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九川一看到邱沉就站起了身:“你怎麼來了?我好像沒叫你。”
包廂裡有三張大圓桌,幾乎已經坐滿了。
大家聽到羅九川的聲音後不約而同地看過來,交頭接耳地開始議論,但大部分都帶著看好戲的心態。
我的腦子很亂,不知道該怎麼幫助邱沉化解這份尷尬。
可他卻大大方方地走過來朝我伸出手來,我不帶絲毫猶豫趕緊握住。
邱沉這才微微一笑:“九川要認我對象做妹妹,我怎麼能不過來呢?她膽小,我怕她一個人不自在。”
羅九川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嘴角的笑容很快咧得更大了些。
“這就是邱沉的女朋友?長得也不怎麼樣嘛。你看她鼻子,是不是動過刀?”
“上一個丁悠然都不見他帶著到處宣揚的,這次在金家壽宴上宣揚過一次就算了,這次又來了,切,肯定是這個女人唆使的。”
“就是,一股小家子氣,這種女人也就適合做做二奶,上不了檯面……”
身後不遠處有兩個女孩的議論聲挺大,一字不落地全都落進了我的耳朵。
小家子氣嗎?我收起所有的膽怯,微微一擡頭,再稍稍一挺胸。
就在這時,邱沉鬆開我的手徑直朝她們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邱沉看向了她們,倆人頓時很尷尬地住了嘴,其中穿藍裙子的女孩笑得十分勉強:“沉哥,你出院了沒有啊?我前天剛去醫院看過你的。”
邱沉沒理她,她笑得更加尷尬了。
剛纔跟藍裙子你一言我一語的白裙子女孩被邱沉看得十分不自在,匆匆看了他一眼後又低下了頭:“沉哥,你這麼看著我們幹什麼?”
這時,邱沉終於說話了:“你倆剛纔在說什麼呢?”
她們尷尬地對視了一眼,沒回話,只是朝旁邊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眼神,男人立馬裝作要跟另一邊的人說話,沒插手。於是她們又齊刷刷地看向羅九川。
邱沉不耐煩地清了清喉嚨,擡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你們剛纔在議論什麼呢?我對象什麼時候得罪你們了?”
其他女孩都看好戲似的看過來,遠一點的男性在交頭接耳聊自己的天,近一點的全都在裝死。
羅九川這個主人翁抱著胸看熱鬧,沒有幫她們的打算。
我上前一步晃了晃邱沉的胳膊,他回頭衝我溫柔一下,又擡手摸摸我的頭。強自撐氣場的我,臉上“唰”地一下開始發燒。
做完這些親密互動,邱沉才皺著眉頭繼續看那兩個女孩:“嘖嘖,真可惜,年紀輕輕的耳朵居然聾了。省人民醫院裡正好有治耳聾的專家,我給你們介紹介紹?以後治好了,說話就不用那麼大聲了。”
他話音一落,衆人頓時鬨堂大笑。
邱沉這才若無其事地走回我這桌,臉上神色淡然,好像剛纔壓根沒有當衆羞辱過那兩個女孩。
我心裡感動,剛想說點什麼,卻看到白裙子漲紅了臉站起來,衝著邱沉就咬牙切齒地嚷道:“你拽什麼拽!當大家不知道你家廠子已經不姓邱了啊?”
邱沉挑挑眉頭,都不屑於回頭看她:“信不信邱,跟我拽不拽有什麼關係?”
邱沉真的變了,以前的他在人前不會這麼張揚,也或者是我以前根本就沒見識到他的這一面。
“以後看你討飯的時候還拽不拽!什麼德行!”白裙子氣不過,拿起包就要走。
這時候一直沒發話的羅九川出聲了:“我這還沒開始呢,你就要走了?”
他似笑非笑的,說完這句話也不管白裙子有多難堪,顧自斟了一杯酒就朝大傢伙舉起來:“今天準備得不充分啊,臨時決定跟大傢伙吃個飯,就是想跟大家說一聲,我認了個妹妹。”
他說著把手往我肩膀上一搭,邱沉立馬不動聲色地拂開了。
羅九川笑笑,不甘示弱地抓住了我另一隻手,舉起來在空中晃了晃:“就是她啊,鄭可遇。她以後可是我的人了,你們可都不許欺負她啊!”
