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春兒原先對藍玉一直都不是很上心,這會兒子倒是關心起他來了。藍玉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將領。他對我很好,對我的孩子們很好,如今,也對春兒尊敬有加,任誰都不會對他這樣的人反感,反而與他日漸相處的久了,都會對他心生喜歡,是以,便對春兒說道:“我想他不會有事的,以他的計謀,即便真是王保保,也不能將他怎樣,更何況,那人還未必是王保保!”
聽我這樣一說,春兒也微微放下了心,說道:“那就好呀,夫人,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我與春兒回了客棧,隨行的侍衛早已將一切安排妥當,進了房間之後,熱水糕點也是應有盡有。
我心中對於藍玉還是有些擔憂,便隨意坐在了桌旁,春兒爲我倒了一杯水,說道:“夫人,先喝杯水吧!此次出行並未帶茶葉,湊合著喝吧!”
我回過神來衝著她淡淡一笑,喝了一口水,說道:“無妨,我向來就不是嘴刁的人。”
春兒看出了我的心思,也坐到我的身旁,對我說道:“夫人,我們真的打算這樣住下去嗎?看那王敏性子倔強,怕是一時半刻說服不了。”
我將茶杯放置在桌上,嘆了口氣,說道:“說真的,我對於這次與王敏的交談一點把握都沒有,無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了!唯今之計只有一再拖延,希望那王敏會想通,隨我回宮。”
“夫人,那王保保怎麼辦?”
我揚起頭,望向窗外,想到藍玉,不由得蹙了蹙眉頭,說道:“若是這次真的是王保保,那隻能面對了。雖說以武力上我們不佔上風,但是可以智取。王保保也是一代名將,他不會使用下三爛的手段。”
春兒聞言,說道:“夫人,您今日一整天都未曾進食了,不如先吃些糕點,春兒這就去吩咐店小二準備飯菜!”
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我吃不下啊!”
“夫人!”春兒軟言勸道:“不吃東西怎麼行呢?好歹吃一些吧!您不是也說了,這怕是一場持久戰嗎?既然如此,您若是不吃東西,餓壞了身子,還談什麼持久呢?”
我擡頭看她,淡淡一笑,說道:“罷了,說不過你,不知何時起,你這張嘴竟然變得如此厲害了。我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你去吩咐店小二準備飯菜吧!順便問問那幾個侍衛有沒有吃過。”
隨意的吃了一些點心,卻已是吃不下。沒過多久,店小二已經將飯菜端了過來,才吃了兩口,就聽到“篤篤”的敲門聲,連忙將碗筷放下,說道:“進來!”
門開之後,便看到了藍玉,他看起來安然無恙,我一直緊張地心情終於放鬆了下來,忙問道:“怎麼樣?追上了嗎?”
藍玉一臉的落寞,說道:“真可惜,明明已經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可最終還是跟丟了,那人好像很熟悉這裡的環境,一不留神,他就不見了,再也找不到!”
聽他這樣一說,我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安,愈發的沒有胃口,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丟了就丟了吧,不知對方是敵是友,總之不能掉以輕心。藍玉,你在那幾個侍衛中掉選幾個作爲你的幫手,剩下的就留在這裡。今夜,怕是不會平靜了,要辛苦你們了!”
藍玉聽後笑道:“姐,何談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我看時辰也不早了,你先去吃一些東西,看這情況,怕是到了後半夜了。夜裡風大,也會比白日裡冷,記得多穿一些!”
藍玉聽後嗤笑一聲,“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如何照顧自己。不過,還是謝謝姐你的提醒與關心。今夜,你也要小心一些,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我會及時趕回來的!”
我笑道:“我無礙的,除了咱們自己人,沒人知道我的身份,不會有危險的!”
“無論如何還是小心一些爲好!”藍玉說完,便走到門前,將門打開,說道:“我這就去著手準備了,姐你一定要小心!”
他言之切切,讓我怎能不聽,便笑道:“好的,知道了,你快些去吧!”他也笑了笑,臨出門時,又望了我一眼,便將門合住。
他走之後,我愈發覺得心中惶恐不安,飯菜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春兒無奈,只好將碗筷收拾了。夜幕降臨,春兒已經將房內的蠟燭點上,昏黃的燭光將我們倆的影子拉得老長,我心事重重的坐著,春兒也陪我一起坐著,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感覺到已經很晚了,春兒用手肘支撐著桌子,已經開始不斷的打盹。看起來她已經很困了,卻依舊強自支撐著。
見狀,我輕輕地搖了搖春兒,說道:“春兒,春兒!”
