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薰羽纔剛剛從公寓裡出來,還沒來得及關上門,就落入了一副寬厚的胸膛,熟悉的氣息瞬間從身後涌上來。
易千率從張薰羽的身後環抱住張薰羽,不滿的聲音落在張薰羽耳旁:“晚了十七分五十二秒。”
張薰羽低低的驚呼還沒有出口,就被自己的手先一步掩上,橫了易千率一眼,張薰羽扶著門把動作極輕的關上了門,纔在易千率的懷裡掙了掙:“又不是我想晚這麼久出來的……顧沉在旁邊,你讓我怎麼和顧沉說?”
“直接和顧沉說你今天晚上要和我出去不就好了,顧沉還會攔你麼?”
“我纔不想……”張薰羽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易千率直接抱著向電梯走去。
“啊!易千率你做什麼?我自己可以走。”張薰羽從易千率的懷裡脫出來,瞪著一雙眼看著易千率,“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易千率改爲握著張薰羽的手腕,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力道,拉著張薰羽往前走又不至於讓張薰羽覺得疼。
張薰羽被易千率拉著,淺淺的翻了一個白眼,被易千率繼續拉著往前走。
“還有多遠?”
“很快就到了。”
張薰羽垮了垮肩,沒有被易千率握著的另一隻手掩著口小小的打了個呵欠:“易千率,現在很晚了。”
易千率挑了挑眉,回過頭對張薰羽勾了勾脣笑:“信不信,你今天晚上大概要睡不著了。”
纔不信,現在就已經因爲生物鐘覺得困了,今天晚上怎麼可能會睡不著?
張薰羽撇了撇嘴,拖著腳步繼續跟著易千率往前走,直到眼前出現一片寬闊的海域,易千率才停下步子。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張薰羽看著眼前熟悉的海,“今天傍晚不是纔剛剛來過放風箏嗎?”
唯一不同的是,傍晚的時候他們是一起在海邊放風箏,但現在易千率卻是牽著她站在了海域旁的公路上,隔著欄桿看著下面的海。
“你不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嗎?”易千率鬆開張薰羽的手,背對著倚在欄桿上,雖然這麼說著,卻連看海一眼都沒有,反倒是張薰羽趴在欄桿上看著不斷起起伏伏的海面。
的確是個好地方,H鎮風景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這片海邊了。但僅僅是白天而已。
像這樣的晚上,四下都是一片黑,只有極淺淡的月光瀉了一些下來,在海面上碎開,也都是些淡的隨時都要被夜色吞沒的顏色。
晚上的海域深黑的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洶涌著,洶涌著,要把一切東西都卷噬進去一般,著實稱不上是個好地方。
“我可不覺得,這麼晚了,這裡還依舊是個好地方。”張薰羽遠遠的望著海面,直接的說。
“哦?”易千率淺淺笑了一下,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包煙來,動作利落的推開煙盒抽出一支菸來,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張薰羽皺了皺眉,看著易千率的動作。
之前怎麼沒發現,易千率原來也是抽菸的。
張薰羽不喜歡菸草被點燃的味道,但依舊不得不承認,易千率甩開打火機的樣子極
優雅好看,原本清俊的一個男人,在夾了一支菸之後無處不散著英式雅痞的味道,格外的迷人。
一點紅光燃在易千率的指間,煙霧緩緩的從菸頭上升起,菸草的味道傳進張薰羽的鼻端。
然而,直到易千率手裡的煙已經燃了一截,易千率也始終沒有抽,沒有任何的一絲煙霧是從易千率的口鼻裡逸出來的。
點了煙,反倒是不抽了?那易千率點菸做什麼?
“易千率,你點菸是爲了……照明?”張薰羽刻意拿話諷易千率。
易千率笑了一下,不爲所動,只撣了撣煙抖落菸頭上的一層菸灰,指尖的那一點紅光就又亮了一些。
“張薰羽,你是不是覺得這裡沒什麼可看的?”
張薰羽沒有想到易千率會這麼問,短暫的怔了一下之後,如實回答:“是。”頓了一下又補充,“大概是因爲我已經看了很多次了,就覺得沒多少意思。”
“現在這個樣子,的確沒多少意思。”易千率居然附和張薰羽的話。
張薰羽徹底的愣住,易千率不是說帶她出來看好看的東西嗎?怎麼現在反倒是附和起她來了?
