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靠近嫣兒,見她氣息全無,也失去了體溫,笑著說:“宮中妖女已除,諸位這便散了吧!”“太棒啦!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下了。”“嘖嘖嘖,那個伏案憑什麼在這耀武揚威?她也是楊復恭的養女,理應與花啓嫣同死。”“就不許人家棄暗投明呀?”“喲,你怎麼能幫罪臣之女呢?”“就可憐可憐那條喪家犬吧!主人都死了,以後怕是也沒出路了。”“喲,瞧瞧,你到大發善心,不如你收了她如何?”“我纔不要!”
衆人都散去,留下如夢一行人收拾殘局。
“淑妃,你打算如何處置花啓嫣的屍身?”伏案笑著說:“可要將她扔到亂葬崗?”
“不,火化她了吧!我要讓她死無全屍!”如夢笑著,大笑著。
“那麼淑妃就好好料理她的身後事吧!”伏案叉著手深深道了個萬福,“還有一事,淑妃可願成爲我與至尊的月老?”
“等她的事辦完再說。”如夢笑著說:“紅白衝撞甚是晦氣。”
伏案一想也對,便笑著退下了。
“七郎還在上朝,快去火化了!”如夢笑著說:“絕對不能讓他見她最後一眼!”伏案與陳尚宮合力將花啓嫣包裹在草蓆之中,擡到院內。一甕酒,一把火,一片灰。潑墨與夏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侍衛們的阻攔下,遠遠地站在殿門口,看著她們得意地笑著,看著煙火撩人,看著嫣兒的骨灰被裝進一個小小的白瓷甕裡。
“娘子!”潑墨與夏花在門前嚎啕大哭,目送骨灰離開啓華殿。
“子衿,你留在這料理。”如夢笑著說:“陳尚宮你把骨灰扔到亂葬崗裡!”
“是。”
“淑妃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潑墨與夏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爲嫣兒多罵幾聲。
如夢只是笑著,擡頭挺胸高坐於步輦之上,驕傲地回拂蓮殿。
尋冬倚香沒有來,也不願來。
“娘子。花啓嫣已死。”月饒笑著走進殿內。
“太好啦!”倚香笑著,又添了一句,“宮裡總算太平了。”
尋冬苦笑道:“怎會?人多的地方怎會太平?”
“嗯?”倚香苦笑道:“妹妹還怕什麼?”
“我總覺得我會落得與花啓嫣一樣的下場。”尋冬握著倚香的手。
“妹妹可別說這些喪氣話!”倚香笑著說:“妹妹有至尊的寵愛,又有你姐夫倚仗,害怕些什麼?妹妹與至尊會走到最後的!”“就是這樣,我愈發覺得與花啓嫣是何等相像!”尋冬苦笑道:“如今淑妃有能力在前朝後宮興風作浪,除去了花啓嫣,來日亦可故技重施,除掉我。”
“妹妹如今可膽小了!”倚香笑著說:“什麼時候這麼擔心自己了?若說一樣,韋德妃杜昭儀那些有家世背景的,難道她也會被淑妃除去?”
“如果她想贏,她就能成爲最後的贏家。”
尋冬看著窗外新雪紛紛揚揚落下。
語囈若雙也沒有來,也不願來。
“算日子,妹妹要在正月裡臨盆了!正月裡的孩子長命百歲!妹妹可有福了。”韋德妃笑著坐在杜昭儀的牀邊,“妹妹可要好生進補纔是呀!”
“有勞姐姐掛心。”
杜昭儀笑著握起爲德妃的手,鐲鐲相見,姐妹情深。
“娘子,花啓嫣已死。被火化了還死無全屍呢!”墜蘭笑著走了進來。
“太好啦!”杜昭儀笑著說:“若不是有這孩子在,我必要去看看她死前的悽慘模樣!”
“妹妹還是好生養著吧!”韋德妃笑著說:“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杜昭儀目送韋德妃離去。
韋德妃回了就日殿,命本真去找些燕菜來。
“娘子,這燕菜珍貴,怎能給那個田舍婦吃?”本真苦笑道。
“今後我們要好好做姐妹,在宮裡生存不易,我又膝下無子,只能靠杜昭儀了!”韋德妃笑著說:“我們要像賢妃與蘇美人一般!”
“娘子有心,昭儀不知願不願意呀!”本真苦笑道。
“就先送去吧!”韋德妃笑著說。
本真匆匆來到薰風殿,呈上了燕菜。
“可讓姐姐費心了!”韋昭儀笑著說:“本真回去代我好好謝謝你家娘子!”
“是。”
如今的伏案被安排到了薰風殿伺候。
“娘子好。”伏案叉著手深深道了個萬福。
“伏案呀!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杜昭儀笑著,趕忙讓伏案起來,“還得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呢!”
“娘子說笑了。”伏案笑著。
“墜蘭你杵在這幹什麼?還不快去給伏案倒茶?”杜昭儀對著墜蘭板著個臉,後又轉向伏案畢恭畢敬,喜笑顏開,“墜蘭年輕不懂事,伏案可別見怪,今後你便是薰風殿的管事宮女,替我好好管管她們!”
“是。”伏案對著墜蘭笑了笑。
墜蘭見杜昭儀如此偏愛伏案,又把管事宮女的職位給了伏案,便哭鬧著跑了出去。
“家教不嚴,讓伏案見笑了。”杜昭儀苦笑道。
“娘子說笑了。”伏案笑著,看著案上一盒子的燕菜,便笑著說:“這是金絲血燕。娘子從哪尋來的?”
