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四月八,佛祖入世,太子誕辰。
寺廟檐上的佔風鐸已清脆的聲音歡迎貴客。那位貴客在佛光寺裡,東大殿內(nèi),虔誠禮佛,聆聽佛音,沐浴佛光。
“娘子,今日禊郎君周晬,娘子不去嗎?”子衿看著如夢在蒲團上閉目沉思。
如夢漸啓雙眸,睫帶憂傷,看著微笑的釋迦摩尼佛,笑著說:“子衿,你可知道釋迦牟尼是什麼意思嗎?”
子衿搔了搔頭,笑著說:“子衿不知。” шшш? Tтkǎ n? ¢ o
“釋迦爲‘能’,摩尼爲‘仁’、‘儒’、‘忍’、‘寂’。”如夢苦笑道:“釋迦摩尼佛便是要我們能仁,能儒,能忍,能寂……”
“娘子精通佛學,子衿歎服。”子衿笑著,“娘子還是快快起身吧!去晚了怕是貴妃要怪罪了!”
“悉達多太子!”如夢看著殿裡那尊安詳?shù)尼屽饶δ岱鸬牟仕埽瑢χ鹣裰钢更c點,苦笑道:“難道禊是你的轉(zhuǎn)世嗎!他阿孃可是老子的轉(zhuǎn)世呀!如此一來佛與道便都是她們母子的嗎?天下便是她們母子的嗎?我是您的信徒!爲什麼我什麼也沒有!您爲何這麼不公呀!”
如夢的突然發(fā)作讓子衿慌張了起來,“娘子!娘子!可別再這樣了。”
“我已經(jīng)仁了,我已經(jīng)儒了,我已經(jīng)忍了,我已經(jīng)寂了!我還要怎樣才能和貴妃一樣!”如夢跪在蒲團上失聲痛哭,“爲什麼!爲什麼您對我命運的安排如此不公?”
子衿在一旁勸著,伏案靜悄悄地走了進來,爲釋迦摩尼獻上了三拜三炷香,笑著說:“無論是老子還是佛祖,在世都是受盡磨難的。淑妃娘子功德未滿,修行不足,自然不得佛祖庇護。”
如夢看著伏案的假笑,便讓子衿退了下去,合上殿門好好說會話。
“你想怎樣?”如夢看著伏案。
伏案叉著手深深道了個萬福,笑著說:“幫娘子添功德,補修行。”
如夢聽了,滿臉狐疑,“你能怎麼幫?”
“若能讓至尊真成爲至尊,淑妃娘子便是功德圓滿了。”伏案笑著說。
“至尊如今不是至尊那是什麼?”如夢苦笑道。
“傀儡。”伏案笑著說:“娘子可願意將傀儡變成至尊?”
如夢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你是說將楊復恭……”
“伏案深知娘子所想,也知娘子有意爲自己,爲裕郎君搏一搏。如今貴妃打算爲至尊除去楊復恭......此事娘子便當耳旁風聽過去就罷了,貴妃大義滅親後,以娘子現(xiàn)在在朝中的勢力,就請娘子爲至尊除去貴妃即可。就請娘子在功德圓滿後再添一件功德。”伏案笑著說:“爲了娘子好,也爲了裕郎君好。”
如夢笑著,對雙手合十的伏案說:“你覺得我會信嗎?你們主僕是想給我使絆子嗎?”
“信不信由娘子自己定奪,只不過,你覺得貴妃爲什麼會放你出來?若是沒人拉你一把,拂蓮殿便永遠是冷宮了。請娘子好好思忖。這也是唯一能讓娘子功德圓滿的機會了。”伏案看著佛祖。
“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說與貴妃嗎?”如夢笑著。
“若娘子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就別再想當貴妃這樣的人物了。”伏案笑著說:“你覺得你的姐妹情深能比得過主僕情深嗎?貴妃會信一個外人的話嗎?”
伏案笑著走出大殿,在此之前還添了一句,“伏案的意思便是至尊的意思,娘子若是愛著至尊,便信了吧!”
