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平咄咄逼人地看著宋澤清問出了這句話後, 南宮勳心中便是一震,阮平雖然沒有實職,但就今日之事和對宋澤清說話的態(tài)度來看, 皇上對他是極爲看重和信任的。
宋澤清顯然也是如此, 雖然時常聽說皇上身邊的影衛(wèi)行事如何乖張, 今日見了竟是一分顏面也不會給別人留。
宋澤清心中一橫, 便將眼光在阮平身上收回, 恭謹便開口說道:“回皇上別說臣沒有去過貴妃的寢殿,即使進了貴妃的寢殿,也決不會做出逾歸之舉。”
“哦?”皇上疑惑地將眼神向他看來, 問道:“宋御使如何如此肯定?”
宋澤清似是難以啓齒之態(tài),之後便將目光隱隱向南宮勳投了過來。
南宮勳自知其意, 向前一步道:“此事還是臣來說吧。”之後語氣中也不免多了一些無奈爲難之意:“前些天臣也探查到此事, 因爲宋大人是朝中重臣, 臣不敢疏忽,便親自去問了。”
皇上聽到此處便責怪地看了阮平一眼, 意思是阮平竟會如此大意,自己沒有探查一番,便如此急功近利地將這消息稟告給了皇上。
南宮勳接著說道:“宋澤清大人絕對不會與貴妃有染,那是因爲,宋大人年輕時騎馬受傷, 早就不能人道了。此事臣已找宋夫人證實過, 確是不假。”
原來宋澤清只有一房正室, 並且一直沒有子嗣, 不成想, 卻是這個原因。
這句話竟如巨石一般,劇烈地撞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引起強烈的反響。
南宮勳說罷,宋澤清便尷尬地將頭低下,皇上心中震驚之餘卻是憤怒地看著阮平喝道:“阮平,你究竟意欲何爲?究竟如此誣陷一個朝廷大臣!”
阮平本以爲自己此次定可以勝南宮勳一籌,卻不想局勢卻變化至此,此刻冷汗淋淋而下,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再不能言。
晉芳貴妃此刻秀美的眉毛微微擡起,之後便膝行到皇上身邊,哀哀哭泣道:“臣妾對皇上之心日月可鑑,今日竟遭如此污衊,臣妾真是沒有顏面茍活於世了!”
說罷,便掩面哭泣,剛剛等待宋澤請來時只是隱忍不哭,此刻竟像一發(fā)不可收拾一番,聲音中的悲切之意,讓人聽了都不免心酸,似要一起掉下眼淚一般。
皇上趕忙將晉芳貴妃拉起,柔聲勸道:“愛妃說得哪裡的話,朕怎會輕易疑心於你。”
晉芳貴妃聽著皇上軟聲相勸,才慢慢收了哭聲,眼眸一挑,卻看向皇后。
皇后此刻卻是一臉淡然的神色,竟像是早就料定如此一般。
南宮勳心中微微一動,皇后果然是極聰明之人,她定是早就知道這一節(jié),否則今日之事便早就上演,怎會輪到阮平這個倒黴蛋來背這黑鍋。
皇上此刻心中之怒無處發(fā)泄,看著一個是跪在地上被自己逼得連如此私密難堪之事都說了的忠臣,一個是自己心中甚是疼愛的貴妃,看來不給他們一個說法,此事也不可輕易過去。
“阮平!”皇上沉聲說道,阮平自然知道出了這樣的事,自己難逃其咎,此刻便只面露惶恐地跪著。
皇上厲聲說道:“你是朕的近身影衛(wèi),卻行事乖張,做事浮躁,還險些讓朕冤枉了宋御使和貴妃,你可知罪?”
阮平身上一軟,顫抖著聲音道:“臣知罪。”
皇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此便好。你該知道影衛(wèi)一旦獲罪會如何?”
阮平此刻雙目一閉,竟是決然之態(tài),之後恭敬地向著皇上磕了三個響頭,開口道:“謝皇上!”
之後也不等皇上開口,便退了出去。
原來這皇上的影衛(wèi)選擇和任用都十分嚴格,並且不能有任何劣跡,一旦獲罪便只有死路一條。爲了不連累家人,他們都會安然赴死,絕不會有一絲動搖。
南宮勳看著阮平退了出去,心中冷冷地想道:你一直想暗中陷害我,卻不想你早就給自己挖好了墳墓!
南宮勳看到事情如此,便躬身退了出去,宋澤清正好與他同出。
宋澤清快步趕上南宮勳拱手道:“今日多謝南宮將軍爲我證明,皇上纔會信了。”
南宮勳也微微拱手道:“宋大人說得哪裡話,咱們聖上如此聖明定然不會冤了您的,勳只是盡了自己一點微薄之力。”
宋澤清又是一笑道:“南宮將軍少年英雄,竟又是如此謙和,今後必定成大事!”
