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將一紙病例報告書遞到一身警服的中年男人手裡:“警官,這位犯人的精神方面的確存在一些問題,已經(jīng)被確診爲嚴重的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建議儘快進行相關治療。”
報告上大多是警員不懂的專業(yè)術語,但“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確診”幾個字明晃晃的印在病例報告裡。
“我知道了,病例報告和證明我會一併上交至法庭要求延後審理案件。”警員看向一旁的顧湛,“顧總也不用擔心,證明稍後就會開具出來,局長批準通過之後,張昔羽小姐就會被送往定點醫(yī)院由專業(yè)的醫(yī)護人員照料。”
顧湛看著警員帶著報告離開,輕舒了一口氣。
“謝謝醫(yī)生。”顧湛極認真的對醫(yī)生道謝。
犯人的病情和治療都必須是要在指定的定點醫(yī)院,既然是在指定的醫(yī)院,只需要找到當天值班的精神科醫(yī)生先做下準備就可以了。
只要小昔被確診有精神障礙,就可以從監(jiān)獄裡出來,刑罰也會減輕。
至少小昔可以活著,活著就總有辦法從那個地方徹底的離開。
“顧總不用客氣。”醫(yī)生的臉上浮現(xiàn)出尷尬,“只是……剛纔的病例報告的確就是檢查的結果……”
顧湛震驚的愣在原地。
剛纔的病例報告的確就是檢查的結果……言外之意就是,小昔的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是真的存在的,而不是做出的假報告?
“你的意思是……”顧湛看著醫(yī)生,喉管裡艱難的擠出這幾個字。
“意思是……張昔羽小姐的確需要進行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方面的治療,而且現(xiàn)在病情已經(jīng)很嚴重了。”醫(yī)生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顧湛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還無法從這個消息中緩過神來,良久才重新道了一聲謝,然後離開醫(yī)院。
定點醫(yī)院無論是環(huán)境還是其他方面,都無法和顧家的醫(yī)院相比較,空氣裡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滿眼都是壓抑的白。
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在一起那麼久的妻子,難道真的在精神方面有問題嗎?
眼前掠過張昔羽在玻璃幕牆後陰鬱的樣子。
怎麼可能呢?
顧湛扯出一個笑來,怎麼可能?應該是誤診了吧?小昔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了精神疾病的樣子啊。
空蕩的醫(yī)院走廊裡很偶爾的走過幾個醫(yī)護人員。
顧湛木然走出醫(yī)院,醫(yī)院外兩個警員正在把張昔羽往警車上押。
“放開我!”張昔羽掙扎著,臉上露出恐慌的神情,長髮在掙扎中變得凌亂不堪,“放開我,我要重新做檢查……重新做檢查!你們肯定檢查錯了!我沒有精神問題!”
隔著幾米的距離,顧湛深深的望著張昔羽。
小昔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只會讓警員更加覺得她有精神病而已。
以前那個總是在他身前低著頭羞羞怯怯的笑著的小昔在現(xiàn)在的張昔羽身上找不到半點影子。
“小昔。”顧湛快步走過去,不管怎麼變化,小
昔依舊是小昔。
警員一面把張昔羽往警車上推,一面不耐煩的回過頭來,看見顧湛的時候驚了一下,連忙伸了一隻手阻在顧湛身前:“顧總,抱歉……沒有經(jīng)過批準,我們不能讓您接近張昔羽小姐。”
顧湛也無意爲難警員,腳步停下來,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看著依舊在掙扎的張昔羽:“小昔,你冷靜一些。”
張昔羽搖著頭,擡起頭來的時候顧湛才發(fā)現(xiàn)張昔羽的臉上已經(jīng)溼了一片,緞子一樣烏黑順滑的發(fā)被淚水黏了一臉:“阿湛,阿湛,我沒有精神病,我要重新做檢查。”
顧湛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狼狽的張昔羽,狼狽到讓他不知所措,想要上前把張昔羽擁進懷裡細細安撫卻又被警員隔著。
心疼漫成一片,顧湛知道張昔羽作爲一個正常人卻被診斷爲精神病,還要被安排住進精神病院有多委屈,可是不管張昔羽的精神病是真的還是假的,眼下這都是最好的辦法了。
“小昔,你冷靜一些,先回去,過幾天就帶你來精神病院再檢查一次,好不好?”顧湛只能這樣安撫張昔羽的情緒。否則莫說是現(xiàn)在讓張昔羽回去,幾天之後證明材料批準下來,要讓張昔羽住進精神病院都是令人頭疼的難事。
