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實現。經過湘江突圍和渡過烏江之後,尤其是對黔北地域順利佔領。令北渡長江與紅四
方面軍會合的可能性突然顯現,這給全體紅軍官兵帶來了極大的振奮。可是,紅軍每一次試
圖向長江靠近的戰鬥都未能取得突破,現在中央紅軍又重新回到了“到底要走向哪裡”的起
點。
其次,接連失利的戰鬥令中央紅軍損失嚴重,尤其是主力軍團損失更爲巨大。紅三軍團
四師十團在掩護師指揮所的戰鬥中,一營和二營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其中七連最後使用
了預備隊,到戰鬥結束時,全連活下來的只有連長一人,太多的犧牲令這個五尺高的漢子大
哭不止。爲了保持作戰能力,彭德懷對部隊進行了整編,九連解散了,九連連長黃榮賢被降
到班裡任班長。到了班裡,黃連長才發現,這個班的九名戰士竟然全是各連的連長。十名連
長彼此相互看著心裡直髮酸,最後他們把手拉在一起說:“咱們早晚要重新拉起一個團來!”
中央紅軍從突破烏江直到土城一戰,在黔北的遵義地區留下了不少傷員,他們被紅軍託
付給當地的貧苦百姓收留看護。紅軍撤離遵義地區後,土豪劣紳在國民黨軍閥的支持和慫恿
下,對擁護紅軍的百姓進行了瘋狂的報復。他們封山封路,到處搜查,以“殺一個紅軍傷員
或掉隊者給一塊大洋”的懸賞,大肆捕殺掉隊和受傷的紅軍和曾經幫助過紅軍的人。黔軍師
長柏輝章在遵義城內連續屠殺三天,城內有六百多人遇害。在紅三軍團駐紮過的懶板凳,一
名紅軍傷員被搜查出來,腿被打斷了也寧死不跪,犧牲的時候趴在地上面向紅軍主力轉移的
方向。遵義城裡的大地主羅徽五,不但在回到遵義後大肆搶掠,說要把他家“被**分的東
西全部找回來”,而且還提著馬刀到處尋找紅軍傷員。他在遵義附近的新街把生病倒在路邊
的一名紅軍戰士砍死,然後抓了一名在老鄉家養傷的十四歲的小紅軍,在把那家鄉親全家殺
盡之後,羅徽五對小紅軍進行了殘酷的折磨。新街的老人至今還記得當時整條街都聽得見小
紅軍的叫罵聲,老人們說那叫罵聲最後變成了一絲一縷的氣息。國民黨區長劉煥章把抓到的
二十多名紅軍傷員全部用大刀砍死,然後對最後一個小紅軍說:“只要你願意當長工就可以
不死”。小紅軍用清脆的江西話破口大罵:“我給你們當爺爺!”這位至死帶著八角帽的小
紅軍被砍倒在水溝裡時依舊怒目圓瞪。在一個叫蒲家洞的地方,劉煥章的手下從老鄉家搜出
了十名紅軍傷員,紅軍官兵像在戰場上一樣拖著負傷的身軀與敵人進行搏鬥,最後全部被害。
其中一個大個子紅軍,頭被砍了一刀後依舊撲向劊子手。當地的百姓數十年之後依舊說,紅
軍把腦袋抱在懷裡和土豪們拼命。在遵義東南有個叫桑木埡的地方,紅軍駐紮在那裡的時候,
紅軍小衛生員被一個孩子叫走了,因爲這個孩子的母親生病就要死了。紅軍小衛生員看完病
回到桑木埡時,部隊已經撤離了。小衛生員一個人上路去追趕隊伍,沒走多遠就被國民黨保
長攔住殺害了。當地的百姓們把紅軍小衛生員的遺體洗乾淨,埋在了路邊,那裡從此被百姓
們叫做“紅軍墳”。一些百姓生病了,就到“紅軍墳”邊去祈告,回家後果然會覺得好了些。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那裡的百姓都說紅軍小衛生員死後變成了“包治百病”的菩薩。後來,
國民黨軍隊來了把墳平了,但是第二天,“紅軍墳”就被百姓重新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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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敘永往西,中央紅軍在四川、雲南和貴州交界處的荒涼的山區中整整徘徊了十二天。
這是中央紅軍面臨的又一個危急時刻。
毛**走在茫茫的風雪裡,他知道,土城戰鬥的失利必會引起部隊官兵的議論和不滿。
這是他恢復軍事指揮權後的第一場戰鬥,戰鬥指揮確實存在著問題,北渡長江的企圖沒有隱
蔽性,打的是紅軍不擅長的陣地攻堅戰,而且更重要的問題是:中央紅軍始終沒有擺脫被國
民黨軍“追剿”的局面。從戰略戰術上講,在過去的日子裡,紅軍能夠取得戰鬥勝利的原因
是什麼?是機動靈活,是行蹤不定,是動作突然,是出其不意,是在運動中打擊敵人。
雪後初清,朗月高天懸掛。
中央紅軍剛進遵義的時候,毛**曾說:“走呀,咱們進夜郎國!”所謂的夜郎國,並
不只存在於傳說中,它在中國的歷史上確實存在,雖然位置不斷遊移,但至少從戰國到漢朝,
此刻毛**腳下行走的地方就是那個叫“夜郎的小國”的領地。
一九三五年二月六日,大年初四,中央紅軍在天寒地凍中到達雲南東北部的扎西鎮。扎
西鎮孤懸於雲南的東北角上,全鎮僅三百戶人家。毛**宿營的那個村莊叫做雞鳴三省。
中央紅軍在這裡停下了一直向西的腳步。
因爲是春節,中央縱隊和紅軍各軍團負責民運和籌糧的幹部們四處奔走,試圖盡一切可
能讓官兵們能夠吃上一頓飽飯。
在中國西南部的荒山野嶺中,共產黨中央的領導人圍著火盆,吃著烤山芋,又一次召開
了政治局會議。
扎西會議實際上是遵義會議政治局會議。
這次會議發生的一個重要事件是:博古徹底交出了共產黨總負責人的權力。關於這一事
件,所有的史料都記述簡單,即使當事人的回憶,也存在著很大差異。但是,有一點是確定
無疑的:無論在政治上還是在軍事上,博古自此沒有了決策權。應該特別說明的是,博古將
黨中央的領導權交給了張聞天。周恩來後來回憶說毛**當時對他講:“應該讓洛甫做一個
時期”。權力的交接形式很簡單,讓那幾副一直跟隨博古行軍的裝有黨內文件,中央檔案和
印信公文的擔子,從此跟隨著張聞天行軍。
扎西會議急於解決的問題是:被圍困的中央紅軍要到哪裡去?哪個方向纔是敵人最預料
不到的方向?
