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洛寒沒有立刻就接旨，而是猶豫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秦覆昔，緩緩伸出手，“兒臣領旨謝恩。”
秦覆昔沒有聽到公公讀聖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打聽一下？”碧蓮一心一意爲秦覆昔著想，看秦覆昔那探究的眼神，就知道自家小姐是想知道那聖旨上寫了什麼。
想不到的是，秦覆昔卻擺手阻止了，“現在，什麼事情都與我無關，我只一心一意照顧湛炎溟罷了。”
說完，帶著碧蓮穿過迴廊，進了湛炎溟的房間。
湛炎溟此時已經醒來了，飽受屍毒痛楚的他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眼睛在瞥到秦覆昔進來的時候才發出一點光亮。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他咧著嘴，想露出一個笑容，卻又被疼痛折磨得捂住了胸口。
昨天他的臉上還帶有一絲紅雲，今天卻蒼白得近乎透明。
銀塵剛剛給他喂好藥，見秦覆昔過來，眼睛笑成了彎彎月牙，“覆昔姐姐，這麼早就來了！”
“小姐擔心世子爺，早飯都沒吃就過來了。”碧蓮插嘴說道。
秦覆昔瞪了碧蓮一眼，因著她對碧蓮的縱容，以至於碧蓮越來越大膽。“丫頭不懂事，胡謅的。”她淡淡地說道。
湛炎溟知道碧蓮不會說假話，看秦覆昔不承認，也不較真，只是微笑著說道：“正巧，我也沒吃飯，一會兒一起吃點吧。”
“那我去給你們把早飯端來！”銀塵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銀塵是個熱心的孩子，平日裡的師兄弟都極爲古板，自從來了這些人，西雲宮裡熱鬧不少，他看著高興。
秦覆昔坐到牀邊的椅子上，湛炎溟的病情很不好，“但願西雲真人能把解藥拿來。”
“放心，真人他一定會全心全意爲我尋藥的，畢竟我是他從小看大的。”湛炎溟看出秦覆昔的擔憂，便說道。
秦覆昔微微一愣，“你並不是西雲真人的弟子，怎麼看著長大？”
湛炎溟慘白的臉上浮上笑意，“我知道離洛寒拜西雲真人爲師後硬是跟了過來。那個時候都小，西雲真人說，學習他的技藝，必須要有三戒，戒色、戒酒、戒葷。”
大概是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事，他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笑容，眼中滿是溫柔，“離洛寒小時候跟他現在一樣，是個木頭人，西雲真人說在二十歲之前是這三戒，二十歲之後的三戒是戒不孝，戒不義戒不忠。”
這些話，的確符合西雲真人的做派，卻也不違背常理，一般人能都做到。
“可是，我拒絕了。”湛炎溟的話讓秦覆昔一愣，“拒絕？爲什麼？”
這些戒律都很正常啊！
湛炎溟無辜地說道，“那個時候我有個女玩伴，我答應她，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就娶她，爲了兒時的戲言，我拒絕了。”
他自己率先笑了起來。
秦覆昔也忍不住笑了。
“天知道我錯過了多麼好的機會，不過西雲真人跟我父親交情匪淺，也就收我爲俗家弟子了，但是不準我叫他師傅。”湛炎溟攤手，有幾分無奈。
“你那個時候還真是，守信用。”秦覆昔想來想去，唯獨這句話適合。
湛炎溟更加無辜，“誰知道等我長大之後才明白，那姑娘是我表姑姑，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她已經定親了，她欺騙了我的感情。”他可憐巴巴地說道。
秦覆昔捂嘴輕笑，看他那傻乎乎的樣子，還是真能做出那事的人。
湛炎溟看秦覆昔笑得那麼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
房間裡濃濃的藥味都被衝散，只剩下濃濃的暖意。
“咳咳。”離洛寒不知道在門口看了多久，他故意咳了咳，算是提醒他們兩個人。
秦覆昔回頭，見是他，便站了起來，“王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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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離洛寒勉強從嗓子眼裡發出一點聲音。
他徑自走到湛炎溟身邊，“父皇說過兩日是的壽辰，要我回去。”
皇上雖然對離洛塵很是失望，但是卻依舊保留著他的太子之位，只是吃穿用度同親王例。
不過，雖是這樣，他不得不多關心其他兒子，不再對離洛塵孤注一擲的培養了。
“皇上能如此重視你，是個好機會，你趕快回去吧。”湛炎溟笑著拍了拍離洛寒的肩膀。
“你得跟我一起回去，師傅走之後，這裡就屬我靈力高，能給你灌輸真氣護住心脈，若是你自己在這裡，我不放心。”
離洛寒認真地說道，顯然在他眼裡，秦覆昔還是那個廢柴。
湛炎溟看了秦覆昔一眼，有些不捨，“我在這裡呆著挺好的。”
他在這裡真的挺好，他這一中毒，徹底激起了秦覆昔的同情心，對他體貼的照顧讓他十分留戀。
離洛寒看了一眼秦覆昔，眉頭一皺，“你不要命了？”
“兄弟，你還不知道我？性命在我眼裡幾時值過錢？”湛炎溟一副凜然大義的樣子。
從來他都是那樣，隨心所欲的活著，讓人羨慕的活著。
秦覆昔突然有些羨慕他了。
湛炎溟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離洛寒本來還要和他爭辯，卻見他已經昏睡過去。
秦覆昔與離洛寒前後走出去，兩人一時無話，只能聽見鞋底踩在青石磚上的聲音。
秦覆昔默默走在他的身後，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卻不知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唔！”她一時沒發現，愣頭愣腦地撞在他的後背上，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出來。
離洛寒被她撞了一下，便回頭看過去，“堂堂的秦大小姐也有出糗的時候，真是讓人刮目。”
他的語氣中帶有嘲諷。
“王爺的言外之意不過是說我笨罷了。”秦覆昔瞟了他一眼，不滿地說道。
“能把皇上義子玩弄於鼓掌之中怎麼會是笨人呢？”
離洛寒漸漸逼近，秦覆昔只得慢慢後退，“你剛剛撞上本王，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伸出一隻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秦覆昔被迫與他直視，他深邃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吞噬，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