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歆還是早上出門時候的那一身裝束,只是臉上的妝容似乎已經(jīng)沒有上午的精緻,顯得散漫了一些。
蘇子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轉身躺回牀上,因爲房間裡面空調開得很足的關係,突然間穿著睡衣走進空氣裡面居然還覺得涼颼颼的。
“蘇子魚,你這是什麼意思?”蘇子歆不悅瞪著蘇子魚,她居然打開了門過後一聲不吭的回到牀上,絲毫沒有理她的意思!
蘇子魚瞇著眼睛撇撇嘴,有點後悔剛纔開了水晶吊燈,躺在她現(xiàn)在的位置看過去刺眼得很,只好用手遮住,一邊無奈的問:“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找我有事嗎?”邊說一個大大的呵欠已經(jīng)控制不住鑽出了嘴巴。
蘇子歆一愣,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唯恐不能將蘇子魚生吞活剝了,怠慢她的她,怎麼看起來比從前還要討厭了?
怒火在洶涌的膨脹,蘇子歆已經(jīng)怒不可遏時,藏在手上的照片也沒有再隱瞞的意思,猛地一聲擲落在蘇子魚牀上,“小丫頭,自己看看,姐姐我可是爲了你好!”怒火被拼命忍住,聲音是故意的寒涼寡淡,她便是要看看,蘇子魚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只要蘇振東不說,便沒有人知道蘇子魚現(xiàn)在在蘇家,景傲宇還真以爲蘇子魚已經(jīng)離開,現(xiàn)在恐怕對她的恨也不會少。
“我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攤得上你這樣一個姐姐!”蘇子魚低低的悶哼了一句,幾乎也就蘇子歆能夠聽到的模樣。
被一句話堵住,蘇子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轉身出門,只扔下了最後一句話在深夜冰冷的空氣中:“蘇子魚,你好好看看清楚,這個男人雖然從前喜歡你逗你玩兒了一段時間,但是他始終都是我的,這些照片,就是他讓我?guī)Ыo你的!”
蘇子魚關門的手僵住,轉身透過遠遠的空氣瞅向牀上先前被蘇子歆扔下的一沓照片。
因爲隨手一扔,照片落在被褥上顯得散亂,站在門口面並看不到太清楚,待蘇子魚狐疑的走過去,身後拿過最上面一張原本反面朝上的照片。
一抹受傷迅速在她眼眶裡綻開,比曇花凋謝的速度還要快。
這樣的東西,真是景傲宇讓蘇子歆給她的嗎?蘇子魚捏著照片的手忍不住一直在顫抖,狠狠咬住脣瓣的牙齒更加用力,連自己都能聽見自己的迫切的心跳聲音。
照片上面的人是景傲宇跟蘇子歆。
這原本是不足以奇怪的事情,但是如果當你看見那個原本口口聲聲說著愛你的男人,伸手將別的女人攬在懷中,一雙深邃的眸,心心切切的都是懷裡的女人。
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大度到什麼都不去計較。
抓著照片的手越來越緊,足足半分鐘過去,蘇子魚才鬆開手去拿其他照片。
事實是殘忍的,無一例外,每張照片上面的人都是景傲宇跟蘇子歆,甚至還有一張上面,多了一個穿著華麗的婦人,跟景傲宇的長相極其相似,細看,也不難分辨出來這個女人是他的母親。
這便是她等了這麼長時間想要要的結果嗎?這就是她掙扎了這麼長時間,景傲宇給了她一顆糖,最後狠狠給她一刀的後來嗎?
腥甜在嘴中輕輕蔓延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夢裡卻是一片混亂,時而是景傲宇如從前一樣愛她,寵著她,時而,景傲宇用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的憤怒冷漠她。
還有她從小到大一直尊敬的姐姐蘇子歆,毫不客氣的伸手指著她的鼻子罵道:“蘇子魚,你這個賤人,這輩子你都爭不過我的,景傲宇是我的,你這輩子都爭不去!”
蘇子魚渾身汗溼,兩隻手緊緊抓住牀單好像是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半響也沒有放開來,兩隻眼睛自從睜開的那一刻中更是無神的凝望著頭頂?shù)氖喟濉?
