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張小姐把張氏交給了顧湛代爲打理，但股份依舊握在張小姐手上。”
“總裁，顧家派了私人飛機送張小姐去倫敦。”
“總裁，張小姐……上飛機了。”
自從從法院出來之後，易先生就這樣一直坐在舉行婚禮的酒店裡，沒有換下身上的婚服，只是坐在下面的座位上，聽著程池時不時的彙報，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易先生……還是在等張小姐吧，希望張小姐能回來。只是最後還是一場空等。
酒店裡早就已經沒有賓客了，易千率一個人坐在空蕩的大廳裡，莫名的就讓人覺得，很落寞。
明明是那麼強大的男人，站在權勢的頂端，此刻卻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坐在那裡徒勞的堅持著。
只要張薰羽願意回來，易千率定然會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要張薰羽肯回來。
可是張薰羽怎麼會回來呢？
易千率合上眼，向後仰靠在椅背上。
承認吧，易千率，她根本不愛你。
易千率坐在酒店裡，從喧囂的白晝，到夜幕低垂，直到程池站在易千率身前有些不忍的說“張薰羽已經飛抵了倫敦”時，易千率才動了動因爲久坐而僵硬的身體。
“我知道了，送我去公司。”西裝外套從易千率身上落下來，易千率直接踩著西裝外套出了酒店。
“易先生，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您的身體需要休息。不如我送您回易家？”程池跟上來，低聲勸易千率。
易千率佈滿血絲的眼冷冷的掃了一眼程池：“我的身體我很清楚，送我去公司，別讓我說第三遍。”
程池只能發動了車駛向盛世。
他現在一點都不疲倦，他只想工作，發了瘋的工作。
程池告訴了易千率張薰羽已經飛抵了倫敦，卻沒有告訴易千率張薰羽飛抵倫敦的時候，接機的是顧沉和Mion。
長時間的飛行，張薰羽在飛機上卻沒有絲毫的睏意，只是看著機窗外的雲層怔怔出神。
她和易千率正在以每小時八百公里的距離迅速拉遠，從此遠隔著山川湖海，連最後一層表面上的婚姻關係現在也沒有了。
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張薰羽只覺得滿心的疲倦。
“媽咪！”已經有小半年沒見的Mion小跑上來，抱住張薰羽的腿。
Mion比起她離開時又高了不少，早就不是張薰羽能抱得起的了。
“Mion。”張薰羽蹲身看著眼前想念了很久的兒子，理了理Mion的碎髮，“媽媽不在的時候Mion乖不乖，有沒有想媽媽？”
“Mion想媽媽，也很乖，期末考試拿了全A，也有好好吃飯睡覺。”Mion靠在張薰羽的懷裡悶聲說，張薰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懷裡沾溼了一片潮意。
就算再早熟懂事，Mion也始終是個孩子，一個還很依賴母親的孩子。
張薰羽嘆了一聲，伸手環住Mion輕輕的順著Mion的背脊。
顧沉站在一旁看著張薰羽和Mion，眼裡是等待已久的溫柔。
“好了，小薰，你還沒有吃東西吧？
我定了位置，我們一起吃晚飯。”在Mion終於收拾了情緒從張薰羽的懷裡擡起頭來時，顧沉纔開口。
“不用了，我在飛機上吃過了，現在不想吃東西，你們吃吧，我想先回去休息了。”雖然在飛機上並沒有吃過東西，但張薰羽現在絲毫沒有胃口，只想回去漫長的睡一覺，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過問。
“那我先送給你回去，然後帶Mion去吃晚飯。”顧沉只當張薰羽是因爲長時間的飛行所以比較疲倦。
“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先送Mion去吃晚飯吧，我一個人回去就好。”張薰羽看著顧沉張了張脣想要說什麼，先顧沉一步開口，“我想一個人走走，很久沒有在倫敦一個人走走了。”
顧沉看著張薰羽，目光暗了暗：“好，我先陪Mion去吃東西，你一個人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張薰羽偏著頭笑了笑。
顧沉看著張薰羽嘴角的笑，也彎了彎嘴角，伸手脫下身上的風衣外套，直接罩在張薰羽身上。
張薰羽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搭在外套上想要脫下的手，在看見顧沉臉上的溫柔和關懷的時候頓了頓，改爲把外套拉緊了一些。
不應該再拒絕顧沉了。
張薰羽的動作讓顧沉的笑意深了深：“倫敦已經很冷了，注意保暖，多穿點。”
現在已經算是初冬了，倫敦的緯度比A市高，現在的氣溫已經很低了。
張薰羽遠遠的看著顧沉和Mion走遠了，才伸手把外套解下來。
還是不習慣啊……除了易千率之外的別的人的氣味，但不管怎樣還是要努力試著去習慣吧。因爲已經無法回頭了。
