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這個貌似很隨意的動作,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動了心。以前跟楚少卿一起吃魚的時候,她總是細心地挑去裡面的刺再把魚肉夾給他,因爲她知道他在俄羅斯練就的狼吞虎嚥的功夫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照那種吃法非得把魚刺卡在嗓子不可,所以乾脆也不廢話提醒他,而是選擇默默地把刺都給他挑出去。
她的這個動作,子墨的母親全都看在眼裡,她也認定了,林夕真是個好女人,可惜從家庭方面來說,跟子墨真是不合適,她實在是有些惋惜,如果林夕沒有孩子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會同意的。
“我覺得這些都不是問題,你只是目前暫時遇到了困難而已。”賀子墨很自然地夾起了林夕給他的那塊魚肉,放到了口中。
“不是這樣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你真的不是我想要找的那種類型,對不起!”林夕說著,站了起來,向他的父母鞠了一躬,擡腳就要向外走。
賀家人客套地挽留著,林夕笑著拒絕了,瞟了蘇傾城一眼,便向外面走去。桌上的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相親宴會變成這樣!
走出了外面,林夕長吁了一口氣,暗下決心,以後說什麼也不幹這種不靠譜的事兒了!差點粘上!幸虧他的父母對自己不滿意,才得以脫身,萬一換一個不計較自己條件的,那自己去了,再拒絕了,豈不是更尷尬?
她心裡惦著嵐嵐,加快了步子向外面走,可是就當她快要走到飯店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喊自己,忙回頭看去,居然是賀子墨追了出來。
“林夕,林夕,不要這麼急著走,咱們再好好談談好麼?”賀子墨有些侷促地說。
“子墨,你回去吧,我都已經說了,這是個誤會,再說我根本不適合你。”林夕斷然拒絕,好不容易纔走出來的,她可不想回去。
“你說的這些困難,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孩,你是第一個,我這個人特相信緣分,我覺得我們一定是有緣的。”賀子墨不依不饒。
林夕頓時覺得天昏地暗,但她還是打起精神對他說:“子墨,你是沒有遇上真正讓你心動的女孩,所以會覺得我很好,我跟你說,我這個人好吃懶做,什麼都不會,整天就知道花錢,脾氣又不好,整天還跟婆婆吵架,所以我老公忍受不了,把我休了。你不要把一切都想象的太美好,有些表象下面的東西,你是看不到的,今天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快回去吧,你的家裡人還在等你。”
林夕覺得自己說這番話的時候,特像一個慈祥的老媽媽,對一個有著戀母情結的孩子進行開導。
他還是有些失望地回去了,林夕長鬆了一口氣,幸虧他沒有拿出亦將勝勇追窮寇的精神來,繼續對自己窮追不捨,還是給了自己逃跑的機會的。
她毫不遲疑,快步地走出了飯店
。
一出飯店門,她就愣住了。
飯店門口停著一輛豪華奔馳,何錦謙手中夾著香菸,正站在那裡,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
她連忙走了過去,左右四顧一圈,奇怪地問:“你自己出來的?在這裡幹嘛?”
“等你。”他懶懶地說。
“你夫人呢?”林夕問。
“跟幾個闊太太打牌去了。”他隨意地說著,就好像話裡的那個人不是自己的妻子一般,接著他便打開了車門:“上車。”
林夕爲難地看著他,沒有動地方。
“上車吧,我想跟你說兩句話。”他說。
林夕猶猶豫豫地還是坐了上去,他關上了車門,自己也繞過車頭,坐到了駕駛位上。
“說吧,什麼事。”林夕問他,視線卻並沒有投向他,而是看著飯店的門口。
“你就這麼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嗎?”他笑著問。
“是啊,不然幹嘛去!”林夕也順口答著,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那你嫁給別人,不如嫁給我好了。”他微揚了一下下巴,用促狹的眼光看著林夕。
“可你都結婚了,開什麼玩笑,你想犯重婚罪啊!”林夕收回了視線,笑著對他說。
“我可以先離婚啊,然後咱們再結婚,這樣不就可以了嗎?”他突然收斂了笑容,用一種極爲認真的眼光看著她。
林夕被他秒殺了,結結巴巴地說:“你把婚姻當成兒戲了?說離就離?”