房間裡面的燈從半夜蘇子歆進來到天亮也一直打開著,沒有人來替她關掉,更沒有人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像從前的景傲宇那樣。
既然不愛她,爲什麼又要給她希望,然後狠狠將她封死在那樣刻骨銘心的記憶當中?
還是,只是因爲報復?
像當初景傲宇剛跟蘇子歆結婚的時候信誓旦旦跟她說的那樣,他只是爲了報復蘇家,這是蘇家欠他的,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該報復的都已經(jīng)報復了,於是她,便只是一個可以丟棄了的工具,應該被丟棄了!
心,是從來沒有過的疼痛,好像溺水的人,期待被人救援,但是一直等待,最後肺裡面的氧氣都已經(jīng)被壓榨乾淨了,卻還是沒有等到那個可能會來救她的人。
鋪天蓋地的蒼白,好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
滿世界的靜謐,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蘇振東的聲音卻意外的在門口響起來,伴隨著緩慢的敲門聲。
“爸爸!”是蘇子魚無意識的呢喃,翻身爬起來,胡亂將散落在地上的照片用手推到了牀下,又擦了擦眼
睛纔去給蘇振東開門。
“怎麼還不下來吃飯呢,都這麼晚了!”自從那一日蘇振東對她言辭激烈過後,這算是第一次用這麼溫和的態(tài)度跟她說話,邊說眼神還擔心的一個勁的瞅著她。
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盯著這樣一雙眼睛看著蘇振東蘇子魚自己也能明顯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連忙低頭轉身進門:“早上胃口不是很好,不太想吃飯!”她的嘴脣乾涸得厲害,但是杯子裡面空空如也,一滴水的蹤影都沒有見到。
蘇振東暗暗嘆了口氣,跟著蘇子魚的情緒,瞬間居然也覺得滿身都沉重得不得了,上前拍了拍蘇子魚背對著他的肩膀,悵然道:“子魚,忘了吧!”
譁!
這句話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蘇振東說出來吧!
蘇子魚的世界,彷彿從來沒有這一刻這樣快要崩塌的感覺,好像堅持了一輩子的心願,忽然間被她最心愛的很給狠狠踩在腳底下,凝聚在眼眶被她一次次嚥下的淚水,猛然間毫不留情的竄了出來,整個人更是不可置信的望著蘇振東。
“爸爸!”再也沒有忍住,牙齒狠狠咬住脣瓣,眼眶裡困頓了多時的淚水,齊噗噗的落下,彷彿一張竭嘶底裡的大雨,毫不留情的揮灑在她的世界!
蘇振東也異常難受,伸手輕輕拍打著蘇子魚的肩膀,又道:“子魚,你應該知道現(xiàn)在咱們沒有選擇的權利,景傲宇是咱們蘇氏的股東,爸爸也不願意他跟你們姐妹都扯上關係,但是爸爸現(xiàn)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蘇振東也禁不住哽咽,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半響也再說不出一個字。
蘇子魚詫異的睨著蘇振東。
“子魚,不要怪爸爸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情實在沒有我們蘇家選擇的餘地,如果可以,爸爸寧願跟景家抗爭到底,也不願意你們姐妹難受!”蘇振東深深看了蘇子魚一眼,眸光漸漸暗沉下去,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上漸漸展露無疑。
蘇子魚則是抱著震驚的態(tài)度面對著這件事情,半響纔回過神來,收起眼淚冷靜的問蘇振東:“爸爸,是傲宇自己選擇了姐姐嗎?”
一口口水艱難的嚥下去,蘇子魚頓時覺得渾身都難受,很想聽見蘇振東的答案,但是又擔心這個答案會將她狠狠打入地獄當中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蘇振東呆怔,顯然沒想到蘇子魚會這樣問他。
蘇振東的驚慌看在蘇子魚眼中則慢慢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涼薄的脣輕輕抿住,半響才扯笑極其勉強的笑著說:“我知道了。”
沒有誰知道她到底知道什麼了,就連蘇振東也根本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麼,但是情緒算是這樣穩(wěn)定下來,沒有再過分低落。
胖媽久等不到蘇子魚下樓吃飯,午後乾脆將飯送到了蘇子魚的房間,心疼的望著坐在梳妝檯上背影剔瘦的女子,張嘴輕呼:“小小姐,還是吃點東西吧!”
