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說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爲什麼還是把它們拔起來?”她指著書生身後的揹簍說道。
其中有一些無辜的藥草是開啓了靈智的,她偶爾經過這裡時,連走路都得小心翼翼,不敢踩到它們,沒想到今天竟然慘遭毒手。
“寧可錯摘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這些東西,我看著模樣雖然不想我要找的,可萬一是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國師大人也有犯錯的時候,萬一真的是他畫錯了,害我們沒有找到真正的仙草,那我們這次可不就白來了?像我這麼聰明的書生,又怎麼會容忍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你說是吧?”
他嘮嘮叨叨,叨得青媚頭疼,她只覺得,她以後再也不想問書生問題了。
但是很快又不得不屈服於現實。
因爲眼下除了安寧願意回答她問題,那七個影子都對她持有戒心,更不願意和她多說話。至於尼姑和道士,一個雖然話嘮,但口風很嚴;另一個更是極少說話。
想從他們那裡套取信息?不太可能。
“把你們要找的東西的樣子說給我看看,我人小,眼尖,多一個人找的也快些。”
“說的也是……”書生還要開口,卻看到影一投來的警告的眼神,他不在意地朝他揮揮手,“我看小妹妹不是那種人,告訴她也無妨,她個子矮離地面近,說不定就看到了呢?”
青媚:“……”
什麼叫個子矮離地面近啊!
瞧不起矮個子是吧?
“小妹妹,我跟你說,你可仔細聽好,等會兒別看漏了……”書生難得正經。
青媚見此也把頭湊過去,作出一副認真聽講乖寶寶的樣子。
影一搖搖頭,不再管他們。
“那株仙草莖直立,呈柱形,不分枝,多節,葉二列,紙質,長圓狀披針形,先端鈍且多少勾轉,基部下延爲抱莖的鞘,邊緣中和肋常帶淡紫色,葉鞘常具紫斑,老時其上緣與莖鬆離而張開,並與節留下一個環狀鐵青的間隙……”
青媚聽著聽著,慢慢皺起眉頭。
那書生仍在不停地說道:“不過我要找的那個目前正值幼年期,是不會有間隙的。那仙草適宜在涼爽、溼潤、空氣通暢的環境生長,喜溫暖溼潤氣候和半陰半陽的環境,不耐寒。”
青媚:“……”
這不是,就是在說她?
她應該沒有聽錯。
是誰在放謠言?竟然還把她的習性摸得那麼清楚?
她默默低頭。
書生確定她記住了,還讓她複述了一遍,才放開她,再次投入辣手摧草事業。
青媚放白粟下地,讓它自己去一邊玩,她自己則慢慢摸到一邊去,做出努力尋找的樣子。
而這邊,檢辭知道書生說的是青媚,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應該三下五除二,把這些人都踢飛出長青山脈,還是假裝不知道?
他走到青媚身邊,中途“不小心”踢了白粟一腳,被白粟躲了過去。白粟呲牙咧嘴,竟然衝上來咬住了他的小腿,他剛想擡起腳把白粟甩開,正巧青媚轉了過來。
青媚之前的告誡在他耳中盤旋,再說白粟咬的
也不是很重,等等說不定還能借這個機會向青媚告狀……以前墨易也經常這樣,明明是自己喜歡去招惹蜜蜂,卻總是在被蜜蜂蜇了幾個小小的傷口之後,可憐兮兮地跟墨淺訴苦。
那個時候他十分不屑墨易的做法,現在想想,青媚會不會像墨淺那樣關心他,給他處理傷口呢?
順便再訓斥一下還掛在他小腿上的那隻可惡的小狐貍。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現在想到白粟的第一個念頭,已經不是如何把它趕走,而是退而求其次,變成如何借青媚的手,懲罰那個令人討厭的小傢伙。
可能是青媚的態度過於強硬。
他始終不肯正視自己心中,對小狐貍的那一點點的憐惜之情。
就這樣,檢辭同學瘸著腳走到青媚面前,他把腿伸出來,露出一直抱著他的小腿啃的小絨球。小狐貍也在此刻鬆口,轉身投入青媚的懷抱。
青媚看了眼檢辭的小腿,再看了看懷中露出可憐神色的小傢伙,忍不住大笑出聲。
方纔滿心的疑慮一掃而空。
“師父,你的皮太厚了,小粟都咬不動!”