邱沉又不動聲色地拍了拍他的手,把我胳膊拽了出來。
“什麼?你竟然認這麼一個鄉下丫頭當妹妹?”白裙子震驚了,但是沒人理她。
有一個男人當著邱沉面衝羅九川嚷道:“乾妹妹還是情妹妹啊?”
“我看八成是情妹妹。”立馬有人接了話,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邱沉臉色很平靜,掃了衆人一圈,沒有出聲。
可能是因爲羅九川跟著笑了,另一個男人無所顧忌地開始譁衆取寵:“我看是‘幹’妹妹吧。”
他刻意把“幹”的發音從第一聲變成了第四聲,邱沉的臉色立馬不好看了。
男人多的地方總避免不了有某些人用帶顏色的段子來調侃女人,全然不覺得這是一種不尊重。
我不想讓邱沉爲我強出頭,拽緊了他的胳膊朝羅九川看去。既然他非要當著衆人認我當妹妹,那我當然要行駛當他妹妹的權力。
這時,邱沉從桌上拿起一雙筷子,不輕不重地敲響了盤子。
邱沉敲盤子的聲音漸漸地讓大家安靜下來,有的人好像很怕他,笑容當即僵在了臉上,笑聲也漸漸咽回了肚子。
我趕緊咬住下脣看向羅九川,儘量做出可憐兮兮的委屈表情。
羅九川的眼皮跳動了好幾下,然後斂起笑容挑了下眉頭:“咳咳!你們幾個夠了啊,我妹子臉皮薄,不帶這麼開她玩笑的。”
他說著落了座,又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我迅速掃了一眼,我們這桌人滿了,身後那桌也滿了。三桌酒席,竟然沒有一個空位!那邱沉坐哪兒?
我沖服務員招手,偷偷叫她添一張椅子過來,可一分鐘後她卻爲難地告訴我沒有多餘的椅子了!
這麼大的金鼎一號,怎麼可能沒椅子?總不能一直讓邱沉站在旁邊吧?
我正在著急,無意間卻瞥到羅九川正好整以暇地睨著邱沉。我恍然大悟,肯定是他在故意刁難邱沉!
我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發現白裙子女孩在衝羅九川笑,但她瞥向我們時卻立馬換成了滿臉的輕蔑。
全場只有我跟邱沉站著,其他人都已經在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羅哥。”我輕輕地叫了羅九川一聲,用眼神告訴他邱沉沒有椅子。
羅九川這才假裝注意到我們:“我妹子怎麼還不坐?哦,我未來妹夫怎麼沒椅子,來來來,坐我這把。”
“未來妹夫”四個字再度讓邱沉變成了所有人的焦點,邱沉冷眼看著他們,什麼也沒說。
我忽然很後悔,之前真不該在心裡一直唸叨邱沉的,不然也不會把他念叨來,如此就不會讓他被這些人羞辱。之前對羅九川的感激之情悄然減退,我第一次後悔當初沒有拒絕他的接近。
我以爲邱沉會發怒,結果他沒有,還很淡定地坐上了羅九川的位置。看他有了座,我立馬跟著坐下。
羅九川也不尷尬,拿著酒杯敬了一圈酒,等回來時大家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妹妹,來,跟我喝一杯。”羅九川已經喝得上臉了,幫我斟酒的時候愣是倒了滿滿一大杯。
我已經對酒有心理陰影了,看得心裡發毛。
不過我還沒碰到酒杯,邱沉就端了過去:“小姑娘家不會喝酒,我代她喝。”
“好!未來妹夫代酒也行,不過你是男人,起碼得喝三杯!”羅九川好像有點酒後失態了,拍著桌子喝乾了他的那杯酒。
邱沉沒有推拒,真的跟他幹了三杯,無論我中途怎麼阻止,他都不肯停下。
吃完飯後,羅九川直接左擁右抱地叫大家到樓下的KTV唱歌,邱沉沒搭理他們,直接帶著我離開了金鼎一號。
回醫院的出租車上,邱沉一直不說話,我擔心地問了他好幾遍:“你沒事吧?你怎麼能喝酒呢?難受嗎?頭痛嗎?”
可是他一直抿著脣不理我,我心裡犯堵,快到醫院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生氣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羅九川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你找難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這時,邱沉終於出聲了。
他冷眼看過來,嚇得我當即閉了嘴:“你想認他當哥哥這事,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