張昔羽的哭音漸漸的制住了,掙扎的動作也緩下來:“阿湛,那你一定要告訴醫(yī)生誤診了,然後再陪著一起來做檢查好不好?阿湛我只相信你了阿湛。”
顧湛看著張昔羽,定定的點了點頭:“好。”顧湛不知道等到小昔被鎖進精神病院的房間時會不會也厭恨上他,但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張昔羽在他的眼前死去,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顧湛看著依舊一副狼狽模樣的張昔羽,步子向前挪了兩步。
一旁的警員知道顧湛的身份,也不敢強硬的阻止顧湛,只能任由顧湛迫近了兩步,毫無作用的繼續(xù)伸著手攔在顧湛身前:“顧、顧總,這是我們的工作……”
“我知道,我不會做什麼。”顧湛掃了面露緊張的警員一眼,在張昔羽身前一步的位置站定,忽然擡手,一點一點的撥開黏在張昔羽臉上的亂髮。
張昔羽的雙手被手銬銬著,雙肩也被警員制住,擡頭看著顧湛微微粗糲的手就在她的眼下動作著。
手指從張昔羽的發(fā)間穿過,最後理順張昔羽的頭髮,顧湛雙手捧著張昔羽的臉摩挲了兩下:“小昔,不要哭。”
張昔羽的眼睛裡又有眼淚定定的落下來:“阿湛,阿湛……”這個世界上,只剩下顧湛一個人是真心對她好的。
“嗯,我在。”顧湛的手直接覆在張昔羽的眼上,不想再看張昔羽蒙了水汽的眼睛,“我一直都會在,所以不要哭,我會幫你的。”
“好。”張昔羽哽咽著應,在顧湛的手心裡蹭了幾下,像是想要感受顧湛手裡的溫度,又像是想要蹭乾淨自己眼裡落下來的液體,半晌頭才向後退了一些,“阿湛,我等你再陪我來做檢查。”
張昔羽這一次沒有再掙扎,順從的跟著警員上了警車。
顧湛看著警車揚
長而去,漸漸從眼前徹底消失。垂在身側的手緩緩的握緊,手心裡的一片溼潤像是強酸一樣的腐蝕進手心,入骨的疼。
疼的不僅僅只有顧湛,還有易千率。
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了男女主人的易家,此刻易千率正癱在沙發(fā)上,外套和領帶凌亂的扔在地上,被傭人拾起來拿去洗衣房。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易千率第一次回易家,沒有張薰羽的易家再一次變得空空落落的,連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幾天,他的車開遍了整個市,一寸一寸的土地的查,卻怎麼也找不到張薰羽的痕跡,張薰羽像是就這樣從整個世界消失了一樣,顧家的飛機也查不到。這是第一次,在張薰羽消失之後他找不到張薰羽。
易千率從來都是極自信的,但這一次卻沒由來的覺得恐慌,像是……就要就此失去張薰羽了一樣。
“易先生,警局那邊來了消息,張昔羽已經(jīng)被確診爲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了。”程池在沙發(fā)前站定,向易千率報告。
“嗯,我知道了。”易千率的手依舊擋在眼前沒有拿下來,“太太和顧沉的行蹤查到線索了嗎?”易千率根本就不關心張昔羽的情況,沒奈何張昔羽和顧湛要在這個時候撞上來而已,比起張昔羽,易千率現(xiàn)在只想知道張薰羽在哪裡。
程池垂了垂頭:“易先生,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雖然早知道答案,在聽見程池這樣說的時候,易千率依舊心往下沉了沉。
“我知道了,繼續(xù)去找,擴大尋找的範圍,只要是有盛世勢力的地方,通通派人去找。”這幾年,盛世的勢力已經(jīng)遍佈亞洲了,市場價值比歐洲本部的市場價值還要巨大,易千率這樣說,不亞於是在整個歐洲和亞洲展開搜查。
“是,我這就把命令傳達到所有盛世分部。”程池又在沙發(fā)前站了片刻,見易千率沒有其他的命令,纔出了易家。
易千率的手動了動,從指縫了看見二樓的扶手後,Mion半遮半掩的扶著扶手站在樓梯上。
嘆息了一聲。
易千率向Mion招了招手:“Mion,過來。”
Mion的小身子頓了頓,才慢慢的從樓上走下來。
“爸爸。”Mion站在易千率的身前,仰頭看著易千率,有些猶豫的問,“爸爸,媽媽呢?”
果然是這個問題,Mion已經(jīng)知道了什麼吧?
易千率伸手,摸了摸Mion的頭:“媽媽現(xiàn)在有些事情,過段時間就回來了。”
“可是……電視上說媽媽出車禍了……流了好多血……剛纔程池叔叔又好像說媽媽不見了……”Mion長長的眼睫垂下,看不見他眼裡的神情,但緊抿的脣角泄露了Mion的緊張。
“嗯,不過媽媽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但是媽媽不想讓爸爸和Mion看見媽媽受傷的樣子擔心,所以去了其他的地方治療,治療好了馬上就回來了。”捏了捏Mion軟軟的臉,“媽媽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健康的回來了,爸爸和Mion一起等媽媽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