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行了大概兩個時辰,西門浪子便看到兩三間茅屋。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尋常人家都應(yīng)該已燃起炊煙,農(nóng)夫們也應(yīng)到了揹著籮筐、扛著鋤頭,唱著歸歌往家裡走的時候了。而這兩三間茅屋既沒有裊裊炊煙,也沒有農(nóng)夫荷鋤而歸,只是院中擺設(shè)和老頭子形容得卻是極爲相似。
西門浪子來不及多想,忙走近茅屋,朗聲說道:“請問村子在嗎?這裡有個病人,相煩您能施手救治。”說完,西門浪子見沒人出來,也沒人應(yīng)答,便又問了兩遍,可還是一片沉寂。
西門浪子轉(zhuǎn)身一看,只見一個白髮蒼蒼,兩條長長的白眉直垂到濃密的白鬚兩側(cè)的老頭子正站在他們身後。
西門浪子忙回答道:“是這樣的,我這位朋友身中劇毒,想請您出手相救。”
老頭子問道:“是誰讓你們來的?你們是如何知道這個地方的?”
西門浪子道:“是桃源村裡的一位老爺爺讓我們來的,他說您是桃源村村長,醫(yī)術(shù)高明,只有您能救我這朋友一命。”
那老頭子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你說的是劉玄風(fēng)吧!那個老頭子,一直都不肯承認我的醫(yī)術(shù)比他高明,現(xiàn)下他救不了的人就推給我來救。也罷,就讓他見識一下我的醫(yī)術(shù)吧!”
西門浪子面露喜色,道:“那晚輩代我的朋友就先謝過村長了。”
村長道:“你別忙著謝我,先幫我把這些藥草擺好。”說罷,便將背上的籮筐卸下,等西門浪子過來給他擺藥草。
西門浪子看了看雲(yún)兒,又看了看村長,顯得有些憂慮,道:“那她……”
村長搖了搖鬍鬚,笑道:“沒事,一時半會兒她也死不了,她既然已經(jīng)來了我這兒,閻王爺就沒辦法再叫無常鬼帶她走了。”
西門浪子只好扶雲(yún)兒坐在門前用木材壘起的小階上,忙過去將村長放在地上的籮筐抱起,走到竹架前,將籮筐中的藥草分類擺進竹架上用竹篾編成的各個大盤子裡。
村長看看西門浪子笑了笑,便過去扶起,推門進了屋。
花了一炷香的時間,西門浪子終於將藥草都分類放入各個大盤子裡了。西門浪子看看天色,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便走到茅屋門前,輕輕叩了兩下門,在徵得村長的同意後,輕輕推開門,緩步走了進去。
雲(yún)兒躺在牀上,身體又在發(fā)顛、冒冷汗,西門浪子看得心裡也很難受。而村長坐在牀前的一把椅子上,正爲雲(yún)兒把著脈。
西門浪子忙上前,輕聲問道:“村長,雲(yún)兒怎麼樣了?”
村長睜開眼合起的雙眼,長長嘆了口氣,道:“不好弄啊,毒在她體內(nèi)擴散得很快。”
西門浪子“啊”了一聲,道:“難道村長您也束手無策了嗎?"
村長呵呵一笑,道:“此言差矣,我只是說不好弄,並沒說治不了她,我武功也許抵不過劉玄風(fēng)那老傢伙,但在醫(yī)術(shù)上我還是略勝一籌的。”
西門浪子稍稍鬆了口氣,道:“那就請村長趕快施救吧!”
村長卻道:“不急不急,我已經(jīng)讓她複習(xí)‘九花九草丸’ ,此藥的藥性甚慢,但對她的毒可以稍微解緩,待明日我看看效果再幫她解毒,不過我得確認一下,她中的可是那‘黃蜂尾後針’?”
西門浪子面露驚奇之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村長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啊!二十多年前,我女兒不聽我的話,偷偷溜出去闖蕩江湖,認識了一個叫劉青山的人。我本想她這輩子也不會回來看我一眼了,沒想到她竟然回來了,只可惜是因爲她中了一個號稱‘黃蜂王’的採花大盜的‘黃蜂尾後針’才讓劉青山送她回來的。”
西門浪子聽到這,不禁想到:“原來村長竟是雲(yún)兒的外公?那他爲什麼不照顧雲(yún)兒呢?讓她一個人吃了那麼多苦。還有,那‘黃蜂王’大概就是那‘採花雙蜂’的師父了吧,否則怎會使用同一個暗器。”
只聽村長繼續(xù)說道:“我雖對女兒偷偷溜出去闖蕩江湖的行爲不滿,但是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再加上她母親的再三懇求,我還是出手救好了她。”
西門浪子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問道:“然後呢?”
村長的眼中突然多了幾分哀傷,道:“我女兒病好了之後,我叫她以後別再跟著劉青山去闖蕩江湖,就在這桃源村呆著,她同意了,可她竟要和劉青山那臭小子成親,這叫我如何能忍?我和她母親軟硬兼施、死磨硬泡,可她還是非劉青山不嫁。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要經(jīng)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她非要壞了祖宗的規(guī)矩。我就不知道劉青山那混小子到底有什麼好,竟把她迷得連父母的話也不聽了。”
村長說道這情緒已經(jīng)非常激動了,口中喘著粗氣,兩條長眉也被吹到忽上忽下地擺動著。
西門浪子扶著村長的背,安慰道:“你消消氣,火氣大容易傷身體。”
村長緩了緩接著道:“後來,我拿斷絕父女關(guān)係來威脅他,讓她回心轉(zhuǎn)意,懸崖勒馬,可她仍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和劉青山成親,她母親也因此氣得長病不起,沒過幾年就去世了。”
說到這,村長的情緒忽又變得很沉痛,竟落下淚來。只聽他邊哭邊道:“她難道從來就沒考慮過我和她母親嗎?她怎麼可以爲了一個劉青山,連她的親生父母也不要了呢?”
村長突然又大笑了起來,道:“還好老天有眼,她和那劉青山最終都葬生火海之中,真是活該呀! 哈哈,哈哈!”村長狂笑不止,只是那笑聲中充滿了悲痛、怨憤。
西門浪子道:“我聽老爺爺,哦,劉前輩說,他們夫婦還有一個女兒,一直在桃源村邊上的破廟裡生活,日誌過得十分艱苦。”
村長停止了笑聲,臉色又變得十分冷酷,眼中充滿了怨毒,恨恨道:“誰叫她父母做錯了事,父債子償,她受再多的苦也是她應(yīng)該承受著。”
西門浪子聽罷,心中感慨萬千,暗自嘆道:“爲什麼上一輩的恩怨,總是要讓下一輩的人去償還呢?”
西門浪子又望向雲(yún)兒,只見雲(yún)兒眉頭微蹙,眼睛雖然閒著,但兩行清淚卻自眼角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