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勳出了正廳,下午的春意陽光讓人心中一醉。
想到此時的南宮府,雲華山莊更是一處修身養性的靜謐所在。
南宮勳看到花園中遍植的花樹,奼紫嫣紅開遍,香氣濃郁更是讓人看之嗅之而心中喜悅。
世人皆知花美可賞卻不知它也可以是殺人的利器。南宮炙權居然會以爲自己用毒。南宮勳不屑得一笑。
大夫人這十年中用朝顏使自己的母親處於混沌之境,若不是義父尋得神醫,母親這一生再難有清明之時,想到此處南宮勳對大夫人便恨之入骨。
用毒便有解毒之物,沒有解毒之物的便是速死,豈不是太便宜了她嗎?
自從和櫻漓救了花匠黃懷之後,南宮勳心中便有了一個計劃。
黃懷身世清白,所以入得南宮府並不困難。南宮勳暗地裡吩咐黃懷給大夫人的居室之中用一中異域名貴之花,這花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名字爲:赤滴子。
此花香氣淡淡,放於居室之中有凝神之功效。可此花的特別之處卻並不是它的安神之效,而是這種花是一種血吸蟲的宿主。
這種極爲微小的血吸蟲居於赤滴子上,肉眼不可見。白天睡覺,一到晚上便會到居所主人處吸取血液,之後繁衍更多血吸蟲,血吸蟲的生命短暫,只有幾天,但新生的血吸蟲會繼續自己種族的使命,直到這居所中人再無血可吸爲止。
被血吸蟲叮咬不會有任何感覺,只是體內的血液會越來越少,所以不論來多少個大夫都無法診斷出血液越來越少的原因。
南宮勳脣邊一笑,因果報應,天道循環,今日便也輪到她來嘗受這苦楚了。
南宮勳吩咐燕升道:“你去盯著南宮耀,不能讓他有接近我母親的機會,我母親心善,如果知道了,必然又要勞神了。”
燕升轉身而去,這次南宮勳回來,他總覺得南宮勳似乎有所改變,以前周身的森冷,現在也會透出一絲溫暖的氣息,難道是因爲靜玉的恢復,還是另有緣由?
燕升沒有再想,只是能日日見南宮勳在雲華山莊之中心中便已滿足了。
就在南宮勳大仇得報之時,櫻漓卻已經回到了庸利王府之中。
庸利王看到闊別一月有餘的櫻漓不免老淚縱橫,庸利王妃更是握著女兒的手不肯放鬆。
庸利王妃絮絮問道:“女兒,這一個月你去了哪裡,真是要把我和你爹急死了!”
櫻漓看到父母老淚縱橫,心中也不是滋味,櫻漓素來知道父母疼愛自己,可卻不知道父母對自己之心竟是如此之重,感動之餘,便也十分愧疚。
櫻漓坦白說道:“這一個月我一直和南宮勳在一起。”
果然,庸利王聽了怒色頓起,拍案而起道:“漓兒,你怎得就不聽爲父的話,偏偏要與他扯上瓜葛!”
庸利王妃怕櫻漓再負氣離開,便硬拉著庸利王,但神色也未免擔憂道:“你們……?”
櫻漓知道他們所指之事,緩和了一下激動的心,儘量平靜地說道:“爹孃,如果漓兒要嫁人,那隻能是南宮勳,你們就不要再爲漓兒操心了。”
庸利王嘆了一口氣,垂目思索片刻道:“你知道你大哥被貶瀧洲之事,是誰在背後參了他一本嗎?”
櫻漓驚疑地望向父親,心中卻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庸利王本不愈讓櫻漓知道更多的朝堂之事,但爲了讓櫻漓對南宮勳徹底死心,便將這些秘聞和盤托出。
“在你大哥被彈劾之前,曾經有個神秘人去過黃臺,並收集了所有的證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南宮勳。”
櫻漓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說:“不,他不會……”
庸利王繼續說道:“他不顧你們兒時的情意,只將別人當做自己向上爬的墊腳石,他的心中只有蓬勃的野心,自己的母親近在身邊,卻能十年不見、十年不認,爲父怎會將你嫁給這樣一個陰險狡詐、冷薄無情之人!”