檢辭:“……”
一旁衆人:“……”
於是乎,檢辭大狐貍的第一次告狀,以失敗告終了。
萬木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十二人小隊里扣去檢辭和青媚,再扣去在一旁打坐休息的尼姑釋心和道士道安,其餘八人的地毯式搜索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眼看太陽已經偏西落了一段距離,衆人都還沒走到半山腰。
若真要這樣一根草都不放過地把整座山都搜一遍,估計沒個四五天是完不成的。
檢辭藉著自己耳朵尖,從影六與影二的談話中,偷聽出那棵所謂的神奇草藥是“傳說中的長生仙草”。
若是讓那十人知道,檢辭和青媚已經聽說了“長生仙草”這四個字,估計不會再與他們同行,殺人滅口都是有可能的事。畢竟那不是普通的藥草,如果吃了真的能長生不老,說不定還會引起國家之間的紛爭,自然不可輕視。
想不通爲什麼有人把她這根春藥當成長生不老仙草,也無法從大嘴巴書生那裡套取更多信息,青媚只是象徵性地找了找,就靠在檢辭的膝蓋上不動了。
檢辭靠著樹坐著,一條長腿伸直了將人膝蓋高的雜草壓下,順便承受著青媚的上半身,一條腿微微曲起,給青媚充當靠背。青媚的小身子半靠在他胸前,她的小腦袋正貼著他的胸口,聽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檢辭的大手在青媚發間流連,對她及腰的長髮愛不釋手。
他微垂著眼瞼,讓人看不清那如墨的眼眸裡蘊含的情緒。
那書生雖然多話又無趣,做起事來卻是挺認真的,兢兢業業躬身挖草一個多時辰了,都沒喊過一聲累,只是不經意間擡頭看到這一幕,口中不免有唸叨了幾聲“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可唸叨歸唸叨,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一幕是多麼的和諧,彷彿本就應該如此。
再加上那隻躺在青媚腿間的雪白的小狐貍,看起來竟然也十分入景,當真是美人如畫、美景如畫。
太陽此刻正在青媚後方,陽光打在她的後腦勺上,檢辭的手很溫暖,輕柔著她的發頂;周圍是幾個影子和書生踩在草叢裡的聲音,悉悉率率,還有樹葉的沙沙聲,鳥兒偶爾一兩聲輕快地鳴叫,微風習習,讓她很想睡覺。
意識彷彿陷進了一個奇怪的夢境,夢裡有個男人,也曾這樣抱著她,輕撫著她的頭髮,眼底滿是寵溺。
青媚想擡頭看看檢辭,卻敵不過睡意。
那個男人是誰?那個奇怪的夢,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她會有這麼多夢?
一個,有一個,每一個都讓她疑惑不解。
她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麼?
忘記的是什麼?爲什麼想不起來?現實還是虛幻,她莫不清楚,好難受。
突然的,她想找檢辭問問,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問,才能不引起好奇寶寶的懷疑。
萬一他聽到她的話之後想多了,事情可能會變得比較難處理。
檢辭對所有和她有關的事,都十分謹慎,他時時刻刻護著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又擔心她哪一天會突然不要他,所以不停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夢裡的那個檢辭,雖然看起來比較成熟,可是他對她的心,是遠遠比不上眼前這個檢辭的。
至少,眼前這個檢辭,永遠都不會把她當替身。她對這一點就是很有自信。
思緒飄得有點遠,青媚的意識漸漸迷糊,眼皮更是像被塗了一層鉛,越來越重。
想著想著,她慢慢睡著了……
小狐貍也被太陽曬的懶洋洋的,在青媚懷裡找了個舒服地位置趴下,一雙靈動的狐貍眼忽眨忽眨,似乎一個不經意就會完全闔上。
入眼的是青媚青綠的衣裳下襬,映出檢辭的手的影子,它懶洋洋地側著頭看了眼上方,再瞟見檢辭看青媚溫柔的眼神,一雙黑寶石般的眼裡似乎有不滿的情緒,卻只是打了個哈欠,終於閉上了雙眼。
墨易說,女孩都喜歡成熟些的男人,尤其是像青媚那樣的小姑娘。
墨易還說,如果他不好好守著青媚,如果他不快點想辦法,改變他在青媚腦中的印象,日後讓青媚看到了別的成熟的男子,極有可能就跟那個男子走了。
“什麼樣的才叫成熟?”他這樣問過墨易。
“像我這樣的。”墨易說出一如他性格的臭不要臉的話。
一旁的墨淺卻不反駁,似是無聲贊同。
當時的他想了想,沒有給出鄙視的眼神。因爲老槐說過:情人眼裡出西施。
他覺得青媚是世上最美的女孩,除了青媚,大概就是墨淺比較好看了,不過他一點都不會被墨淺的美色迷惑,他眼裡只有青媚一個。
至於青媚總是放在嘴邊的“漂亮的母狐貍”,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那羣整天眼睛像抽筋了一樣老盯著他瞧,瞧得他氣不打一處來,想要馬上一拳攆走的奇怪的東西,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青媚說他沒見過母狐貍,是因爲他把它們都趕走了。
三十多年前他剛長成的時候,第一次去若丘山,在路上碰到了一隻母狐貍,母狐貍見了他之後的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