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城番外
蘇傾城番外
四年後。
蘇傾城因爲(wèi)業(yè)績突出,已經(jīng)升任到公司的銷售經(jīng)理的級別,應(yīng)酬也漸漸多了起來,楠木對她經(jīng)常深夜回家很不滿意。
一天晚上,楠木哄著女兒可可睡著了,焦急地看了看牆上的表,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她還沒有回來,便掏出手機給蘇傾城撥了過去。
電話那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楠木的心火在瘋長,他終於按捺不住,對著電話吼了一句:“你還要不要這個家了!”
蘇傾城也許是受了酒精的刺激,也對著電話吼了起來:“吵什麼,我現(xiàn)在忙著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楠木狠狠地掛斷了電話,餘怒未消,便給母親撥了過去,拜託她來幫自己照看一下孩子。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老兩口子都趕了過來,看到家裡冷冷清清的樣子,嘆著氣,囑咐楠木,不要跟蘇傾城吵,有話好好說才行。
楠木答應(yīng)著,匆忙穿好了衣服,出去了,他知道蘇傾城他們公司招待客人常去的地點,打了一輛車,直奔那家歌廳。
他黑著個臉,走在歌廳長長的走廊裡,走廊兩側(cè)是曖昧的光線,有些晃眼。旁邊的服務(wù)生看到他的樣子,趕忙上前問:“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悅達(dá)公司的蘇經(jīng)理在哪?”他吐出的每個字裡都帶著火氣。
“這個……他們今天沒來。”服務(wù)生察言觀色,發(fā)覺眼前這個人實在是有點火大,八成是來找茬的,搪塞著。
楠木沒理他,徑自走向了最裡面的一間包房,猛地推開了門。
只見沙發(fā)上幾個男人個個懷裡摟著年輕漂亮的女子,醉眼朦朧地享受著,蘇傾城則站在地中央,拿著麥克風(fēng)正在哼哼呀呀地唱著。
蘇傾城側(cè)臉看到他進(jìn)來了,也不唱了,放下了麥克風(fēng),瞪著他。
楠木走到了坐在中央的一個男人面前,端起了桌上的杯子:“趙總!”
被他稱作趙總的那個人看清了他,忙說:“我以爲(wèi)是誰,原來是楠木,真是不好意思,我應(yīng)該早點讓小蘇回去的,只是這幾位客戶聽說小蘇天生一副好嗓子,一定要聽,所以才……你不要見怪啊,各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蘇經(jīng)理的老公楠木,高級知識分子,工程師!”
那幾個男人立刻臉上堆滿了笑容,跟他打著招呼。
楠木不理睬,拿起酒瓶將自己的酒杯倒?jié)M:“趙總,我感謝您對傾城的重視和提拔,這杯酒,我代我們?nèi)揖茨悖硗馕蚁胝f的是,我家孩子還小,每天晚上都哭鬧著要她媽媽陪著睡覺,我這當(dāng)?shù)模€真有些擺弄不了,所以今天就掃了諸位的興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
趙總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蘇傾城,便立刻打起了哈哈:“你看,楠木,你早說嘛,今天這事兒,怪我,怪我,來,我向你道歉了,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影響你們夫妻感情啊。”說完也將杯裡的酒喝乾了。
“趙總真是體貼員工啊,蘇經(jīng)理,你有這樣的領(lǐng)導(dǎo),還真是幸運啊。”旁邊人附和著。
楠木黑著臉,繼續(xù)說:“那各位玩的盡興,我們就先回家了,抱歉,趙總。”
“走吧,快點回去吧。”趙總衝著他們擺著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出了包房門,蘇傾城走的飛快,把他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後邊。
“你站住!”楠木叫她,她就跟沒聽見一樣,跑到了馬路邊,伸手?jǐn)r車。
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蘇傾城拉開車門就坐了進(jìn)去,吩咐司機:“開車!”
