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哼,且不說這個,我就和你說說西門浪子吧!”雲(yún)兒顯然有了興趣,轉(zhuǎn)過身子要聽他繼續(xù)往下說。司空劍南輕輕咳嗽了幾下,接著道:“我拿他當(dāng)朋友,當(dāng)兄弟,可他卻暗地裡勾結(jié)我弟弟司空劍貫,在山莊的密室裡,想趁我爹和其他三大山莊的掌權(quán)人運功養(yǎng)傷時,殺了他們四人,幸得我及時趕到,纔沒有讓他們害死四位掌權(quán)人。之後,他們還是趁我爹運功時,殺了他老人家。”司空劍南說到後來,語聲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
“不,不,不可能,西門大哥絕不是這樣的人,你胡說!”雲(yún)兒站起來,一步步遠(yuǎn)離司空劍南。她不要選擇一個人去相信,她害死更願意相信西門浪子。
“我知道你還不願意相信,其實我未嘗不願意呢?只是事實如此,我們都沒有辦法。”司空劍南揹負(fù)雙手,直視著前方黑壓壓的一片,無奈地說著。
“我不聽,我不聽。”雲(yún)兒捂著耳朵,又向後移了幾步。
“你聽不進(jìn)去那我也沒有辦法,但我希望你能留在司空山莊。實在不行,再等幾天,你身子養(yǎng)好了,我的傷也好了後,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司空劍南怕她不答應(yīng),又補充道:“大不了我讓麻五立刻去桃源村找找他,看看他到底出什麼事了?我們就在山莊等消息,這總行了吧?”
雲(yún)兒還有什麼法子拒絕司空劍南呢?他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到了。所以雲(yún)兒只有點頭。
司空劍南微微一笑,道:“村長和小月恐怕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你也是的,怎麼可以丟下小月一個人在藥房熬藥,自己偷跑出來呢?還好村長回藥房看了一下,通知了我,這纔沒出什麼大亂子。”
雲(yún)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司空劍南把食指和拇指放進(jìn)嘴裡,吹了聲口哨,那匹紅色的駿馬便像收到號令一般,立即跑了過來。司空劍南讓雲(yún)兒上了馬,自己牽著繮繩,沿著大路網(wǎng)司空山莊的方向走去。
小院,桃樹。
殘月已被烏雲(yún)遮蔽,四周都是茫茫的黑暗。——連住著的人家也都熄燈睡覺了。
晚風(fēng)吹散了盛夏的熱氣,卻吹不散西門浪子心中的思念。
西門浪子就坐在樹下,伸直了一條腿,左手握著他的劍柄,一動不動,似成了一尊雕像。
“今天晚飯你怎麼又沒吃?”司空劍貫緩步走了過來。
“我吃不下。”西門浪子幾乎連嘴脣都沒怎麼動。
“嗯,吃不下。”司空劍貫在他一旁坐下,從身後拿出一個漆黑的大罐子,笑道:“酒總可以喝下吧?”司空劍貫拔掉罐子的塞蓋,率先喝下一大口,嘖嘖道:“好酒,真烈啊!”
司空劍貫正欲再喝,西門浪子卻一把奪了過來,仰起脖子就往下灌,與喝清水無異。
“嘿,別一口氣都給喝了呀!”司空劍貫又搶了回來,喝了一大口,道:“劉前輩沒和你說過嗎?喝酒不能喝得太猛,尤其是在沒吃飯的情況下。”
“說過。”那麼猛地喝過酒後,西門浪子的臉微微紅脹起來。
“既然說過,那你就應(yīng)該一口一口、慢慢地喝,這樣才能喝出酒的味道。”司空劍貫提起酒罐,又喝下一大口,閉目長呼了口氣,似在回味酒的醇香。
司空劍貫又把酒罐遞了回去,西門浪子就伸手接過,提起,也喝下一大口,然後又遞了回去。
就這樣你喝一口,遞過來,我喝一口,送過去。很快,酒罐就已經(jīng)空了,二人也都有了些醉意。
“這酒怎麼樣?”
“不錯。”
“與你喝過的‘猴兒酒’相比怎麼樣?”
