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媚自然沒有注意到檢辭的小心思，只顧著逗弄小狐貍，等確定兩人已經走遠，身後也沒人跟來，她才停下腳步。
“你說是他們搞錯了，還是真的有那麼一棵長得和春藥幾乎一樣的長生草？”她和檢辭在長青山脈呆了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的存在？
傍晚的風帶了些涼意，吹散了小狐貍的朦朧睡意，也吹散了青媚的思緒。
方纔滿腦子疑問令她心情都有些沉重，如今被涼風這麼一吹，感覺輕鬆了不少。
小狐貍在她懷裡掙了掙，扒拉著小爪子似乎想要下地，她會意放開它，看它小小的身子壓彎了尚青的野草，在草叢裡忽閃忽閃，不一會兒就鑽進灌木叢裡，不見了蹤影。
“可不要跑遠了，小心找不著我們！”青媚忙大聲交代。
她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轉頭對檢辭說：“當時你也是這樣突然就出現在我面前，像一團白色的小雪球。”
那個時候長青山還是座光禿禿的山，一年四季除了黃色的土，她唯一能見的就是冬天的白色的雪，她的世界只有這兩種顏色。
“小粟說他不知道爹孃在哪裡，也沒有失散多年的哥哥，可是我覺得你們真像兩兄弟。”
“青青有了小狐貍，就不要我了嗎？”檢辭可憐兮兮。
青媚見他這樣子，不由嘆了口氣。
她的大孩子如今還是這番心性，讓她有點兒憂心，記得以前老槐說過，凡人男子及冠後娶妻，一般都是有了孩子之後才一夕間成熟的，難道檢辭也要等有了小孩之後才能成熟點？
檢辭蹲下來與她平視，可憐兮兮地看她。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她有點頭疼地解釋道：“小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看他就想起當時的你，但也只是想起而已，不是要拿他來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不要總是想太多……”
看檢辭面色不改，青媚又說：“你看它可憐兮兮的一隻小狐貍，找不到爹孃，自己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多可憐，剛纔還有那隻大老虎追著它……”
“是它掀了老虎的窩讓老虎追它過來的，我看它一點都不安好心！”檢辭忙告狀。
“瞎說！”青媚往他頭上種了顆栗子，“它那麼小，怎麼會去招惹大老虎？我知道你不喜歡小狐貍長得和你一樣，但你也不能說謊騙我……對了！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假話了？”她突然驚覺起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檢辭十分委屈：“我沒有說謊……是那隻老虎告訴我的。”
“唔……”青媚沉吟半晌，“可能是老虎看到了你，還記得當時你是怎麼欺負它的，看我喜歡小狐貍，就不敢說它真的是在欺負小狐貍，才說謊騙你的。”她說著，微微嘆息道：“真是萬事難料，那麼可愛的小老虎長大以後就學會了說謊，一點都不可愛了。你以後可千萬不能說謊，不然……”
“我不說謊！我纔不對青青說謊！”檢辭忙表忠心。
“嗯，我知道。”
看檢辭現在的模樣，一雙狐貍眼睜的大大的，臉頰還有點鼓起，和他嬰兒期
的表情很是相似，只差沒有口吐泡泡了。
青媚玩心大起，拿肉呼呼的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柔聲安撫道：“我知道我的檢辭最乖了，纔不會說謊。”
檢辭就像吃了蜜糖，心裡美滋滋的。
兩人正膩歪著，若是讓書生看到了，肯定又要痛心疾首一番。
以前長青山上只有他們兩隻妖精，檢辭雖然極爲喜歡青媚，卻從沒有有過像現在這樣的危機意識。
以前是沒有任何人敢和他搶青媚的。
現如今憑空多出了一隻小狐貍，深得青媚喜歡，青媚只是抱著小狐貍走了一段路，只是過了這短短半天的時間，他卻覺得非常難熬。
那是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好像他一不經意，小狐貍就會把青媚搶走，青媚就不只屬於他一個人了。
而現在熬過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有機會和青媚獨處，彷彿青媚又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真希望……
眼前這隻闖出來破壞意境的小狐貍立刻！馬上！消！失！
他的劍眉幾乎要擰成一條線。
青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小狐貍白粟正站在她腳邊擡頭看她，見她看向自己，它張口咬住了她的裙襬就往後拉。
“怎麼啦？”
小狐貍拉不動她，只好鬆口，朝她嗚嗚嗷叫，嗷兩聲就轉過身去要走，走兩步又回頭看著青媚，似乎很焦急。
