身體都挺好,看不出病因。
也許養養就好了。他麼都這樣對檢辭說。
黑衛中擅長醫術的白五,也看不出他們昏迷不醒的原因,昨天檢辭甚至病急亂投醫,吩咐人找來了幾個江湖郎中,還是一樣的結果。
如果說青媚昏迷是被收妖法器折磨,那糰子呢?
黑衛說他來國都後的幾天,一直都呆在王府中不曾出去過,王府也不會有人進來,他爲何會突然昏迷?
是誰做的?
正思考間,指尖突然傳來疼痛感,檢辭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在想問題時,一不注意將手指放在了糰子嘴邊,不想這小傢伙竟然張口就咬。
指尖似乎被咬破了。
檢辭先是抽了抽手,被糰子咬住不放,驀然地,他看到了糰子微小的吞嚥動作。
這小傢伙……
在喝自己的血?
那兩個丫鬟定是看他昏迷不醒,沒有喂他喝水。
檢辭稍稍用了點力,才拔出手指,手尖有一排細細小小的牙印,還有一滴小小的血,正在凝結。
檢辭起身,負手而立。
“來人。”
丫鬟應聲,悄悄走進房間。
“小王爺口渴了。”他說。
兩個小丫鬟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不解。
小王爺昏迷這麼多天,因爲不能吃喝,她們經常會用筷子沾點水,溫潤一下他的小嘴脣,不讓他過於乾燥。
主要是,
眼下小王爺沒醒,王爺怎麼知道他口渴了?
難道剛纔小王爺醒過了?
疑惑是疑惑,見檢辭沒有走的意思,小丫鬟忙端過一杯溫熱的清水,另一個丫鬟拿起手帕等在一邊。
兩人配合著,在檢辭的注視下,用勺子往糰子嘴裡餵了一小勺的水。自然而然的,和她們第一次嘗試給糰子喂水時的情況一樣,水流出了一大半。
拿了帕子的小丫鬟忙上前,沿著水流的軌跡將水擦乾。
喂水的丫鬟又餵了一口,還是一樣的。
連著餵了好幾次,水幾乎都流掉了,都不見糰子有吞嚥的動作。
又等了一會兒,檢辭再次揮退那兩個丫鬟。
怎麼回事?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檢辭來到牀邊坐下,細思了一會兒,伸出剛纔被咬的手指,輕輕按在糰子的脣上。
原本一動不動的小糰子,此刻卻彷彿找到了食物,張口就咬。
小嘴兒更是用力地吸吮他的傷口。
那點血對檢辭沒什麼影響,檢辭卻敏銳地發現,隨著時間的推進,糰子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變得有些紅潤了。
過了一會兒,糰子做噴吐的動作,扭頭躲開了原本被他咬著不放的“美味”,小眉頭還皺了皺,那樣子似乎對檢辭的手指要有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看小傢伙這表現,他怎麼有種自己被利用完就丟的感覺?
檢辭面色微臭。
這臭小子!
不過他的臉色總算好些了……嗯,竟然還翻了個身,就好像他現在並不是昏迷,只是在小憩一般。
莫名的,檢辭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他什麼時候開始,突然發自真心的關心起這臭小子了?
真是怪事。
走出房間,吩咐丫鬟們照看好糰子,擡眼就見白九正朝他快步走來。
“爺,澄實法師派了個小沙彌來。”
“帶他去書房。”
白九身後的黑衛領命離開。
白九則跟在檢辭身後,一同離開。
他們走後不久,兩大一小三個黑色的人影憑空出現在房裡。
正是前來國都“看好戲”的墨易一家。
“嘖嘖嘖,真是想都不敢想,堂堂白檢辭最近竟然能活成這副鬼樣子。”墨易說著,眼底是掩飾不去的幸災樂禍。
穿著黑色長衫的墨樞已經爬到牀上,摸到糰子對面,把糰子翻了個身,讓他朝天躺著。
糰子的臉色比之前好上了許多,至少臉上帶了點紅暈,不像剛剛暈倒那會兒,臉色蒼白的像張紙一樣。
“小粟這是元氣大傷嗎?孃親?”他說著,擡頭看著墨淺。
墨淺走到牀邊,伸手輕輕按在糰子額頭上。
一絲純黑的不帶絲毫雜質的魔力,從她的手心緩緩流進糰子的身體裡。
墨淺作爲魔後,身上法力精純無比,是天地間最精純的魔力。
魔與神之間本就只有一念之隔,相當於鏡像雙生,魔是因對某一物的執念太深而成魔,神是因爲無慾無求而成神。
當然,那只是籠統的說法。
神也可以有七情六慾,也有
執著於某一物的,對於這類的神,只要他們不去越過那條界線,就不會有事。
魔中也有無慾無求的,他們雖然不可能成神,卻也是和神不相上下的存在。
無論魔力還是神力,都來源於天地本源。
只有當魔力不精純,參雜了各種慾念時,魔力對萬物纔有侵蝕的作用。
墨淺爲魔,而糰子是神子,但因爲墨淺身上的魔力十分精純,所以她能將自己的魔力過渡一點給糰子,幫他修復身體,而不對產生危害。
“這小傢伙,就算在天上的時候再怎麼無法無天,終究是個三歲不到的孩子。”墨淺說著,收回了手,摸了摸墨樞的小腦袋,“他比你小了一千多歲呢。”
“那小粟什麼時候能好?”墨樞有些擔憂,“他看起來好像已經昏迷很長一段時間了。”
“照天昊軒的動作來看,應該有三到四天。”墨易道。
看他皺著小眉頭,“我們的阿樞也學會關心人了,真厲害。”墨淺笑了笑,又問道:“阿樞是真的喜歡小粟?”
“嗯。”墨樞點點頭。
雖然糰子總是一副囂張不理人的樣子,可是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小他一千多歲的“小朋友”。
“喜歡。”他說道。
“可是小粟他是神之子,以後是要繼承青丘的大統的,還會成爲中天神王。你以後也要繼承你父皇的位子,成爲魔王。神魔互不相容,你們兩個以後很有可能會變成仇人。”
墨樞聽此,眉頭皺的更緊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孃親不是也說過,凡事不能太絕對。而且父皇和白叔叔,也不是很好的朋友嗎?神界和魔界不相容是沒錯,不代表我和小白粟一定要反目成仇,殺個你死我活。”
墨易在一邊聽著,贊同地點點頭。
話說,他和檢辭之間的友誼,已經維持了十三萬個年頭了。
這麼多年過去,就算神界和魔界偶爾會有些個小衝突,那也是魔兵魔將和神兵神將之間的事。
這些七七八八的小事,對於他和白檢辭來說,那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打打架,就過去了。
不會對他們之間的友誼造成絲毫影響。
“雖然說爹爹總是爲友不厚道,還把白叔叔的本體當屍體提。”墨樞說。
墨易:“……”
怎麼剛剛誇這小子有覺悟,他就開始拆起他老子的臺了?
墨易瞪著墨樞,這傢伙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我以後一定不這樣對小白粟。”
墨淺很欣慰,復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兒子真棒,你說的很有道理。”她說,“孃親剛纔問你,只不過想確認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你只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和小粟玩,那你們還是少接觸的好,萬一以後神魔兩屆真的有大矛盾呢?到時候,你們現在的友誼豈不是笑話?不過,既然你已經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小白粟,那孃親就支持你們。”
墨易一聽,這架勢不對啊!
這怎麼聽著……
他鬼鬼祟祟將墨淺拉到一邊,輕聲問:“娘子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呢?”一邊說著,一邊瞅了牀上的一黑一白兩個小肉團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