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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幸福

願安沒有想到, 新婚的第一天,會發(fā)生這麼多的事。

她一步一步的下樓,眼睛不時看向眼睛紅腫的姐姐和姐夫, 就是不敢看向父親, 生怕只要一眼, 自己就會被深深地自責(zé)和愧疚壓的喘不過氣。

終於坐在了三人的對面, 願安擡起頭, 帛涼亦臉上的慍色已經(jīng)非常明顯,她不敢先說話,只好靜靜坐著。

終於還是帛涼亦先開口, 他語氣嚴(yán)肅而冷淡,

“想來真是諷刺, 這麼長時間後, 我們一家人聚會的地方竟然是仇人的家。”

願安和願柔都是一顫。

“我一輩子就有兩個女兒, 從小到大,我盡我所能保護你們, 愛護你們,可是呢?”

他把頭轉(zhuǎn)向願柔,淡淡的說,“大女兒爲(wèi)了一個歌手,不計後果的私奔了, 害的帛家?guī)缀跗飘a(chǎn)。”

願柔迅速低下頭, 開始抽泣。

他又把頭轉(zhuǎn)向願安, 哀怨一聲, “小女兒倒是從小乖巧, 結(jié)果長大了,竟然會嫁給害帛家破產(chǎn)的仇人。你們說, 我這一生是不是太熱鬧了?”

願安和願柔終於把頭低到不能再低,連李明傑也受感染的垂下頭,氣氛無比的冷凝。

田梅此時端來茶點,輕輕放下,試圖打破僵局,弱弱的問願安,

“夫人,要叫先生回來嗎?”

願安搖搖頭,田梅最終還是退下,客廳裡靜的都可以聽到人微弱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帛涼亦站起身來,環(huán)視富麗堂皇的夏宅,語氣頗酸的說,

“願安,爸爸給你還不夠多嗎?爲(wèi)什麼要嫁給夏衍風(fēng),原本我很希望他成爲(wèi)我的女婿,可是經(jīng)過那次,你親眼看見他怎麼打擊帛家,爲(wèi)什麼你還會……”

願安還是掉下淚來,無奈的喊了一句

“爸爸,不要這樣說,我也很難過,可是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那是怎樣,難道你不是自願的,還是……”

“不是,都不是,”願安拼命地搖頭,心裡拉扯的生疼,她不想夾在中間,可是爲(wèi)什麼都要逼她,這樣的逼迫和掙扎真的太痛苦了。

“是我的原因。”願安無奈哽咽的說,

願柔從背後拉住願安的手,握住,無言的安撫和鼓勵她。

“什麼原因?”帛涼亦瞳孔放大,急切的問,“給爸爸一個理由,否則我無法原諒你。”

願安駐足,不知道該怎麼說,眼神驚慌。

“爸,你不要逼願安了,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爲(wèi)什麼不試著去接受呢?”願柔終於看不下去,開口勸阻。

帛涼亦不相信的望著她,“怎麼,連你也被夏衍風(fēng)洗腦了?”

“不是。”願柔站起身,“是我看到他們在一起很幸福,我期望我的妹妹幸福,僅此而已。”

李明傑連忙插話,“老婆,我們也很幸福的,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願柔一把打掉他的手,聲音淒厲的說,“現(xiàn)在沒有你說話的份!”

李明傑只好挫敗的坐下,眼神空洞的看著眼前對峙的三人。

“願安,爸爸不想逼你。”帛涼亦哀傷的看著自己最喜愛的小女兒,怎麼想都想不通她嫁給夏衍風(fēng)的原因。

“說實話,我這次能從美國回來,其實是夏衍風(fēng)的繼母的幫忙,她告訴我,你不是自願嫁給夏衍風(fēng),而是他用我們逼你就範(fàn),所以,願安,如果你真的是被逼的,爸爸就是拼了老命也會帶你離開這裡,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被逼的,還是,他脅迫你的?”帛涼亦瞪著眼睛哀慼的說,心裡的疑惑和凝重放大到極限。

願安恍然大悟,隨即竟然笑了起來,看起來明媚也哀傷。

她默然的問,“爸爸,你什麼時候和秦琳和聯(lián)繫的,你相信她的話?”