青媚忙跟上它，檢辭也跟在她身後，適時地幫她排開前面扎人的灌木叢，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她。
沒走出多遠，小狐貍就停在一個隱秘的山洞口，嗷嗷催促青媚走快些，雪白的小尾巴歡快的擺動，活像做了好事等主人表揚的小狗。
青媚於是拉了拉檢辭的長袍，“你看它現在這樣子好像你小時候，你小時候做了什麼好事也會這樣，小狗似的等我表揚。”
檢辭：……
小狐貍似乎也很不喜歡她這樣的評價，不知是不滿她總把它和檢辭小時候聯繫在一起，還是不滿她說它像小狗。青媚不理會它的小情緒，徑直走到它跟前，被它面前的一叢草吸引住了目光。
“天吶！”她大吃一驚，“竟然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小傢伙真厲害，隨便逛逛就能找到這玩意。”
可仔細看看，似乎又有很多地方不同。
“這是什麼鬼東西？爲什麼我以前從來沒見到過！長得也太像我了吧，葉子、枝幹、連顏色都一模一樣，要不是我的葉子下面沒有小絨毛而這個有，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我哪天晚上一不小心，自己和自己生出了這麼個孩子來。”
她壓著小草左看右看，很快又找出了許多與她本體的不同之處。
“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長生草？”
檢辭在一邊不做評論，眉心卻微微蹙起，這東西看起來好生面熟，可他就是想不起來在哪看見過。
直立的根莖呈圓柱形，沒有分支，葉交錯爲二列，紙質的長圓狀披針形，先端鈍且多勾轉，基部下延爲抱莖的鞘，邊緣中和肋常帶淡紫色，葉鞘常具紫斑…
…
若是青媚和這株草長在一起，讓一般人見了，肯定以爲二者是同種。
“我現在不懷疑那個書生說的話了，說不定這真的是神奇的草藥，只是一不湊巧長偏了，差一點點就長成了一棵春藥。或者說也有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長歪了……兩個完全不搭邊的品種長得這麼像，能不能說是造物神偷懶？”
“那個安寧說的確實是你。”檢辭說。
“說不定……說不定是他記錯了，他不是也說了嗎，寧可錯摘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說不定是那個告訴他長生草信息的人記錯了，這種東西一般只出現在傳說裡面，誰能完全肯定它長什麼樣呢？”
她說著，隨手撿起旁邊一根較爲寬大的樹枝在那株草周圍鏟了一圈，把“長生草”連同它周圍的泥土一同捧起。
“拿回去給他們看看，要是這個真的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我們和他們就不會是敵人了，在進人的世界之前先和人多接觸接觸，以後真的到了城裡，就不會什麼都不懂啦。”
檢辭自然沒有異議，他剛伸手想替青媚拿那株草，卻想起如果青媚手中沒了東西，可能又會抱小狐貍，猶豫了一會兒，青媚已經走到前頭去了。
小狐貍跟在她腳邊一竄一竄，在青黃相間的草叢裡閃現。
“柱狀的根莖，對生長圓狀披針形的葉，摸起來像紙，邊緣中和肋都是淡紫色……說像又不是很像，說不像也不對，看起來真的與國師所言相差無二，那些小瑕疵要說是國師記錯了也說不定。我說我們在這山上摸了老半天都沒找到一株像樣的，你們去摘個水果就能碰上，有點說不過去啊！”
“這也許和人的品德有關。”青媚煞有其事。
書生：……
旁邊的影子七兄弟：……
“小姑娘所說並不一定有錯，她一心向善，自然福緣深厚。只是這東西十分珍貴，你們見了之後沒有起半點貪慾，而是毫不顧忌地交給我們，當真是赤子之心呀！”
“我師父說了，我們行走在這天地間，自在逍遙，不求那些虛幻的東西，先別提這東西珍不珍貴，就算是長生仙草又如何？”
一行人聽她此言，還以爲秘密被他們師徒倆知道了，均提起了精神，做好激戰的準備。
青媚自然是把他們的小動作都收進眼裡，她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我只是打個比方，畢竟我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即使是長生仙草，我也不會私藏。長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再說，這草是不是神奇的草藥還兩說，萬一是毒藥，讓我或者師父吃了，豈不麻煩？”
道士聞言，點點頭，露出讚賞的眼神。
“話是這樣說，可我現在不也正忠心爲我王做事？人各有志，有的人喜歡追求長生，如我王那樣的聖主，就應該與天地同壽，永遠庇佑我大祁子民；像小妹妹和她師父這樣不求長壽只求自在的也有，我雖然不敢說對長壽沒有一絲一毫的追求，但只要是爲我王的，我絕不會有不該有的念頭，這樣的品德難道是壞的嗎？”
安寧在心中補上一句：我王，乃白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