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嘴角狠厲地一勾,又連踹了她三下,她狼狽地在地上邊滾邊求饒。
“沒錯,我確實失寵了,但要整治一個奴才還是綽綽有餘的。”綠珠是太后的人,是她的對手,她萬萬不能留。
綠珠聽出了江心月話中的殺機,不禁急中生智,大膽地擡頭道:“主,您是因爲恃寵而驕被罰,要是再苛待下人,想必會被加重處罰。您別忘了,皇上跟前的貴喜公公可在這呢,您可不能做出過分的事情!”
江心月聽了不怒反笑,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繼而毫不留情地左右開弓,一連串極響的巴掌聲,讓她很快見了血,又掉了牙,最後滿嘴鮮血……
一衆宮人看得傻了眼,菊香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拉住了主子勸道:“主,她的有理啊,您現在千萬不能被人再抓住把柄。”著還瞥了一眼貴喜。
江心月停了下來,綠珠已經神志不清,當場癱倒在地。
“貴喜。”江心月喚道。
貴喜雖然老練,但也被主子方纔的行爲嚇怕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下,纔回過神來道:
“奴才在。”
江心月看著他,竟淡淡地笑了:“你曾經是御前的人不假,但既然皇上把你賞給了我,你今後就是我的人。今日這個宮女的事,你還想去皇上跟前告狀麼?”
貴喜不答話,他不敢答。江心月接著道:
“今日早上我爲何會遲到,縈碧軒裡是怎麼鬧騰的,你在旁邊也看得一清二楚。但你沒有去稟報皇上,而是讓皇后坐實了我恃寵而驕的罪名,對嗎?”
貴喜嚇得連連磕頭,結巴著道:“奴才……奴才……”
奴才了半天,貴喜都不知該怎麼。
江心月掃了眼跪了一地的大宮人,對著貴喜道:“你跟我來。”
著信步進了大殿。貴喜跟在她後頭,碎步垮進去後又伶俐地帶上了門。
屋內依舊是一個寵妃的氣派,但江心月的心境卻不似從前了。
她心裡一嘆,輕言道:“貴喜,明日把這些貴重的擺設都收拾下去。我戴罪之身,理應清減。”
貴喜還在惶恐中,只低頭應了聲“是”,心裡卻不得平靜:明日?縈碧軒裡還有他的明日?
江心月轉向他,聲色也沒了之前的狠厲:“你放心,我不是要罰你,我這是在體諒你。其實你雖然是皇上的人,卻沒有王公公在皇上心裡的地位,如果你去給我好話,皇上還會以爲你被我收買了。”
貴喜忙跪下磕頭道:“主的一點也沒錯啊。奴才萬分感激主體諒。”
“既然是這樣,你以後就死心塌地地做我的人!因爲皇上給不起你的,我給得起!”
貴喜愣住了,卻又聽得主子道:
“一心不能侍二主,這個道理你懂。我這個主子你也知道,對下人就要求絕對的忠心,有一點雜念都不行。皇上跟前的人多了去了,你恐怕都排不上號,自然得不到足夠的信任。而你若是死心塌地地對我,我必定把你當成心腹。”
她頓了頓,給貴喜消化的時間。一會兒又道:“我現在失寵了,但是你知道今日可是惠妃娘娘救我,你就該明白我定有復起之日。你腦子聰慧,不是那些個鼠目寸光之人,你應當知道本主我的價值。還有,若你今日不答應,或是口是心非,我就有一百種法子讓你死。”
她止住了話,看到貴喜仍是沉思的樣子,便擡眸轉向一側,口中幽幽地道:“比如以前和我結怨的嬪妃,想趁我失勢要我的命,就在吃食裡花些心思,然後你又不心吃了……呵呵,這樣最好了,我也少少地吃一點,然後病在榻上,還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不定皇上會來看看我呢。嗯這個法子真好……”
貴喜聽不下去了,終於朝著江心月叩頭道:“奴才想明白了,日後定會對主死心塌地,奴才心裡除了主,任何人都不會再裝下。”
江心月笑看著他,道:“你明白就好。我喜歡聰明又忠心的人,和聰明人相處也最舒心。你夠聰明,日後你必會明白今日的選擇是多麼正確,也必會更加死心塌地地跟著我。”
縈碧軒的下人們太亂了,江心月貼心的只有花影菊香兩人,根本看不住一個大院子。她想過要處理掉貴喜,可又一想就放棄了。總不能把所有的下人都處理掉吧?能拉攏上的就儘量拉攏,兩個貼心人的確不夠用。她需要更多能幹的人爲她盡忠。
而貴喜這樣的聰明人,最是會挑主子。只有她這個主子把智慧手段展示給他,讓他覺得主子定會有前途,纔會忠心。他之前跟著皇上當然最有前途,可惜皇上身邊有王公公,有安子,他最後竟被賞賜了出來,心裡怎能不委屈。
江心月平復了下心神,開門出去,後頭的貴喜也跟了出來。二人神色都平穩至極,叫底下的人猜不透心思。
菊香看著兩人的默契,心裡不禁一驚:貴喜,竟這樣輕鬆地成了主子的人。
他是那樣聰明的人,如自己一樣,看出了這個主子的不一般吧。
江心月朝菊香笑道:
“今日我在鳳昭宮,受了不少的委屈,卻也看透了一些東西。對了,你可知道成嬤嬤怎麼樣了?”