毛**建議:向東,再渡赤水,回到遵義去。
一九三五年春,中央紅軍離開雲南東北部荒僻的扎西鎮重新進入貴州北部,爲擺脫糾纏
已久的國民黨軍的追擊而連續進行的遊動作戰,即使從最苛刻的角度評價,也可以稱得上是
世界戰爭史上的奇觀。
所謂“奇觀”,並不是指戰爭的規模。一九三五年發生在中國的國民黨人與共產黨人的
武裝對抗,如果僅從兵力規模上看,於人類戰爭史中似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就其在以追逐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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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脫爲主要內容的作戰過程來講,雙方軍隊的任何一位優秀的軍事參謀,都無法在地圖上清
晰,準確而又完整地標出其密如蛛網的遊動路線和瞬息萬變的戰場態勢。這一作戰過程險象
迭出而又絕處逢生,山窮水盡而又柳暗花明,悲痛欲絕而又歡喜若狂,極其生動地把殘酷的
戰場作戰演繹成了一部戰術對抗的精彩大戲——嚴格地說,中央紅軍第一次渡過貴州北部的
赤水河,是戰鬥失利後的被迫轉移。而在其後兩個月的時間裡,中央紅軍連續在那條大河的
兩岸來回穿越。且不論中央紅軍第一次渡過赤水河是否神奇,但是之後的每一次渡河,無不
令中央紅軍一次又一次地化險爲夷——一九三五年二月十一日,毛**人生經歷中一個重要
的時刻就從哪個晴朗而又寒冷的早晨開始了。
這一天,按照中革軍委的命令,中央紅軍各軍團和中央縱隊開始從扎西鎮向東進發。這
是一個讓紅軍官兵心緒複雜的早晨,腳下的路幾乎就是十幾天前走過的路。爲什麼一路打過
來現在又要回去?紅軍官兵心中有了揮之不去的困惑,因爲無法清除地瞭解往回走的理由,
也就不能預測未來的前景是什麼。
那個早晨,毛**對中央紅軍的未來並沒有更遠的預測,因爲眼下中央紅軍被敵人合圍
的態勢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毛**還有另一件令他焦慮不安的事:賀子珍臨產了。
走在長征隊伍中的女紅軍生產是一個悲傷的歷史話題。
紅九軍團二十二師師長周子昆的妻子曾玉在紅軍翻越老山界時臨產,孩子在戰火中出生
後被丟棄在草叢裡。共青團書記凱豐的妻子廖似光也經歷了相似的苦難。由於嚴重的營養不
良和長時間的奔波勞作,只有七個月身孕的廖似光在紅軍翻越一座大山時早產了。警衛部隊
衝上來阻擊追擊的敵人,廖似光在激烈的槍聲中把孩子生下來後,用一件衣服裹上孩子抱起
來就跑。她在上海工作的時候曾經生過一個女兒,因無法帶著孩子通過封鎖線去中央蘇區,
她就把孩子送給了上海的一家紅十字會醫院。此刻,廖似光不願意再一次丟棄自己的骨肉,
可是,究竟無法抱著孩子長途轉戰。當部隊遇到第一戶人家時,廖似光還是把自己的孩子留
給了老鄉。國家政治保衛局局長鄧發的妻子陳慧清的生產更是險象環生,那時中央縱隊正以
急行軍的速度通過貴州境內的一個山口,二十六歲的陳慧清卻要分娩了。她被擡到了路邊一
個草棚裡,董必武和休養連連長侯政焦急地守候在一邊。陳慧清因爲難產在劇烈的疼痛中打
著滾。槍聲越來越近了,董必武對警衛員說:“去,告訴董振堂,這裡在生孩子,讓他把敵
人頂住。”董振堂把三十九團團長吳克華叫來了:“生孩子需要多長時間,就給我頂多長時
間!”三十九團的紅軍官兵在距離陳慧清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與敵人展開了殊死的戰鬥。拼殺
中,不斷有官兵問:“生了沒有?生了沒有?”整整兩個小時後,孩子出生了。董必武立即
命令把已經昏迷的陳慧清擡走,然後他抱著孩子掏出了一張紙——年近五十的老紅軍董必武
在這張紙上用最懇切的話語寫道:收留這個孩子的人是世上最善良的人。寫完了,他把字條
放進包裹著孩子的衣服裡,把孩子輕輕放在了瀰漫著硝煙的路邊。擔負後衛任務的三十九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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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撤離了阻擊陣地。當董振堂聽到有官兵埋怨說爲了一個孩子讓一個團阻擊不值得時,這
位紅軍軍團長火了,董振堂說:“我們今天革命打仗,不就是爲了他們的明天嗎?”
從扎西出發的第四天,是賀子珍與毛**結合後的第四次分娩。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一個女孩兒,一九二九年出生在紅軍第二次攻打福建龍巖的時候。
因爲部隊要撤離,出生僅僅二十天的孩子被託付給了當地的一戶老鄉。三年之後賀子珍回到
那裡去找女兒,老鄉說孩子早已經不在人世了。一九三二年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毛毛在蘇區出
生,紅軍軍事轉移前夕被留給了毛**的弟弟毛澤覃,現在已是音訊全無。在毛毛一歲的時
候,他們還有過一個男孩,但是由於早產而夭折。此刻,在路邊殘破的空房子裡,賀子珍在
**中不斷地念叨著:“第四個……第四個……”天下著雨,格外寒冷,女紅軍們撐著雨衣
爲她遮擋寒風和冷雨。賀子珍的生產依舊不順,在極度的疼痛中,她透過殘破的屋頂看見了
陰雲密佈的天空。兩個小時後,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女兒。警衛員給孩子擦了身子後,用一
塊土布把孩子包了起來,然後大家都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沉寂了好一會,賀子珍說:
“中央有規定,行軍不能帶孩子,你們想辦法送人吧。她長大瞭如果參加了革命會來找我們
的……董必武立即把孩子連同三十塊銀元一起交給了警衛員和毛澤民妻子錢希均。兩個人抱
著孩子轉身就跑,跑出去了好遠,纔在一座山坡上發現了一戶人家。進去一看,裡面只有一
個年邁的瞎老婆婆。四周荒無人煙,只能留在這裡了。錢希均回來小聲地對賀子珍說:是個
阿婆,人還面善”。一直沒掉眼淚的賀子珍突然嚎啕大哭。