“放那裡吧,我一會兒就吃!”蘇子魚似乎才從深沉的回憶當中醒過神來,默了默,回頭看了一眼胖媽,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胖媽大概沒想到蘇子魚能這麼容易就答應吃飯,方纔蘇振東在餐桌上跟她說了這麼多都白說了?
“嗯,胖媽,還有其他事情嗎?”蘇子魚疑惑的望著胖媽,脣角漸漸勾出笑意,令她整個人看起來又比前一天好了不少。
胖媽目光在屋子裡慢慢移動,試圖找出蘇振東所說的照片,但是屋子還是她原本收拾過的模樣,根本沒有哪裡有一丁點差異。
聽見蘇子魚問她連忙搖頭,溫柔的笑開:“沒什麼,小小姐你先吃著,胖媽下去收拾東西,一會兒上來那碗筷啊!”
蘇子魚恬淡的臉顯得相當平靜,對胖媽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不是一點點不對勁,是蘇子魚的模樣根本不能用正常的行徑去解釋!
胖媽下樓剛好碰見還在客廳等她結果的蘇振東,臉色稍稍有些異樣,也不敢去看蘇振東的眼睛,人已經(jīng)上前幾步站在客廳沙發(fā)旁邊,低下頭恭敬的道:“先生,小小姐已經(jīng)答應吃飯了!”
果不其然,就連是蘇振東,也疑惑的扭過腦袋看向樓梯。
“她從前傷心的時候都什麼樣子呢?”問這樣一句話對於一個父親來說無比艱難,是自己的女兒,卻要去問一個下人關於自己女兒的習慣。
胖媽一愣,又頷首說:“小小姐被欺負的時候也不敢說出口,一向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偷偷哭的,但是後來被夫人發(fā)現(xiàn)了,還不讓小小姐哭。”
蘇振東沉下臉,濃黑的劍眉挑起,即使動物也知道護犢,何況還是他蘇振東。
這些年來只顧著自己的生意和從前的傷口,竟然將心愛的女兒交到那樣一個毒蠍婦人手中,真是讓人心寒!
胖媽沒有聽到蘇振東的聲音,又自顧自的說:“小小姐有什麼事情從來不藏在心裡,都會告
訴我,但是我剛纔上去看到她總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胖媽擰緊了眉心。
“子魚在外面有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蘇振東瞇著眼睛,一雙如鷹隼一般的眸子頓時危險如狼匹。
胖媽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小小姐跟她的經(jīng)紀人緹娜小姐的關係很好!”
幸好告訴蘇振東的時候也多留了一個心眼兒並沒有說緹娜跟景傲宇的關係,胖媽幾乎已經(jīng)能看出來蘇振東已經(jīng)決心阻止蘇子魚跟景傲宇在一起,這對於蘇家來說無疑已經(jīng)是最後的決定,她心中一邊爲蘇子魚心疼,又一邊不敢去反抗蘇振東。
她不過是一個蘇家請來多年的下人而已!
藉著逼蘇子魚現(xiàn)身爲藉口,蘇子歆倒是多了理由經(jīng)常去找景傲宇,公司前臺看見蘇子歆恥高氣揚的模樣再也不敢隨意阻攔,景傲宇是他們的老大,蘇子歆如果多了機會是老闆娘,相信不光是她們,全公司上下恐怕也沒有兩個人敢跟她作對的。
時隔兩天,景傲宇也開始覺得自己做的究竟是有多荒唐,蘇子魚沒有一丁點動靜,難道他就守株待兔的在這裡等下去,無休止的等下去?