春兒被我這樣一晃,便醒了過來,她睜開惺忪的雙眼,忙問道:“夫人,怎麼了?”
或許是我的情緒太過於敏感緊張,導致春兒也無法安然入睡。或許我也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想到這裡,我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對她說道:“夜深了,這樣睡,你會著涼的!”
春兒搖了搖腦袋,說道:“春兒不困,春兒在這裡陪著夫人!”
我一聲輕笑,說道:“困了就去睡吧,不必陪我的!”
春兒擡頭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說道:“夫人,既然夜都這麼深了,那您也休息吧,我看今晚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看來若是我不睡覺,春兒怕是會一直這樣陪著我,看著這樣,我也於心不忍,便說道:“好吧,我陪你一起睡吧,是我有些太過於敏感了。”
春兒聞言,也笑道:“夫人這纔對麼,早些休息吧,說不定明日那個王敏就會突然間改變心意了呢!”
會嗎?我在心底這樣問自己。可是這畢竟也是春兒的一種美好願望,不忍仵了她的好意,便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吧!”
吹了蠟燭,躺在牀上,不多時,就已經傳來了春兒均勻的呼吸聲。聽著她的聲音,我的睏意也已經襲來,可是忽然又想起藍玉說一切小心之類的話,便強打著精神,不讓雙眼合住。可是睏意依舊止不住的襲來,終於還是睡著了。
半睡半醒間,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在說話,那聲音極低極低,卻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這裡是客棧,想必定是前來投訴的人在說話吧。起初並沒有很在意,卻聽到這些人說話的聲音很不似中原的話音,從門外投射的影子上,看到這些人均戴著大氈帽。莫非……我心中一緊,連忙推了推身旁的春兒,說道:“春兒,你醒醒,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春兒被我推搡著,卻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子,繼續睡著。說來也奇怪,平日裡春兒時常替我守夜,驚醒的很,爲何這次卻叫不醒呢!可是我看到門外的大氈帽已經離開,心中不免有些疑慮,好奇之下,我便披上了外衫向門外走去。
一開門,就看到一個人影,著實將我嚇了一跳,定睛望去,卻原來是店小二。我拍了拍胸口,安撫自己的情緒,問道:“怎麼是你!”
店小二陪著笑臉,答道:“正是小人!”
“方纔我明明聽到好幾個人在說話,聽那聲音似乎不是中原人所說,被驚醒了所以才起身,怎麼一出來會是你!”我將我的疑問說了出來。
店小二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夫人說的是那幾個人呀!方纔是有幾個蒙古族打扮的人說要投店,但是沒有合適的房間了,所以他們就離開了!”
蒙古族打扮?我連忙問道:“他們一行可是五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坐輪椅的人?”
店小二回憶了一下,說道:“他們一行只有四個人,並沒有夫人口中所說的坐輪椅的人!”
我略一凝眉,問道:“你可知他們從哪個方向離去了?”
“小的沒有看太清楚,好像是往東邊去了!”
我再沒說話,將衣服再次往身上攏了攏,便繞過店小二,徑直向那邊追了去,身後傳來店小二急切的呼叫聲:“夫人,您這大半夜的去哪兒呀?”
一打開客棧的門,室內與室外的溫度大相徑庭,此刻,已經起了風,呼呼的北風颳著,讓我身上所穿的衣衫略顯單薄,但是此時我已然顧不上,向著北邊追了過去。一路上,我的心狂亂的跳著,我不能確定那人就是王保保,但是他們屢次在這邊出現,一定與王保保有著某種關聯,好不容易纔到了沈丘,斷不能讓原先的計劃就這樣生生的夭折。
不知是因爲我追的及時,還是他們早已知道了我的追逐,在我追出了百米之後,他們一行四人身穿蒙古族的衣物,頭戴大氈帽,就站在不遠處等待。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周身都塗了一層銀色的光暈。他們的手中全部拿著彎刀,在這樣的月色下略顯詭異。
可是他們只是那樣站著,停留在原地等著我,不動彈。原本慌亂的心,卻在此刻忽然之間沒有了悸動,反而很平靜的跳著。我提步緩緩地向他們走去,在臨近他們還有十幾步遠的時候,突然之間,他們四人分了開來,露出了那個坐輪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