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與美人,每個帝王都會面臨這個兩難的選擇,而每個帝王都傾向於前者,或者說義無反顧地撲向前者。因爲美人易老,江山永存。只要他們有了江山,千千萬的美人便會有前赴後繼地向他們投懷送抱,獻媚取寵……他們都是爲了江山纔去爭奪帝王之位的。那麼,曄呢?
夜不能寐,著實辛苦。
“至尊!”伏案見曄沉思許久,又喊了一聲,“至尊走到今天不都是爲了大唐嗎?可別爲了一個小女子誤了大好前程呀!”
“讓我再想想吧。”曄苦笑著走出甘露殿。
“至尊!”伏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苦笑著,奸笑著。
嫣兒披著一領復陶,在花前月下一個人孤獨地數著星星,一顆兩顆,百顆千顆。
“嫣兒。”
那個拋不下的曄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是什麼?”嫣兒一驚,“可是想他想魔怔了?”
“嫣兒!“曄朝她奔來緊緊抱著她。
“怎麼會如此的真實?”嫣兒摸著他的臉苦笑道:“還是暖和的!”
“嫣兒!我想好了!過去發生了什麼都無妨!天下人如何指責都無妨!”曄笑著說:“我們離宮過我們的日子去吧!”
說實話,曄放不下嫣兒。說實話,嫣兒捨不得曄。但嫣兒知道,曄就是爲拯救大唐而生的!絕對不能讓他毀在自己手上。
“你想多了。”嫣兒冷冷一笑,又添了一句,“宮裡錦衣玉食,我何必去外面吃苦?”
“就算爲了我,好嗎?”曄抱得更緊了,“爲了我!”
“你?你算個什麼東西?”嫣兒笑著推開曄,又說:“我的心已經被你踐踏得粉碎,你覺得我還會爲你做些什麼嗎?”
“沒關係!我也把我的心也踩碎!和你的心和在一起,重熔再造!融爲一體!”曄又抱緊她,“好嗎?”
“你走!”嫣兒又推開他,“我要永遠留在宮裡!做我的女皇!”
“嫣兒呀!”曄抓緊她的雙臂,“你可知宮裡已是容不下你了!”
“天下人就容得下我嗎?”嫣兒反過來抓緊曄的雙臂,“你受盡千夫所責無妨!我不行!”
“我爲你連大唐天子都可以不當,你連爲我承擔些都不行嗎?”曄鬆開了她,苦笑道:“你還要我做什麼!禪位給你?”
“好呀!”嫣兒笑著說:“讓我當上女帝吧!”“你可是罪臣之女!身上揹負著多少龍裔的冤魂!”曄苦笑道:“我愛你信你!讓我的孩子們一個又一個死在你的手裡!只是因爲我們彼此相愛呀!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原來你只是想當女帝。”
“是呀!我們只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罷了!”嫣兒笑著說:“我從來沒愛過你!”
曄聽到這句話,心怕是已經化爲灰燼了。曄失了神,孤零零地朝殿門走去。
“和愛你的長相廝守吧!”嫣兒在他背後笑著說:“別再和你愛的人糾纏不休了!”
曄笑了笑,看了看滿天星辰在恥笑他的專情,恥笑他的真心。之後,曄含著淚跑了出去。
“對不起。”嫣兒看著他消失在遠
方月光深處,留下了兩行晶瑩的淚,笑著說:“我愛你。”
伏案一個人走回寢室,哭笑不得。“姐姐你去哪了?”潑墨笑著說:“掖庭都夜禁了!你可犯夜了!但是,你怎麼溜進來的?哦!李順節呀!瞧瞧,人家送了多少好吃好穿的給你,嘖嘖嘖,關係匪淺呀!”
潑墨跟著伏案唸叨,可伏案理都不理她。
“姐姐你理一下我呀!”潑墨拉著伏案笑著說。
突然,伏案抓著潑墨的雙臂,發了瘋地笑著,“潑墨,我是至尊的女人了!”
“什麼?”潑墨沒回過神來,尷尬地笑著,“什麼!”
潑墨這會可明白了,娘子所說至尊今夜爲伏案畫眉是什麼意思了。
“今後我們姐妹倆就有好日子過了。”伏案笑著說,憧憬著未來,“等我坐上花啓嫣的貴妃寶座,哈哈哈!”
“至尊是娘子的!”潑墨看著那個在發笑的伏案,“姐姐你怎麼能橫插一腳?”
“說什麼呢!”伏案推了潑墨一把,“至尊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姐姐你是瘋了嗎?”潑墨看著她在發了瘋地笑。
“我會讓一切都變成我的!”
曄作爲嫣兒的丈夫,舍江山迎美人,真是情深意重。
可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可是萬里江山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內命婦心有靈犀地上疏請旨。颳起軒然大波的便是後宮;臣子們也心照不宣地冒顏進諫。掀起驚濤駭浪的便是前朝。前朝後宮步調一致,配合默契,把曄逼向死角。
他們是不把花啓嫣處死便不罷休。
曄看著案上成堆的奏疏,都是寫著除掉妖女花啓嫣。曄看著奏疏笑著,心有千千結。
在與嫣兒糾纏不清的時候,曄忘記了,他是大唐的天子!是一國之君!奸宦未除盡,藩鎮未滅,兒女情長只是奢望!