一整天坐在辦公室裡面連一份文件都看不下去,到最後艾倫再拿來文件,直接被他火爆的扔回了他懷裡,一個冷眼過去,該理解成什麼理解成什麼,他心如一團火在燃燒,哪裡來的心情再去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艾倫面目表情的退出去,剛好遇見一路暢通上樓而來的蘇子歆,她今天心情不錯,故而還好心的跟艾倫打招呼:“這是怎麼了?”瞧見艾倫抱著文件明顯漆黑的臉色,蘇子歆瞬間來了好奇心,自己停下腳步,叫艾倫如何好意思先走掉。
“總裁正在發(fā)脾氣呢!”艾倫的聲音不鹹不淡,原本對這位大小姐也沒有多大好感,那一沓子賬單已經(jīng)讓他恨不得對她退避三舍,哪裡有什麼話好對她說的?
蘇子歆挑眉,“說沒說爲什麼?”
艾倫面無表情的搖頭:“什麼都沒說,您去看看吧!”槍口,還是留給合適的人去撞去!
這算是對她的信任嗎?蘇子歆立刻勾脣露出一朵大大的笑容,顯得和興奮的踩著一雙高跟鞋越過艾倫,徑直走向景傲宇的辦公室。
自信滿滿的蘇子歆,又怎麼會看見艾倫站在原地,對著她優(yōu)美的背影,哀傷的、無奈的深深嘆了口氣。
不過蘇子歆一張嘴也不是等閒的,正在發(fā)著脾氣的景傲宇還真是被她三言兩語說通,晚上母子加上蘇子歆,三個人再次上演了一出好戲。
上回的照片只是小範圍的見了報紙,景傲宇打心底裡排斥著蘇子歆,能夠點頭跟她拍照已經(jīng)時間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蘇子歆也是會看眼色的人,最後也只有妥協(xié)和羅雨晴三個人拍了一些時下里也能見人的照片。
眼見著上回的照片根本沒有收到一丁點效應,一邊切割著盤子裡牛扒的蘇子魚低聲說:“傲宇,也許真是我們的力度不夠呢!”
景傲宇挑眉,閒散的瞅了蘇子歆一眼,眉眼裡全是冰冷的涼意:“蘇子歆,你是想幹嘛?”
“我能幹嘛,你不是以爲蘇子魚喜歡你嗎?我就是想證明給你看,她究竟有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喜歡你!”蘇子歆不甘示弱,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的得意,“傲宇,上次的照片如果子魚已經(jīng)看見了但是絲毫動靜都沒有,你是願意相信她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在意你,還是願意相信她根本就沒有看見?”
“有話一次說完!”景傲宇不耐煩的睨了蘇子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於豐富,以至於讓他看在眼中都覺得渾身不舒服,這樣的女人實在不能夠留在身邊,真不知道從前的他,究竟看中了蘇子歆哪裡,竟然近乎於迷戀的喜歡著她。
蘇子魚撇撇脣角,“傲宇,我現(xiàn)在是在幫你!”她有必要這樣強調。
景傲宇太過於冷漠,整個人好像來自於寒冰地獄,身上沒有一丁點溫暖細胞,即使同樣用眼睛看著人,帶給人的也不是溫煦,而是徹頭徹尾的寒冷!
“蘇子歆,有話一次說完!”景傲宇已經(jīng)沒有耐心在這裡跟蘇子歆磨蹭下去,因而在此重複了一遍,脣角的笑意慢慢沉了下來,曜黑的星眸落在她身上,則是無邊無際的寒涼。
“我話說在這裡,要不要採用是你的事情。”蘇子歆先是冷哼了一聲,才張嘴說自己的想法:“如果你願意相信子魚還是愛你的,只是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這麼愛你或者沒有發(fā)現(xiàn)咱們弄出去的那些報紙,那麼咱們現(xiàn)在有一個不錯的好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蘇子歆邊說邊瞅著景傲宇,隨時注意著他的反應。
見景傲宇並沒有說什麼,蘇子歆才挑脣又道:“雖然這辦法見不得是最好的,但無疑,現(xiàn)在是最有效的辦法,我瞭解子魚這個人不逼著她走上絕路,她根本不會向現(xiàn)實低頭,咱們只有假裝給她異常求婚典禮……”
“休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