楠木沒等司機發(fā)動汽車,拉開後門就坐了上去。
“你下去,我不想見到你!”蘇傾城恨恨地說。
“我不想跟你在這裡吵,有話回家說。”楠木也寸步不讓。
僵持了一會兒,汽車還是駛向了他們家的方向。
一進(jìn)門,蘇傾城就看到公公正坐在沙發(fā)上,手裡拿著遙控器,頭已經(jīng)歪在一邊,睡著了,婆婆也已經(jīng)帶著可可在臥室睡下了,她心裡有些愧疚,剛纔的火氣減小了一些。
楠木閉上了電視,把父親扶躺在了沙發(fā)上,蘇傾城拿來了毯子,蓋在了他身上。一切妥當(dāng)了,兩人才心照不宣地進(jìn)了小臥室,關(guān)嚴(yán)門。
“你不要每天都去找我好不好!”蘇傾城氣憤地說。
“我不找你,你還知道回來嗎?你眼裡還有這個家嗎?”楠木反脣相譏,的確,每天他接孩子回來,看到家裡冰鍋冷竈的樣子,心裡就不是滋味。
“我這不是也想多掙點錢嗎,多簽下一個單子,我就多一份提成,要不然,孩子上幼兒園,將來上學(xué),全靠你那點工資,夠幹嘛的?”蘇傾城說起來也一肚子委屈,最覺得委屈的,就是得不到他的理解。
“可我再窮,也不能靠老婆出去對別人賣笑去賺錢!”楠木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蘇傾城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她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看待自己!滿肚子的委屈沒處訴說,她真想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一通,可公公婆婆就在外邊,如果吵架了,又該惹他們生氣,她強忍著委屈,把臉蒙在被子裡,嗚嗚地哭起來。
楠木不理她,脫了衣服胡亂扔在牆角的皮墩上,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腹部一陣疼痛。都是讓她氣的!他想著。
次日,老兩口子語重心長地勸說了他們半天,尤其是蘇傾城,才離去了。蘇傾城一肚子氣,又不能當(dāng)著女兒面撒,便拎著自己的揹包去上班了。
楠木去送了可可去幼兒園,騎著自行車去上班,走了能有一二百米,腹部疼痛的越來越厲害,他只得哈下腰,去了就近的一所醫(yī)院。
堅持了兩個多小時,檢查的結(jié)果出來了,醫(yī)生把楠木叫進(jìn)了辦公室,試探著問他:“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楠木的心裡一驚,難道自己得了什麼絕癥了嗎?記得電視裡面醫(yī)生只要這麼問,保證沒好事!
“沒有了,我全家上下就我一個人。”楠木編了個謊。
醫(yī)生嘆了一口氣,才繼續(xù)說:“你看你,年紀(jì)輕輕的,是不是經(jīng)常動怒啊?”
楠木想了想,點點頭。
“氣大傷肝,肝鬱氣滯,惡性循環(huán),所以才導(dǎo)致現(xiàn)在的病癥。”醫(yī)生搖搖頭,語調(diào)裡充滿了惋惜。
“我到底是什麼病啊?”楠木急了,人活到最後,大不了就是個死嘛,可死也要死個明白啊!
“你的肝硬化,不是一般的嚴(yán)重,屬於不可逆轉(zhuǎn)的……”醫(yī)生小心地說著。
“沒有什麼辦法能治療嗎?”楠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倒是有,可實施起來很難。”醫(yī)生說。
“怎麼辦?”