西門浪子打了個嗝,沒有說話。——他的意思無非已經(jīng)表明了。
“唔,好吧!”司空劍貫也不追問,眼睛半瞇著,笑道:“這是我?guī)煾赣H自釀造的,或許比不上那什麼‘猴兒酒’,但也比外面賣的酒好得多。從前在師父家練功時,我就經(jīng)常偷喝他老人家的酒,爲(wèi)此也不少捱罵。”
“這酒也是你偷來的?”
“不是偷來的怎麼會這麼好喝呢?”
西門浪子笑了,這麼多天,他終於又露出了笑容,就好像烏雲(yún)密佈的天空,突然變得晴朗一般。
“好了,酒已經(jīng)喝完了,咱們起來練練劍吧!”司空劍貫已扶著桃樹緩緩站起。
“練劍?”
“是啊!反正我睡不著,你更睡不著,藉著酒興,咱倆好好比劃比劃。”
西門浪子似乎也有了興趣,也扶著桃樹緩緩站起,道:“你的劍呢?”
“這個容易。”司空劍貫“蹭”地向樹上一竄,轉(zhuǎn)眼間又竄下來,手裡已多了一根桃樹枝。司空劍貫拔掉枝上的葉子,微笑道:“這就是我的劍。”
“你就用這個?”西門浪子看了看自己左手緊握著的那柄銅劍,忽然也竄向樹上,下來時手中也多了一根桃樹枝。
“我不喜歡佔別人的便宜。”西門浪子將銅劍斜插進(jìn)身後的腰帶,左手已握緊了桃樹枝。
“你用左手?”司空劍貫有些驚奇。
“不錯。”
“好,那我就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左手劍法’!”
二人不再說話,也不再動,似乎連呼吸都已屏住,只是正視著對方。——目光如炬,完全不像剛喝過一罈烈酒。
靜,天地間只剩下靜。空氣正在凝固,寒意驟生。
突然,一片樹葉落了下來。緩緩的,輕輕的,似在與樹枝上的兄弟姐妹們做最後的訣別。
當(dāng)樹葉落經(jīng)二人的目光之間時,他們瞬間、同時出手。
同時出手,也同時停住。葉子豎直地停在二人的桃枝之間,桃樹尖端相互抵著。樹葉紋絲不動,人也紋絲不動。——二人已在拼內(nèi)力了。
原本穩(wěn)如磐石的桃樹此刻卻顫抖了起來,就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打著哆嗦。樹身在顫動,樹枝也跟著抖動,樹枝上結(jié)出的桃子有的已經(jīng)搖搖欲墜。
突然,一個桃子掉了下來。剛好掉向二人的桃枝之間。當(dāng)桃子剛剛碰到桃枝間的葉子尖端時,二人又瞬間、同時收手。
葉子和桃子便同時掉在地上。——桃子剛好壓在葉子上面。
二人同時收手,又瞬間、同時躍起,繞著桃樹飛速地旋轉(zhuǎn),以快得幾乎看不清的速度打鬥著。——聽不到桃樹枝相擊發(fā)出的聲音,也看不到二人的身影,更分不清他們的劍招。
桃樹的樹幹不再顫動,樹枝卻仍在抖動,且抖動得愈發(fā)激烈。樹葉、桃子像數(shù)不清的雨點紛紛落地,有的甚至還被齊枝削了下來。
——沒有人能形容這是何等迅捷的速度,沒有人能形容這是何等巧妙的招數(shù),也沒有人能形容這是何等強大的威力。
——驚天地、泣鬼神,吞山河、隱日月。這固然是無與倫比的威力,但卻不免有些言過其實了。而能在無聲無息之中,以毫無銳氣的樹枝將滿樹的枝葉震落、削斷。這份威力卻是那麼真實,而又讓人難以置信。
“你說我?guī)煾缚吹剿H手栽種的桃樹被咱倆搞成這樣,會是怎樣的表情?”司空劍貫坐在樹下,用桃樹枝撐著地,輕輕喘著氣。
西門浪子深深吐納了數(shù)回,才鬆開盤起的雙膝,睜開眼笑道:“那表情一定有趣得很!”
“說來也怪,剛纔咱倆對招到後來,我怎麼感覺你的劍勢變得忽強忽弱,飄忽不定呢?”
“這幾日沒有好好調(diào)息劉前輩輸給我的真氣,導(dǎo)致內(nèi)力無法控制自如,纔會出現(xiàn)那種情況。”
“要不然,咱倆是不是還能再打他個幾百回合、幾千回合?”司空劍貫略有惋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