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狐疑的望著猴兒,他說道:“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你服了毒?爲什麼會服毒?還有,你這種時候,想要見姐姐,是不是企圖對她不利?我可告訴你,我是不會答應讓你去見她的。”
猴兒的眼裡閃現出一絲的痛苦,他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我也不例外。可是我的人生目標卻不是置別人於死地。我只是想要報答我的恩人,難道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行嗎?”
藍玉更本就不相信猴兒的話,他說道:“你不要用這種話來搪塞我了,也不要用這種話來欺騙我。你若是真的有心,就不應該再回來!如今,你又回來了,我若是不殺了你,就難消我心頭之恨!”
當藍雨將長劍再次架在猴兒的脖子上時,他緊緊地閉住了眼睛,一句話都沒有說。長劍已經將他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猴兒的眼睛卻連眨都不眨一下。
“你當真不怕死?”對於藍玉來說,眼前這個少年的視死如歸似乎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猴兒回道:“死又有何懼?對於我來說,若是不能夠救出自己的恩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用?倒不如死了乾淨!”
藍玉的眼前不由得出現了秀英的身影,他清楚的記得,秀英是他的恩人!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要千方百計的留在她的身邊。
他緩緩地將長劍放下,對猴兒說道:“誰是你的恩人?你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猴兒看到了一絲希望,他也知道,此時自己必須得實話實話了,否則,他定然不能夠救出自己的恩人。
他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和家人在戰亂中分開了,是徐輝祖救了我。他收留我在他的身邊,還讓我識字。要不是他,恐怕我早就離開這個人世了。這個恩情我沒齒難忘,也正是因爲如此,我受到了陳友諒的脅迫,才混進這裡當了奸細!”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說,徐輝祖如今危在旦夕了?”藍玉凝著眸子,問道。
“是!”猴兒突然間提高了聲音,他說道:“若是再遲一些,他的性命就不保了!難道你就要讓我做一個這樣不忠不孝的人嗎?”
藍玉說道:“罷了,就隨了你吧,我也不願意讓你做那種人。你切放心吧,我會派人前去通傳的!你就在這裡等著吧,很快就會有迴音了!”
藍玉並沒有食言,他按照自己所說的去做了,猴兒也見到了秀英。但是猴兒也確實沒有活下來,他中了奇毒,就連最後的屍首都沒有留下來。
只是藍玉卻不像猴兒那般,對徐輝祖感恩戴德,在他的腦海裡,徐輝祖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朱元璋少了一個對手。這樣的人,在他的眼裡,舉足輕重。
猴兒死後,一切都結束了,徐輝祖並沒有逃脫陳友諒的手心,他依舊被陳友諒殘忍的殺害了。這件事情,對於朱元璋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對於藍玉來說,更是如此。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當這件事的風波暫時停歇的時候,藍玉又遇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對於他來說,纔是真的重要。
因爲上次和秀英鬧彆扭,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兩個人都沒有說過話。雖然如此,可是藍玉的心裡還是非常惦記秀英的,他一直以來都將她當做唯一的親人,甚至可以說是傾覆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到頭來,說不理,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那天,秀英叫他去前殿等候,說在那裡會發生一件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讓他做好準備。
藍玉還以爲是要讓他打仗之類的,還想著自己即便不如那些大將們,可是也不至於落敗而措手不及。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爲再也找不到他的姐姐的時候,他的姐姐就突然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近在咫尺的女子,會是他的姐姐。
當藍紫粒見到藍玉的時候,那種心情是可想而知的,這麼多年沒有見了,忽然一下子見到了那個以爲再也見不到的人,她一下子就撲上前,將他緊緊地摟在懷中。
藍玉此時,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完全懵了,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記憶中的姐姐是模糊的,那面容他完全記不清楚。可是真真正正到了眼前這一刻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骨肉親情,是如此的割捨不斷。即使很多年沒有見了,可是他一眼就能夠認出來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的姐姐。
也許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註定吧!
藍玉也緊緊地回抱著眼前的這個女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纔好了。
此刻,應該是無聲勝有聲吧!
周邊的人,悄悄地都退了出去,整間大廳裡面就只剩下了他們姐弟二人。
藍紫粒的哭聲此刻還在他的耳邊迴盪著。
儘管他是一個鐵血男兒,可是,到了此時此刻,他也不免感觸良深,險些掉下淚來。
盡情的哭了一陣之後,藍紫粒鬆開他,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將他從上到下細細的打量著。她一會哭,一會笑,弄得藍玉有些不知所措。
藍玉伸出手將藍紫粒臉上的眼淚擦了擦,說道:“姐,你別哭了!久別重逢,你應該笑纔對!你這樣又哭又笑的,讓我會很難過的!”