“肝移植。”醫(yī)生說著,又向他介紹了一下肝移植的醫(yī)學(xué)近況,楠木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去,木然地走出了醫(yī)院。
醫(yī)生的話像重錘一樣敲打在他的耳邊:進(jìn)行肝移植,成功的機率並不算高,風(fēng)險極大,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肝源難找,就算找到了,配型也是個問題。總之,自己能夠手術(sh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到路邊小店買了一瓶礦泉水,把醫(yī)生開的藥吃了下去,覺得沒那麼痛了,便推著自行車慢慢地向前走著。
這四年來,他和蘇傾城兩個人咬緊牙關(guān),還清了房貸,剛鬆了一口氣,自己又收到了這樣的消息!自己要是真的走了,剩他們娘倆可怎麼辦?其實他也理解,蘇傾城之所以這樣不要命地撇下家庭去奔波,還不是爲(wèi)了多賺點錢來養(yǎng)家!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自己空有一個“科學(xué)家”的名號,卻不能爲(wèi)這個家多賺來一分錢!這樣想著,越想越窩火。
“楠木!”
他忽然聽到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自己,趕忙尋找,這纔看清就在不遠(yuǎn)處,一位身著時髦香奈兒服裝的女士正在跟自己打招呼。
“楠木,不認(rèn)得我了?我是悠悠啊!”那女生用責(zé)備的語氣說他。
楠木苦笑,怎麼會不認(rèn)識呢,當(dāng)初上研究生的時候自己和她同在一位導(dǎo)師門下,自己對她是傾慕許久,只差最後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了,要是沒有蘇傾城的出現(xiàn),沒準(zhǔn)他還真會鼓起勇氣向她求愛來著,只是後來天各一方,她去了德國留學(xué),從此就再無消息了,沒想到今天還能意外地遇見她。
“喂,你這傢伙是怎麼了,傻了啊?”悠悠看到他呆頭呆腦的樣子,十分的不滿。
“悠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楠木機械地問著。
“今天早晨剛下的飛機,你怎麼了,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咦,這是什麼?”說著,她蹲了下來,撿起了從楠木口袋裡掉下的一張紙,原來是他的化驗單。
“我要死了。”楠木喃喃地說了一句。
悠悠一驚,看清了化驗單上的幾個字,手顫抖著把化驗單遞給了他,用難以置信的語調(diào)問:“這是你的?”
楠木接過來,點了點頭。
“爲(wèi)什麼?”她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她覺得,楠木太可憐了。
“運氣太差。”楠木說著,嘆了一口氣。
“你妻子知道嗎?”悠悠心痛地問他。
“不知道。”
“你應(yīng)該讓她知道的,這不是應(yīng)該你一個人承擔(dān)的事。”悠悠關(guān)切地說。
讓她知道,又能怎樣呢?楠木搖了搖頭,沒了主意。
“我覺得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沒到最後一刻,也不能放棄,對不對,你還是想辦法治療吧!要不,我問一下我爸爸,讓他給你聯(lián)繫一個德國的醫(yī)院你去看一下?”悠悠說著,就掏出手機要撥號。
“算了,謝謝你,悠悠。”楠木說著,一個念頭掠過了腦海。
“悠悠,你這次回來多長時間?”楠木問。
“半年多吧,也許一年多,說不定。”她回答著,又問了一句:“怎麼了?”
“有男朋友了嗎?”他問。
“暫時還沒有,有什麼事嗎?”她很奇怪,在這種情形下,他怎麼還能問自己這個問題?
“幫我個忙好嗎?”楠木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蘇傾城正在辦公室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電話裡傳來了母親的聲音:“傾城,我剛纔看到楠木了,就在我們住的這個小區(qū)的公交站臺,他跟一個女人摟摟抱抱的,那女人穿的還挺時髦,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女人……”
蘇傾城頓時覺得如同五雷轟頂,眼淚“刷”地便流了下來,他怎麼可以這樣!自己拼死拼活地賺錢,不分黑天白天,他居然在外面找女人?等等,也許是母親看錯了,也許是她誤會了,楠木不是這樣的人,不是的!