“那你是不是把婚姻當成兒戲,這邊離了婚,那邊就忙著相親?”他的語氣開始有點發冷。
“可是我現在有這個權利!”林夕狡辯著,可是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心虛,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那就隨便你好了。”他說著,視線也投向了飯店的門口,一羣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按下了電動車窗,那羣人嘈雜的談話聲傳了過來。
“我覺得那個叫林夕的女孩子不錯,她很坦白,沒有掖著藏著。”
“是啊,我覺得也挺好,你看她跟子墨說話那會兒,夾魚的那個動作,完全是十分自然的,我想她在家肯定也是對老公很體貼的一個女人。”
“可這樣的人怎麼就離婚了呢?傾城,你知道原因嗎?”
“她不是說了,感情不和嗎,我覺得她可能沒有說實話,很可能是那家人對她不好,再不就是重男輕女啥的,所以導致離婚的。”
“我覺得不合適,好女孩得慢慢找,哪能這麼心急,她離過婚,還帶著孩子,怎麼能配得上我們家子墨
!”
“子墨,你自己怎麼想的?”
……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從飯店走了出來,蘇傾城訕訕地跟在後邊,把他們的問話當成耳旁風,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給林夕帶來的麻煩實在是太大了!
“聽到沒有,你成了人家八卦的主角了,還在這兒自我感覺良好呢!”何錦謙關上了車窗,頓時,外面的聒噪消失了,耳邊暫時清淨了。
林夕羞得臉通紅,她看了一眼何錦謙,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下次要是還有相親宴,你還要去嗎?”他帶著微笑問。
林夕的臉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終於說:“照去不誤,我想好了,以後再去,上桌就點鯽魚湯,然後喝完了再說。”
何錦謙差點沒吐血,林夕說的這叫什麼話啊!
“我知道鯽魚湯是催奶的良方,可是你真的到了窮不起的地步了嗎?還要四處冒充婚託去騙鯽魚湯喝?我決定了,從明天開始,天天給你做鯽魚湯,然後送到你家去,免得你再出去危害社會。”他說。
“那真是萬分感謝了,不過我怕你這貴人多忘事的,說完就不記得了。”林夕也揶揄著他。
“那咱們就走著瞧。”他說著,發動了汽車。
“我要回家了。”林夕說著,就要打開車門。
“我送你。”
“可是我家跟你根本不順路。”
“少廢話。”他已經把車開向了馬路上。
林夕此生唯一一次相親宴就以這樣狼狽的方式結束了,可是這場相親宴帶來的後遺癥纔剛剛發作。
車到了林夕家的樓下,林夕下車的一幕便被父親林義忠收在眼裡。等她下了車,上了樓,一進門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
父親和母親正襟危坐,端坐在沙發的中央,嵐嵐躺在母親鄭芳潔的懷裡,正在挓挲著兩隻小手,高興地揮舞著,可是兩個人卻對孩子視而不見,目光死死地盯著林夕。
林夕被他們看的發毛,換了鞋,大氣都不敢出,想走到母親面前把孩子接過來。
“你幹什麼去了?”林義忠黑著臉問。
“沒,沒什麼,蘇傾城叫我出去吃點兒飯,聚會。”林夕有些結巴,她最怕看見父親這個臉色,黑雲壓城啊!
“送你回來的人是誰?”母親問。
“是……一個朋友。”林夕囁嚅著,不敢回答母親的話。
“叫什麼?”鄭芳潔窮追不捨。
“這個……這個……”林夕尷尬地站在他們面前,如鍼芒刺背一般難受
。
“是不是何錦謙?”林義忠的臉上已經顯現出一絲隱忍的怒意。
“嗯。”林夕幾乎是完全從鼻子裡發出的這個聲音,輕不可聞。
“小夕,那天咱們在公園裡玩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他已經結婚了,你怎麼的,還想破壞人家的婚姻嗎?”林義忠的臉上寫滿了嚴肅。
“爸爸,不是你想的這樣的,我只是出來的時候碰到了他,然後他順便就把我送了回來,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我們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林夕辯解著,不知道有沒有用。
“我不管你怎麼狡辯,反正你以後不許再跟他來往,你不能背上一個破壞人家婚姻的罪名,你聽到沒有?”林義忠說。
“嗯,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林夕答應著。
“你這婚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是想跟他復婚,還是另謀高就啊?”母親問。
“我……我也不知道。”林夕低下了頭,說實話,本來她打算藉著相親的幌子,虛晃一槍,然後讓蘇傾城想辦法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楚少卿,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沒人要的棄婦,同時也要讓婆婆知道,讓婆婆再接受一次打擊,然後就可以昂起胸膛重新回到那個家了。可是自己這導演實在是沒怎麼當好,差點弄假成真了,沒想到就自己這條件,對方居然對自己一見鍾情了!這概率都能讓她趕得上,真應該去買彩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