藍紫粒沒有想到藍玉會稱呼她姐姐,讓她有一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她連忙說道:“不哭了,不哭了!只是,你可不可以再稱呼我一聲姐姐?”
藍玉淺笑著,答道:“當然可以了!姐姐!你永遠都是我的姐姐,姐弟親情,無論怎樣都無法抹去的!”
藍紫粒之前在還沒有認回藍玉的時候,她一度很擔心,她生怕藍玉不認自己。畢竟,要不是自己的疏忽,藍玉也不會和她走散。這麼多年了,她苦尋他無果,終日悶悶不樂,還以爲此生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很自責,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在死後,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
藍紫粒緊緊地拉著藍玉的手不放,她就那樣盯著他看,目不轉睛的,生怕一時不留意,就錯過了什麼。
藍玉看著她因爲激動而有些哆嗦的嘴脣,拉著她的手坐在了椅子上,說道:“姐,你快坐下來,和我說一說,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
藍紫粒淡笑著,看著藍玉,說道:“還是你先說吧,這些年來,你都是怎麼過的?姐姐對你的愧疚太深了,還是讓姐姐先來問問你吧!”
藍玉扯著嘴脣笑了笑,說道:“只從和姐姐失散之後,我一直都是四處流浪的,吃不飽也穿不暖。”
話才說到這裡的時候,藍紫粒又開始抹起了眼淚,她說道:“都怪姐姐,要不是我把你弄丟了,你也不會受那麼多的苦!”
藍玉笑了笑,說道:“這也不怪姐姐,要不是我們兩個人走散的話,我也不會來從軍了!要不是從軍,可能我們姐弟兩個人都餓死了。不過,上天還是很眷顧我的,讓我在有生之年可以見到姐姐!”
藍紫粒抽泣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呀!說到底,還是老天對我們不薄呀!沒想到能夠在這裡見到你,確實讓我感到很意外。”
“那姐姐,你是怎麼能夠嫁給常遇春的呢?看上去他就是粗人一個,姐姐你怎麼會看上他這種人?”
藍紫粒伸出手將藍玉的嘴堵住,她說道:“不許亂說!你姐夫他爲人很好!要不是他在亂世中救了我,恐怕你早就見不到我了!嫁給他是我心甘情願的,況且,我們兩個人也琴瑟相和,相處的很好!”
聽藍紫粒這樣一說之後,藍玉連忙點了點頭,他說道:“不好意思,姐姐!我不是故意那樣說姐夫的,我以爲你是被迫的呢!既然你們兩個人彼此都有意於對方,那我自然是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只要你們好,我就好!”
藍紫粒淺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光顧著和你說話了,險些忘記了,應該讓你去我那裡住纔是!”
藍玉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姐。我自己一個人在軍營裡住著很好,再說,我如今已經習慣了!也不想再過去打擾你們的生活!”
藍紫粒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姐姐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管怎樣,你只要高興就好!不過,你就算不去我那裡住,也一定要時常回來吃飯,我可等著你呢!”
藍玉淺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姐,你放心好了!我如今正是能吃的時候,你只要不嫌棄,我一定會過去你那邊吃飯的!”
藍紫粒淺笑道:“姐姐知道了,沒有人會嫌棄你吃的多的!就怕你不去呢!既然我們已經相認了,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可好?你姐夫也很想見見你,他肯定有很多話想要和你說!”
藍玉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就隨姐姐一起回去吧!”
姐弟兩個人也沒有和秀英辭行,就一起離開了大帥府邸。
對於秀英來說,她根本就不介意這些細節。她所在意的是,兩個人的感情只要真摯,比什麼都強。
在藍玉的記憶裡,常遇春的確是一個粗人。他也是一個狂人,狂到連朱元璋的命令他有時候都不會聽從。若說是瞭解,他是一點都不瞭解常遇春,不過,他還是很佩服他的,他的勇猛是任何人都無法匹及的。
等到了藍紫粒住的地方的時候,已經有滿滿一桌子的菜擺上了桌子,在等待著他去享用了。
這是戰亂年代,雖說菜餚不是什麼上品,但是菜式卻很豐富。
藍玉還在詫異中,藍紫粒和他在一起,那麼,到底是誰在做菜呢?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藍紫粒有什麼貼身的侍女呀!
正在他好奇的時候,有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定睛一看,卻原來是常遇春手裡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
在看到他之後,他連忙上前和他打招呼,“來,兄弟!這是姐夫特意爲你做的,雖然口味不怎麼樣,不過,我的水平也就只有這樣了!還望你不要嫌棄呀!”