她手哆嗦著,給楠木打了個電話過去,半天電話才響起,接電話的是楠木一個辦公室的小張。
“嫂子呀,楠木哥剛纔出去了,有人來找他,馬上就回來,一會兒讓他回來再打給你吧。”小張說。
“那找他的是男的還是女的?”蘇傾城鼓足了勇氣問。
“這個……我不清楚,你等他回來再問吧,好了,再見。”小張說完,不待蘇傾城回話就掛斷了。
蘇傾城簡直要抓狂了,連小張對自己說話都吞吞吐吐的,那這楠木出軌的事十有八_九就是既成事實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屋裡踱來踱去,什麼也幹不進(jìn)去了,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出門便急匆匆地往家趕。
一進(jìn)家門,就看到楠木端坐在沙發(fā)上,好像專候著自己回來一樣。
“蘇經(jīng)理,今天中午怎麼有時間回家來了?”楠木的語調(diào)裡充滿了譏諷。
蘇傾城不理睬他的語氣,氣沖沖地走到他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問:“那個女人是誰?”
“什麼女人?”他一副無所謂的語調(diào),向沙發(fā)後面靠了過去。
“楠木,我真是看錯了你!”蘇傾城徹底失控了,撲了上來給他的臉上狠狠來了一巴掌,他一點也沒躲,清脆的響聲迴盪在屋內(nèi)。
“出氣了?現(xiàn)在該我說了,你從來就沒把這個家當(dāng)做自己的家,我受不了了,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沒錯,那女人就是我的老相好,她關(guān)心我,我很滿足,就這樣!”楠木的語調(diào)冰冷的。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要跟你離婚!”蘇傾城說著,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離就離,早離早解脫,對大家都有好處。”楠木依舊是冷冷的語調(diào)。
“好,有種的,你現(xiàn)在就去民政局跟我辦手續(xù)!你給我淨(jìng)身出戶!”蘇傾城衝動之下,居然試圖威脅他,潛意識裡希望他能讓步。
“好啊,求之不得。”說著,他打開了電視櫃的抽屜,從裡面把結(jié)婚證,房產(chǎn)證,戶口本等等一干證件一股腦全掏了出來。
“現(xiàn)在就去!”蘇傾城被他激怒了,紅了眼。
“現(xiàn)在人家午休,還沒上班呢。”楠木倒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語調(diào)裡盡是嘲弄。
80後的婚姻有很多種,諸如閃婚,裸婚等等,隨之而來的,是居高不下的離婚率。等到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在兩個人簽字了之後,結(jié)婚證也換成了離婚證。
“好了,我終於可以淨(jìng)身出戶,享受自己的生活了,一會兒我去接女兒,你去忙吧。”楠木走出民政局的大門,刻意裝作輕鬆的樣子對蘇傾城說。
蘇傾城呆滯地拖動著自己的腳步,無法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實,昨天還在爲(wèi)自己晚歸而暴跳如雷的他,怎麼轉(zhuǎn)眼間就移情別戀了?這樣的事實,還讓她能相信誰,能相信什麼?
天空一聲悶雷滾過,雨點密集地撒落在了地面上,淋溼了她的眼,流到嘴角,是鹹澀的,那是淚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品嚐到同樣味道的,不止她一人,楠木也一樣,他在心裡默唸著:傾城,你多保重,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公,我愛你,我不想你這輩子被我的債務(wù)拖累得喘不過氣,但願你能找到一個既疼愛你,又身體健康的男人!