“我要重振大唐!”
曄笑著。他忘了,花啓嫣不愛他,她只愛他現在坐的這個皇位。
當然,他也想過,將皇位讓給嫣兒。
可是,武則天在貞觀之治後接手大唐,承前啓後,爲後人的開元盛世鋪路搭橋。史書上在寫牝雞司晨之餘也會有幾分歌功頌德的筆墨。
可花啓嫣身處亂世,若她接手帝位,斷送了李唐江山,史書上的評語怕盡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諸如此類了!
“嫣兒不願受千夫所指,我又何必呢?”
曄笑著。他忘了,唐玄宗就算愛著楊貴妃,偏袒著楊貴妃,最後還是爲了江山除掉了美人。
他更忘了,自己統治的大唐已經日薄西山,實在經受不起又一個唐玄宗,又一個楊貴妃,又一個安史之亂了!
“對不起,若大唐還在盛世,我願意當唐玄宗,就算你不愛我,我還是會繼續愛你。”曄笑著。
曄看著奏疏,看到崔相的奏疏上引用了僖宗執政時期鄭相寫的一首詩:“玄宗回馬楊妃死,賤難忘日月新。終是聖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
“嫣兒,等下輩子,我還會愛著你,我也會讓你愛上我的!”曄笑著。
最後呀,曄決定順從朝臣們的意思,將嫣兒的交與內命婦按律處置。
“太好啦!至尊總算要處置了花啓嫣!”“總算不護著她了!”“聽說賢妃把這事扔給淑妃了!”“燙手山芋誰願意接呀!”“是呀!誰殺了花啓嫣今後便是至尊冷落之人呀!至尊這樣做可真絕!”“淑妃你就別要恩寵了,就狠下心殺了花啓嫣吧!”
拂蓮殿內,擠滿了看熱鬧的妃嬪。如夢在衆目睽睽之下,用夾子夾起鴆鳥的羽毛放在酒裡搖了又搖,晃了又晃,十分的愜意,十分的享受,十分的滿足。
“我要讓她慢慢死!”如夢笑著看著在一旁吃飯的小木犀,“小木犀,在你的太子路上便少一個絆腳石啦!”
說完,如夢便將放下這羽毛,讓它沉到壺底,扔掉夾子,笑著去洗手消毒去了。
“子衿,把這壺酒找個地方存著,等待死亡可真是煎熬呀!”
是呀!對於宮中每一個人都是煎熬呀!總是礙於天師定的黃道吉日,花啓嫣非得那天死不可。“這鴆毒一定要好好滲透到酒裡!”“怎麼,害怕她是九尾狐有九條命?死而復生?”“什麼呀!諒她也沒兩條命。”“是呀!那些妖女作法的是都是我們這些人胡謅出來的,她又怎會死而復生?”“今後宮裡總算清淨了!”
韋德妃拉著杜昭儀的手,鐲鐲相見,可謂姐妹情深。
“妹妹呀!”韋德妃笑著說:“今天宮裡的風景真好呀!”
“是呀!”杜昭儀笑著,“沒了花啓嫣,宮裡什麼都是美好的。”
“對呀!”韋德妃笑著,“再過幾日等花啓嫣死了,宮裡就更美了!”
其實,只是還沒輪到你們。
伏案與李順節在高樓之上笑。
“伏案,如今我已是天威都將,大人也被誣以謀反,我這便去請旨讓至尊賜婚!““你呀,就再等些日子吧!”伏案嚇了一跳,也是料到會有今日的,便把準備好的說辭用了出來,“這麼多年都等下來了,還差這一會工夫嗎?如今楊復恭以討伐你爲名來興兵造反,若貿然請旨,豈不是授人以柄?等把楊復恭真真正正地給除掉了,至尊自會論功行賞,到時我們是扶正社稷的大功臣,再成親豈不是榮耀百倍?”
“還是娘子思慮周全。”李順節笑著。
潑墨在啓華殿內哭著。
“哭什麼哭?”嫣兒笑著說:“哭哭啼啼的吵死了!”
“娘子!”潑墨還是在哭著。
“我不就是要死了嗎?”嫣兒拉起潑墨笑著說:“你替我好好活著就好了呀!”
“娘子!”潑墨哭著,“我知道伏案對不起娘子,娘子別怪罪她!”
“我爲什麼要怪罪她?你這傻孩子。”嫣兒笑著,“今後你便跟著你姐姐,你姐姐不會害你的!”
“娘子!”潑墨還是哭。
“倒是有幾件事我要囑託你。照顧好我的孩子。好好幫襯你姐姐。保護好夏花。”嫣兒笑著,“別哭了別哭了!去找夏花要點吃食吧!我餓了。”
“是!是!”
嫣兒交代完這些事,總能放心了,但她心中還是牽掛著那個冤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