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暄楚陰沉著一張臉端坐在主位,南宮耀和南宮靖立於下首,三人皆默默無言。
南宮耀恨聲打破了沉默:“南宮勳這賊子命倒真是大!”
商暄楚冷聲道:“查出那女子是誰了嗎?”
南宮靖說道:“沒有。那女子用得是一種昏睡散,對於人的身體沒有傷害,他們醒後也沒找到任何關於那女子的蹤跡。”
商暄楚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內心更如波濤狂涌一般,這次本來謀劃得萬無一失,只要除掉南宮勳,那麼商暄岐損了一員大將便再難成事,可眼看著事成之際卻不知從何處殺來一個白衣女子,現在南宮勳既然脫身,也定能猜到是自己所爲,那麼情勢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這時外面一股秋風嗚咽著吹起,在這沉悶的室內形成悠長的回聲,竟像是女子的嗚咽一般。枯黃的落葉在這蕭瑟的秋風中肆意飛舞,當它們被這秋風吹到花園中不知何處的角落之後,空蕩的庭院更顯荒涼,這蕭索的景色就如商暄楚此刻的心境一般。
商暄楚煩躁地站起身,心中一股渴望竟如此強烈難以壓抑,他回首吩咐道:“此事既沒有成功,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些日子都小心著點,別讓他尋到什麼錯處。”
南宮耀與南宮靖低低地應了一聲,商暄楚便快步出了書房。
南宮耀與南宮靖對對視一眼,南宮耀泛著油光的胖臉上透出一股惱恨的神情:“南宮勳恁得狡猾,我們計劃如此天衣無縫居然還是讓他跑了!”
南宮靖年輕的臉上頗有幾分南宮炙權年輕時的神采,此刻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著惱的痕跡,只是思謀著說道:“南宮勳要是這麼容易就死了便不是南宮勳了,不死倒好,我倒要和他較量一下,誰纔是真正的梓商國將軍!”
南宮耀看著自己的弟弟,眼神中透出肯定,那次給南宮勳下跪的事時常在他心中閃現,讓他覺得異常屈辱,簡直恨不得將南宮勳千刀萬剮。
南宮耀輕拍了一下南宮靖的肩頭,雖然有些事自己做不到,但他感覺南宮靖卻可以做到,他開口道:“母親被他折磨得這個樣子,必要南宮勳以血來祭!”
這二人邊說邊向外行去,剛剛還義憤填膺的南宮耀卻突然腳步一停,只見庭院之中佇立著一個窈窕女子,她的身體不贏一握,微顰的雙眉斜斜入鬢,凝視著落花的眼眸中似乎盈滿秋水,鬆鬆綰就的辮髮低柔地垂在臉邊,南宮耀素愛這些花紅柳綠,雖然她的姿色不是自己見過最好的,她的身體因爲太過瘦弱也沒有動人心魄的凹凸有致,看他的心還是不由得似被揉捏了一般。
南宮耀尋思著這女子服飾並不十分奢華,雖然有幾分不同,但身邊並沒有人伺候,身份也許就是個得臉的丫鬟而已,於是他頓起輕薄之意,舉步就向前走去。
其實這瘦弱少女不是他人,正是雨沁。
雨沁這一陣子身子尤其贏若,本來她是先天不足之癥,再加上後天沒有好好調養,和著箭傷,雖然商暄楚請了太醫每日爲她診脈,身子卻一直都沒有什麼起色。
今天才能掙扎著起身,看著外面一派蕭索的秋色,便不顧丫鬟的勸阻,執意出來,此刻更是譴退了丫鬟,獨自一人對著落花傷心。
雨沁對商暄楚有那麼多的不捨,雖然這個男人擁有那麼多別人無法起及的東西,可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孤獨的,他總是說只有在自己身邊纔可感覺到溫暖,可如果有一日自己不在了呢?
想到此處,雨沁心中更是痛得不可自已。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商暄楚可以放手,放棄那些禁錮他的東西,和自己過平靜自在的生活,哪怕只有很短的時間也好。
雨沁兀自出神,並沒有察覺南宮耀悄悄靠近,南宮靖看著自己大哥老毛病又犯了,便欲阻止,可此刻的南宮耀動作卻快,沒等南宮靖出聲,就來到雨沁身邊。
突然一隻手微揚雨沁的下巴,雨沁一驚,便欲掙脫,可南宮耀看到雨沁梨花帶淚的容顏,色心更大,竟是沒有鬆手,連雨沁的身份都沒有詢問便調戲道:“小娘子這是怎麼了,告訴本公子,本公子自會爲你主持公道。”
雨沁並不答言,只是本能地驚疑退後,可此時在商暄楚身邊她的處境又甚爲尷尬,既非側福晉又非妾室,是以她一時沒有表明身份。
可這一舉動卻似給了南宮耀暗示一般,他不僅沒有鬆手,反而進一步向前將雨沁拉得更緊,雨沁雖用力卻依然無法掙脫。
南宮耀這廂更是心裡難耐道:“告訴爺,你是伺候什麼的丫鬟,爺定將你討去,讓你做爺的小妾,這些粗笨的活怎麼適合你呢!”
