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天地的青蓮若有劫,天地間還能剩下什麼?”
“什麼也不剩了。”
“既然什麼也不剩了。劫從何來?又往何處去?”
……
“劫,與青蓮共生而來,當隨青蓮同滅。”
“因而,守護即伴隨毀滅。”
神通?青蓮劫
沒有蓮花、沒有蓮香,凌道桓刺出平凡無奇的一劍。這一劍,他悟到了死生相伴,陰陽相生;這一劍,他刺到了守護後面的毀滅;這一劍,他刺到了道的背後。
所以……妙祖德的結界破了一個洞。
觀看的人有部分露出了笑顏,可是宮仲銘卻是閉上了眼睛,因爲凌道桓的這一劍並沒有停下,他刻意沒有停下。
一直順著這個方向,他的劍氣正好和那個盧松陽的那個神通撞在一起。
凌道桓用他人生中剩下不多的時間,做了兩件事。
一、他扔出儲物袋裡的一幅畫卷——煞仙論勢圖,殺氣斬斷了禁錮易言成右手的金環。
二、拔出了襄王連城,然後扔到他的右手上。
易言成握著劍,卻不動,他傻傻地看著凌道桓,然後眼眶紅了。
因爲凌道桓還剩下上半截身體。
剛剛如果用煞仙論勢圖擋在身前就不至於如此了……
“大哥!”易言成用盡全身力氣呼喚著凌道桓。
凌道桓笑著,不像易言成那樣的冷笑,還是那樣溫和的笑著。他的笑容照亮整個景塵,照亮了曉寒。白衣劍心刻意將脖子擡高看著易言成,因爲那樣的話就看不見他的身體已經不見了。
“言弟,你叫爲兄一聲大哥,爲兄也把你當弟弟看。混沌古墓裡,你叫我隨時準備殺你,爲兄做不到。你當時說萬一你連師父也會殺,那爲兄該如何。爲兄當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但是現在爲兄找到答案了,……”
“大哥,大哥……”易言成使勁想掙脫剩下的金環,但他忘了蠻力是打不開它們的。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爲兄一定會把那個逼迫你的人給斬了。這樣你和師父都會平安。可惜,爲兄等不到了。”
易言成的四肢和脖子已經因爲想脫離金環而勒出了血,他用沙啞的聲音喊道:“等得到,等得到的……大哥,我來南域這麼多年,欠你們的太多了,你知道我要面子,怎麼能讓我欠你這麼多人情就拍拍屁股就走了?”
“沒事,我相信師傅還活著,幫爲兄找到他,替爲兄好好照顧他。另外,你要是去了北域,子茜,幫她找個好歸宿。”凌道桓說完,連最後的執念都支撐不下去了。
魂飛魄散,形神俱滅。
他的肉體被盧松陽燒成灰燼,一陣風颳過,所有灰燼飛到天邊,化作了一朵朵蓮花,一朵朵和凌道桓一樣的蓮花。若干年後,南域的五大宗門都在宗內的池塘裡養著這樣的白蓮花,來紀念一個叫做凌道桓的人。
“是個人物。”盧松陽這樣評價道。
小輩的遊戲到此結束,他擡頭看著天空上多如繁星的修士們,一眼就定格在宮仲銘和駱九州那邊。
他的毛孔開始打顫,耳膜刺痛,頭昏腦漲,眼前忽然一黑一黑的,呼吸也開始急促。這簡直比炁鳴東皇的效應還要可怕。
“六識混亂!宮仲銘?不是。”盧松陽原地看了一週,他最後停在了易言成的方向。
帶著面具的易言成露在外面的一對眼睛像是被血洗過,他正在直勾勾地看著地面。身上的灰袍被罪孽染成烏黑色,就連他手上的襄王連城也被成形的殺氣包裹。
他望著凌道桓死去的地方,說道:“大哥,你放心。我發誓,必將傾其全力將子茜師姐救出來,到時候還要讓趙家全族的人頭倒扣在我景塵之下。”
易言成用襄王連城指著盧松陽以及北方,咆哮道:“趙炬堯、盧松陽!今天若不是你們,我大哥就不會死。易言成在此發誓,與你們不死不休。”
兩個誓言發完,易言成終於正眼看著盧松陽,正一步一步走過去。
易言成所走過之處,花草凋亡;頭頂晴朗的天空變得烏雲密佈;他的呼吸,竟然讓地氣之下的靈魂退避三舍。衆人中神識方面較爲強大的修士看到十方天搖地動,地裂山崩,尊寂江的江水翻騰淹沒兩岸。
這迫使天地自滅的殺氣,盧松陽聞所未聞,他眼中看到的易言成已經化身成這世間最大的厲鬼,前來向他索命。死,他本就不怕,可是爲何如此膽戰心驚?易言成爲何還能爆發出這樣超越準仙的力量?
“身上散發的殺氣竟然讓天地自毀,這簡直……”駱九州不知道該怎麼來闡述他的心情。
易言成一步一步正在靠近,而盧松陽已經退無可退。
他背後已經沒有退路,這時他看見他的手變得蒼老,他竟然又變老了。回頭一看,心神東皇還在,自己竟然又變老了?