“那你覺得,這樣呢?”易千率問,忽然鬆了鬆手,手裡的菸頭向下墜去。
“誒,海邊的垃圾清掃起來很麻煩的……”
張薰羽的話突兀的戛然而止,睜大了一雙杏眼,看著眼前的場景說不出話來。
一雙翦水的杏眼裡,明明暗暗的亮著無數的星子,每一顆都是下方的沙灘上倒映所得。
欄桿下的沙灘上,像是被易千率落下去的菸頭碰著了引線,瞬間亮成一片。
下面有燭火被擺成風鈴草的樣式,火光搖搖曳曳,像是一串風鈴草在風裡搖擺不定。
風鈴草的莖幹旁,有燭火拼成了三個字母。
ZMY。
ZY之間靠的極近,近到中間被拼接成了一個沒有一絲縫隙的四邊形,比Z和Y略小些的M被框在了ZY內。
ZMY,張薰羽,Mion,易千率。
意思已經被字母和圖案表示的極明顯。
“風鈴草可以帶來幸福和幸運。”易千率從身後,輕輕的環上張薰羽的身子,“看見這個圖案,你排斥嗎?排斥……和我一起每天在一起生活,照顧Mion,並且把這當做是一種幸福嗎?”
易千率知道張薰羽喜歡風鈴草,只是因爲當初顧沉送了她風鈴草的滴膠墜子,但張薰羽因爲什麼而喜歡的風鈴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張薰羽喜歡風鈴草。且,這麼多年,即使最開始是因爲別人喜歡風鈴草,張薰羽也早已經習慣風鈴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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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嘗試著靠近張薰羽,一點點一點點越來越近,再到現在,已經差不多是時候了。
易千率能感覺到張薰羽在逐漸的接受他,逐漸的,不抗拒和他站在一起。
張薰羽張了張口,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易千率輕淺的嘆了一聲,更緊的抱住了張薰羽:“你討厭我這麼抱你嗎?”
張薰羽沒有回答。
怎麼可能討厭呢?
“張薰羽,回答
我。”易千率的薄脣在張薰羽的後頸摩挲著,“我這麼抱著你,你抗拒嗎?想推開嗎?”
半晌,張薰羽搖了搖頭。
易千率的手向上,擡起張薰羽的下顎讓張薰羽側了側臉,時隔一年半,薄脣終於再一次壓在了張薰羽的脣上。
一年半沒有觸碰過的脣,讓兩個人都莫名貪戀。
覆壓,輾轉,深入。
一個極綿長的吻。
等到易千率終於放開張薰羽的時候,張薰羽細細的喘著氣,兩隻手緊緊的絞著衣角,已經不知道到底應該作何反應。
“討厭我這麼吻你嗎?”易千率鬆開撐著張薰羽下顎的手,像之前一樣抱著張薰羽。
像是被易千率的聲音所蠱惑了一樣,張薰羽在片刻的默然之後搖了搖頭。
“那麼……”易千率擁著張薰羽的手緊的像是要把張薰羽揉進自己的骨血一般,“那麼,你也不討厭我,不討厭和我和Mion一起生活是,是嗎?”
這纔是易千率真正想問的話,他想要親耳從張薰羽的口裡聽見,張薰羽並不排斥他。
下面的燭火依舊明明暗暗,張薰羽的眼裡也是明明暗暗。
圖案被易千率擺的很大,爲了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的視覺效果可以更好。按著易千率對她的心思,只怕全部都是易千率一個人擺好的。
這樣大的一個圖案易千率究竟是擺了多久才擺好呢?
今天傍晚離開的時候,沙灘上還什麼都沒有。
張薰羽看著下面的燭火,眼前卻恍惚是易千率手裡持著一隻只燭,仔細的對比著在沙灘上固定好的樣子。
這種圖案不是一次就可以擺好的,易千率應當還燃著蠟燭上上下下的跑了很多次,每一次再根據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看上去的情況,不斷的調整,直到最後滿意了,才依照位置把蠟燭全部更換成新的,仔細的布上相接的引線。
每一刻的良辰美景,背後都是煞費苦心。
而她怎麼能,違心的不接受呢?
張薰羽眨下眼前浮開的一層水霧,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開口:“易千率,我喜歡你。”
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後的人猛然僵住的身子。
張薰羽彎著嘴角,緩緩的,緩緩的,繼續說下去:“易千率,不是隻有不討厭你而已,我喜歡你,真的喜歡。”
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扭曲模糊,易千率抱著張薰羽的手都隱隱顫抖起來。
“再說一遍。”易千率的聲音低啞著。
張薰羽垂了垂眼,伸手直接把易千率的手拉下來,易千率任由張薰羽動作著,手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
然後是另一隻手,最後從易千率的懷裡徹底脫出來,反身,緊緊的環住了易千率的腰身,和易千率正面相擁著,深深埋進易千率懷裡:“易千率,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已經離不開的那種喜歡。”
時光來去,人來人往,不管發生了多少事情,不管有沒有失去記憶,不管阻隔著多遠的山川湖海,易千率,我喜歡你,依舊喜歡你,像風走了八千里,不問歸期。
無論如何也無法忘懷的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