“怎麼?她說得不是真的嗎?”帛涼亦更加疑惑。

願安怔怔的看著他,良久後,在衆(zhòng)人期許的目光裡,終於還是深呼吸了一抹,如釋重負般的又安然淡定的一字一句開口。

突然,她決定把所有的過程都和盤托出,她不要再揹著那麼多包袱,既然他們這麼想知道,她就說,有什麼好怕,有什麼好再顧及,她早不是那麼唯唯諾諾的帛願安,她現(xiàn)在是夏夫人,所以,她必須要堅強一點。

“開始的時候,我的確不是自願。我有我的自尊和驕傲,我一直剋制著面對著我的敵人,而且我一直在躲他,想努力工作儘快還債,可是他似乎從來沒有打算放開我,在我在達觀的每一天,他都像毒液一樣不斷的腐蝕我的心,我承認(rèn)自己意志薄弱,自己沒有氣節(jié),我曾經(jīng)無比的期許他能對我厭倦,早點結(jié)束我見不得光的生活。”

願安又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

“可是,我是一個太期待溫暖的女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依賴了他給我的溫暖,在情人節(jié)的晚上,我在他的懷抱中第一次的產(chǎn)生了留戀,然後事情就越演越烈,直到他爲(wèi)劉銘錫吃醋,爲(wèi)了逼我來他身邊打擊劉家和姐姐的公司,開始我是恨他的,我可以用生命來保護你們,可是他卻執(zhí)意要傷害我最親的人,我曾經(jīng)事很恨很恨他,恨到每天晚上都想像著自己拿刀刺進他胸膛的感覺,可是我太懦弱,他又太溫柔,總是瓦解我所有的恨意,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恨他。”

“然後我就知道了他報復(fù)帛家的原因,爸爸,你知不知道,他打擊我們帛家是有原因的,因爲(wèi)姐夫是害死夏眠曉的人,而姐姐很不幸的成爲(wèi)了幫兇。當(dāng)年的姐夫一次無意的賭注,毀掉了夏衍風(fēng)最疼愛的小妹的一生,所以他的打擊報復(fù)根本不是商戰(zhàn)無情,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帛涼亦驚訝的瞳孔幾乎擴大到極限,李明傑無言以對,頭垂的很低,願柔眼睛又紅腫,期期艾艾的流起淚來。

願安淡然也無奈的繼續(xù)說下去,

“知道原因後我反而平靜了,對他的恨也淡下來,期間我們之間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總是起起伏伏,幾乎沒有平靜的時候,我就這樣順其自然的呆在他身邊,以一個自以爲(wèi)是的女伴的身份,不敢想象這條路該怎麼走下去,以爲(wèi)也許幾年之後他結(jié)婚生子,我黯然退場。直到幾個月前,城東動工儀式那晚,他突然向我求婚,我不是沒有驚訝和懷疑,可是我知道他的眼睛不會騙人,於是我又想逃避,可是他的表白徹底拉扯住了我的心,我逃不開他的那句我愛你,終究還是像他一樣,拋開了所有的一切,真正的相信自己會幸福。”

“爸爸,我從小都沒有這樣的信心,我從來都不相信我會幸福,可是,衍風(fēng)他讓我相信了,所以我不想去管什麼家族恩怨,也不想再去計較任何的心機和陰謀,因爲(wèi)我太累了,從我走出帛家老宅的那一刻,我就不停地在掙扎,我真的太累了,累到迫不及待的安靜下來,我不管其他的因素,你們不同意也好,夏家的人不同意也好,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會去在乎,因爲(wèi)我知道,我愛夏衍風(fēng),我只知道,我愛夏衍風(fēng),就是很簡單的,我們相愛而已。爲(wèi)什麼要搞得那麼嚴(yán)重,我們彼此相愛,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嗎?”

願安心裡發(fā)誓,這是她這輩子講的最多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徹底的把心裡所想不顧及的講出去,好像把自己掏空了一般。

客廳變得很安靜,極度的安靜,

不經(jīng)意的,一聲淡淡的笑聲就傳來,願安猛然回頭,就看見夏衍風(fēng)似笑非笑的倚著樓上的欄桿,一臉愜意的望著她,然後掩不住歡喜的聲音就傳來,

“老婆,你的表白真讓人感動。”

願安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旁邊的帛涼亦還沒有消化掉這些話,表情呆滯。

夏衍風(fēng)優(yōu)雅的走下樓來,似不經(jīng)意的說,

“不過是不放心的回來看一眼,沒想到竟然收到這麼好的禮物。”說完就擁住願安,一個吻剋制的落在嘴角。

“岳父大人剛纔應(yīng)該聽得很清楚,我就不費脣舌再解釋,關(guān)於夏家和帛家的恩怨到此爲(wèi)止,帛氏會在三天後正式回到你的手上。”

這下不僅帛涼亦一個人張大嘴巴,連願柔他們都驚訝了。

“你會歸還帛氏?”願安啞然的問,夏衍風(fēng)愛戀的拍拍她可愛的小臉。

“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可是帛家的女婿,沒理由霸佔著岳父的家產(chǎn),再說你都已經(jīng)嫁給我了,帛氏對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不是嗎?”