宮仲銘的話像雷霆一樣傳來:“相由心生,心盛顏輕。你心神還在外放,卻人變老,盧松陽,你還不明白麼?言成的殺氣先是抹殺你的六識,現在已經開始摧滅你的歲月了。”
“六識、歲月。這根本不可能是人的殺氣,不可能!”盧松陽的三觀被毀,朝著易言成吼道。
易言成冷漠地看著盧松陽,他本不想開口,可現在又覺得開口能讓他更加絕望:“的確不可能。盧松陽,你讓姬倚月來殺我的那晚,我就發現在你這個契機形成的結界裡原來可以隔絕因果。”
“要動用古仙力量,當然要隔絕因果。”
“對啊,所以你打開這個結界時,其實我很開心,因爲你能使用古仙之力,而我也一樣。”
盧松陽注意到了易言成臉上的面具,那詭異的光澤,早該引起他的注意,他說道:“原來是這樣。好,一戰吧。”
貔貅九連環,重現金光,九道金黃環住了他的心神東皇。威武至尊的東皇被金環套住四肢百骸,虛無縹緲的虛影化形成爲一尊實實在在的尊神。
東皇睜眼,天地鐘鳴。四海之內,七情六慾皆被他統領。生魂死魂,動盪不安,未戰已喪魂。
易言成的殺道天地已然昏暗,翻江倒海、山崩地裂,致使生靈藏匿。現在,怨魂呼嘯、孤魂野鬼遍生,山巒石壁顯現惡相,天地自毀,百鬼橫行。
這裡不是南域,而是地獄。
“宮宗主,準仙之力影響天地,盧松陽的準仙修爲之上還有妙祖德的契機加持,易言成爲什麼可以壓制他?”駱九州明知故問。
宮仲銘看著戰況,這些修士雖然和他一樣眼睛看著那裡,可心裡也都在等著他的回答,他說道:“答案你們心裡都清楚,何必多問老夫一句。”
駱九州兩眼精光,問道:“易言成果然也有古仙契機,不知是哪位古仙的。”
宮仲銘一笑:“物過盛而當殺,伊人逝而銷魂。”
下面的戰況卻是刻不容緩,盧松陽操縱著心神東皇已經與易言成大打出手,神威赫赫的尊神一揮就能劈山填海,呼吸即是吞吐日月。
即便環境不利,盧松陽也打得遊刃有餘。他暗想:“易言成沒有適合的劍法,不但發揮不了襄王之威,也駕馭不了殺氣之力,最後必然潰敗。”
十丈東皇的確開始壓制易言成,他開始後退。
倒退三裡,易言成睜大那對血紅的眼睛,握劍的姿勢產生了變化。圍在他身邊的無盡殺氣竟然開始被劍吸收,天地重新歸於混沌後的漆黑。
所有人下意識運用道力護體……
天地恢復清明,一如往常萬里無雲。
那尊東皇已然灰飛煙滅,他們看見盧松陽的肉體被易言成砍成半截,與凌道桓死前一模一樣。易言成的闊劍橫插在一處斷壁殘垣上。
仔細一看,原來襄王連城正釘著一個元神。
元神,元嬰修士化嬰成神,成就準仙的標誌。有了它,準仙即便沒有肉體也能存活在乾坤之中。
被襄王連城釘著的自然是盧松陽的元神。
易言成驅念而下,欲拔劍殺之……
盧松陽突然睜眼,冷笑道:“最後贏的還是我!”
心道神通?夢凋零
如今易言成大戰至此,心中之變化何其繁多。易言成自己都被盧松陽竟然還能使用這一招神通,就此時重重心情包裹其中的身軀,若是中了這招,必然被劍氣洞穿。
夢凋零的施展的確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這並不代表易言成回到收到傷害。
逆道神通?倒行逆施
大戰之此,心情繁多的,何止易言成。老宗主傷上加傷,奄奄一息。誰都沒想到,盧松陽用盡力量施展出來的神通,竟然十分詭異地將自己打殘了……
九連環失去道力支持,應聲而落。結界剛剛張開,迎面劃過一陣疾風,向著易言成那邊看去,一個白髮老道人就站在易言成身旁。
這裡距離太一大殿可是有十里。宮仲銘,什麼時候跑過去的?
衆修士驚駭於天機老宗主的修爲,也跟上去看看。
“宮爺爺。”易言成說道。
宮仲銘看著盧松陽的元神,說道:“他的元神已經被孤尊前輩的殺氣破壞,又被自己的神通打中,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你去替我擋住那些過來的修士,你爺爺有些話讓我交代他。”
“好。”易言成冷冷說道,他手持連城,飛上半空,最先是將陳廖扶起來。
“最後,還是他贏了。他孫子的道,是什麼?”盧松陽看著天,微微一笑。
“天地間唯一可以剋制天道的逆。松陽兄,師兄是贏了,你也沒有輸啊。”宮仲銘也沉聲一笑。
盧松陽的生機雖然絕,但是離死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聽到宮仲銘所說,神魂不由動盪起來,反問道:“我臨死前,就一直很好奇。我在計劃在易玄的眼中,到底被看透了多少?”
“嗯,這個麼……”宮仲銘點點頭,說道:“大概全知道了。”
“不介意告訴我這個快死的人吧……”
“當然。”宮仲銘說道:“師兄特地囑咐了,如果不讓你心服口服,後面不必要的麻煩會有很多。關於你的計劃,要你滅門柳曄宗,嫁禍師兄之後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