當初那樣決絕的離開，就是爲了不給自己任何回去的理由。世紀性的婚禮變成了世紀性的笑話，易千率現在大概已經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吧。
張薰羽吐出一口氣，沒有打車，沿著長長的街向租住的公寓走去。
顧家的私人飛機停下的地方離公寓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張薰羽不想打車。
天邊落日和墨藍相互暈染出瑰麗的色調，最後那些像是燒著了半個天空的紅或橙被夜幕徹底侵吞。
張薰羽擡腕看了看錶，現在中國應該已經是凌晨了，易千率應該早就睡了，從今以後真的是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了，連時間都完全不同。
張薰羽苦澀的笑了一聲，在漸次亮起的路燈裡往回走。
她已經走了很久了，但註定不會再有一個人忽然出現，強勢的要求她上車，也不會有一個人脫下她腳上的高跟鞋換成平底鞋，更不會有一個人把她包裹在厚厚的外套裡，不顧路人的眼光抱著她往回走了。
都不會再有了。
她也是真的要忘了。易千率這大概會是我最後一次想起你了吧。
張薰羽的腳步頓住，抹了抹臉上溼溼涼涼的東西，但怎麼抹都抹不完，越抹反而越急促的落到手上。
形形色色的人從她的身邊匆匆而過，沒有一張臉是她熟悉的，沒有一張臉是她懷念的。
張薰羽站在倫敦的街頭，終於壓抑不住的蹲下身哭的像個孩
子。
像是和多年前那個醫院外的小女孩重疊了一般，那個時候她失去的是媽媽，而現在她失去的，卻是連她自己都不敢言說的東西。
易千率，這一次之後，我是真的真的不會再想起你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張薰羽才站起身來，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張薰羽纔回到了公寓。
張薰羽回到公寓的時候顧沉和Mion已經回來了。
“媽媽。”看見張薰羽回來Mion才鬆開皺著的沒有，“媽媽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小孩子不要總是皺著眉頭。”張薰羽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在Mion的身旁坐下，“媽媽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多走了兩圈，沒事的，不用擔心媽媽。”
Mion盯著張薰羽紅腫的眼睛，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隻說了一聲“嗯”。
晚上給Mion講過睡前故事之後，張薰羽看著Mion的身體在被子下小小的起伏著，替Mion掖了掖被角。
明明也已經很久沒有說過了，張薰羽卻了無睡意，熄了臥室的燈，悄聲走出臥室。
客廳還亮著一盞壁燈，光線昏暗柔和，張薰羽看著露臺上的人影，倒了兩杯水走過去。
“睡不著？”張薰羽用杯壁碰了碰顧沉的手臂。
顧沉瞥了一眼手邊的水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張薰羽：“嗯，我以爲你已經睡了。”
水是正好適飲的溫度，顧沉喝了一口水，雙手捧著水杯，目光投向很遠的夜空：“你會後悔回倫敦了嗎？”
“不會。”張薰羽沒有猶豫的答，她也已經無法再後悔了，早就已經回不去了。
“是嗎？可是你的眼睛不是這麼告訴我的。”顧沉的聲音低輕裡帶了一絲失落。
眼睛？顧沉根本就沒有看她的眼睛啊。
張薰羽還在疑惑間，顧沉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水杯，被熱水熨的溫熱的手心直接貼上張薰羽的眼睛：“眼睛舒服一點了嗎？”
張薰羽的驚愕退下去。
原來……顧沉指的是這個。
溫熱的手心貼上眼睛，的確讓乾澀的眼睛舒服了不少。
“我的眼睛腫的很明顯嗎？”張薰羽輕聲問。
顧沉明白張薰羽的擔憂，輕笑：“嗯，很明顯，Mion應該是看見了。”
張薰羽有些沮喪的咬了咬下脣。有個太過早熟的兒子有時候的確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真的覺得難過，就回去吧。”顧沉的手從張薰羽的眼上拿下來，在張薰羽睜開眼睛前在張薰羽耳邊這樣說。
張薰羽的身體震了一下，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說話。
顧沉嘆息了一聲，揉了揉張薰羽的發：“早點進去休息吧，外面很冷。”
在顧沉的手從張薰羽的頭上落下來時，張薰羽伸手拉住了顧沉的袖角。
冬夜的風在耳邊作響，拂亂張薰羽的長髮，又被顧沉用另一隻手輕柔的撥好。
“我不會回去的，雖然的確很難過，但是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張薰羽頓了頓，語氣裡帶出一種決絕的決心，“我會留在倫敦，和Mion和你一起好好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