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找個咖啡廳聊一聊嗎？”俞晨晞倚著玻璃門開口，眉眼之間不再是初見時的乾淨，而是一種深深的疲倦。

下意識的，張薰羽想拒絕。俞晨晞主動找她，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放心，別緊張，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你知道的，我學過柔術，如果真的想強迫你早就動手了。何況，張薰羽，你也想知道我和易千率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發生過什麼事，不是麼？”俞晨晞盯著地面，低低的開口。

張薰羽只靜默了一瞬，沒有過多的權衡，就跟著俞晨晞進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她想說她並不在意俞晨晞和易千率之間發生過什麼，但事實上，她發現她很想知道。

咖啡的熱氣蒸騰而起，白色的水汽緩緩逸出。

“好了，現在你想說什麼？”張薰羽抿了一口咖啡，發問。

隔著那一層薄薄的水霧張薰羽看見俞晨晞對著自己笑了一下，那種想要笑得很燦爛結果卻很僵硬的笑，說不出的詭譎，彷彿是嘴角被某種看不見的絲線硬生生扯出一個弧度。

“張薰羽，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以前不一樣了？”不答反問。

張薰羽怔了一下，不知該如何作答。俞晨晞看上去的確是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只是不是太明顯，何況張薰羽以前也沒仔細盯著俞晨晞的臉看她的五官長什麼樣子。

等不到張薰羽的答案，俞晨晞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我如果說，我整容了，你相信嗎？雖然沒有整的太過，但手術剛剛結束不久，所以我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手指撫摸上自己的臉龐，俞晨晞臉上的表情滿意又厭惡，“張薰羽，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整容嗎？”

張薰羽搖搖頭，心裡隱約已經猜到了是因爲什麼。

俞晨晞沒有錯過張薰羽臉上的表情變化：“張薰羽，你猜到了吧，沒錯，是因爲易千率。是不是覺得很不齒？我爲一個男人整容。”

“可是我愛他，張薰羽，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他。”俞晨晞自嘲的笑了一下，眼裡巨大的蒼涼厚重到散不去分毫，“張薰羽，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易千率，那個時候面對易千率的霸道她憤怒不滿，她覺得易千率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但當俞晨晞這樣問時，她怔了一下。

什麼是愛呢？之前她對顧湛那樣的嗎？

可似乎……她對顧湛還沒有到“愛”那種程度。

“從小時候在歐洲，因爲家族之間的利益關係我第一次見到易千率，那個時候我就愛慘了他，中學，大學，我一直和易千率在同一所學校，雖然在不同的年級。你知道我爲了能出現在易千率的身邊花費了多少的心思嗎？動用了那個時候我可以動用的所有力量去黏在他身邊，同時瘋狂的努力讓自己優秀到足

夠站在他旁邊。”

俞晨晞停頓了一下，見張薰羽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道，目光變得悠長，“那個時候，我同樣是耍盡了小手段排擠其他稍微和易千率接近了一點的女生，就像對你一樣，但易千率從來都沒有阻止過，也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我以爲易千率也是喜歡我的，雖然易千率從來沒有對我表示過什麼。直到後來，簡安寧出現了。”

張薰羽手裡攪著咖啡的咖啡勺停了一下。

簡安寧，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每一次都是和易千率有關，似乎與易千率的過去休慼相關，她不願意自己去過分在意易千率，不願意去查簡安寧這個名字，對於易千率的過去自然也無從知曉。

但今天，她終於還是要從俞晨晞的口裡去知道這一切了嗎？

不知道爲什麼，張薰羽本能的有些不想聽俞晨晞說這些：“俞小姐，我很忙，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想我沒有必要在這裡聽你說這些無關緊要……”

話音未落，張薰羽的話就被俞晨晞打斷：“簡安寧是易千率的初戀，這對你而言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嗎？易太太？”

初戀？

所以那個簡安寧，對於易千率來說果然是重要到無可替代的人物嗎？

俞晨晞看著沉默下來的張薰羽，生硬的扯了扯嘴角繼續說下去：“簡安寧是一個華裔女孩，家世和盛世相比只能算是一般，至於相貌，易千率見過的美人也不少了，簡安寧只能算是氣質乾淨，我想不明白爲什麼，這樣普通的簡安寧，只是穿著校服從易家的車外經過，就讓易千率的眼睛都亮了一些，我第一次見到一貫清冷的易千率有那種神情。”