“楠木,你這個沒良心的!”蘇傾城站在雨中,歇斯底里地大喊。
楠木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楠木搬回了自己父母那裡居住,對他們?nèi)鲋e說,蘇傾城要帶孩子到可可她姥姥家住一段時間,自己住不慣,就回來了,父母除了嘆氣,暫時沒有對他的話起什麼疑心。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牆,蘇傾城的父母還是上門前來興師問罪了,楠木實在是沒法答覆,便給他們亮出了離婚證,兩家人不歡而散。
他本以爲(wèi),自己狠下心來離開,一切便回都結(jié)束了,可是腦海裡,卻時時都在想著,她現(xiàn)在在幹嘛,吃飯吃的什麼,下雨了,陽臺關(guān)了沒有,一個人晚上睡覺,是不是害怕,諸如此類的問題,這時他才發(fā)覺,自己的心全在她的身上,沒法移開。
忍了一週,他終於忍不住了,跟領(lǐng)導(dǎo)打了個招呼,提前騎自行車去了女兒的幼兒園,躲在牆角看著。
蘇傾城急匆匆地從出租車上下來,跑進(jìn)了幼兒園。短短一週的時間,她就瘦了許多,他不由得心疼起來,一會兒,她牽著可可從幼兒園裡面出來了,可可邊走,邊天真地問:“媽媽,爸爸爲(wèi)什麼不來接我呀?我都好幾天沒看見他,我都想他了。”
“你爸爸……他出遠(yuǎn)門了,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蘇傾城沒辦法跟女兒解釋,她還小,這殘酷的現(xiàn)實,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楠木看著他們向公交站臺方向走去,眼前模糊了,一陣疼痛襲來,他昏了過去。
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白,他用力擠了擠眼睛,纔看清,原來自己進(jìn)了醫(yī)院。
“媽媽,爸爸醒了。”可可脆生生的小聲傳來,楠木的喉頭哽咽了。
他這纔看清,原來自己的手臂上正吊著吊瓶,扭過頭去,蘇傾城兩眼通紅的,正在擦眼淚。
“別哭啊,你一哭,第二天眼睛就像熊貓了。”他忍住疼痛,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是假的對不對?”蘇傾城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
“誰告訴你說是假的了,我……”
“楠木!我是你妻子,妻子,你懂嗎?你得了病,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還要編這種謊言來傷我的心!”蘇傾城的淚水重新涌了出來。
楠木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蘇傾城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看來自己真不是演戲的料。
“不就是個配型嗎,我就不信了,這天底下還找不到合適的肝源,我剛纔已經(jīng)讓醫(yī)生給我抽血化驗了,如果行的話,我捐給你。”蘇傾城堅定地說。
她的話,讓楠木瞬間忘卻了疼痛,連忙說著:“這怎麼可以,這絕對不行,這種手術(shù)風(fēng)險極大,我死了不要緊,怎麼能拖累你,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你不要再管我了。”
蘇傾城抽泣著,拉過了可可:“楠木,你看著可可,我不想讓她沒有父親,有一點希望,我們就不要放棄,好不好?這個家需要你,楠木,你應(yīng)該拿出男人的氣概來。”
“請問哪位是蘇傾城?”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兩人向門口看去,從外面進(jìn)來了好幾位大夫,其中一位就是楠木的主治醫(yī)師。
“真是罕見啊,你們兩人的配型,居然一致的,你們考慮一下,看看是不是要做這個手術(shù)。”那位大夫的眼裡閃著希望的光芒。
“做!”
“不做!”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這樣,你們商量商量,儘快,患者的狀況不是太好。”醫(yī)生說著,紛紛離去了。
病房裡陷入了沉默。
“楠木,做吧,我不想讓可可從小就生活在沒有父親的家庭裡。”蘇傾城勸他。
“可是你知道這種手術(shù)成功的機率是多少嗎?兩個人都下不來手術(shù)檯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我不想讓孩子變成一個孤兒你懂嗎?還有你,結(jié)婚這幾年,我從來沒給你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就連你的生日,我都沒給你買過一件禮物,我愧疚,沒有理由讓你再爲(wèi)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傾城,好好活著,照顧好可可。”他說不下去了。
“楠木,難道你覺得人活著有物質(zhì)享受就行了嗎?我記得去年的時候,我無意間說過道臺府的醬牛肉好吃,你就騎車去買,足足排了半天的隊,回來還輕描淡寫地對我說是順路買的;我感冒發(fā)燒的時候,不願意吃飯,你變著樣地做我愛吃的飯菜,哄我吃下去;還有我的衣服,你每天都洗淨(jìng)熨好,我是個馬虎的人,從來沒想過這些事,還有我經(jīng)常晚歸,你每次去接我,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有時候喝酒喝多了經(jīng)常折騰你到天亮,你從來沒有抱怨過。”她說著,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反正我是不同意做手術(shù)。”楠木不想再聽下去,他已經(jīng)動搖了,他怎麼能捨得她呢!
