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樣美好的時光不再了。楚青一陣惆悵,臨出門了才發現今天下雨,預約好了,她總不能爽約。打了傘,搭上出租車,心情並不佳地向目的地駛去。
她知道,其實並不爲天氣。
推門進入餐廳,朝預定的桌子望去,突然站住了腳。
她一眼就認出了樑有齊,他已經到了。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頭,黑髮桀驁地直立著。
她彷彿回到了過去,想起了許多事,某條神經繃得緊緊的,心臟沒用地砰砰跳。看來之前通電話也沒用,她絲毫沒產生任何輕鬆感。
樑有齊看見她,站了起來,微笑地揮手招呼著。
她覺得不對。過去,他肯定會站起來大喊一聲,方楚青,這邊。
服務員彬彬有禮地叫她:“小姐,請問幾位?”
她猛然醒來,當然是不可能的了。莫說人已經變了,便是這種格調的餐廳老闆也不允許這樣大吼大叫。
她還了個笑容,突然釋然,不慌不忙地走過去。
近了才發現,他別的地方雖然變化不大,眼裡卻憑空多了許多內容。她怕他的眼睛,深陷著,像一口井,她永遠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她開門見山地說道:“電話裡我已經說過了,你能不能幫這個忙?”
“還是先點東西,慢慢說。”樑有齊不動聲色。
“樑有齊,我不管你之前是怎麼弄到的資料,請你高臺貴手幫幫佩怡,告訴我那個內鬼是誰,佩怡纔不至於丟工作。”
他笑了:“楚青,你做人還是那麼熱心。”
“謝謝。請回答我的問題,幫還是不幫?”
“你以爲呢?”他笑得高深莫測起來,一雙眼睛凝住一般盯著楚青。
“樑有齊,這次是你理虧在先。這件事兒對你來說,也不算是幫忙,只不過是將功補過。如果你能說出那個人,我相信佩怡不會跟你計較的。”
“對不起,恕我不能相告。你們所說的那人,現在是我合作伙伴,我不能背叛他。”
多大方的理由。
她再也忍不住諷刺起來,“樑有齊,你的眼裡只有利益了嗎?佩怡是老同學,卻抵不過一個商業間諜。哦,我明白了,原來你不能背叛的是這種商業間諜,其他利益無關的人都是隨便可以背叛的。”
他的目光明顯地震顫,卻旋即恢復正常:“楚青,我知道你對我一直有成見。你給我機會,我們好好談談。”一雙手幾乎要伸過來。
她驚得站了起來,心裡厭惡得要死。她竟然爲了這樣一個人耽誤了那麼多年,她竟然還會產生向他求救的想法,太幼稚了,吃了多少塹仍不長智。
“不必了。”
樑有齊忙於買單,沒及時拉住她。
楚青幾乎是跑著出來的。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卻把傘拉在了餐位上。寧肯淋雨也不願意回去見到那張臉。下雨天,很難打到車,可是她一分鐘也不願意停留,把手袋遮在頭上,邊走邊留意出租車。雨越來越大,她今天沒帶外套,冷到不行,跟前有一家麪館,她突然很懷念牛肉麪的溫暖。
這家店的生意不錯,擠了不少客人。她只好擠到一張桌子上跟人拼桌。對面的人擡頭,她一驚,幾乎要跌下去。
好死不死,今天是什麼日子,大鬼小鬼一起找上門。
張明楷。
他也是吃了一驚。
楚青打定主意要走,哪知未等起身,他已經拉住她的手:“楚青,等等我。”
他慌忙在桌子上丟下一張人民幣,隨著楚青走出了店。他爲她撐起了傘,外面是瓢潑大雨,她的世界恍然晴朗。老天逼人,她出來了,還是受他的恩惠。
“你別躲我,楚青。”張明楷拉住她的胳膊,臉上是柔和的笑意,“想不到今天這麼巧,下雨天你也想吃牛肉麪。你看,這是不是緣分?”
總不能不說話。
“你怎麼來深圳了?”她問道。
“公司派我來的。”
胡說。他一個少爺,誰敢派他出差?阿嚏,她不由得發起抖,近年來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稍稍著涼身體就反抗。早知道走不脫,還是坐那兒老老實實地吃碗麪,也不至於現在冷成這樣。
“幫我拿下傘。”
楚青正不明就裡,張明楷已經把他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連帶著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