數十年後,經當地部門的詳盡調查,確定當時收留孩子的老人是家住白沙河邊的張二婆,
老人還給孩子取過一個名字叫王秀珍,孩子在三個月時因身上長毒瘡死了。
雖然妻子生孩子的消息會再第一時間被飛報給毛**,但是史料中沒有毛**在得知他
的又一個女兒被丟棄在深山裡時的記述。
二月十六日這天,距離中央紅軍最近的川軍發現情況似乎有點異樣,劉湘趕緊給薛嶽打
了個電報,電報說:“南竄之匪,經我滇軍壓迫,有回竄藺敘之模樣。電請薛總指揮,飭駐
古藺部隊出擊。”雖然川軍的情報已經晚了,但是薛兵的回電竟然是:“古藺附近陣地,職
已配備完全,俟其到達,彼勞我逸,可操勝算。”——此時,中央紅軍從古藺南側悄悄越過
了薛嶽“配備完全的阻擊陣地,已經再一次到達了川黔交界的赤水河邊。”
事後證明,在中央紅軍離開扎西向東移動的七天之內,除了川軍發現了紅軍移動的一絲
跡象外,國民黨軍兵沒有弄清楚中央紅軍的行動意圖,其各路大軍依舊在向扎西方向急速推
進。於是,在中央紅軍第二次渡過赤水河之前,其東進的舉動已經具備了出其不意的前提。
中央紅軍近三萬官兵經過七天不停頓的行軍,終於在國民黨軍重要包圍一個縫隙間穿過,
走到了包圍圈的邊緣。
二月十八日,中革軍委發佈了“爲東渡赤水對我軍十九日行動部署致各軍團”電,要求
中央紅軍各部隊“須在【十九】後兩天以最迅速堅決行動確實取得並控制渡河點,架好浮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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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遲要二十夜及二十一上午全部渡河完畢”。
二渡赤水河的作戰行動依舊是兩個主力軍團擔任開路前鋒;紅一軍團爲左路,佔領太平
渡附近渡口;紅三軍團爲右路,佔領二郎灘附近渡口;中央縱隊在後衛紅五軍團的掩護下從
中間通過。
紅一軍團先頭部隊二師迅速到達了太平渡,控制了渡口和河岸邊的船隻,並以一個團搶
先渡過赤水河,佔領了河東岸貴州境內的高地。接著又派出另一支部隊,在土城附近渡過了
赤水河,對土城,猿猴的黔軍進行側擊,以掩護主力部隊渡河。在兩支紅軍部隊的攻擊下,
黔軍只是朝天放了幾槍就跑得無影無蹤了,致使紅軍的工兵部隊在相距十公里的太平渡和九
溪口兩個渡口同時架起了浮橋。
右縱隊紅三軍團的先頭部隊是十三團。十八日晚十三團抵達了二郎灘渡口。這是一個坐
落在川黔兩省交界處的繁華小鎮,集鎮沿著赤水河西岸延伸開來。就在紅三軍團到達二郎灘
渡口的時候,黔軍猶國才部的一個團也正向這裡急速推進,並佔領了河東岸的一個制高點,
其一部已經開始向赤水河西岸趕來。對於十三團的紅軍官兵來講,爭取到先機就是勝利。雖
然只找到了三隻木船,但紅軍還是開始了強渡。每隻木船最多可容三十人,由於河水水流湍
急,船隻一個來回很費時間,這讓團長彭雪楓萬分焦急。好容易渡過去一個營,彭雪楓立即
命令佔領灘頭陣地。突然,不遠處傳來了槍聲,原來向這裡開進的黔軍和一支聞訊前來助戰
的游擊隊頂上了。黔軍這才知道二郎灘渡口已經來了紅軍主力,於是趕緊停下腳步,在山腰
上開設了阻擊陣地。十三團渡過兩個營後,立即對黔軍發動了攻擊。彭雪楓說:“這是背水
一戰,又是向上仰攻,要勇猛衝鋒,堅決把敵人打垮。”兩個營的紅軍官兵鼓足了勇氣,迅
速展開了攻擊隊形,以決死的態勢向山上的黔軍陣地撲了上去,紅軍的吶喊聲剛一響起,黔
軍沒有抵抗丟下陣地就跑了。敵人一跑,紅軍官兵馬上意識到這是黔軍,於是大膽地開始追
擊。黔軍爲了逃命紛紛從河谷懸崖上往下跳,因摔傷不能動的在一個小山窩裡就擠了三四十
人。紅軍官兵不能往下跳,只能繞著山路追下去,彎曲的山路上到處都是黔軍丟棄的揹包,
手**,子彈和槍支。黔軍逃跑的時候有脫下軍裝再跑的習慣,於是黔軍的軍裝也被扔得到
處都是。
當晚,二郎灘渡口的浮橋架設完畢,紅三軍團的後續部隊陸續渡河。十九日早晨,渡過
河的紅三軍團主力部隊向當面的黔軍陣地發起了攻擊。防守這個陣地的是昨晚增援而來的黔
軍的一個團,由副師長魏金榮率領,陣地修建在通往遵義的一個叫把獅坳的山口上。紅三軍
團分兵幾路,正面進攻,左右迂迴,一支小部隊甚至翻越大山,跑到了黔軍陣地的後面。魏
金榮發現後路已被截斷時,立即帶著幾名衛兵率先逃離了陣地,結果引發了黔軍不可收拾的
大潰逃。
左縱隊的紅一軍團一部在土城附近渡過赤水河後,立即向土城和猿猴發動了進攻。駐守
這兩個據點的黔軍象徵性地抵抗了一陣後,就向北撤退到葫市等待增援。駐紮在土城附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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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軍教導師第三旅五團藉口沒有防守土城的任務,也即刻撤離了。五團二連的書記官許俊陶
剛回家過完元宵節,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紅軍包圍了。營長徐定遠從中
彈的馬上摔下來,在許書記官的攙扶下拼命奔跑,好不容易纔逃出紅軍的火網——“我團損
失很大”。許書記官回憶說:“被打死打傷的士兵遍地都是。是的無人掩埋,傷的無人救護,
傷亡者的槍彈全被紅軍繳獲了”。
攻打土城的紅一軍團官兵心情是複雜的。因爲十幾天前,就是在這裡,他們的許多戰友
們付出了生命。佔領土城後,他們站在依然能夠聞到的血腥味的戰船上,不禁百感交集。
紅一軍團掃清了黔軍的阻擊後,向桐梓的北面直插過去。
同時,紅三軍團也開始向桐梓的南面疾進。
二月二十三日,紅一軍團到達了習水縣新羅壩,紅三軍團達到了桐梓以西的花秋,紅五
軍團到達了習水附近的良村,紅九軍團到達了習水附近的碗水,中央縱隊到達了吼灘。
當晚,中革軍委命令紅一、紅三軍團對桐梓縣城發起攻擊。
此時的桐梓基本上是一座空城。黔軍在慌亂中調度出了問題,原來駐紮在這裡的部隊被
調往了北面的鬆坎,城裡只留了兩個連,說是等待黔軍杜德銘旅前來接防。結果杜旅長的部
隊沒有等來,卻等來了紅軍的猛烈進攻。
黔北重鎮桐梓就這樣再一次被紅軍佔領了。
頃刻間,桐梓縣城內寫滿了紅軍的標語,路上還立著不少路牌,上面寫著:“前面打了
土豪!快去分穀子!”