“爸爸,你就同意吧,這樣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可可拉著他的手,搖晃著,祈求著他。
“要是因爲(wèi)錢的事,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咱們把房子賣了,再跟親朋好友藉藉,怎麼也湊夠了。”蘇傾城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
沒等他說話,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悠悠走了進(jìn)來,後面還跟著幾個人,蘇傾城覺得面熟,想了想,纔想起來,原來這些都是楠木的同學(xué)。
“嫂子,對不起,我是一時糊塗,纔會答應(yīng)楠木演戲給你看的,我不是想故意破壞你們的家庭。”悠悠低下了頭。
“是啊,我們把她罵了一頓,她這才知道錯了。”其中一個女同學(xué)說著,拿出了一個紙口袋,“剛纔我們已經(jīng)問過大夫了,這些是我們大家湊的錢,不多,你們先拿著,我們再想辦法張羅錢,能找到合適的配型,已經(jīng)是極爲(wèi)罕見了,這個人又恰巧是你的愛人,那正說明這是你們兩人前一輩子修來的緣分,這輩子就應(yīng)該互相依賴,不能分開。”
“是啊,楠木,嫂子都不怕,你怕什麼呢?”他們在門外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知道是該勸勸他了。
蘇傾城點了點頭,掏出了手機,給林夕打了過去。
“林夕,我拜託你點事情,讓我女兒認(rèn)你做乾媽怎麼樣?”蘇傾城的語調(diào)裡,帶著堅韌的勇敢。
手術(shù)還是如期進(jìn)行了,手術(shù)室外,兩家人都到了,還有他們的好友,林夕和楚少卿,何錦謙也來了,帶著池睿。林夕注意到,她又懷孕了。
“恭喜你啊,錦謙,那個孩子現(xiàn)在三歲了吧?”林夕隨口說了一句。
何錦謙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池睿的臉色變的很難看。
林夕猛地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尷尬地看了一眼楚少卿,接著耳邊就傳來了何錦謙的聲音:“孩子……沒了。”
池睿開始抽泣了起來,林夕聽著何錦謙在說:“謝婉婷製造了一起交通事故,我受了重傷,小睿受了輕傷,可是孩子卻沒保住。”
林夕不禁惋惜地?fù)u搖頭,勸他:“珍惜現(xiàn)在吧,別讓你的妻子再受傷了。”
他點了點頭。
等待的時間如同過了幾個世紀(jì)一樣漫長,人們在走廊裡坐立不安,不停地看著表。池睿身體不適,何錦謙帶她先走了。剩下的人焦急地等待著,忐忑不安,看著門上面“手術(shù)中”的燈,一直亮著。
七個小時後,蘇傾城慢慢睜開了眼,麻藥的藥效已經(jīng)過了,鑽心的疼痛一陣陣的傳來,她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向旁邊的病牀上。
楠木臉上的神色平靜,旁邊監(jiān)視儀傳來的聲音提醒著,他現(xiàn)在很正常。
“蘇女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移植成功了,你先生的身體對移植過去的肝臟沒有產(chǎn)生排斥反應(yīng)。”守護(hù)在病牀旁邊的護(hù)士興奮地對她說。
蘇傾城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她用虛弱的聲音呼喚著:“楠……木……”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轉(zhuǎn)過了頭,看著她,用微弱的聲音說著:“傾城,我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見你……長了翅膀,變成……天使……了……”
是啊,一定是上天派你這個天使來愛我,不惜冒著生命的危險來挽救我,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我看到了真實的你,你就是我的天使!他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那個……長……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鳥人……”蘇傾城用虛弱的聲音說完,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笑了。
他看著她,兩人久久相視:此生,我們再也不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