眼淚從櫻漓眼中大滴大滴地滴下,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父親不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櫻漓只覺心中劇痛,但口中兀自逞強道:“他不會……”
庸利王看到女兒傷心欲絕也心中不忍,顫聲說道:“難道非要他親口對你說你才能相信嗎?”
櫻漓眼神恍惚,說道:“我要親耳聽到他說,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如果真是他所爲……”
庸利王雖然心疼女兒,但也不得不逼問道:“如果真是他所爲你待如何?”
“那女兒就與他恩斷義絕,再不相見!”櫻漓留下這決然的一句話,便急跑出門,庸利王看著女兒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櫻漓隨意跨上一匹馬一直狂奔到雲華山莊,這是自己第一次到這個地方,這裡住著那個給了自己那麼多希望的人,可是她的心中此時卻是如此的驚懼不安。
而當南宮勳終於出現在櫻漓面前時,櫻漓除了瞪視著他,卻是一言不發。
南宮勳看著櫻漓眼中的疑慮之色,開口柔聲問道:“可是庸利王爲難你了?”
櫻漓不敢開口,生怕聽到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南宮勳輕輕拉起櫻漓的手,可櫻漓卻用力地甩開。
櫻漓終於再無法忍耐,開口問道:“大哥之事,可是你做的?”
南宮勳神色一鬱,他沒想到居然是這件事。
櫻漓看到南宮勳神情的變化,心中已經猜到□□分,但依然一臉冰霜道:“我要親耳聽你說纔會相信,我一直仰慕了這麼久的人,居然會爲了功名利祿而暗害自己的好友。”
南宮勳心中一痛,在自己這晦暗的十年之中,櫻漓是唯一的陽光,讓自己在寒冷的冬天能感受到些許溫暖,商子常的事確實是他做的,當收到義父的指令時自己有一瞬的猶豫,此舉不足以除掉太子,爲何要與商子常爲難。
可義父永遠是那般雲淡風輕地告訴自己,商子常是很好的帥才,若不稱他羽翼未豐時剷除掉,日後必是心頭大患。
面對義父時,南宮勳永遠都是妥協,這次也不例外。可現在當面對櫻漓的質問時,南宮勳卻突然希望那件事並不是自己所爲。
櫻漓看南宮勳沒有開口,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眼淚自她眼中瀰漫,她掙扎著開口道:“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南宮勳嗎?”
說罷,便轉身欲走,南宮勳心中一急,抓住櫻漓轉身欲離的手臂,剛要開口,卻是柳媽急急地跑了過來,還沒到近前就開口喊道:“勳少爺,夫人她暈倒了!”
南宮勳心中一急,可手卻並沒有鬆:“去請晉大夫了嗎?”