佔領桐梓後,紅三軍團開始向桐梓以南的遵義方向疾行。十三團團長彭雪楓回憶說:紅
軍官兵對第一次佔領遵義時的印象太深了,“繁華的街市、熱情的羣衆、鮮紅的橘子、柔軟
的蛋糕”所有這些記憶無不令官兵們一路上興致高漲。沿途貧苦的百姓都出來看紅軍的隊伍,
每天都有近百名貧苦農民加入紅軍。
紅三軍團到達回龍場的時候,毛**來了,他號召紅軍官兵一鼓作氣,消滅王家烈和周
渾元的主力,打一個漂亮的大勝仗。毛**說:敵人就向五個手指,咱們要一個一個把他們
割掉。怎麼割這些指頭呢?現在關鍵是一面“牽牛”一面“宰豬”。“牽牛”就是派一支規
模不大的部隊往北口,裝成紅軍的主力,用打了就跑的辦法與川軍兜圈子,給敵人造成中央
紅軍主力還要北渡長江的錯覺,至少要在桐梓以北把川軍牽制三天以上。同時,紅軍主力大
軍南下去打遵義,大刀闊斧地去“宰”黔軍這頭“肥豬”。紅軍官兵們都被毛**的話逗樂
了。
毛**這個奇異的作戰設想,基於這樣一個基本事實:中央紅軍突然向東二渡赤水,雖
然出乎敵人的預料,把敵人甩下了至少四天的路程,但是目前的處境依舊不能樂觀:南面,
黔軍正向桐梓和婁山關方向增援,國民黨中央軍吳奇偉部第五十九、第九十三師正從貴陽地
區向遵義開進;北面國民黨中央軍上管雲相部已從重慶南下,進至綦江、鬆坎一帶,再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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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在那裡的川軍,中央紅軍很可能會處於敵人的南北夾擊中。此時的中央紅軍必須毫不猶
豫地朝著一面的敵人衝上去。但是,往哪一面衝呢?蔣介石的判斷有一定的道理:中央紅軍
經過突然機動後,必然會再撕開的縫隙之中,再次嘗試向西北方向北渡長江去與紅四方面軍
會合,或者向東北方向去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這兩條路紅軍必選其一。但是,中革軍委
發佈的命令卻是:向南,衝過婁山關,再佔遵義。
二十四日凌晨,紅三軍團攻打婁山關的突擊部隊十三團和十二團冒雨從桐梓出發了。三
連連長鄒方迪帶著一個排在一個叫南溪口的地方遇到了幾個背煤的人,因爲行色可疑鄒連長
把他們扣留了。紅軍官兵把煤筐裡的煤一倒,倒出了駁殼槍,原來是黔軍的偵查兵。經過審
問得知,黔軍主力到達了板橋,其中兩個團已經上了婁山關,杜肇華旅的指揮所在黑神廟,
黔軍在婁山關關口至黑神廟一線設置了阻擊陣地。
晚上,十三團團長彭雪楓給偵查連連長韋傑下達了槍佔婁山關山口的任務。偵察連立即
開始急行軍,一個晚上換了三個嚮導,二十五日早晨到達了距婁山關約兩公里的紅花園。在
這裡,紅軍官兵看見婁山關左右夾峙的山峰雲霧繚繞,一條公路自關口盤旋而下,山下的一
個小客店冒出了縷縷炊煙。尖刀班向韋傑連長報告說前面發現幾個敵人,韋傑立即命令手槍
排化裝成國民黨軍上去把敵人圍住。被圍住的黔軍裡有個少校軍官,手槍排繳獲了他的槍和
公文包。一看公文才知道,黔軍柏輝章,杜肇華部的四個團已先於中央紅軍到達了婁山關。
韋傑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即命令全連火速前進。偵察連很快就和黔軍的前衛部隊遭遇了在黔
軍措施不及地向後退去時,偵察連馬上開設了阻擊陣地。而這時候,在紅軍阻擊陣地南面的
公路上,黔軍的大部隊密密麻麻地開來了。
突破婁上關的先機已失,只有趁敵未穩強行奪關了。
紅三軍團的官兵在冷雨中草草吃過午飯,軍團長彭德懷下達了奪取婁山關的作戰命令。
這是一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作戰命令,是一個令紅軍官兵沒有任何退路的作戰命令。彭德
懷一反作戰常規,令紅三軍團僅有的四個團全部參加進攻,不留任何一支預備隊——扎西整
編的時候,紅三軍團由於連日作戰損失嚴重,取消了師一級的建制,部隊縮編成四個團,原
來的師長和師政委都當了團長和團政委——現在,以彭雪楓爲團長,李幹輝爲政委的十三團
和以謝嵩爲團長,鍾赤兵爲政委的十二團擔任正面進攻,以張宗遜爲團長、黃克誠爲政委的
十四團和以鄧國清爲團長,張愛萍爲政委的十一團左右迂迴。下午四時,彭德懷親臨十三團
的陣地,命令在天黑之前務必要拿下婁山關關口。
婁山關,海拔一千四百四十米,向北距桐梓縣城十五公里,南接遵義縣境,一孔之道,
險峻異常。川黔公路盤旋其中,兩側羣峰並立,絕壁千仞。關口兩側是主峰,陡峭不可攀登;
東側山峰儼如巨錐,名叫點金山,是控制關口的制高點。
彭雪楓和李幹輝一聲令下,十三團在細雨中瞬間消失在了關口下的沉沉霧氣中。
十三團決定由三營先把左側的一個高地拿下來,然後由一營主攻制高點點金山。三營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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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攻擊,就遭到了黔軍第六團楊國舟營的火力攔截。黔軍居高臨下,用機槍封鎖了通向關
口的公路,給進攻的紅軍造成了嚴重殺傷。三營派出了一個連,迂迴到黔軍陣地的側翼,突
然發起了攻擊。黔軍兩面遭襲,最終無法支持,開始向點金山撤退。三營佔領了左側高地,
爲攻擊點金山建立了一個有利的出擊點。隨後,一營的進攻開始了。在點金山上阻擊的是黔
軍第十團,他們憑藉著險峻的地形和構築好的堅固工事拼命抵抗,同時也得到了身後黔軍火
炮的火力支援。一營分爲兩個梯隊向山頂輪番衝擊,但是都以失敗告終,最終與黔軍形成了
僵持局面。眼看天就要黑了,團長彭雪楓焦急萬分,他對連長們說,如果最重要的制高點點
金山拿不下來,中央紅軍全面突破婁山關就等於一句空話,咱們十三團決不能給第三軍團,
給軍團長丟臉。
彭雪楓命令一營組織突擊隊,不惜一切攻下婁山關。一營要求三連承擔突擊任務,三連
