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楚青做惡夢,夢見樑有齊又拿那副不耐煩的樣子對著她說話。楚青伸出手去想抓他那張臭臉,卻總是抓不到。她一會兒喊著夢話,一會兒撲騰腳丫子,從睡覺的狀態來看,戰鬥地甚是激烈。最後叫了一聲,把她自己叫醒了。還是有些迷糊,她感覺要上廁所。於是爬起來,就伸出腿去。
悲劇就是這時候發生的——牀是上鋪,要下牀都得爬階梯,但是她忘了這是在學校,多年來的習慣讓她錯以爲是在家裡。楚青就這麼“走”了下來,從近兩米高的牀上。這次的尖叫大聲些,全寢室的人甚至隔壁的人都被叫醒了。
慌里慌張地送校醫院,一檢查,先邁出的右腳扭了,她光榮地拄上了拐。
都是那個混蛋害的。她心裡把樑有齊恨了一千多遍。
一連幾天呆在寢室,連飯都是讓佩怡他們帶回來。
吵架之後,樑有齊一直沒跟她聯繫。寢室的人都發覺了。這天,關佩怡上完課回來,問她:“咦,怎麼傷成這樣,樑有齊這幾天都不來看看你?”
“嗯。”楚青裝作對動漫很感興趣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可能忙吧。”
可是心裡再也憋不住了,臭黑臉,還說我小氣呢,過了這麼久了,也不打個電話來。不打就算了,難道以爲我還會主動聯繫你嗎?做夢!
週末,寢室其他三個人相約去南湖公園玩。楚青這時候多麼羨慕他們有健康的雙腳,可以自由走動啊。她們仨也覺得過意不去,提前爲楚青買好了飯才走的。
楚青看動漫看到噁心了,於是決定上牀睡覺。
爬上那區區四層階梯,對楚青來說,簡直是蜀道難。她大約花了十分鐘才爬上去,哄地倒在牀上,大舒一口氣,抱著被子就要入眠。有時候,老天爺想要捉弄人,人是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寢室電話響了。她本來想,過一會兒電話自然會斷了,也就沒去搭理它。哪知道打電話的人竟然是個持之以恆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打來。楚青本來是那種一沾枕頭就著的人,這會兒數了幾百個綿羊了,還是能清楚地聽見電話鈴聲。最恨人家擾人清夢了。她說什麼也要起來。
花了大約五分鐘,她順利著陸。電話鈴聲還在大作,她抓起來,衝著話筒簡直是在叫囂了:“你誰啊,打了一遍沒人接就行了唄,怎麼一遍又一遍地打?”
“我。”電話裡準確無誤地傳出樑有齊的聲音。
哦,是他。楚青憋了好多天的小宇宙這時候終於點燃了,她決定捉弄捉弄他:“先生你貴姓啊,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世界上叫‘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覺得你很了不起嗎?”
“你,”樑有齊聽到這話肯定氣瘋了,楚青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在捶胸頓足,狂躁不安,“你鬧夠了沒有?你給我下來。我現在你樓下。”
“你在樓下,憑什麼我就得下去?你到底是誰啊?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就報警了,報警電話是120吧?”
“方楚青,你聽好了。我要你馬上下來……”樑有齊抓狂地對著電話喊,回答他的是一陣嘟嘟嘟。
楚青纔不理他呢,pia地掛了電話。想想,不解氣,又把電話線拔了,當下心情大爽。她從來沒試過這樣戲弄樑有齊,幾天來積累的惡氣出得一乾二淨。讓你兇,兇死你,我就是不理你。
她睡意全無,又打開電腦,找出部韓劇來看著。
噹噹噹,一會兒門響了。
“誰啊?”楚青痛苦地問道,因爲她得挪到門口去開門,這對她來說簡直是比學游泳還難。
門還是在響,門外的人卻不說話。可能是隔壁的馬俊,她是她們寢的常客,經常是敲門不說話。敲門聲越來越密了。
楚青喊了一句:“就來了。”她艱難地環顧一下,發現柺杖在牀的另一邊,去了柺杖走過去也是很艱難,乾脆就跳著腳,跳到了門邊,開門。
她嚇了一跳,不是馬俊,卻是黑包公。
她深吸一口氣:“你,你怎麼上女生宿舍來了?”一邊還欲關門,想把這個不速之客擋住。樑有齊用力一推,她幸虧倚在了牆上,纔沒摔著。
“我當然能來了。別忘了,我可是學生會專門負責學生生活的。”他得意地亮了亮工作牌,臉色突然一變,“方楚青,剛纔你的態度很不好,不過我已經原諒你了。我現在問你另一件事,前幾天你爲什麼無緣無故跑了,這幾天我也沒見你去上課,你到底怎麼了?”
“你管不著。”方楚青被擠在門後面,還是保持背抵著牆手欲推門的動作,“你出去吧,我們這裡不需要你這種檢查衛生的大媽。”
“是嗎?”樑有齊右手輕輕一推門,門吧嗒一聲扣上了,力道很大,楚青和門一起被甩了過去,腳也被絆了一下。疼痛感之前還是隱隱的,這下像重新被人把骨頭折過一樣,她哇地叫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至於嘛,不就是……”樑有齊看見楚青抱著一隻纏著紗布的腳,才突然意識到不對,“天,你這是怎麼了?”他也連忙蹲下來,想扶她。
楚青疼地流出了眼淚:“不用你管。”一手用力推他。
樑有齊有些不知所措,被推了一下又伏過來,語氣突然變得異常柔和:“那個,我不知道你受傷了,你先起來,地上涼。”
楚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聽這話,眼淚比剛纔流得更狠了,雙手只管抹著臉。
樑有齊蹲下來身子:“你看你能不能站起來,聽話,起來。”
她順從地藉助他的力量想站起來,右腳上像踩了幾十根鋼針一樣地疼。她剛站好,又忍不住地想倒,樑有齊用力抱住了她纔沒摔下去。
她那就那麼被他圈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