“這呀!是我家韋姐姐送的!杜昭儀得意地笑著。
伏案若有深意地一笑,拔出頭上的銀簪子往這燕菜裡一放,結果銀簪發黑,“娘子快快扔掉這燕菜!”
“怎麼會?姐姐她要害我?”杜昭儀看著那簪子黑得嚇人。
“娘子,在宮中姐妹不是這麼好叫的。”伏案苦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杜昭儀笑著,心裡暗忖道:什麼?難道真是韋姐姐要害我?我們不是已經成姐妹了嗎?哼,什麼姐妹呀!口蜜腹劍!
“伏案,悄悄把這燕菜給扔了!”杜昭儀苦笑道:“哦不!送去淑妃那!如今淑妃與德妃是死對頭!快去!”
“是。”伏案笑著叉著手道著萬福。
伏案來到了拂蓮殿,手上根本沒拿那盒燕菜,只見陳尚宮與如夢竊竊私語。
“淑妃好。”伏案笑著說。
“你來了。”如夢笑著說:“正與陳尚宮商討你的事呢!”
伏案笑著說:“何事?”
“陳尚宮如今年邁,正準備告老還鄉,正打算把你提爲尚宮,與夏尚宮共同治理尚宮局……”如夢笑著。
伏案一聽就火了,笑著說:“怎麼?淑妃也玩起卸磨殺驢的把戲了?隨便給個尚宮職位便想敷衍了事?”
“伏案可是說笑了,娘子也是爲伏案的前程考慮呀!”陳尚宮笑著說。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伏案笑著說:“你就好好滾出皇宮安心等死吧!”
“你
!”陳尚宮一驚,驚得恰到好處。
“淑妃,本想著拉你一把,如今你這麼不爭氣,也休怪我無情了!”伏案笑著走出正殿,“沒了你,我照樣能成爲至尊的妃子!”如夢看著伏案遠去的背影,笑著添了句,“陳尚宮是子衿的乾孃,我這個當主子也沒什麼好送的,便在長安城裡置辦了一處宅子,便賜予你,今後你們母女也可再相見。”
“謝娘子。”陳尚宮與子衿笑著叉著手深深道了個萬福。
穗娘哄著孩子笑著說:“陳尚宮勞苦功高,娘子怎不賞她一架車輿,讓她風光離宮?”
“還是穗娘思慮周全。”如夢笑著說:“子衿快去讓尚功局裁幾件新衣服起來,再讓尚寢局備好車馬……五朝元老告老還鄉一定要風風光光!”
伏案在宮內走動,李順節帶著衛兵跟著她。
“胡弘立!”伏案受不了他一直黏著自己,大罵道:“你這田舍漢一直尾隨著我要幹什麼?”
“我……我想你了!”李順節笑著說:“還有,如今我是天威都將李順節,不再是胡弘立了。”
“改名換姓就不一樣了是吧!”伏案揪起李順節的耳朵大罵道:“就算你改名換姓成什麼我都治得了你!”邊上的衛兵看著他們倆大笑,李順節很喜歡現在這樣,希望一直這樣,笑著說:“是!是!娘子說的是!”
“算了。你呀!要耐得住寂寞!”伏案苦笑道,後又貼在李順節耳朵裡細語,“若忍不住了,就去凌煙閣裡好好逛逛!”
伏案笑著便回去了,李順節還杵在那裡呆呆地發笑。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一人失道呢?雞犬又會如何?
曄在嫣兒死的那天也沒來,埋頭於朝政,失去了美人,總要緊緊握住江山的。
潑墨與乳孃留在啓華殿照料禊兒和唐興,夏花在閒暇時也會來啓華殿幫忙,當然,如今夏花尚宮之位是被架空了,因爲花啓嫣不在,她也失勢了,所以一天除了在尚食局打點料理,便都待在啓華殿了。
但,如今的啓華殿儼然一副冷宮模樣:百花凋零,積雪一尺,薪炭不足,糧食不濟……
“潑墨!”伏案看著潑墨燒炭把自己燒得如同崑崙奴似的,心裡一陣酸楚疼痛,趕忙跑過來爲她擦拭,“這些事你就讓別人做就好了!瞧瞧你現在炭還沒黑你先黑了!”
“姐姐!”潑墨撲在伏案肩上哭著:“如今啓華殿哪裡還有別人?”
“好了好了。”伏案笑著說:“我不是來了嗎?這是金絲血燕,金貴得很!我們今夜便吃這個吧!”
“姐姐你哪弄來的?”潑墨苦笑道。
“杜昭儀賞的。”伏案笑了笑。
夏尚宮帶回來尚食局裡的殘羹冷炙,笑著說:“這些是送去給至尊的,至尊沒吃就讓守一給撤下來了,丟了怪可惜的,我們熱熱還能吃。”
“可辛苦你們了。”伏案苦笑道:“等我當上至尊的妃子,我一定讓你們有好日子過!”
“姐姐,實在不行我們就這樣過吧!”潑墨笑著說:“這樣也挺好的。”
“好什麼?”伏案瞪著潑墨,“都這樣了還好嗎?”
“姐姐你答應我,若成了妃子可別變壞。”潑墨眼裡含著淚光真摯地說。
“先吃飯吧!”夏花看著伏案笑著說:“伏案姐姐心裡有數的!”
注:崑崙奴即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