伏案是個走路生風的人物,只不過腳下的風竟吹到了屋檐
上,讓那碎玉片叮噹作響也是難得。
而如夢無才無德,只能在大殿內(nèi),看著諸佛笑看人生,看著如夢的人生,笑話著。
“這個人真蠢!”“是呀!比不上那個貴妃!”“她雖然生了至尊的長子,但至尊會立他的兒子爲太子嗎?”“誒,怕是不中用了。”
也不知道如夢耳朵裡怎麼聽到這些聲音的,她終於受不住了,就在殿內(nèi)大喊:“不!”
如夢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大殿,看見伏案在經(jīng)幢邊上等待。
“子衿呢?”如夢慌了,“你把她弄哪去了?”
“娘子這樣也不適合去啓華殿了,我便讓子衿去啓華殿通報了。”伏案笑著說。
“要怎麼做?”如夢看著伏案。
“就請娘子繼續(xù)仁,繼續(xù)儒,繼續(xù)忍,繼續(xù)寂吧!”伏案笑著走回啓華殿,留如夢一個人傻傻地看著高聳的經(jīng)幢。
伏案回了啓華殿,看到啓華殿人頭攢動,好生熱鬧。擠進去一看,試晬正在殿內(nèi)進行。
“你去哪找淑妃了?”嫣兒笑著說:“可是宮裡太大迷路了?”
伏案笑了笑,看著禊抓週。禊雙手一伸,一把將玉璽抱住。可讓邊上的人大吃一驚。
“禊郎君怕是要當太子了。”“是呀!都抱上玉璽了。”“貴妃便要當皇后了。”
下面一羣人在嘀咕著,曄笑著,自己的三個孩子都抓到了玉璽,只不過兩個秘而不宣,一個倒也沒存什麼心思,但最後這玉璽要傳給誰呢?若是給小彩鳥,怕只怕外戚干政;若是禊兒,怕只怕牝雞司晨;若是小木犀,倒是放心些……春秋鼎盛的至尊便開始考慮這些問題了,沒辦法,誰讓他是至尊,如今守住李唐江山最爲重要。美人?她都不要他了,他還放不下什麼?
杜昭儀笑著:“恭喜至尊,恭喜姐姐。”“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只是你們把玉璽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罷了。是個人都愛抓些顯眼的東西。”嫣兒笑著說:“再說了,裕和祤都是在內(nèi)殿抓週才靈驗,我的禊兒都在大庭廣衆(zhòng)之下抓週早就不靈了。”
曄笑了笑,抱起禊兒,說了句,“怎麼就不靈了?”
“死獠子。”
抓到玉璽的喜悅洋溢整個啓華殿,但對啓華殿外的便是沉重一擊。
“怎麼辦?禊郎君要當上太子了!”“我們是徹底沒有希望了。”“我們要不要去送些禮呀?”“剛?cè)雽m的時候去送禮不是被轟出來了嗎?能有什麼用?”“我們這些既沒恩寵又沒孩子的只能孤獨終老了!”
賢妃與淑妃聽了,先是冷冷一笑,之後呢?誒,三分天下,總要有一個是統(tǒng)一天下的主呀!
她們都在猜度著,誰會是太子?然而淑妃便是下定決心了,除掉楊復恭後除掉貴妃,這樣自己的孩子就能成爲太子了……
韋德妃聽了這個更是惱火,在就日殿裡摔這摔那。
“田舍婦!田舍婦!”韋德妃在殿內(nèi)大罵。
“娘子小心傷著手。”本真在一旁勸著。
“姐姐好興致呀!”杜昭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摔東西玩呀?可別傷了手。”
“你倒會關(guān)心。”韋德妃冷冷一笑。“本真你也不攔著點。”杜昭儀笑著:“再摔下去姐姐怕是沒月例銀子填補了吧?來來來,墜蘭,去我殿裡拿些瓷器過來,讓姐姐好好摔,好好敗敗火氣。”
“你來耀武揚威什麼?”韋德妃放下手中的青瓷,笑著說:“又不是你的孩子抓到玉璽。”
“總比你什麼都沒有強呀!