菊香回道:“今日才傳來消息,成嬤嬤哮喘發作而死。”
她頓了頓,又道:“奴婢在縈碧軒,也發現了很多東西。主,所有的下人都在這,請您先進屋吧。”
江心月聽聞成嬤嬤的死訊,卻舒了一口氣,因爲上官合子安全了。
想想也是,上官合子何等手段的人,事情敗露之後當然不會給自己留下危險。可是自己已經和皇后撕破了臉,今後上官合子幫忙也要暗地裡幫了。
進了屋,江心月至主位上坐下,菊香站在她的身側,指著福子道:
“主,此人的底細奴婢已經查清楚了。就等主您回來發落。”
江心月冷笑著點頭。今日皇后對上官合子的態度如常,再加上成嬤嬤已死,她便知上官合子那裡沒有出任何問題。惠妃也不可能透出消息,唯一的問題出在自己這裡。
福子藏了這麼久,終於露出狐貍尾巴來了。可是,江心月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即使她日夜防著福子,卻仍被他得手,實在是可氣。她在心中自責著,她應該早早處理掉福子,而不是想著福子曾經救過自己,就心軟地放過他。
她想起來當時在長樂宮受杖時,福子可是去求了皇后,才請動的皇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皇后和福子的關係呢?
菊香之後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了。福子在縈碧軒雖然不被重用,但一直心謹慎,又極懂規矩,菊香忙著防範貴喜也疏忽了他。他每日伸長了耳朵和鼻子,細細留心著宮裡的一切,終於在一次江心月去惠妃殿中時,他聽到了不該聽的,就稟給了皇后,最後他受皇后之命,找著機會潛進殿,在朝服和簪子上動了心思……
福子聽著,已經面如死灰,連求饒都不肯了。最後江心月叫人拖他出去,發落到內務府處置,他竟然高喊了一聲“奴才拜別皇后娘娘”……
江心月見他到死都想著爲皇后盡忠,不禁更加氣結縈碧軒裡,還有多少像他一樣“忠心”的細作?
看到底下一羣宮女太監之中,多有面色不服者,被打的綠珠剛清醒過來,正恐懼地低著頭,卻仍然流露出反抗的神色。江心月扶額苦笑,道:
“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哪裡支使得動咱宮裡這些人。”
菊香突然道:“主,的確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您儘可將不安分的人全部打發了。”
江心月被這麼一提醒,立即反應了過來。沒錯啊,她現在打發宮人可容易多了。
她擡眸掃一眼底下的下人,臉上依舊是愁苦的神情,對他們道:
“我現在尊了聖旨閉門思過,吃穿用度理應一切從簡,也用不著這麼些伺候的人了。我看你們之中有不少是想另攀了高枝去的,我也不留你們,想走的人,每人拿一錠銀子,就和我再無瓜葛了。”
立即有三五個宮女太監表明了去意,綠珠也踉踉蹌蹌地上來拿錢。她沒有想到,蓮主這麼快就失勢了,她這樣走了,太后也不會要她了。
可留在這兒,蓮主是不會容她了。她如今是滿面的愁顏,都怪這個蓮主,害得她從得臉的長樂宮宮女變成受氣的縈碧軒宮女,又變成了徹底失去身份被趕出來的宮女。
菊香面色憤憤地分了銀子,指著門口道:“你們跟守門的通稟一聲,就可以走了。現在縈碧軒的境況不好,還有誰想走,快點提出來,別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又有兩個宮女上來告了罪,拿錢走人。
江心月看著底下僅剩的七個人,都是一臉忠心的樣子。她蹙了眉頭,拿著眼神詢問菊香。她要菊香做主,因爲菊香比她更熟悉宮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