夏衍風(fēng)壞笑著看她,願安的臉更加紅了。

被無視的三人不滿的哼了幾聲,以表示他們的存在感。

夏衍風(fēng)慵懶的轉(zhuǎn)過身,漫不經(jīng)心的說,“現(xiàn)在一切明瞭,各位留下吃晚餐,不用拘束,以後都是一家人。”

說完即想帶著願安離開。

一直不說話的李明傑突然叫住他,“夏衍風(fēng),小小的事是我的罪孽,這些年我一直到處推卸責(zé)任,都是我的不對。”

夏衍風(fēng)的臉色冷起來,也不轉(zhuǎn)身,似乎不想說下去。

“你等等。”李明傑突然快步走到他面前,急急的說,“我這些天查過很多醫(yī)術(shù),我想如果我去見她,幫著她找回記憶,說不定她會好起來,對不對?”

夏衍風(fēng)不置可否的不說話,但是已經(jīng)停下了腳步。

“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否則願柔不會原諒我,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看著李明傑懇切的神情,願安突然就動容了,她輕輕拉夏衍風(fēng)的衣袖,一臉的期待,願柔也屏住了呼吸。

夏衍風(fēng)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最終把一串鑰匙丟給他,一句話也沒有的帶願安離開。

留下滿屋的寂靜,以及終於塵埃落定的結(jié)局。

三個月以後,願柔終於想通搬出夏宅回到自己家。

願安對著在陽臺上最近迷上養(yǎng)花的某人不滿的抱怨,

“你那天都不正眼看姐夫,也太酷了吧!”

“唔,我認(rèn)爲(wèi)我還是不看他比較好,否則我總是想給他一拳。”

“真是記仇,說是一切都過去了,現(xiàn)在還不是對他愛理不理的。”願安嘟囔。

某人不置可否,走過來抱住她,“說到記仇,我確實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

“我記得前幾天似乎有人把我的相冊洗劫了。”

“是嗎?”願安心虛的問。

“這個洗劫相片的人真是奇怪,她把我所有和夏淺婉的合照都剪掉了,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太變態(tài)了?。”

“你才變態(tài)!”願安氣的打他的頭,一臉怒氣,“你才變態(tài),你才變態(tài)……”

“呵呵,知道你會不打自招。”某人笑得很愉快,緊緊擁住她。

願安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什麼叫做賊心虛,氣呼呼的卻啞口無言,過了一會才說,

“我就是記仇,誰讓她騷擾了你那麼多年,我就是記仇怎麼了?”

夏衍風(fēng)發(fā)現(xiàn)結(jié)婚之後,帛願安同學(xué)可算是本性暴露,唏噓的感嘆自己養(yǎng)了一個小恐怖瘋子,一不小心就要被她“欺負”,不過,這樣的欺負他快愛死了。

他笑得很歡暢,更加緊的擁住她,輕輕的說,

“你放心,以後你再也不見到夏淺婉她們了。”沉穩(wěn)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有些虛幻。

“爲(wèi)什麼?你把她們怎麼了?”

“不是我,這些事爸爸會幫我們解決,你何必管。”夏衍風(fēng)笑她的猴急。

“可是我好奇呀,你說爸爸會不會?”

“什麼?”

“殺人滅口啊!”

夏衍風(fēng)頭上三條黑線,黑壓壓的壓下來。

狠狠的敲她的頭,“我看你是白癡小說看多了吧。”

“可是,你說的那麼稀奇古怪的,我好奇麼。”

“咳咳,好奇寶寶,你注意你用的成語……”

“幹什麼,我覺得我用的很順應(yīng)天意啊,怎麼,你嫌棄我呀?……”

某人:“……”

四個月後。

城東開發(fā)案全部竣工。

這天,夏衍風(fēng)捂著願安的眼睛,來到小江南的中心,魅惑也神秘的說,

“現(xiàn)在拿出我送你的那把鑰匙。”

願安乖乖拿出來,好奇無比的想睜開眼睛。

“好,現(xiàn)在自覺的閉上眼睛,不許偷看!”夏衍風(fēng)帶著她的小手,將鑰匙孔插進一個凹處,頓時一陣鐵門打開的聲音傳來。

“好,現(xiàn)在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夏衍風(fēng)擦著她的耳垂輕輕說。