連長血脈賁張,大吼一聲:“跟我上”!紅軍官兵跟著一聲吼,發起了最後的攻擊。他們冒
著黔軍的彈雨在陡峭的山崖上往上攀爬,不斷有戰士中彈墜落,但是三連的吼聲一直沒有停
止,直到吼聲沙啞。一排的三名戰士充當了開路前鋒,他們叼著匕首,揹著手**,沿著絕
壁的縫隙一點點地向山頂靠近,在他們翻上山頂的那個瞬間,黔軍向他們蜂擁而來,三個紅
軍戰士背對絕壁投出了一排手**。手**的銷煙還沒散盡,三把尖刀寒光凜冽地向敵人刺
了過去,隨著黔軍發出的慘叫,三連向山頂的最後衝鋒開始了。前沿的黔軍被迫向後壓縮,
但是整整一個營的黔軍又反擊上來。三連連長大喊:“咱們沒有退路!往前衝擊啊!”爲衝
擊山頂付出了巨大犧牲的三連再次迎著增援的黔軍衝過去。這時候,一營一連二連和重機槍
連也翻上了山頂,四個連的火力向黔軍開始了猛烈射擊,黔軍最終被趕下了山頂。但是,紅
軍立足未穩,黔軍第十團在團長宋華軒的督戰下,再次向山頂反撲過來。天已經逐漸黑下來,
雙方在山頂上展開了殘酷的搏鬥。最後的時刻,紅三軍團炮兵營把僅有的幾發炮彈用在了這
個方向,排長張量來不及架設炮架,憑藉著嫺熟的射擊技巧在斜坡上杵擊發射,炮彈在黔軍
中準確地爆炸,黔軍出現了撤退的跡象。十三團的官兵乘勝發起衝擊,點金山主峰被紅軍佔
領了。
點金山的後面就是婁山關關口。
身上血跡未乾的一營、三營和重機槍連的幹部們組成了臨時指揮部,緊張地商量著奪取
關口的作戰方案。最後決定由一營鞏固點金山陣地,阻擊黔軍的反擊,三營在重機槍連的掩
護下搶關,九連在前,七連,八連跟隨。六挺重機槍開始了掩護射擊,九連在連長廖九風的
率領下,向退守關口的黔軍發動了衝擊。他們很快佔領了關口一側的制高點小尖山,接著三
個連隊分爲三個方向一齊向關口衝鋒。衝鋒中,替代負傷的三營營長指揮戰鬥的營教導員衝
在最前面,黔軍的子彈暴雨一樣密集,紅軍官兵看見他們的教導員身體晃了一下,然後栽倒
了。
從關口阻擊陣地撤退到南部山腰的黔軍連續發動了四次反擊。紅軍官兵發現黔軍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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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中有個手提馬刀的軍官,凡是後退的士兵都會被他砍倒。於是紅軍官兵挑選了四名射手,
尋找時機一齊向這個黔軍軍官開了火。最後,黔軍在發現側翼出現了迂迴的紅軍之後,從關
口陣地全部撤退到了南面的阻擊陣地上。
婁山關關口的夜晚冷雨霏霏。
團長彭雪楓率領二營上來,他們帶來了晚飯。
在查看了一營、三營的損失情況後,彭雪楓派出了一支小分隊,小分隊的任務是點燃火
把滿山移動,以震懾黔軍;同時在公路兩側的懸崖上堆積大量的石頭,準備應付黔軍的反撲。
彭雪楓對幹部們說:“明天定有惡戰”。
十三團的紅軍官兵神情嚴峻。
晚二十三時,彭德懷決定由十二團代替剛剛結束苦戰的十三團擔任正面主攻,張宗遜和
黃克誠率十團由左側迂迴攻擊黑神廟,鄧國清和張愛萍率十一團迂迴板橋斷敵退路,十三團
休整後從點金山出發側擊黔軍右翼。
當晚,十二團前進到婁山關關口接替十三團,並命令三營把守關口陣地,一營爲第二梯
隊,二營在山腰作爲預備隊。
二十六日拂曉八時,大霧,黔軍向婁山關關口的反擊開始了。十二團政委鍾赤兵和參謀
長孔權都在即將迎接苦戰的三營。三營營長楊威一直到敵人距自己的槍口只有五米遠的地方
才下令開火,黔軍的第一次衝擊很快就被壓下去了。這時,帶領小部隊在西側準備攀登懸崖
給敵人以側擊的參謀長孔權回來了,因爲懸崖上林木太密根本無法鎖定目標在哪裡。上午十
時,黔軍發動了更大規模的進攻,軍官全部在後用手槍督戰,前面的士兵黑壓壓一片向婁山
關關口蜂擁而來。
鍾赤兵想起了彭德懷的話:“現在,王家烈到了遵義,薛嶽,周渾元和吳奇偉已北渡烏
江,必須迅速奪取婁山關,不然中央紅軍就被合圍了”。
三營官兵在黔軍衝擊最猛烈的時候,迎面而上發動了反衝擊。
兩股力量瞬間便撞擊在一起。
這是中國工農紅軍戰史上驚心動魄的一幕:軍號聲在瞬間嘹亮地響起,令整個婁山關羣
峰間繚繞著不絕於耳的號音,紅軍士兵跟在向前衝去的幹部們的身後,端著刺刀或舉著馬刀
吶喊著衝出了掩體,英勇無畏的身軀向著黔軍潮水般地推了過去!黔軍的衝鋒隊形霎時間混
亂起來,然後就開始順著公路向深谷中撤退。
這時,作爲預備隊的幹部團在上幹隊隊長肖勁光的率領下,也衝到了關口的南面,在連
續佔領了幾個山包後,協同三營把黔軍壓在了山谷中。
沿著公路追擊黔軍的速度太快了,他們衝在了紅三軍團所有部隊的最前面,黑神廟,黔
軍指揮部所在地,當三營追擊到這裡的時候,黔軍蔣德明旅第四團突然從山谷裡衝了出來,
三營瞬間被壓回了幾十米,官兵出現了大量的傷亡。十二團團長謝嵩立即命令二營火速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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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營,二營在營長鄧克明和教導員謝振華的率領下向黑神廟撲了過去,再衝到黑神廟半山坡
的時候,前衛四連指導員丁勝報告說,跟隨三營衝擊的丁政委受傷了,謝振華說,四連給我
衝上去,無論如何要吧丁政委搶下來!謝振華一邊說一邊跟著四連衝上了山坡。在路邊的草
叢中,他看見了負傷的鐘赤兵。一名警衛員和一名參謀正在給他包紮,鮮血從他的左腿往外
涌,染紅了身下的草叢。警衛員說,包了十層血還是冒。悲痛一下襲擊了謝振華。謝振華還
記得在中央蘇區萬年亭戰鬥中,他在五師十四團任政委,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五師政委陳阿金
犧牲,接替陳阿金的新政委就是鍾赤兵。鍾赤兵深受官兵們的愛戴,他作戰時身先士卒,總
是衝在最前面,不管什麼樣的惡仗,戰士們跟著他就會生死不顧。謝振華命令六連指導員陳
福太立即組織人把鍾赤兵擡下戰場,然後他舉起了駁殼槍:“同志們,跟著我,衝啊”!