“但我依舊不以爲然，直到簡安寧成了易千率的初戀女朋友，我有些慌張了。”俞晨晞閉了下眼，似乎是在回憶裡浸的太深，情緒一時有些無法脫離出來，“簡安寧被易千率保護的很好，易千率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那麼寵那麼好，但那個女孩子不是我，我很不甘，我覺得自己那個時候要瘋了，愛了這麼多年一直深信不疑最後會屬於自己的人卻突然和別人在一起了，我想得到易千率，但沒有辦法。我用絕食逼父母，動用Dawn的家族力量，成爲了易千率的未婚妻，還給了簡安寧一筆錢，逼簡安寧離開。”

“很惡毒是吧？小說和偶像劇裡惡毒女配通常會用的招數，結果可想而知，我被易千率討厭了，很深的厭惡。成年之後，易千率就一直在抗拒和我的關係，一直在向家族要求去中國發展，最後他終於成功的丟開了我來了中國。可是，我怎麼會讓他就這麼輕易的丟開我呢？我這麼愛他，當然要想辦法繼續跟著他想辦法讓他也喜歡我一次。”俞晨晞笑了笑，“所以我照著簡安寧的樣子做了微整，也刻意的模仿那時候的簡安寧的性格，但我依舊不是簡安寧，易千率還是沒有喜歡上我。”

俞晨晞告訴了自己這麼多，重點就是想要告訴自己易千率真的很愛簡安寧吧？

張薰羽飛快的眨了下

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俞小姐，我不明白你對我說這些的意義在哪裡。”

俞晨晞詭異的笑了笑，不同於之前想笑卻因爲僵硬而怪異的詭異，而是真正的，到達了眼底的詭異：“意義在於，告訴你爲什麼易千率會娶你。突然一個沒什麼交集的人出現要得到你，我不信你沒有好奇。”

一張照片從俞晨晞手裡推到張薰羽眼前：“張姐姐有沒有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照片明顯有些年頭了，裡面的女孩穿著校服站在學校的灌木叢前，笑的陽光恣意。

少女還很柔和的輪廓，細眉星目，小巧的鼻樑，櫻粉色的脣瓣脣角向上。

豈止是眼熟，除去眼神和氣質，單純從外貌看來，簡安寧和她至少有六七分相像，已經高到令人震驚的比率，當然，和現在的俞晨晞來說，還是俞晨晞和簡安寧的相似度高一些。

張薰羽的身體瞬間僵冷下去。

“張薰羽，其實我們都挺可憐的，愛上這樣一個且專情且無情的男人。”俞晨晞理了理因爲坐著而有些發皺的衣裙，起身，“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是先回去了。”沒有拿回那張簡安寧的照片。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張薰羽伸手，攔住俞晨晞。

俞晨晞垂頭看著張薰羽明顯比之前蒼白了不少的臉，嘴角微勾：“想聽真話？”

張薰羽點了點頭。

“真話就是，易千率想把我趕回歐洲，易千率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想讓你好過，所以想要讓你知道一切，看看你最後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代品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看來，我成功了。”

拂開張薰羽的手，俞晨晞踩著高跟鞋一步一高傲的走了出去。一步一高傲，這纔像她原本的風格，而不是什麼純淨柔弱。

被俞晨晞拂開的手落回到身側，桌前的咖啡杯裡依舊有水汽在不斷的從水面掙出來，張薰羽看著，有些回不了神。

哪怕就僅僅是因爲俞晨晞的最後一句話，張薰羽也能斷定俞晨晞沒有騙她。

昨天易千率表明立場的那些話，就足夠給俞晨晞恨她不想讓她好過的理由。

只是……

擡手去拾桌面上的那張照片，因爲手有些發僵反覆了幾次才把照片拾起來。

對於易千率來說，她真的只是一個替身嗎？

那麼，易千率所說過的那些話，還有易千率所編造的那個愛情童話，其實都是想對簡安寧講的嗎？砸下十個億的天價，爲的僅僅是她這一張和簡安寧相似的臉？

所以易千率纔會那樣的反覆無常？

不想去深究心頭的那陣發酸發脹令人難受的情緒，張薰羽握著咖啡杯的手把把杯子裡的黑咖啡一飲而盡。沒有加糖，些微的苦澀。

把一個女人當做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多差勁的男人才會這樣做呢？

可是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還有明天一天，他說讓自己“等”三天，明天之後她就要再一次回到那個差勁的男人身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