柳媽道:“已經去請了。”
南宮勳看了櫻漓一眼,這一眼中,有不捨,有請求,櫻漓竟是無法邁開腳步,任由南宮勳就這樣牽著自己的手,急急地向靜玉的居所跑去。
一入室內,便是一股濃烈的藥氣撲鼻,晉大夫,便是奕辰爲靜玉尋得的神醫,只見此時他端坐於靜玉的牀榻之前,雙目微闔正在爲靜玉診脈。
南宮勳看著母親蒼白的臉面色擔憂,而櫻漓看了牀榻上的靜夫人,心中卻是一呆。
這就是傳聞中的靜姨娘,懷柔夫人,南宮勳的生母。雖然與南宮勳是青梅竹馬的好友,但見到靜玉這卻是第一次。
每次提到母親,南宮勳都會淡然地將話題扯開,櫻漓原本以爲南宮勳對母親定是極不上心的,尤其看了幾次南宮勳對大夫人恭順的摸樣,靜玉更是肯定了自己這個看法。
可此時,在這氣氛凝重的居室之內,靜玉看著牀榻上這個瘦弱的美人,才知道自己對南宮勳真是知之甚少。
櫻漓微微動了動幾乎被抓得痠麻的手臂,南宮勳回頭,櫻漓看到南宮勳憂慮的眼神,微微說了句“我不走。”
南宮勳這才放開櫻漓的手臂,再次將目光投射到緊顰著雙眉的靜玉身上。
晉大夫沉吟片刻之後,便自藥箱中取出粗細不同的銀針,尋穴位爲靜玉紮了下去,南宮勳看在紮了數針之後,靜玉因痛苦緊顰的雙眉才放鬆了一些,心中終於稍稍放下心來。
一會之後,靜玉悠悠醒來,櫻漓看著這一雙狹長的鳳目中是如此柔和的目光,心中先是一暖,卻突然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又不覺得一寒。
靜玉一睜開眼,便看到南宮勳一臉焦急得守在牀前,便知道自己暈厥的毛病必是又犯了。
自從晉大夫爲自己醫治以來,雖然神情一日好過一日,但總會心口劇痛,自己雖然都苦捱著,但有時這疼痛實在難耐竟能疼暈過去。
可這件事靜玉卻不允許任何人告訴南宮勳,她知道南宮勳在外面必然已經十分辛苦,所以自己不希望南宮勳再爲自己勞心。
靜玉強撐著起身對晉大夫說道:“總是勞煩你。”
南宮勳趕快扶起母親,並將母親小心地靠在自己身上,晉大夫微笑道:“你快快將身體養好,就是對我這個醫者最大的感謝了。”
說罷,晉大夫一個眼神看向南宮勳,南宮勳便垂頭對靜玉說道:“母親還請休息片刻,我去隨晉大夫開藥,去去就來。”
靜玉微微點頭,看向一直立於南宮勳身側的櫻漓道:“勳兒,請這位姑娘暫時留下好嗎?”
南宮勳看向櫻漓,櫻漓的眼神也正向這邊看來,櫻漓開口道:“你去吧,夫人的身子不好,我留下照顧夫人。”
南宮勳感激地一笑,便與晉大夫出了門。
靜玉微笑著看著櫻漓,剛剛醒來時,看到房間中突然多了一個俊俏美麗的女子,心下便也猜到了幾分,可看他二人的神情,卻是一個愧疚,一個冰冷,便料想這二人是鬧了彆扭了。
靜玉開口道:“剛剛可是給你嚇壞了?”
櫻漓微咬著嘴脣,轉身爲靜玉倒了一杯熱茶,奉於靜玉身前,關切地說道:“見他這樣還是第一次,可見他是真得心疼夫人。”
靜玉接過茶盞,又順勢拉了櫻漓的手將櫻漓拉到自己的身側坐下。
靜玉看著櫻漓開口說道:“他哪裡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定然讓他不敢有第二次了。”
櫻漓聽了不免眼眶一紅,這雖然是她第一次見到靜玉,可心中卻有一種親近她的感覺,因爲靜玉雖是皇上御封的懷柔夫人,卻並不像一般夫人一般那麼冷傲難以親近。
可此事卻不是一言兩語就可說清的,櫻漓斟酌了片刻,開口道:“我們自小相交,他卻事事瞞我,如此相交卻不相知,還不如就此一刀兩斷了纔好!”
靜玉聽了心中一驚,看櫻漓說話爽快絕不是個行事扭捏之人,她是這樣說了,就必定不會是耍小女兒的心思,不知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麼竟讓她如此傷心。
可看南宮勳對櫻漓的眼神又必定是一百個上心,雖然這十年來自己沒有照顧到南宮勳,可最近和南宮勳的相處,她知道南宮勳絕對不是個隨意留情之人。
靜玉看著櫻漓,柔聲道:“孩子,人和人能相交便是緣分,我知道你對勳兒有情,我也不強求你原諒他,只希望你給他一給解釋的機會,那之後如何選擇,就全看你了。”
櫻漓微微點了點頭。靜玉心下道:勳兒,母親能爲你做的就是這些,你們日後如何,還要看你二人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