黔軍在戰鬥中的表現出乎了紅軍官兵的預料,以至他們有點懷疑眼前的對手是不是曾經
不堪一擊的貴州“雙槍兵”。
二營越過三營繼續向黑神廟衝鋒,在接近一個山彎的時候,遇到了黔軍嚴密的火力封鎖。
營長鄧克明和教導員謝振華召集三個連長開會,決定由五連擔任突擊隊。團參謀長孔權挺身
而出決定親自帶隊。
十二團團長謝嵩率領一營開始了火力掩護,二營五連在彎道中分成三個梯隊迎著黔軍的
射擊前行。在突破了幾道障礙後,距離黑神廟只剩不到一百米了,可是黔軍的又一批增援部
隊趕到了戰場,並且迅速向紅軍反撲過來。被壓在公路兩側的五連利用黔軍修築的掩體頑強
抗擊。在黔軍的連續衝鋒中,排長宋福朵,班長王譽橋和戰士殷福希先後犧牲。五連連長高
書官帶領機槍班死守前沿,增援上來的四連和六連佔領了公路左側的制高點,以阻擊增援的
黔軍。兩軍在狹窄的山路上展開了殊死的對抗。五連的傷亡越來越大,副指導員和二排長先
後犧牲,團參謀長孔權的子彈打光了,就在他試圖在陣地上找子彈的時候,黔軍的一顆子彈
集中了他,他的胯骨被打碎了。
二十六日下午四時,紅三軍團各路迂迴部隊均已到達指定位置,彭德懷隨即下達了總攻
的命令。正面,十三團,十二團和幹部團向被壓在黑神廟谷地裡的黔軍發動了最後的進攻。
而這一刻,黔軍的背後也響起了槍聲,迂迴的十團和十一團的攻擊也同時開始了。
黔軍開始潰散,沿著山間小路向遵義方向逃去。
彭德懷和楊尚昆站在板橋附近的公路上,在他們的身邊,蹲著一片被截住並被俘虜的黔
軍官兵。
婁山關一戰,紅三軍團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十二團政委鍾赤兵因身負重傷被鋸掉了一條腿。十二團參謀長孔權負傷後被留在當地的
老家鄉,從此沒有了任何音信。十幾年之後,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的黃克誠有一
天接到了一封來自遵義的信,信裡寫道:“老師長,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孔權,打婁山關的那
個孔權……”孔權活了下來!在黃克誠的過問下,孔權成爲遵義紀念館的館長。從此,他年
502
復一年地向來這裡參觀的人們講述婁山關戰鬥,講述那些至今還遊蕩在險峻大山中的年輕而
勇敢的英魂。
西風烈,
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馬蹄聲碎,
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
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
蒼山海,
殘陽如血。
婁山關,硝煙將散,血跡未乾,寒風凜冽,林濤怒號。
傍晚時分,毛**隨著中央縱隊通過了雲海蒼茫的婁山關。
二十六日晚二十時,中革軍委以朱德的名義發出了“關於我軍乘勝奪取遵義致紅一、三
軍團”電。電報表明:黔軍的約六個團已被紅軍擊潰,目前遵義城內空虛,薛嶽的國民黨中
央軍二十七日前無法到達遵義。因此中央紅軍各軍團須“乘潰敵喘息未定跟蹤直下遵義”。
按照中革軍委的命令,第三軍團於二十七日凌晨發佈了攻打遵義的作戰命令:十團、十
一團向遵義新城,老城攻擊;十三團阻擊懶板凳方向的來敵。同時,第一軍團也發佈了作戰
命令:如第三軍團在前面追擊,則跟隨前進;如第三軍團停止追擊,則要超過,他們繼續追
擊。兩個軍團作戰區域的劃分是:以遵義城北的公路爲界,路東爲第一軍團作戰區域,路西
【含公路】爲第三軍團作戰區域。
從婁山關敗退下來的黔軍第四、第六、第十五團在連夜逃到高坪附近的時候,遇到了軍
長王家烈和師長柏輝章,他們率領著第一、第五、第八三個團正準備去增援婁山關和黑神廟。
當聽說婁山關已經失守,紅軍就要追過來的時候,王家烈和柏輝章甚至都沒商量一句,兩個
人不約而同地立即往回跑,沮喪的王家烈心情極其複雜。他知道遵義守不住了,因爲薛嶽已
經掌握了貴州的財權,不但不給黔軍發軍餉,同時也不讓他集中指揮黔軍。現在,他能夠指
揮的部隊只有四個團。在遵義的時候,他就對那些懇求他堅守城池的豪紳們說,你們還是各
自逃命去吧。但是,當他收到薛嶽關於中央軍的兩個師正在疾馳北進,頃刻就可以到達遵義
解圍的電報之後,他的心裡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於是他決定固守遵義等待中央軍的到來。
可是,增援需要時間,至少還要兩天。
王家烈和柏輝章跑到遵義城北約七公里處的十字鋪一帶停了下來,在公路兩側大約五十
米高的山頭上倉促建立起防禦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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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團政委張愛萍認爲在這裡阻擊的黔軍是一支掩護部隊,於是立即率領先頭營向阻擊
的黔軍發起了攻擊。可是很快,攻擊的紅軍就被黔軍強大的火力所阻擋。十一團又投入了兩
個營再次發動進攻,黔軍不但沒有動搖,阻擊的火力反而更加猛烈了。由於後續部隊還沒有
趕到,十一團的兩個營開始邊打邊撤。衝鋒時政委張愛萍在最前面,撤退時他走在最後面。
張愛萍的身邊有個小紅軍,剛纔衝鋒的時候,他和他的哥哥並肩向前,但是哥哥中彈倒下來,
小紅軍沒有停下來繼續向前跑。現在他也走在了十一團的最後,和政委張愛萍一起。黔軍越
追越近,喊著:“小**不要跑!你被捉住啦”,小紅軍提著一支短馬槍,回頭喊:“你來
呀!你捉我呀!”
十一團剛撤出不遠,軍團主力就到了,十一團立即把攻擊改爲圍殲,兩支隊伍分別向黔
軍陣地的兩側迂迴,然後發動了進攻。在進攻中,黔軍旅長杜肇華和副旅長江榮華負傷。柏
輝章發現黔軍已經腹背受敵,急忙下令全師撤回遵義城內。
十一團緊追不捨,一直追到遵義城的一片開闊地前。
這時,黔軍第五團已經從鴨溪趕到遵義,黔軍在湄潭的部隊也在向這裡疾行,薛嶽的國
民黨中央軍第九十三、第五十九師距離遵義只有兩三天的路程了。因此,中革軍委認爲佔領
遵義的時機稍縱即逝,要求第一、第三軍團務必當日拿下遵義城。
一九三五年二月二十七日下午,久雨初晴,列日當空。位於前沿的紅三軍團參謀長鄧萍
心急如焚。在安排部隊休息之後,他帶著十一團政委張愛萍、參謀長蘭國清前出到遵義城牆
下的一個隱蔽處觀察敵情。鄧萍建議先派一個營向前接近城牆,提前隱蔽起來,等主力到達
發起總攻時,這個營可以首先衝上去。張愛萍隨即向三營下達了潛伏命令,同時派出一個偵
察排秘密向前控制要點。在繼續觀察的時候,三個人突然發現有人在爬城牆,仔細看去,似
乎是派上去隱蔽的三營。“哪個叫他們爬城牆,亂搞”。鄧萍說,“看看帶頭的是哪個?”
