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站在門口看進去,包廂裡開著閃光燈,隱約看出裡面人不少,而且,情況有點兒不對,人都是男女成對親密坐著的,雖然是冬天,幾個女孩子穿著可一點都不保暖,白花花的肉露在外面,十分孟浪地笑著。她在門口愣住,這亂糟糟的什麼地方,陸暉怎麼能帶她來這裡?
包廂裡有人就喊:“陸暉,讓你這妹妹進來啊!”
“去你的。人家是我同學。”陸暉道,又拉楚青,“進來啊,別杵那裡。”
“陸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這麼漂亮的女同學你也不介紹一下。”
“老兄省省吧,也不怕你的琪琪生氣。”
“……”
楚青拉住陸暉,小聲說道:“我們還是在外面談吧。”
陸暉說道:“就在裡面談吧,站在這裡擋著人家的路。”一用力,把她拉了進去,找了個地方坐下,楚青也被拉得坐下。倆人離得很近,外人來看,大概她跟陸暉是一對。楚青有點兒怕,又有點兒惱火。剛想站起來,卻聽見陸暉說道:“你說來借錢是吧?借多少?”他幾乎是對她耳語著,呼吸吁吁地吹在她耳邊。
楚青的神經馬上緊張起來,身子向另一側傾斜:“對啊。你能借給我多少啊?我現在急需錢救命。可能得需要十幾萬。你放心,我會按照銀行的利息付你的。”
“利息就算了。這幾天我正好有一筆錢進賬,誰讓咱們是老同學呢。你明天到我公司來取吧。”陸暉答應得很乾脆,可是,他的舉動實在讓楚青心驚——他的右手摸上了她的大腿。
“楚青,你這幾年越來越漂亮了。”陸暉的眼裡現出幾分狂亂。
楚青騰地站了起來。她又急又羞:“你幹什麼?”聲音有些激動。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這邊,有好事者把照明燈打開了。
楚青環顧了一圈,周圍坐著的人早就衣衫不整,臉色潮紅。
有個女孩子嬌滴滴地說道:“誰啊?真煩人。”
接著就有男人粗聲粗氣地說話:“陸暉,你小子幹什麼?還不管管,毀哥哥呢?”
陸暉趕緊陪著笑,連說對不住,又把燈關掉:“是我不對,大家接著玩兒。”一邊又來尋楚青。方楚青哪兒見過這陣仗,早邁開腿了,向門口衝去。剛拉開門,陸暉快走一步,拉住她:“楚青,你別走啊。”
楚青快哭了:“陸暉,放手,求你了。”
陸暉笑嘻嘻地說道:“你怎麼急眼了?不就是玩玩嘛。”右手又摟住她的腰。
楚青大叫起來:“來人啊!”
陸暉拿嘴巴堵她的嘴,一邊含糊地說道:“楚青,別叫了。這裡沒有英雄救美的。”
楚青一邊躲他,一邊把著門框向外掙脫。正拉鋸呢,門被一股大的力量打得更開,傳來一個聲音:“放開她。”似乎有點熟悉。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經過了。她擡頭看,是張明楷。一瞬間,她居然有見到親人的感覺。“明楷啊,你也來這裡玩?”陸暉拉她的力度明顯小了。楚青趁機跑了出去,一步也不敢停地向大門口走去。
不知道張明楷怎麼跟陸暉交涉的,他沒有再追出來。楚青只聽見背後的張明楷喊。
終於出來了。冬天慘淡的太陽似乎明亮了許多,照在哪兒都是亮堂堂的,不溫暖,但是很可靠。她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穿過了馬路,纔敢停下腳來。
張明楷追了上來,看她的眼裡存了一堆淚,便掏出紙巾遞給她:“你擦擦吧,一會兒要結成冰球了。”
她慘淡地笑了笑,背過身子,先擦了擦嘴。剛纔真是噁心透了。她瞎了眼了,居然交到這麼個禽獸朋友。她方楚青也是流年不利,跟男朋友分手,被朋友非禮。她活得什麼勁啊。
“你怎麼會跟陸暉那小子混一起?”張明楷見她笑了,不禁埋怨地說道,“他們那幫人,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你腦子是不是脫線了?幸虧他生意上有求於我哥,否則今天掛了彩也不一定能讓你走。”
楚青唯唯諾諾地點著頭,不說話,臉色青白,眼淚汪汪。那樣子,張明楷再也不忍心指責她。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不知道。”楚青茫然地答道。經過剛纔的鬥爭,她大腦一片空白。她不想回家,回去了會更心煩。突然想起他也是從夜色出來的,便問道:“你不用回去嗎,朋友沒在等你?”
“沒事兒。要不,我帶你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張明楷提議。
“香辣牛肉麪。”楚青脫口而出。她要暖暖胃,心,肝,腦。
他們擠在一張小小的桌子上,面一上來,楚青就亟不可待地喝湯。
張明楷叫她:“燙,慢點。”曾幾何時,這是樑有齊的對白。
樑有齊,你身在北京,能不能感覺到我今天遭遇什麼?
香辣面果然好,流了眼淚,可以說是辣出來的。她也不在乎張明楷怎麼看,拿過紙巾,擦完眼淚,就大力擤鼻涕,真TM爽。
“楚青,你剛纔是不是去借錢啊?”張明楷道。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昨天,我嫂子跟我哥說你借錢的事兒,我聽到了。你其實可以跟我借的啊。”張明楷誠懇地盯著她。
“你?你很有錢嗎?”楚青訕笑。
“我可以跟我哥借。真的。”張明楷越說越像真事兒。
“你嫂子的話,他都不聽。你說了又有什麼用。再說了,你知道我要多少錢嗎?一,百,萬。你哥哥願意借給你嗎?”
“我自然有辦法。一百萬可能沒有,但是幾十萬,我還是有的,明天就能給你拿出現金來。你信不信?”張明楷認真地說。
“好。我信。”楚青道,可是仍然覺得他在發瘋,也好,一邊吃著牛肉麪,一邊聽人發瘋,她方楚青今天補回來了,“對了,你怎麼沒回學校?明天不是週一了嗎?”
張明楷支吾了一聲,也沒正面回答。
楚青回到家,絕口不提今天的遭遇。媽媽跟在她後頭問:“怎樣?有沒有收穫?”
楚青轉過來,認真地對她說道:“媽,我沒借到錢,但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們可以把這房子賣了。”
媽苦笑:“這房子最多值二十萬。我已經找人看過了,很快就有人來收房子。把這錢算進去了,把能借的錢都加起來,還差個三十多萬。”
原來是她方楚青太低估母親了,她但凡有點兒辦法,也不會逼著女兒四處求人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