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張昔羽一張明顯憔悴的臉在白色的香水百合之後，很輕淺的笑了笑。
張薰羽在拉開門之後怔了一下：“小昔？”
往側邊讓了讓示意張昔羽進來。
牀頭的玻璃花瓶裡原來插著的是幾枝白嬋花，和香水百合同樣的柔軟的白色花瓣，邊緣已經微卷泛黃，張昔羽把白嬋花取出來換上帶來的香水百合，又灑了點水，細白的手指觸了觸帶著水露的花瓣：“姐姐，昨天的事情，我代我媽媽向你說聲對不起，因爲爸爸忽然之間……媽媽的情緒有點激動，話說的有些過分了。”
張薰羽接了一杯水遞給張昔羽：“小昔，不用說對不起，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該說對不起的也許是我。”如果她能早一點去張格明家，早一點發現張格明的輕生意向並阻止他，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姐姐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我們。”張昔羽寡淡的笑了一下，“姐姐，你不用瞞我的，其實我爸爸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是知道的，我爸爸的性格我很瞭解，只是我也沒有想到我爸爸戶貪那麼多，還有我媽媽會把這件事情看的這麼理所當然。”
張薰羽倒是沒有想到張昔羽原來知道這一切，不過她這個妹妹一向心思要比別人敏感纖細的多，嬸嬸那樣藏不住的人，被張昔羽察覺到不對勁其實應該很正常吧。
張薰羽很輕的嘆息了一聲。
現在心裡最難受的應該是張昔羽，父親大量挪用公款，負罪身亡，母親又是那樣的性子，她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卻要反過來替媽媽道歉，請求她這個姐姐不要怪罪她媽媽。
明明是那樣柔柔弱弱的，像一朵經不起風雨催折的白花一樣的女孩子，卻在一夜之間就承受了那麼多。
“事情已經過去了，張氏的那些錢……沒有了就算了，你和嬸嬸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張薰羽不想在繼續和張昔羽糾結於張格明的事情，只會引起張昔羽的更多感傷，換了個話題問她之後的打算。
“媽媽她，對於爸爸離開的事情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昨天最後醫生打了鎮靜劑才鎮定下來。我不想看到媽媽繼續留在別墅裡睹物思人，就想著要不要把房子賣了，在離顧家比較近的地方重新給媽媽買一棟房子，或者，直接把媽媽接到顧家住。離開了家，又有我在身邊一直陪著，應該會好上許多。”
張昔羽的盤算不無道理。
張薰羽點了點頭：“挺好的，現在也就只剩下你和嬸嬸了，你是顧湛的妻子，總歸是要回顧家，留下你媽媽一個人在家未免對你媽媽的情緒更加不利，換一個地方應該心境也能換一換。小昔，別墅你打算賣多少錢比較合適？”
“七千萬吧，連帶著別墅裡所有的東西。除了一些衣物和用品我什麼都不打算帶走。”張昔羽很隨意的報了一個價格。
七千萬，的確
可以算是非常非常便宜的價格了，便宜到張昔羽根本沒有必要出手這套別墅，或者說，入手別墅的人不僅沒有花下多少錢，反而還能大賺一筆。
單單是房子，在A市這種國際化的繁華的大都市，差不多應當是四千萬左右的價格。但房子裡張格明長期收藏下來的這些古董和名家字畫，有些已經不是錢可以買到的了，幾乎是國寶級別的無價之寶。
按照張昔羽的打算，這些古董和字畫也是不打算挪出來的了，買下這套別墅的人單單靠拍賣古董和字畫就已經足夠回本，更不肖說別墅的本身價值。
張薰羽沉吟了片刻，從牀頭櫃的抽屜裡舀出支票簿和筆，握著筆在支票上填了一個數字，然後撕下支票遞給張昔羽。
“這筆錢你先拿著，回去準備一下把別墅直接轉讓給我吧。”
張昔羽看見支票上足足是她給出的價格的三倍的數字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的把支票遞還給張薰羽：“姐姐，你知道的，我並不是缺賣房子的這筆錢，我只是不想再讓我媽媽看見這個會讓她想起我爸爸的地方，房子賣了多少錢並不重要，你沒有必要開出這麼大一筆錢買下一棟你根本就不需要的房子。”