張愛萍在望遠鏡裡看了好一會兒,說:“那個帶頭爬的好像是七連指導員蔡愛卿。這個傢伙,
膽子大得很。”三個人正說著,又看見那些人從城牆裡爬了出來,不一會兒,三營派來的通
信員到了,報告說:“一個連爬進城又爬了出來,都看清楚了,是兩層城牆。”鄧萍說:“告
訴營長,不要回來,也不要爬牆了,就在那裡隱蔽,等到天黑,攻擊命令一下,再往前衝”。
城牆上的黔軍似乎發現了這裡的動靜,團參謀長蘭國清建議換個地方,但鄧萍認爲這裡
視野開闊不肯移動。蘭國清的話音剛落沒一會兒,城牆那邊突然響起了槍色,鄧萍身子一歪,
倒在了張愛萍的肩膀上。
十二團、十三團的突擊隊成立了,幾個突擊隊各帶輕機槍一挺和雲梯兩架,突擊隊員每
人一支駁殼槍,一把馬刀和五支手**。晚上九時三十分,突擊隊隊員開始向遵義城牆靠近。
二十八日零時三十分,突擊隊員悄悄地爬上了城牆,殺死了哨兵,他們在城牆上吹響了軍號。
山城遵義又一次在夢中被驚醒。紅軍官兵們高喊著“爲參謀長報仇”衝了進去。黔軍沒能組
織起任何抵抗就丟棄了一切從城南奪門而出,開始了一路狂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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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義城重新被紅軍佔領了。
彭德懷給鄧萍買了一口棺材,將他安葬在城外山坡上一棵沙棠樹下,年僅二十七歲的紅
軍參謀長鄧萍從此長眠在了遵義城下。
二十八日上午十一時,毛**一直期盼的打一場勝仗的時刻出現了。
中央紅軍自二渡赤水重新進入貴州以來,從黔北的桐梓地區突然南下,突破婁山關繼而
佔領遵義城,打垮了黔軍的主力,現在最兇險的敵人就是國民黨中央軍了。如果按照中革軍
委的設想,紅軍要在遵義地區暫時落腳,以擁有一塊獲得休整喘息之地,那麼就必須如同毛
**說的那樣,將國民黨各路大軍的一部甚至是幾部給予重創——目前是打擊吳奇偉的國民
黨中央軍的絕好時機:川軍和滇軍雖然依舊在向遵義地區壓來,但是貴州終究不是他們的地
盤,他們並沒有強烈的作戰積極性,且紅五、紅九軍團正在桐梓以北死死地阻擊著川軍和滇
軍。而受到嚴重打擊的黔軍目前分散在各地,由於受到薛嶽制約,王家烈已成了沒有指揮權
的空頭司令,黔軍部隊要恢復戰鬥力需要相當的時間。那麼,在貴州境內,只有國民黨中央
軍是紅軍的最大威脅了。現在,吳奇偉部的兩個師已經孤軍深入到紅軍的眼前,這個戰機萬
分寶貴且稍縱即逝,如果能夠在國民黨中央軍其他各路大軍到達之前,徹底把眼前這兩個師
的敵人吃掉,那麼就可以在遵義南部創造了一個軍事上相對寬鬆的環境,使中央紅軍始終被
追擊的被動局面在一段時間內得到緩解,還可以避免北上的國民黨中央軍與南下的川軍和滇
軍再次對中央紅軍形成大軍合圍的態勢。
二十八日零時,中革軍委發出了作戰命令:“第一、三軍團應不顧一切疲勞,馬上乘勝
南下,堅決猛追該敵。並部署在新站地域與敵決戰……這一追擊的決戰關係全局勝負,無論
如何要擴張戰果到滅其全部,不得絲毫動搖”。
彭德懷和楊尚昆立即作出了作戰部署:十團、十三團在遵義西南的紅花崗,老鴉山一線
構築防禦工事,十二團擔任迂迴包抄的任務。
林彪和聶榮臻也命令第一軍團各部隊在遵義東南修築工事,等戰鬥打響之後,一師包抄
敵人的後路,二師準備追殲。
同時,第三軍團的十一團和第一軍團的三團分別南下接敵,採取邊打邊撤的戰術,將吳
奇偉的國民黨中央軍逐漸向北引誘。
接近中午時分,兩軍相峙於遵義城南的紅花崗和老鴉山。
在江西中央蘇區反“圍剿”戰場上,紅軍多次與國民黨中央軍吳奇偉部交手,現在兩軍
驟然在貴州的偏僻一角相逢,戰場氣氛格外異樣。
向紅三軍團十一團紅花崗防禦陣地進攻的,是國民黨中央軍第五十九師韓漢英部。紅花
崗,主峰九百九十一米,地形險要,是扼守遵義的南大門。十一團首先搶佔了紅花崗主峰,
他們的任務就是死死地阻擊,把敵人拖在這裡。第五十九師的進攻從一開始就是猛烈的,軍
官們給每個士兵都發了兩塊銀元,並且在散兵線的後面佈滿了持槍督戰的戰場督察隊。和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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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不一樣的是,國民黨中央軍的炮火十分密集,並且有飛機的支持。第五十九師的兩個營在
炮火的掩護下,反覆向十一團的阻擊陣地衝鋒,雙方都出現很大的傷亡,尤其是進攻的國民
黨中央軍,擔任主攻的兩個營“官長傷亡殆盡”。十一團很快就發現敵人出現了動搖,在團
長鄧國清和政委張愛萍的帶領下,紅軍官兵高舉著馬刀喊:“不要跑!繳槍就活命!”但是
敵人撤退的趨勢已經不可遏制。敵一營三連連長宋少華肩膀負傷,他一邊組織幾個老兵掩護
撤退,一邊向後奔跑,奔跑中他聽見一聲大喝:“站住!繳槍不殺!”向他怒吼的是一名腿
部中彈正坐在草叢中包紮的紅軍戰士。宋連長愣了一下,隨即被追擊而來的幾個紅軍撲倒在
地。
對紅花崗主峰的進攻受阻之後,吳奇偉調整了作戰方案,集中兵力向由十團防守的老鴉
山陣地發動了進攻。參加進攻的不但有第五十九師,第九十三師唐雲山部也投入了戰鬥。在
炮火的轟擊和飛機的轟炸下,老鴉山山頭上的樹木和野草都燃燒了起來,一個整師的國民黨
兵黑壓壓地向紅軍的陣地前沿蠕動而來。十團的官兵連續幾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但是敵人
的進攻規模越來越大,一部分敵人已經衝到了主峰上。急了眼的團長張宗遜決定立即發動反
擊,他讓政委黃克誠留在主陣地上,自己和參謀長鍾偉劍率領官兵開始了反衝鋒。紅軍官兵
反衝鋒主要武器是刺刀,在小小的山頭上,雙方展開了空前殘酷的肉搏戰。一次次的肉搏戰
一直持續到下午三時,團長張宗遜負傷倒下,參謀長鍾偉劍犧牲。老鴉山陣地遂被國民黨中
央軍佔領。
這是一個危險的時刻如果中央紅軍在遵義以南的阻擊戰被突破,不但紅一軍團向敵人兩
側的迂迴包圍失去了依據,而且中央紅軍將面臨兩面受到夾擊的處境。更嚴重的是,中央紅
軍自突破;婁山關以來的所有努力都將毀於一旦。
彭德懷上了最前沿。組織部隊奪回失去的老鴉山,十一團三營的兩次進攻都失敗了。十
團的進攻同樣受挫,九連在連長黃思沛和指導員丁三的率領下曾經衝上了主峰,但是遭遇到
敵人猛烈的反擊,九連在傷亡過半的情況下退了下來。
朱德也上來了。他在電話裡對十一團政治處主任王平說:“這是背水一戰,如果失敗,
我們就得到烏江去喝水”。十一團再次組織部隊強攻。甚至在加強了一個連的兵力後,進攻
依舊沒有效果。
Wωω_ тт kan_ ¢ o
雙方都知道失敗意味著什麼,於是無論進攻還是阻擊都決一死戰的態勢,投入了最後可
以使用的最大兵力——重兵對壘,衝突的頂端在一個小小的山包上。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
雙方中的任何一方哪怕出現一絲一毫的動搖或者放棄的跡象,都會如同岌岌可危的大堤出現
一個小小的裂縫一樣,瞬間就會兵敗如山倒。
中革軍委命令:幹部團上。
土城戰鬥之後,幹部團再次出現在戰鬥最危急的時刻。
幹部團由北向南正面進攻,十一團從左側助攻。這次進攻,紅軍所有的機槍都開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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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們不顧一切地蜂擁向前。這時,迂迴的紅一軍團在敵人的後面已經打到了吳奇偉指揮部
所在地忠莊鋪,而向另一側迂迴的紅軍也已經突破了黔軍的阻擊陣地正向縱深發展——王家
烈在紅軍的再次打擊下一跑就無影無蹤,致使中央紅軍對吳奇偉部的合圍趨勢已經形成。
最後時刻,吳奇偉的信心首先動搖了,
紅軍的槍聲離忠莊鋪越來越近,突然,吳奇偉命令第九十三師掩護,指揮部立即向南轉
移。於是,幾乎是一瞬間,在前面與紅軍血拼的第五十九師終於垮了,洪水般地潰退了下來。
戰局的突變令彭德懷和林彪幾乎同時下達了一個命令:追!
