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佳從房間出來,笑吟吟道:“爸爸,來人是誰啊?”
“怎麼,對他感興趣?”徐慶輝與這個獨女關係甚好。
子佳忍不住陶醉地說道:“我是覺得他氣質很好。”眼睛亮亮的,小女兒情態畢露,這一切自然逃不過徐慶輝的雙目。
他爽朗大笑:“乖女兒,我們總算有意見相同的時候了。我也挺喜歡這小夥子的,他叫張明楷,是你老闆張明盾的弟弟。怎樣,用不用我替你介紹?”
子佳驚道:“是他?怪不得!”突然她面色一轉,懊惱之意溢於言表,“啊,他剛剛結了婚啊。”
徐慶輝細看她的臉:“怎麼,傷心了?”
子佳推他一把,嗔怒:“爸爸!”然而,心裡難免有些失落。半小時前,她正在染指甲,突然門鈴大作,她沒好氣地去開門,誰知甫一開門,見到張明楷,不但心裡的煩躁全都散去,反覺得賞心悅目。不只因爲張明楷的外貌。她生活的圈子裡,當然不乏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子,可是,多數油嘴滑舌,一見女孩子,渾身的細胞都在動,機靈過了頭,惹人厭煩;而這個男人,眼神則單純得很,也堅定得很,話不多,語速不急不緩,在外人看來,無懈可擊。她交往過不少男朋友,可是從來沒有遇見過像張明楷讓她覺得平靜的人。
徐慶輝道:“子佳,你放心,明天你就能再見到他了。”
當晚,張明盾回來,臉色極差。
徐慶輝打來電話問候。
大哥聽完電話,馬上把明楷叫入書房。
楚青意識到是有大事發生了。大嫂剛有了身孕,多年來,他們一直想要個孩子,卻始終沒緣分。如今心願終於得償,所以萬事小心,此刻不能幫他們的忙。能出力的自然只有自己了。所以,她便去敲門,想要參與進來。
可是,待她說明,二人卻都反對她。
大哥勉強笑道:“楚青,你有所不知,我向來是反對家族制公司的。這也是爲何當初我把你安排進文化局的原因。”
楚青道:“那明楷呢,大哥,您也不讓他進公司幫忙?”
大哥嘆口氣:“最初,我沒打算讓明楷參與這門生意的。”
一夜之間,大哥老了許多。
明楷道:“楚青,你先去睡覺吧。”
大嫂不知何時也來了,叫走楚青。她開導楚青:“你大哥是個很固執的人,從來不讓我管生意上的事情。他也是心疼家人。商場如戰場,我們女人家,有個不必費心的工作,閒了就在家相夫教子,豈不是更好?不要想他們的事情了。”
楚青道:“可是,我不知道他們發生什麼,幫不上忙,總覺得心裡愧疚。像今天這種事情,如果能知道內情,不就能早點救大哥出來了?”
大嫂笑了:“大哥知道你有這份心就好了。”
楚青再說什麼也沒用。想不到,張家的人思想這麼保守,仍然希望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也罷,楚青自知也沒有什麼能力,說不定只會幫倒忙。
房內,張明楷聽大哥仔細說這件事。
大哥與徐慶輝原來早已相熟,他們原是忘年交,交情要早到當年大哥在街邊練攤的時候。後來,徐某人進入一個大集團,逐漸上位,走了仕途;而大哥仍然一門心思做生意。徐某人在上位之後,告訴過他,如果有難,就去找他。然而,大哥知道他的底細,有心避開他,二人關係竟斷了。半年前,他們曾經接洽過。徐慶輝有一筆不小的資金,想注入明盾產業名下,被大哥婉拒。身家青白的他,不想沾染黑勢力。當然,這不免冒險。但徐慶輝並沒有發怒,反而只是提了一個條件,就是讓他的女兒進明盾公司工作,說是女兒年輕浮躁,想請他幫忙**。要求並不過分,張明盾答應了。後來,業界傳聞徐慶輝把財產投到了恆基。這次與恆基談判過程中受到黑勢力威脅,大哥突然想起來這回事。所以纔去求徐慶輝。
大哥問:“你說明情況後,徐慶輝是怎麼反應的?”
“他二話沒說,立刻就打了電話,我帶的錢,他也沒收。”張明楷據實說道,“看來,他這個人還很講義氣的。”
大哥卻皺緊了眉頭:“我瞭解他的爲人。如果不圖點什麼,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幫我們的。不知道他又想幹什麼?”
明楷道:“不會吧,大哥,他也許是看你們多年前的交情呢!”
大哥直搖頭:“談判時,我發現恆基的人對我們的情況一清二楚。我懷疑身邊出了奸細。明楷,大哥現在需要你幫忙。我不能把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拱手送人。我,對不起你,不能讓你出國讀書了。”燈光下,蒼老的大哥眼裡有淚光閃現。
明楷心潮激盪,走上前抓住大哥的手:“不要說這種話大哥,我會盡力幫你的。”
房間內有些傷感。
張明楷問:“那麼,這塊地是不是就給恆基了?”
大哥嘆氣:“只能這樣了。想不到,我們J市房地產業也會有被黑勢力控制的這一天。恆基開了個壞頭,其他企業肯定會爭先恐後地向黑勢力掛靠,日後不知道會有多少醜事發生啊!”
大嫂來敲門:“凌晨三點了。你們快睡覺吧,有什麼話,不能明天說?”大嫂話語雖然不甚溫柔,卻端上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明楷突然明白大哥的心意。如果一家人都捲入公司,終日爲盈利虧損操勞,家與公司相比,還有什麼區別,世上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平靜一下?
第二日,張家二兄弟到徐慶輝家登門道謝。
寒暄過後,徐慶輝道:“張老弟,我不知他們鬧得這麼離譜,幸虧你弟弟及時來告訴我。老哥我對不住你啊。”
張明盾笑道:“大哥說哪裡話。如果不是你幫忙,恐怕我現在還關著呢。”
徐子佳親自端上茶來。爸爸說的還真不錯,他果然又來了。幸虧今天沒出去玩。
徐慶輝看向明楷,說道:“明盾,你這個弟弟真不錯,有膽識,跟我們年輕的時候很像啊!他跟子佳年紀差不多吧?”
明盾道:“他哪兒能跟你比啊,他今年都24歲了,大學還沒畢業;大哥24歲的時候,早就有一番事業了!”
子佳插嘴:“這能怪我們嗎?要怪只能怪現在的教育制度,光上學就上了十幾年,當然得大器晚成了!”
大家都笑了。
徐慶輝道:“聽聽,這就是他們的理由。事事都怪社會,什麼時候能長大?”
徐子佳偷偷打量張明楷。雖然是坐著,卻仍有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大概是背挺得很直,而衣服剪裁又特別好,襯托得他坐姿十分整潔。她認識的那些人總是怎麼舒服怎麼坐,結果橫七豎八,如今想來坐姿十份不堪入眼。張明楷笑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光芒,她突然明白什麼叫蓬蓽生輝。大概張明楷注意到了她在觀察他,於是輕輕對她點頭。她慌忙移開目光。天,一向以豪邁著稱的她這是怎麼了,過去她遇見帥哥美男,如果不上前去攀談幾句肯定會心癢的。現在她卻感覺有些不適,一會兒才反映過來,原來心臟跳得不甚舒服。不好,她的臉燒了起來。這是在她的家啊,但是她怎麼那麼拘謹起來,斟茶的時候,手竟然在抖。她慌忙藉口出來了,輕捶幾下胸口。老天,她難道對他是一見鍾情了?她竟然再也沒有勇氣去求證,始終不敢再邁入客廳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