”杜昭儀笑著說。
“你!”韋德妃一巴掌扇了過去那叫一個解恨,“別忘了,我依舊是德妃,你依舊是昭儀。哈哈哈!”
杜昭儀笑著說:“就算你扇我巴掌你肚子裡也是不會有響聲的。哈哈哈。”杜昭儀說完便大搖大擺走出去仰天長嘯。
韋德妃看著她又好氣又好笑,“但願你摔個大跟頭。放心,我總會有的!”
甘露殿上,喜事連連呀!西川削藩進行的如火如荼。第一強藩河東節(jié)度使李克用被朱全忠、李匡威、赫連鐸聯(lián)軍打敗!朱全忠他們還聯(lián)名上疏求曄繼續(xù)攻打李克用,除此禍患。年輕氣盛的曄笑著,看來中興大唐的日子要來了!
“守一,快宣三省及御史臺四品以上官員覲見!避開楊復恭。”
曄笑著,在殿內(nèi)按捺不住,踱來踱去。
“至尊,萬萬不可呀!親兵禁軍未經(jīng)沙場,都是些老弱殘兵,怎能與藩鎮(zhèn)的那些虎狼之師相抗衡?”“若是此戰(zhàn)至尊勝了,至尊便除去一個心頭大患;若是此戰(zhàn)讓朱全忠與李克用兩敗俱傷,那是最好不過;若此戰(zhàn)李克用勝了,至尊便不利了呀!若是朱全忠勝了,那麼他功高震主沒了制衡他的藩鎮(zhèn),恐有變數(shù),對至尊也是不利的呀!”“不如折衷,留下李克用加以安撫即可。”
“你們爲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張浚笑著說:“禁軍訓練有素,何來老弱殘兵?,贏得李克用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至尊如今內(nèi)受制於家奴,外受制於藩鎮(zhèn)。老臣痛心疾首,若經(jīng)此一役,家奴藩鎮(zhèn)便不再是至尊的心頭大患啊!至尊!”
“是呀。還有那個朱全忠,可是賢妃娘子的姐夫!怎會有變數(shù)?”孔緯笑著說。
“如今兩河藩鎮(zhèn)共同聲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求至尊賦予我兵權(quán),三軍聯(lián)手,一個月內(nèi)便能滅了李克用!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至尊!”
張浚這些話可說得曄心裡直癢癢。
“張相公只會紙上談兵,若給了他兵權(quán),怕也和韋相公一般躲在後方遠遠觀望了!至尊真的打算聽他蠱惑,若是他日天下大亂了,必是因爲他呀!至尊!”“是呀!至尊!”
只是羣臣們的反對似乎很無力。
“李克用曾助李唐興復,如今要我趁人之危剪除他,天下人會怎麼說我呀!”
曄還是有些不放心。
“至尊所言,一時之體也;張浚所言,萬世之利也。昨日點了點用兵、饋運、犒賞之費,這一兩年間未至匱乏,既然兵強馬壯,糧草充裕,國庫盈餘,至尊早下決斷吧!”
孔緯笑著。
曄還深深記得李克用兵逼長安讓僖宗與自己飽嘗顛沛流離之苦,也記得李克用流著異族沙陀的血液,總有反動的血液在躁動,也記得李克用與楊復恭關(guān)係頗深,相互依存,互爲表裡!
若是滅了他,便也滅了楊復恭!內(nèi)宦外藩,便乾淨利落地解決了!或許,握緊權(quán)柄的機會就這麼一個了!
“張浚,討伐那個異族沙陀便交給你了!”曄心意已決,無人敢違背,總是因爲初生牛犢不怕虎。
曄下了狠心,將以強兵勝天下!
五月至,榴花豔。詔削奪克用官爵、屬籍,以浚爲河東行營都招討制置宜慰使,京兆尹孫揆副之,以鎮(zhèn)國節(jié)度使韓建爲都虞候兼供軍糧料使,以朱全忠爲南面招討使,王鎔爲東面招討使,李匡威爲北面招討使,赫連鐸副之。、
至尊決定血洗中原!雖然支援前線的錢糧已不成問題,但那個異族是這麼好打的嗎?不見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