這是中央紅軍在長征中第一次大規模地追擊敵人。
在五里堡第一軍團指揮所裡,林彪把各師師長、政委和參謀長都找來了。幹部們一進到
林彪的那間大木板房裡,就發現滿牆都是地圖,於是立即預感到部隊要有大行動了。林彪開
會的目的就是命令各部隊不惜一切地追擊:一師沿著公路東側,向白蠟坎方向追擊;二師在
公路上追擊,最後以烏江爲界聚殲。聶榮臻對幹部們說:“我們沒吃飯,敵人也沒吃飯;我
們疲勞,敵人比我們更疲勞。追擊的成功關係全局,要不顧一切追下去,力求全殲敵人,這
個決心不能有絲毫動搖”。有幹部請示追擊的範圍,林彪說:“給我追出一百里”。
一師參謀長耿飈率領二團沿著公路追擊。開始的時候部隊還比較集中,但是跑著跑著部
隊就散開了。因爲吳奇偉的部隊跑得到處都是。二團的一個班追到了一個小鎮上,發現跑到
這裡的敵人正在百姓家搶食物。紅軍班長當街吹響了哨子,喊:“集合!集合!”敵人果然
乘乘地集合了,然後稀裡糊塗地被繳了械。二團沿路抓的俘虜太多,其中不少是黔軍官兵,
不斷有戰士被留下來看管俘虜。師部特務排的一名小戰士追得高興,竟然一頭跑進了敵人的
隊伍裡,細看才知道這是敵人的一個團部。他只好裝作繫鞋帶落在後面,直到把耿飈等來了
作了彙報。耿飈說別的先不管,把那個團長抓了再說。結果這個小戰士又追了上去,一把把
那個團長拉住了說:“別跑啦,到家啦!”
晚上,二團追上了黔軍的一個師部,師部的官兵擠在一座大廟裡,橫七豎八地睡了一地。
紅軍官兵先把哨兵抓了,哨兵說這夥人裡最大的官是一個副師長,於是紅軍讓他帶著去找。
哨兵在廟裡的大供桌上捅了捅一個蒙著大衣睡覺的人,說:“副師長,他們來啦。”副師長
翻個身說:“叫他們到樹林子裡去睡!”紅軍的一個偵察參謀一把把副師長揪了起來,說:
“我們是紅軍!”誰知這個副師長掄起胳膊打了紅軍參謀一耳光:“開什麼玩笑?這是鬧著
玩的嗎?”紅軍參謀被打得火星直冒,他抽出馬刀架在這個副師長的膀子上,然後舉起一盞
桐油燈說“你小子好好看清楚老子是誰!”
跑在二師最前面的是五團,五團追到一個叫螺螄堰的小鎮時,把吳奇偉的中央軍追上了。
當時,吳奇偉的第九十三師一 0 七團正在挖工事準備阻擊。五團偵察排報告說,封鎖公路的
是十幾挺重機槍,工事也修得十分堅固,挖了好幾道壕溝,每條壕溝裡都配備了很強的火力,
還設置了大量帶刺的竹樁。五團決定團長帶一營正面攻擊,政委指揮二營、三營左右迂迴。
507
一營三連在一連、二連的火力掩護下分成三個梯隊,第一梯隊砍倒竹樁,第二梯隊疏通道路,
第三梯隊掩護。一個多小時後,道路基本疏通了,迂迴的部隊也已經到位,最後的戰鬥打響
了。一個團對一個團,在這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中,五團勇猛地向敵人衝上去。在一條壕溝裡,
紅軍和三十多名國民黨兵展開了肉搏,七連的一個班長連續刺死了兩個敵人,在身負重傷的
情況下,撲向敵人最密集的地方拉響了手**。戰鬥結束後,除了少數逃脫的國民黨兵之外,
國民黨中央軍第九十三師一 0 七團幾乎被全殲。
五團迅速打掃戰場,然後進入螺螄堰,發現一 0 七團做好的飯菜還熱著。官兵匆忙吃了
飯,然後繼續追。在追擊的路上,一個當地的農民來給紅軍報信說,一夥國民黨軍正住在旁
邊的村子裡。於是五團的兩個偵察排全部換上國民黨中央軍的軍裝,在那個農民的帶領下摸
進了村莊。他們先解決了哨兵,然後在一個寺院裡把正在睡覺的敵人全部俘虜了。在清點俘
虜的時候,報信的農民說,那個穿呢子大衣的長官不在。於是,全村的貧苦青年都出來了,
農民們高舉著火把,帶領紅軍官兵開始搜查,最後在一戶地主家把那個穿呢子大衣的長官捉
著了。一問,竟然是被紅軍殲滅的那個一 0 七團的團長。
漆黑的夜色中,吳奇偉的汽車被擠在潰兵之中無法通行,無論衛兵們如何開槍恐嚇,就
是沒有人給他的汽車讓路。吳奇偉焦急萬分,不斷地嘟囔著:“這真是老天安排好了讓我死
在這裡。”最後,他只好放棄汽車,在衛兵的攙扶下,和混亂的部隊擁擠在一起,向烏江邊
逃去。
天矇矇亮,終於跑到了烏江邊的吳奇偉接到了薛嶽的電話,薛嶽說增援的第九十師已經
開到了烏江南岸。吳奇偉立即命令第九十師渡江阻擊,但是他的命令被第九十師師長歐震拒
絕了。歐震在電話裡對吳奇偉說:“北岸現在兵敗如山倒,過江增援十分不利,在南岸穩住
陣地纔是上策。”吳奇偉一聽,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不止,一邊哭一邊說:“我不過江了,
就在這裡死了算了。”紅軍追擊部的殺聲已經越來越近了,軍參謀長是吳德澤歷聲命令衛兵
把吳奇偉拖過烏江。
吳奇偉一過烏江,在南岸還未立穩,即刻命令道:“把浮橋砍斷”!
有人提醒他說:“還有不少弟兄在橋上呢。”
吳奇偉說:“砍”!
浮橋被砍斷了。
橋上的國民黨軍隨著浮橋的斷裂跌入了滾滾烏江。
烏江北岸,在紅軍的追擊下終於跑到了江邊的一千八百多名國民黨軍發現,他們已經跑
到了潰逃的盡頭。
紅一軍團二師最先追到烏江邊的官兵大約有九百多人,師長陳光和政委劉亞樓跑在這九
百多名官兵的最前面。
兩個年輕的紅軍將領在烏江岸邊蹲了下來,掬起了一捧清涼的江水,洗了一把汗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