張昔羽現在怎麼說也是顧氏的總經理夫人，雖然顧氏之前經歷了幾乎是浩劫一般的公關危機，但現在已經基本上被其他新聞把熱度壓下去了，顧氏也慢慢從危機中恢復過來。
“我知道，所以你也應該知道，我買下這棟房子並不是因爲同情。”張薰羽沒有接張昔羽遞過來的支票，只是深深的望著張昔羽，“我買下這棟房子，僅僅是因爲這是張家的產業，也許現在你因爲擔心嬸嬸，不願意嬸嬸觸景傷懷而要把房子賣掉，難保以後釋懷了不會有想回來看看的時候，我買下這套房子，不動裡面的每一處擺設，以後你或者嬸嬸可以隨時回來看看。”
畢竟是在波詭雲譎的商場上經歷的多了的人，張薰羽比張昔羽還要再周全幾分。
張昔羽只能把支票收進包裡：“謝謝姐姐爲我和媽媽考慮的這麼細緻，改天我會把房契和轉讓書拿過來讓你過目的。”
“你最近應該會很忙，沒時間的話不用送過來也沒有關係，對於你我沒什麼信不過的。”張薰羽對張昔羽寬慰的笑笑。
接下來兩個人又隨意的聊了幾句天，去了張睿成所在的重癥監護室。
隔著一道玻璃門張薰羽可以感受到張睿成睡得很安穩，心口的位置一上一下的起伏著。
“伯伯現在的狀況看上去還不錯呢。”張昔羽看著心電儀器上的曲線，笑了笑。
張薰羽微彎了嘴角：“嗯，爸爸最近的身體狀況比起開始的確要好上不少。”至少現在張睿成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按照醫生的說法，過段時間就可以準備心臟移植手術了。
“那真是太好了。”張昔羽說，語氣裡卻沒有太多高興的情緒。
她的父親身體在一點點的恢復，張昔羽的父親卻在忽然
之間離世，這種對比之下張昔羽雖然會爲她開心，但也肯定是更加難過的吧。
張薰羽看著張昔羽明顯哀傷的眼，情緒也低落了幾分，正想和張昔羽一起去樓下的小花園裡散散步，忽然被一雙手臂從後面環住，溫厚的手掌熨燙在她的小腹上：“張薰羽，你沒吃早飯和午飯，嗯？”
易千率貼近張薰羽的耳朵，說話間溫熱的鼻息盡數噴在張薰羽的耳後。
易千率今天有很多公務要處理，早上很早就離開了，給張薰羽留了早飯，又安排易家的廚娘特地過來一趟給張薰羽準備了午飯，結果早飯和午飯全部都被張薰羽完完整整的留在了餐桌上，連飯盒的位置都沒有動過。
張薰羽只能尷尬的笑：“我沒胃口，吃不下，吃了再吐出來反而更加不好。”
她今天的胃口是真的很不好，沒有絲毫的食慾，原本想在易千率回來之前把早飯和午飯都倒掉，誰知道下午正巧張昔羽來了，張薰羽懷孕之後記性遠不如從前，一時和張昔羽聊的興起，早就把要倒掉早午飯的事情忘記了。
“能不能換一個理由？嗯？今天晚上把三頓的分量都吃乾淨。”
看著張薰羽一張精緻的小臉瞬間皺起來，易千率愉悅的笑了笑，這纔看向一直站在張薰羽旁邊的張昔羽：“小昔。”
“姐夫好。”張昔羽依舊笑的像一朵柔弱乾淨的白花，“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不然媽媽該擔心了。姐姐，姐夫再見。”
“再見。”
易千率依舊從後面抱著張薰羽，遠遠的看著張昔羽離開了視線纔回到張薰羽身上：“她怎麼來了？”
“她”指的只能是張昔羽了。
“她是我的妹妹，怎麼不能來了？”張薰羽反駁，“她過來也沒有其他的意思，不過是想代替嬸嬸向我道歉罷了。”
張薰羽和這個堂妹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原本就深，現在出了這樣的變故，張薰羽對張昔羽由額外的多了疼惜。
看出了張薰羽對張昔羽的維護和在意，易千率抿了抿脣沒有說話，直接把張薰羽打橫抱起回到房間，然後便去了準備晚飯。
易千率不過是玩笑話，當然不可能真的讓張薰羽晚飯把早中晚三餐的分量都吃完，給張薰羽盛的飯不過是和張薰羽平時差不多的分量。但哪怕只是這樣張薰羽依舊吃不下。
一旦安靜下來，整個腦子裡全部都是張格明臨死前扭曲的表情，猙獰可怖，讓人單單是想著就有寒意一層層的漫上來。
“當初是誰說的只要是我做的都會盡力吃完？”易千率無奈的用筷子敲了敲張薰羽的額頭。
張薰羽摸了摸一點也不疼的額頭，幾分尷尬的笑：“易千率，我真的吃不下了。”
易千率知道，張薰羽還是在在意張格明的死。
張薰羽吃不下，易千率當然不可能逼張薰羽吃東西，只能找程池買了幾樣張薰羽愛吃的點心過來，擁著張薰羽到沙發上坐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