願安做好心理準(zhǔn)備,緩緩睜開眼睛。

儘管來之前她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思想準(zhǔn)備,可是當(dāng)她看到眼前鋪展開來的如詩畫卷後,還是很不雅觀的張大嘴巴。

夏衍風(fēng)似早就料到她會有這個反應(yīng),牽起她的手,

“老婆,歡迎回家。”

“這是我們家?”願安的嘴張得更大了。

“對,這是我們的家。”夏衍風(fēng)肯定的點頭。

“可是……可是……我看到那有一條河啊,誰的家裡會有一條河?”願安徹底凌亂了。

“我們就有,這是我爲(wèi)你造的江南,臨摹江南水鄉(xiāng)大宅院的樣式,縮小1.5倍,建在城東中央。”夏衍風(fēng)緩緩地解釋。

“這就是你送我的結(jié)婚禮物?”願安的嘴巴徹底張成O型。

“不是.”

“什麼?”他竟然敢說不是!來的時候明明說是的!

“這是我送你和孩子的家,保證你們所有的生活要求,也就是說,我打算圈養(yǎng)你們。”他笑得很燦爛。

願安被他的笑容恍了心神,好像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種出了一棵樹,破天而出,馨香散發(fā)……

她不會知道,從他知曉她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在外面生活後,他就一心想爲(wèi)她打造一個足夠大的生活場所,供她歡樂,供她安穩(wěn),供她所有人生的樂趣。這樣她就可以像溫室裡的花一樣,一直很安全很健康的生活在他的國度裡。

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她和孩子能健康的生活,不再被病痛折磨,所以在江南大宅裡,他幾乎配備了一整套的醫(yī)療小組,專業(yè)技能全是世界頂尖級,雖然他知道心臟病還是醫(yī)學(xué)頑疾,但是,他會用最大的努力,減少她一分一毫的痛苦……

從江南大宅回到夏宅的路上,願安心裡的震撼讓她難以平靜,捉著他開車的手,小心翼翼的問,

“這花了你很多錢吧?”

“老婆,你知道不知道,對於一個商人來說,花錢就是掙錢呢?”

“可是,這也太奢侈了……”

“呵呵,你不用幫我省錢,以後乖乖在家?guī)Ш⒆泳秃昧恕!?

“可是,萬一孩子生下來,真的遺傳了我的……”願安的嘴突然被他用柔軟的脣堵住,心裡剛泛起的苦澀就被他堵回去了。

“不要說這些話,再說我回去就狠狠的揍你的小屁股。”夏衍風(fēng)故意“惡狠狠”地說,

願安瞪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抿嘴笑了,越笑越大聲,夏衍風(fēng)也憋不住,開懷的笑起來,好像幾輩子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一樣。

“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願安不怕死的說。

“問。”

“你真的不後悔娶我這個病新娘?”

夏衍風(fēng)平靜的似乎想了一會,然後慢條斯理的停下車,直接拉住她的手臂,擁到自己懷裡,一個綿長的吻就急急落下,吻得她頭昏腦漲,嘴脣紅腫的像烤腸一樣……

許久,他氣息不穩(wěn)的在她耳邊說,

“帛願安,今生今世,如果我錯過了你,我纔會後悔致死。”

一句話,足矣。

願安安靜的閉上眼睛,一滴幸福的眼淚落在眼角,緩緩流下,像他們的愛情一樣。

她在此刻終於明白,幸福其實是一個遠方的站牌,你只要虔誠的等待,你只要相信你會幸福,那你總會等到你的那輛車,從此,一生一世,兩不相忘,直抵彼岸明媚的春光……

夏衍風(fēng)輕輕把熟睡的願安放在牀上,大手輕柔的撫上她的小腹,心柔軟的都要融化掉。

其實,他沒有告訴她,江南老宅,就是他們初始的地方,也就是在那裡,他早已許下心願,此生要定了她,也會終身細心呵護這隻易碎但堅強的水晶小兔子。

可是這些往事,就等她生下孩子以後再告訴她吧,現(xiàn)在,他只要抱著她就好了。因爲(wèi)只有抱著她,他才知道自己是活著的,也只有她,才能給他期許許久的幸福。

所以這就樣吧,他們安安靜靜的到達天荒地老,直至海枯石爛,滄海桑田,即使會有爭吵,也會有災(zāi)難洶涌而來,但是,天雷地火尋常事,眷戀相隨會一生不變,永遠都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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