南宮勳便又是一番謙和地退讓道:“哪裡,哪裡。”
宋澤清十分喜歡南宮勳謹慎的性格,此刻看南宮勳雖然幫了自己如此大忙,卻又如此雲(yún)淡風輕,心中歡喜便接著說道:“南宮將軍竟與丞相的性格如此不同。日後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宋某定全力以赴!”
南宮勳感激地笑道:“勳一直敬佩御使的品格心性,那今日就謝謝御使了!”
如此這般,南宮勳在這件事中不僅獲得了皇上的認可,還同時贏得了宋澤清這個有力的後臺,連日來心上的壓抑才淡了一分。
入了雲(yún)華山莊,福旺便神神秘秘地跑了過來,南宮勳心知有異,便開口問道:“有話便說,做什麼如此擔不起的樣子。”
福旺躬了躬身子,滿眼同情地看著南宮勳說道:“將軍,下午的時刻櫻漓郡主來了。”
南宮勳心中一喜,更加狐疑地看著福旺道:“那你又爲何……?”
福旺低聲說道:“櫻漓郡主看將軍不在,便去了夫人的佛堂,可巧風姑娘也在,現(xiàn)下兩人是見著了。”
南宮勳心中一跳,風裳身子還未恢復,怎麼就會去了佛堂?而素來櫻漓的性子他是知道,見自己竟讓一個姑娘住在府中,那肯定又是一頓極其的不痛快了。
南宮勳心中哀嘆一聲,便快步向佛堂走去。
福旺快步跑起,才稍稍跟得上南宮勳的腳步,還不忘低聲叫道:“將軍莫要如此著急,她們現(xiàn)下還都在裡面,定然是無事的。”
南宮勳恨恨得瞪了他一眼,便入了佛堂之中。
一入佛堂,南宮勳卻是一愣,本來以爲劍拔弩張的氣氛,現(xiàn)在卻是一派祥和之態(tài)。
櫻漓身穿一件水紅色寬袖棉長裙半跪在靜玉身邊,而風裳穿著一件素白色緊腰棉裙雙手交握,站在靜玉的身後。
櫻漓一看南宮勳來了心中歡喜,上次兩人之間生了嫌隙,這次見面竟是全部忘掉一般,依然是滿眼明媚的暖色。
她自靜玉身邊站起,迎到南宮勳身旁道:“勳哥哥,夫人認了個義女,如此喜事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也好讓我送份賀禮慶賀一番啊。”
南宮勳心中微動,便見靜玉正淡笑著望著自己,便開口道:“事情發(fā)生得突然,你也知道母親向來不在乎這些俗套的。”
櫻漓甜甜一笑,也不再追問,只是看向風裳道:“只是風姐姐的身子看似不好,下次我?guī)┤耸Q給你補養(yǎng)一下。”
風裳依然是清冷的一笑道:“那就多謝弟媳了。”
“弟媳”兩字一出,南宮勳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櫻漓卻嬌笑著垂下了頭,心中卻是極其受用的。
風裳如是一說,櫻漓便知道他們雖在同一屋檐之下,心中卻是坦坦蕩蕩的。
靜玉看著他們如此,心中稍定,看著櫻漓和南宮勳一對壁人更是心中歡喜。
她開口說道:“勳兒,你和櫻漓出去賞賞那綠梅,今日開得更好了。風裳留下來再陪我說會話吧。”
南宮勳應了聲“是”,便拉著櫻漓出了佛堂。
佛堂之中只剩下靜玉和風裳兩人,風裳看著靜玉淡淡說道:“剛剛多謝夫人解圍。”
靜玉一笑,便將風裳的手握入自己的手中,暖聲說道:“孩子,你雖不說,但我知道你必是經(jīng)歷了很多事,我剛剛的話不是替你解圍,而是真心想要如此,你若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婆,就做我的女兒吧。”
風裳不想靜玉竟會如實說,一直的清冷也被融化,緩緩跪在靜玉身邊說道:“孃親纔不是老太婆,孃親比女兒還要好看幾分。”
這些話如果出自櫻漓的口便是嬌俏討巧之感,可今日出自風裳的口卻是如此真心,聽得最後,風裳聲音便有些哽咽之意。
風裳因爲是長姐,在母親故去後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卻也都要硬硬挺住,今日靜玉如此說,竟是真心疼愛自己,便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緩緩流出。
靜玉將風裳拉入懷中,低聲安慰道:“傻孩子,以後在娘這裡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快把眼淚擦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別再傷了身體。”
風裳這纔將眼淚慢慢拭去,靜玉笑了笑。第一次見到風裳,她覺得風裳的眉眼中那種清冷之色與自己有幾分相似,所以,她便會生了疼惜之心。
她如此做還是爲了南宮勳。風裳雖然不說,但靜玉卻能感覺到,風裳對南宮勳絕不會如此簡單,而南宮勳她最是瞭解,心中除了櫻漓卻真是再容不下別人了。她現(xiàn)下這樣做,雖是無奈,也是絕了風裳的念頭。
靜玉緩緩轉動著佛珠,心中嘆道:你們註定沒有瓜葛,但願兄妹之情也可暖了風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