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朦朧的星,山風拂過西門浪子略顯疲憊的面龐,他不禁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洞外新鮮而夾雜著桃林特有的芬芳的空氣,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會笑的,只覺得這種感覺很輕鬆、很愉悅,哪怕是看到別人的笑,也會感覺很親切、和善。
他又想起臨走時劉青山囑託他的那些話,“把雲兒交給你,我很放心,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把我沒能給她的愛補償給她。不過,你不要和她提起見過我,就讓她一直以爲我和她的母親已經葬生火海吧。還有,我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利用我輸給你的真氣,如果你要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懲奸除惡,匡扶正義!”
前一件事西門浪子答應了他,但劉青山說完第二件事時,西門浪子卻搖了搖頭,“等雲兒的毒解了之後,我倆就離開桃源村,尋一處更爲偏僻的地方隱居,再也不過問武林糾紛了。”
劉青山聽到這句話,除了微笑著點頭外還能做什麼,這恐怕是最完美的結局了吧!
可是,西門浪子的想法真的能實現嗎?
西門浪子懷裡端著草藥,手中提著幾隻裝滿了“猴兒酒”的酒葫蘆,施展輕功,向村長家飛掠而去。
茅屋,小院。
從窗口便可以看到裡面微弱的燈光,它與寂靜的小院,朦朧的月,朦朧的星,在這天然的黑色幕布下,共同描繪出一種安詳、恬淡的夜景圖。
西門浪子加緊了腳步,他感覺自己竟有些緊張,因爲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去對待雲兒。以前他心裡充塞這仇恨,所以無法去愛一個人,但現在他已經看透了,放下了,所以這次面對雲兒,他確實偶寫不知所措。
上前輕輕叩門,無人迴應,再叩門,無人迴應,再叩門,還是沒什麼動靜。西門浪子覺得心好像被一根針紮了一下,瞬間想到了很多情況。比較好的猜測是雲兒睡著了,沒聽見,而壞的推測就是雲兒……西門浪子使勁甩了甩頭,制止自己再想下去,一切都要等進去之後才能見分曉。
西門浪子又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連推門的手都似乎有些顫動,他怕,他怕他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真的好難受,西門浪子已感覺後背在冒冷汗了,鼻尖上也沁出一粒粒的汗珠。
以前的西門浪子是絕不會有這種感覺的,但云兒——雲兒確實改變了他很多。
“吱——”門還是被推開了,西門浪子立刻便看到了一個人坐在桌子旁,而那人也剛好擡起了頭。
“怎麼是你?”
“你回來了。”
二人同時開口。
“你怎麼會來?雲兒和村長呢?”西門浪子從門外進來,搶先問出口。
只見那人劍眉高鼻,一雙大眼閃著一種活潑的光芒,而臉上卻好像永遠都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這人不是司空劍貫還能是誰?
“你別急著問我,還是先看看這封留書吧!”說著,司空劍貫把剛纔自己一直低頭細看的紙遞給了西門浪子。
西門浪子伸手接過,直瞪著那張紙,彷彿紙上長出了一朵花似的。西門浪子眼睛一動不動,足足瞪了半晌。突然,他皺起眉頭,輕輕嘆了口氣,把紙又還給司空劍貫,道:“我不識字,還是你給我念吧!”
司空劍貫接過,心裡卻泛起一絲酸楚。他並沒有覺得好笑,反而有些難過。——在那個年代,多少人因爲多少不同的原因而沒有機會讀書。那些所謂的讀書人瞧不起他們,嘲諷他們,可他們對知識也是非常渴求的,只是沒有機會罷了。
“好孩子,我帶雲兒走了。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還記得我和你說的三件事情嗎?我相信前兩件你已經辦到了,可惜我沒口福喝那‘猴兒酒’了。這最後一件事,就是託你去和劉玄風那個老頭子說,謝謝他把我的孫女送過來,我會記得他的恩情的。”司空劍貫換換讀完,把目光移向了西門浪子。
西門浪子卻好像聽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像烏雲密佈一般。他口中喃喃地說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不可能!……”
西門浪子反覆說著那兩句話,眼中充滿了詫異與焦慮,汗水在他額上凝成一顆顆小珠,滾了下來。他的手竟也開始發抖,連接幾隻酒葫蘆的繩子也被他漸漸放鬆,從他指間滑落。但酒葫蘆並沒有被摔在地上,它在下落的過程中突然停住了,然後又慢慢地被提起。
司空劍貫將酒葫蘆穩穩當當地放在桌子上,雙手搭在西門浪子的肩上,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有問題我們一起解決。”
西門浪子卻甩脫了他的手,恍恍惚惚地走到桌旁坐下,嘴裡還是不停地說著那兩句話。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進門前。他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此刻聽司空劍貫親口說出,他還是無法接受,他更願意相信司空劍貫說的是假的,又和他在開玩笑,而云兒和村長在下一刻便會推門而入。可惜,他最後希冀還是沒能實現。
“村長怎麼會知道雲兒的身份?他帶雲兒去了哪裡?他到底要做什麼?他爲什麼要讓我替他卻感謝老爺爺?老爺爺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這些問題西門浪子實在想不通,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該怎麼做?同時他又想到了劉青山對他的囑託,頓時百感交集,腦袋也快要炸了。
突然,西門浪子看到了桌子上的酒葫蘆,他想也沒想,匆匆解下一個,拔掉塞子便往喉嚨裡灌。
“酒能澆愁,亦能解憂!”西門浪子想起劉青山對他說過的這句話,喝得更快了。因爲他現在確實愁得很,憂得很,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就醉了。
酒葫蘆很大,裝的酒也不少,但頃刻間,西門浪子已灌下滿滿一葫蘆。他扔掉空葫蘆,又解下一個,拼命往喉嚨裡灌,似乎和這酒有多大的仇恨似的,不喝乾決不罷休!
司空劍貫實在看不下去了,出手奪下西門浪子手中的酒葫蘆,重重給了他一個耳光,吼道:“你清醒點,別喝了!你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你還是你嗎?”
西門浪子本已有了幾分醉意,被他打了這麼一巴掌,頓時酒氣上涌,反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把酒給我!不然我殺了你!”
司空劍貫把搶過來的酒葫蘆用力往地上一摔,酒葫蘆頓時變成了碎片,碧色的酒夾雜著碎片,向四周滴開。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殺我的!”司空劍貫和西門浪子較上了勁。
西門浪子狂吼了一聲,揮拳急打,似發了瘋的野獸。司空劍貫展動身形,閃過急功過來的拳頭,然後身子向後一躺,平平地向門口滑去,同時以腳化開西門浪子又攻過來的拳頭。
門本來是閉著的,司空劍貫撞到這扇門,就好像撞到一張紙上,立刻被撞出個大洞。而西門浪子揮拳打在門上,門也立刻被打得開花。木塊、地板向兩邊飛開,使這裡好像本來就沒有門一樣。
到了院子裡,二人的身形才能完全施展開走。
其實司空劍貫隱約已猜到事情的嚴重性否則西門浪子也不會這麼瘋狂。但他這樣做,其實正是要幫西門浪子宣泄出心中的煩悶,好讓他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