常遇春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藍玉坐在了桌子的前面。
藍玉頗爲詫異的望著藍紫粒,但見她用袖子掩著嘴悄悄地笑了,她說道:“平日裡都是我在做飯,今日不是知道你要來嗎?所以你姐夫就自己下廚特意招待你了!還望你不要嫌棄纔是!”
藍玉和姐姐失散多年,他本來已經不抱著任何的希望了,卻沒有想到上天垂憐,讓他再次找到了姐姐。更爲難得是,姐夫還對他這樣好。
他看著這滿滿一桌子菜,心裡忽然之間有些感觸,他擡起頭望著常遇春那張真摯而真誠的臉龐,說道:“姐夫,多謝你了!”
常遇春對於這個小舅子還是有一些忐忑的,雖說他在戰場上所向無敵,可是在生活中,他卻對於自己的另一半小心翼翼。因爲他知道自己最在乎的是什麼。
他先前就覺得藍玉和自己的妻子長得十分的相像,那時候,他也曾懷疑過,只是沒有想到,藍玉真的就是他的妻弟。
在聽到藍玉和他說出這樣客氣的話的時候,他張開嘴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麼客氣,快吃吧!”說完之後,他又從內室裡面拿出了兩個海碗,擱置在了藍玉的面前,用酒罈爲藍玉和自己一人倒了一大碗。
他說道:“你姐姐一直在尋找你,這麼多年來苦尋無果,本來她都打算放棄了,卻沒有想到,又找到了你。這對你姐姐來說,是多麼大的一件喜事呀!能夠看到你們姐弟相認,對於我來說,也是十分的欣慰!來,爲此,我們慶祝一下!”
雖說藍玉在軍中多年,可是,他卻從未飲過酒,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大碗。但是,今日是一個特殊的時刻,他知道,這酒是非飲不可了。於是,他也拿起了碗,和常遇春碰了一下之後,一飲而盡。
這一碗酒對於他來說仍舊是有些烈了,於是,嗆得他連連咳嗽不止。
藍紫粒見狀,不免在一旁嗔道:“慢些喝,看看,都嗆著了吧!”
藍玉胡亂的將流出來的酒漬擦拭乾淨,說道:“姐,難得今日開心,就讓我也放肆一回吧!也許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藍玉說的是真心話,若不是今日有這樣特殊的事情發生,他或許根本就不會飲酒。但也正是因爲如此,那些積累在他心中的情感似乎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久別的重逢,雖然說是一種喜悅,然而對於藍玉來說,卻也是一種新生活的開始。以後,他前行的路上不會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了!
常遇春與藍玉酒過三巡之後,兩個人的話也多了起來。兩個男人都是戰場上的將軍,但是一個已經赫赫有名,但是另外一個仍舊在雪藏中。
常遇春拍著藍玉的肩膀,對他說道:“小玉兒,你放心吧,既然你已經和你的姐姐相認,從此以後,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了!不就是想要出戰嗎?這件事情就包在姐夫身上了,姐夫一定會在大帥面前力薦你的!”
藍玉沒有想到,自己才和姐姐認親,常遇春就對他如此熱情。一時之間,他的心中無限溫暖。他望著常遇春,說道:“多謝姐夫!”
這一頓飯在歡快中結束了,然而藍玉的親情卻在延續。
翌日一大早,常遇春就到了朱元璋那裡,他對著朱元璋躬身行禮之後,說道:“屬下參見大帥!”
朱元璋對著他擡了擡手,問道:“你可有什麼事情嗎?”
常遇春說道:“大帥,最近若是有出戰的機會,我舉薦一個人上戰場!”
常遇春的脾性朱元璋自然是清楚的,他這樣一個人,基本上很少會舉薦什麼人。所以,他這樣一開口之後,朱元璋微微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問道:“你想要舉薦什麼人?”
常遇春果斷的回道:“藍玉!”
朱元璋聞言,笑了起來,他說道:“藍玉我自然是清楚的,他的能力很強,我也讓他出戰過,並非一點機會都沒有給他。只是他年紀尚小,有些事情,還不能夠擔當,需要鍛鍊!”
其實朱元璋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但是常遇春卻不這樣認爲,他說道:“大帥,藍玉年紀雖然小,但是道理還是明白的。並且,他身上有著常人根本無法匹及的東西,那些是天生的,旁人想學也學不來。大帥一定要相信我的眼光。”
朱元璋仍舊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既然常遇春如此大力舉薦,想來,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他的眸子向上揚了揚,說道:“我聽說了一件幸事,聽說你的夫人和藍玉是親姐弟?”
常遇春已經知道朱元璋想要說什麼了,於是,他也笑了笑,說道:“大帥請放心,若是藍玉他並沒有那種與生俱來的天賦的話,我是斷然不會舉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