雨沁面色因爲羞辱微紅,強自掙扎的身體現在便有些不支,一陣眩暈襲來,正要暈倒之際,一個厲斥聲傳來:“南宮耀,瞎了你的狗眼!”
原來剛剛商暄楚被這些事所憂,突然生出強烈的渴望要見雨沁,便去醉雨閣尋她,不想丫鬟卻說雨沁獨自一人來了此地,看了南宮耀竟要輕薄雨沁,簡直是怒火中燒。
這一聲幽冷的傳來,讓南宮耀聽了手不禁一抖,便鬆開了緊握雨沁的手,當看到商暄楚盛怒的臉色時,心中更是一哆嗦,難道這女子竟是……?
最近一直盛傳商暄楚別院之中有一名女子,每日都有太醫懸絲診脈,各種補品更是不間斷地送入別院之中,因爲這件事,商暄楚的福晉和他鬧過不知道多少會,更有一次竟然追到這別院之中。
本來一個正福晉親自來別院便是屈尊降貴的意思,可事情的發展卻更讓衆人心中震驚,正福晉來到別院門口,別院小廝居然冒死擋住,只說是別院中正在大興土木福晉不能進入,竟生生讓大福晉連那女子的樣子都沒有見到。
朝中之人皆知商暄楚爲人陰狠狡詐,卻不知他爲何竟會對一個女子如此,居然不惜得罪有孃家撐腰的正福晉。
商暄楚將雨沁拉入懷中,心疼地低語道:“怎麼樣?”
雨沁搖了搖頭,突然胸中一陣翻攪,一手覆在口上便忍不住乾嘔起來,商暄楚心中一駭,生怕雨沁因此有什麼不好,急忙開口問道:“早上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現下……”
雨沁看著商暄楚心疼不已,強自按下胸中翻攪之意,眼淚便沁沁而出,兀自開口道:“別擔心,我沒事。”
南宮耀兀自不信地向這邊眺望,商暄楚依然將雨沁擁在懷中,轉身對南宮耀冷聲說道:“還不快滾!”
南宮靖微咳一聲,便將還在愣怔之中的南宮耀急急拉走了。直至出了別院,南宮耀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咂著牙對南宮靖說道:“看看剛纔四爺的樣子,那傳聞中的女子竟就是她了。”
南宮靖看著大哥一副垂涎女色而不得得樣子,脣邊不免一抹輕蔑地笑。
南宮耀兀自不覺,只是喃喃地念道:“唉!真真是可惜了,如此女子竟是隻能看不能碰。”
南宮靖看著大哥的樣子正色道:“大哥,此女子四爺必極珍愛,你切莫再動此心,否則將引來殺身之禍!”
南宮耀嘿嘿一笑,雖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自己只是空有覬覦之心罷了。
商暄楚將雨沁打橫抱起,微微皺眉道:“你怎麼又輕了?剛剛本來去看你,卻聽伺候的丫鬟說你總是吃得很少,可是不合胃口嗎?”
雨沁伸手環過商暄楚的脖頸,將頭輕輕抵在他的懷中,輕柔著聲音說:“想是秋天燥,過了這時節便好了,不礙的。”
商暄楚疼愛地輕吻雨沁光潔的額頭,低喃道:“一定要把身體調理好,我都等不急要一個我們的孩子了。”
雨沁迴環低笑,輕吻上商暄楚的脣,及近傍晚,天愈發灰暗陰沉,只是這兩人相擁在一起,卻感覺是如此的溫暖。
商蕭玨看著一臉陰沉的南宮勳,悠然開口道:“爲父早就告訴過你,婦人之仁足以制自己於死地。”
南宮勳握緊雙拳,這次因爲自己的疏忽幾乎讓櫻漓受到傷害,每當這個想法跳出來時,他都會恨自己當初因爲對雨沁的憐憫,幾乎想放過商暄楚。
如果說這之前的南宮勳對敵人還有一絲回還餘地的話,那麼此刻的南宮勳則想將商暄楚殺之而後快!
“商暄楚幾次害我,我就是想留他一條命也是不能了!”商蕭玨神色變幻,當看到南宮勳臉上那層冰霜之時,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曾經的商蕭玨就是因爲這份所謂的仁,才幾次將自己至於死地,現在的他心中卻是再也不存一分感情,除了對靜玉。
想到靜玉,他便脣邊一笑,雖然兩人不可常常見面,但卻開始了鴻雁傳書的日子,每日佇立在窗前等待著靜玉來信的那一刻,讓他忘卻了周圍的血雨腥風,忘記了自己瘋狂的復仇,似乎回到了那些無憂的歲月,只有兩人安寧靜好。
南宮勳心中冷冷謀劃著,突然風裳傲氣的眼神在自己心中一閃,但他很快便將這個身影驅散,今日他所做之事,卻是再無人能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